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119章

　　“卫宫先生请不要打岔，我们现在没有在讨论哲学。”达芬奇将插嘴的人的意见打了回去，“当然，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达芬奇敲了敲桌子。

　　“——你知道，在你本人的意愿被锁死的时间里，你的身体都干了什么吧。根据我对药物的分析，【善】虽然没有对身体的控制力，但是对外界的感官是完全保留的。”

　　“…………”杰基尔陷入长长的沉默。

　　他的双手绞在一起，手指的关节因为过于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发放致幻药，强暴，抢劫，纵火，连续蓄意杀人，毁尸——！”

　　他握紧了自己的喉咙，从那里正如同悲嚎一样挤出了这些声音。

　　“我在这几个月里，即便死几十次……几百次！都不够偿还我的罪孽！”

　　“嗨嗨，这就是卫宫为什么对你放了那个小把戏的原因。”达芬奇将手向卫宫士郎一伸。

　　卫宫士郎点了点头，接过了话头：“——让我们直入主题，杰基尔先生，我直说吧，你的恶，我们姑且称呼他为海德，海德虽然无恶不作，但事实上他的作恶是滴水不漏的，所有证据都被帕拉塞尔苏斯销毁并隐藏，完全被淹没在了这个城市的黑暗之中，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起诉他。但是，罪恶并不会因为证据消失就一同湮灭，所以，你认为，你该为自己的罪行负多少责任？”

　　杰基尔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百分之五十？不，太过恬不知耻了，他确实是我，所以……至少……八十？九十？”

　　卫宫士郎伸出了手，在这个数字突破一百之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我要表明，我不认为我的看法是绝对正确的，但至少是在一个地区曾经使用过的。”

　　“亨利·杰基尔，你可能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有魔术和神秘的存在，但是根据帕拉塞尔苏斯的报告，你向他求教的始终只有药物方面的知识，并没有任何借由魔术牟利的倾向，这是其一。”

　　“你的性格因为帕拉塞尔苏斯扭曲了药物的效果，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变化，虽然在明面的交际中仍然能维持毫无破绽，但是事实上在暗地里已经无恶不作。你大概认为这是你自己的责任？”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海德毕竟是我自己的恶，哪怕是他是被别人的药释放出来的。那也是真正的我，只不过被我一直以来掩藏在心中。”

　　“……哼，果然如此。”卫宫士郎冷哼了一声，他站起身来，对众人说，“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各位，麻烦起身退让一下，把这张桌子空出来。哦，包括你，杰基尔。”

　　原本稳重的红发青年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言语中带着绝不容人拒绝的严厉。

　　等到众人都让出了空间。卫宫士郎比出了一个手势：“——那么，杰基尔，请容我证明一下。”

　　“在魔法与神秘面前，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我】这个概念。”

　　他左手捏着的水晶球亮了一下，右手向着杰基尔的位置一指。

　　他厉喝道：“——亨利·杰基尔，现在，立刻跳上这张桌子，然后在一分钟内在桌子上给我做三个前空翻，三个后空翻，然后把一套差距抛到天上，双手撑在桌子上，用双脚和这套茶具在十秒内表演马戏团的杂耍抛接球！”

　　——怎么看，都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耍人的指令，像这样的高难度动作，根本不是杰基尔这样缺乏运动的人能做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仅仅是身体的敏锐，不经过训练，也是难以做到的。

　　更不要说，杰基尔按说是根本不会同意这种可以说带有侮辱和冒犯的要求，即便是出于赎罪，他也会犹豫一下。

　　但是，事情的发展完全没有如他所料。他以自己都感到惊讶的速度在心里完成了这么做的心理建设，迅速地跳上桌上完成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杂耍表演，随后将自己的差距的抛到天上，用自己的双脚将茶杯，垫盘，与封盖这几种形状，重量完全不同的物品轻而易举地用双脚完成了抛接，甚至在时间到了之后还用双脚把这些茶具精准地在空中复原，最后翻过身来，让这套茶具顺着他的腿滑到了桌子上，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之后，完美地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

　　“………………噢噢噢噢噢——！”

　　杰基尔跳下桌子之后，才意识到他刚刚干了什么，但是看到弗兰的欢呼声和掌声，他也只能苦笑着像个真正的表演者一样微微鞠躬。

　　而卫宫士郎则忍不住把手撑在桌子上，向着另一边笑靥如花的大天才提问：“……达芬奇，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暗示可不能让一个人做到他原本做不到的事情。你给他的那个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达芬奇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很简单啊，帕拉塞尔苏斯的药物将他的善恶分割，加强身体机能更接近副作用，如果我配的药只能将他恢复原状，怎么能凸显我的天才？所以我的配的解药在让他的精神状态复原的前提下，还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药物增强体魄的功能，哦，进一步加强了也说不定。”

　　“……喂！”卫宫士郎在抱怨一声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坐回桌椅之上。

　　“好吧，我想说的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吧？你所谓的真正的自己，属于你自己的恶是个不存在的概念，我给你下的命令不过是一个并不高级的术式，只要我愿意，洗去你所有的记忆，从无到有编纂出一个全新的人，甚至把你从一个药学家变成一个小丑都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在这种因外力产生的人格扭曲事件中，原人格不会因此有任何责任。”

　　说到这里，卫宫士郎的眼光闪动了一下。

　　“——但是事实上，在我过去的经历中，像你这样永久的性格变化，如果没有人愿意为你的受到的扭曲解除支付医疗费用的话，都是直接作为一个崭新的人格进行处理，海德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全责。如果这次海德被当场击杀，我是不会考虑去抢救你的。”

　　“你捡了一条命啊，杰基尔。”

　　卫宫士郎冷冷地说：

　　“根据炼金大师，莱昂纳多·达·芬奇的鉴定，你的药物的原始设计目的，是对原身体和精神的豹变，其功能固然可以给予身体活力，但是同样就使情绪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有着更强的攻击倾向，这点你是否承认你早已知晓。”

　　杰基尔回忆了一下，最终长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是有所预料的。即便没有帕拉塞尔苏斯，这剂药物正常起效，或许我也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那么，很遗憾，并没有执行的行为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被定罪，我只能建议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炼金产品丢进垃圾堆烧掉，生产正常药物，”

　　“综合来说，在这次事件中，你不需要为海德的行为负任何责任，如果你不能排遣内心的惭愧的话，就抱着这种惭愧去赎罪吧。”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

　　随后，青年的双眼失去了焦点。

　　他用一种虚无的语气说道：“——如果不赎罪就绝对无法原谅自己，只会让自己更痛苦的话，那么为并不存在的罪恶进行永远不会结束的赎罪，这种生存方式也是存在的。”

　　这场可以从神秘的角度无比权威的审判结束了。

　　杰基尔的精神状态在结束亢奋之后又有些衰弱，在他走回房间休息之前，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对着离他最远的那个英国男性问道。

　　“等一下，这位绅士，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么？”

　　男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答道：“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你了。但是，你在两年前给贝克街221号b寄了一封信，在里面声称，你和我曾经在二十二年前见过一面。并写信邀请我来阿卡姆，并在信里附上了数值惊人的钱和一个雕像。”

　　男子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杰基尔回忆了一下。

　　两年前，他寄的信，寄给一个英国人，贝克街221号b。

　　他1892年应该仅仅给一个英国人寄了信才对。

　　那封信是寄给——

　　突然，他的呼吸停住了。

　　他因为狂喜而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天呐！天呐！”

　　“您是——！我以为您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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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为本卷序章全文。

　　【尊敬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收：

　　您一定已经不记得了，我与您在二十年前曾有偶然的一面之缘，但是即便是那次短暂的会面，您的睿智也让我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当时我就曾暗暗认为，像您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英国……不，成为这颗蓝色的行星上也闻名遐迩的著名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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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随信附有一座我偶然从邪教徒手里获得的雕像，不知道以您的学识是否可以辨认出，这是真正的邪神又或者只是异想天开的犯罪组织用于掩盖自己真身的虚构伪物？

　　此致，

　　敬礼。

　　亨利·杰基尔

　　1892年5月4日

　　】

卷三 尾声（完） 归来记

　　英国人点燃了自己的烟斗，有些慵懒地仰躺在座椅上。

　　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假扮成马车夫，将理应装有圣杯的礼盒与他自己的礼盒提前调换，先一步将圣杯送到了阿尔托莉雅手中的那个英国人的真实身份已然昭然若揭了。

　　其真名为。

　　夏洛克·福尔摩斯（Shelock Holmes）。

　　世界上唯一的咨询侦探，最为著名，最为伟大的侦探。

　　会客室中的壁炉点燃了。

　　这场无休无止的大雨在决战的结束之后的几个小时中才慢慢休止，事实上，这场由卫宫士郎召来的大雨，早在他在释放固有结界的却被廷达洛斯猎犬偷袭重伤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开始逐渐向正常的天气状态靠拢——换而言之，就是逐渐晴天。只不过，正如这场大雨达到极盛需要时间一样，完全停下也至少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场实际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回想起来，实际上却是争分夺秒的大战终于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一动不——才怪呢。

　　现在正是藤丸立香和玛修最为精神焕发的时候。

　　她们两个的椅子被搬到了福尔摩斯的身边。

　　“福尔摩斯先生！我是华生先生的书迷，也是您的粉丝！”玛修举起了手中的笔记本和笔，“能让我和前辈提问几个问题么？”

　　福尔摩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吧，在一切案犯都已经得到应有的结果的情况下，也确实该到了这个环节了，好吧，两位小姐，你们想问什么？”

　　到了这里，她们两个人终于有些迟来的疑惑。

　　福尔摩斯对她们两个人的态度有些莫名的熟稔。

　　按说，她们一行人都没有坐上马车，那么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密斯卡托尼克广场的大厦之中。

　　在决战之后，迦勒底为了给这次波及十万人的巨大事故现场善后，连达芬奇小姐都差点累脱力，根本就没时间自我介绍，他们一起来到会客室休息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但是福尔摩斯却表现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熟稔。

　　“福尔摩斯，你为什么好像对我们十分了解的样子？您是魔术师么？”

　　“——哈。”

　　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不不不，我不是魔术师，要说的话，我和这些邪教徒信奉的神秘的关系反而更接近一些，我和时钟塔虽然同处于一个城市，但是了解仅仅止于表层，我完全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他吐出一个烟圈。

　　“——你们完全理解错了方向，我并不是熟悉魔术界，所以对你们的行动方式有所了解。错了！我仅仅是对你们比较熟悉而已。”

　　“——毕竟，这大概，已经是我们第五……不，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应该是第六次见面了吧。”

　　“第六次！？不，福尔摩斯先生，就算我们曾经见过面，我们之前也有刻意隐藏自己行为的异常，是福尔摩斯暗中探查的时候注意到了我们么？确实，可能日本留学生在这个季节还是太过少见……”

　　“不不不，你们的思考方向又错了。”福尔摩斯摆了摆手，“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日本留学生的生活方式也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我说的六次，是指我们实打实的，面对面的互动的六次。”

　　“有这么多么！？”

　　“当然。顺便一提，你们的不寻常，从一开始就暴露在我的眼中了。啊，首先，卫宫先生阿尔托莉雅小姐，其实你们两个人虽然有刻意伪装，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行动痕迹还是非常明显的。”

　　“首先，你们两个人或许没有这个意识，但是，即便我抛开阿尔托莉雅小姐伪装性别这一件事不谈，你们两个人的正常行动方式已经和普通的绅士淑女大相径庭了。”

　　福尔摩斯点了点自己的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最先看向我的手——这是个很好的习惯，手是最能体现一个人生活方式的地方。阿尔托莉雅小姐，你的掌心，手指上都有一层老茧，以及平常手指有着轻微的收缩，在遇到一些意外的情况下也会立刻将右手向左腰处伸过去，双眼迅速地观察周围，双腿微沉，说明你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剑士。虽然出色程度实际上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就是了，发现如果一位女性打算砍下我的头，我必然毫无反抗能力，这一点还是让我有些沮丧的。”

　　“——然后，是卫宫先生，你是非常奇怪的，你看起来和藤丸小姐一样是日本人，但是生活习惯已经有相当大的差别了。以你的年龄，即便在欧洲生活多年，也不至于被改造到如此程度，另外，你和阿尔托莉雅小姐观察人的习惯是非常相似的。——先关注对方的手，行走方式，体态，肌肉——最后才是容貌。”

　　“——最奇妙的是你，卫宫先生，当你不够放松的时候，你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以下几个部位：双足，膝盖，双手，肩膀，以及最奇怪的嘴唇。大概是某种职业病导致的吧，可能魔术师都是如此？”

　　福尔摩斯将目光投向达芬奇——很显然，这一群人里只有达芬奇的装扮最符合魔术师的传统定义，而达芬奇则翻了翻白眼：“卫宫，完全不能当作魔术师来看，即便是封印指定执行者，干练程度也远远不及他。”

　　“执行者……是么，好吧。”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是执行者是干什么的还是很好想象的。

　　“而我一开始，只认识你们两位。但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突然你们两位身边就多了三个异常亲密的朋友，而那几天只有一艘船是从英国来的。如果你要告诉我，你们是从地球的天南地北，从不同的国家，在同一天赶到阿卡姆了来旅游？这不可能。”

　　福尔摩斯笑了笑：“——那么，卫宫先生，阿尔托莉雅小姐，从我那里借走的那几本杂志如何？哎呀，当时我可真没打算和你们有太多纠缠，奈何你们总是纠缠不放，我就只好借此脱身了。”

　　卫宫士郎的目光凝聚了一下。“——原来如此，你是……！”

　　“【Harry】哈利（二、三章出场）。啊啊，没错，我是以水手的身份，和你们坐同一条船来到阿卡姆的。我十分确认，当时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的房间里绝对没有塞下三个人的空间，船上也并没有偷渡者——这也帮助我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确定了你们的不寻常。不过我得说，在下船的时候，卫宫先生给我的贿赂可帮大忙了，我当时的手头可是非常的不宽裕。”

　　阿尔托莉雅在此时也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忍不住问道：“那么，我们是什么时候第二次见面？”

　　“——是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小姐。”福尔摩斯低笑一声，“那个时候，我在正牌的图书管理员的水里下了药，让他在厕所里多蹲了几分钟，借此机会伪装成他，甚至打开了锁查了不少只有图书管理员才能方便查阅的资料。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和我同船的那行人居然也来到了图书馆，而且居然无缘无故地多出来了三个人，当时我是十分警惕的。”

　　“所以，当时我刻意出言试探，看看你们对神秘学是否有兴趣，毕竟，我可是接受委托来阿卡姆调查邪教的，如果是邪教徒的话，必然会对这方面有更深的兴趣才对。”

　　“【Ogmar】欧格玛·阿米蒂奇（十一、十二章出场）……当时我用的是这个假名，不过真正的图书管理员确实姓阿米蒂奇就是了。”

　　“神秘学啊。”卫宫士郎按了按眉心，“说实话，我倒是觉得我们走了远路啊。如果我们能更早地拿到死灵之书的话，一定能对阿卡姆的种种蛛丝马迹更敏感一些。”

　　“哈哈哈，确实如此，只不过正因为你们对神秘学毫无兴趣，更关注阿卡姆本身，我才稍微放下了警惕，认为你们至少并非与本地的邪教是同一路人。”

　　“至于第三次……呵，我可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福尔摩斯搓了搓自己的手，“我现在只能推测，大概与你们发生了交际。“

　　“在我和你们到达阿卡姆的第二天的夜晚，2月26日，阿卡姆的电车上发生了一场凶杀案，但是这件事却被阿卡姆的官僚们压了下去，因为如果电车这种新兴产业爆出任何丑闻，都必然会影响经济的发展，我认为这其中未必没有存在线索的可能性，于是化妆成警察，前往案发现场调查。”

　　“【Lorraine】洛林（二十、幕间二出场）。这是我当时的化名。”

　　卫宫士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