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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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她想的太多了。

　　如果她自己没有资格，那就【杀死】自己后再去做。

　　无论她追求什么，都应该是人理被拯救完之后才去考虑的事情。

　　在那之后，她就会重新回到那座山丘之上等待圣杯的召唤吧。

　　到那个时候再重新考虑也来得及。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前。

　　然而刚刚迈出了第一步，卫宫士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拔起那把剑之前，还是先仔细想想比较好。”

　　话语中有着力量。

　　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如同纤细的蛛网，被突如其来的冷雨一下子击打得粉碎。

　　“……这没有什么好想的吧，只要我拔出剑，至少我就满足了不列颠之王的条件，在决战之时，圣枪就会为了守护人理降临到我的手中，那时，狂猎之王不会是我的对手。那样，这个特异点就修复了。”

　　青年走到了她身前，挡在了她和选定之剑之间。

　　“你要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么？那副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中蕴含的痛苦与悲伤都快要把我溺死了。”

　　他说的是真的。

　　少女在几个月中早就已经清楚，他们之间有不明来源的联系。

　　当靠的足够近的时候，不要说感情，甚至心声都有可能会被另一方感知到。

　　用尽全力重新摆出曾经的倔强表情。

　　将【自己】重新装进壳里。

　　“这和我本人的意愿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使命，这是我诞生的理由，我生来就应该成为王，我的人生没有第二种可能。”

　　“使命，诞生的目的什么的，听着就让人火大！”

　　青年继续横在她和圣剑之间，他少有的愤怒了起来：

　　“听好了，阿尔托莉雅，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来注定的命运，所有的未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人是例外。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好了！被别人赋予的人生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别人怎么可能比自己更重要，这样走下去除了惨淡的终末之外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

　　少女低下了头。

　　微微鼓动的魔力吹动了少年的衣袍。

　　“这件事情上你没有资格说我吧，士郎。”

　　再抬起头来时，少女的脸上也只剩下了凌厉。

　　“正义的伙伴，将别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这些不都是你从切嗣和你的魔术导师那里拿到的理想么？如果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人受苦，那就让自己去承担。如果自己不吃饭就能让另一个人吃饱，你就将自己的食物让出去。如果自己不眠不休就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你就没日没夜地为别人奔波，哪怕这会让你深陷危险之中也无所谓。你几十年来的人生里也从来没有掺杂过自己的意愿吧！”

　　“什——”

　　“在这里这么久，你也该明白了吧！从那个异世界到地球之间是近乎不可逾越的天堑，即便是你的神明都没有再现两者之间的通路，换言之，你想从那个世界回来必然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我从你的梦境里看到了你最后的一幕，你在和邪神的神选者的战斗中，为了不让敌人的攻击摧毁世界的支柱，你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次攻击，并因此灰飞烟灭了。你明明已经是有了不朽的生命的半神，只要你想活下去，以你的才能再活几千年都绰绰有余，但是最终你为了别人早早地夭折了，所以才会因为不明的原因在地球上复活。已经因为被别人赋予的东西而身亡的人哪有资格对我说教，把别人看的比自己更重要，沿着别人给出的道路一去不返的人正是你自己不是么！”

　　“……！”

　　青年的双目圆睁。

　　自然，少女很清楚她刚才说的话有多么冒犯。

　　而她所说的自然是不合理的。

　　青年是她生平仅见的强大魔术师，是一名无比强大的半神。此前无数战斗，如果少了他胜算或许连一半都不会有。

　　但是，她还是说了。

　　正因为她曾受到他无偿的帮助，才更加不能忍受青年的生存方式。

　　神话的英雄们被称之为英雄，是因为他们建立的伟业与传奇的冒险，而未必就拥有高尚的品德。在后世，为他人着想的才是英雄中的英雄。

　　但是，这种英雄会将别人的快乐当作自己的快乐，别人的幸福作为自己的幸福。即便自己是付出的一方，但是同样获得其他回报。

　　但是眼前的青年不同。

　　弱小的时候，他只能救眼前的一个人。

　　当他变强的时候，他能救下十个人，但是他却能看到二十个人在危险之中。

　　再后来，他能救下一万个人，但是他却能看到十万个人在危险之中。

　　他能救下的越多，他救不下的就越多。

　　他能救的人越多，被他见死不救的人就越多。

　　于是，青年只能在被他自己编织的荆棘囚笼中挣扎。

　　“怎么了，不敢承认这一点的话就让开，即便只有我和圆桌的骑士们，也能战胜摩根……！”

　　“哼……”青年的怒气却突然消散了。

　　他嘴角挑起一抹嘲讽。

　　“那么，你觉得圆桌骑士们有自己的宿命么？”

　　青年突然转移了话题，让阿尔托莉雅有些愕然。

　　“咦……？不，他们没有的吧。他们是自由的，除了骑士本身的道途之外，并没有什么能束缚他们的。”

　　“恰恰相反吧亚瑟王！”

　　青年的声音突然炸响，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囚笼中回响。

　　“高文、加赫里斯、阿格规文——你以为他们前往卡美洛的背后没有摩根的授意么！他们是带着摩根的恨意来到卡美洛的，摩根期望他们能变成利剑将卡美洛搅个天翻地覆，所以才会将自己辛辛苦苦地培养出的孩子们送到卡美洛来！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臣服于你？”

　　“因为我是——”

　　“不是因为你是不列颠的王！王位那种东西谁都能坐上，王这个职位根本没有必须守护领民的职责。农民不种地就会饿死，国王就算昏庸无道也未必就会因此丧命。圆桌骑士们更不是会因为对面是王就会誓死效忠的庸碌之徒。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在这个特异点，圆桌骑士团不就集体离开了那个肆意妄为的摩根么？即便是摩根的亲生孩子都一个不落地离开了她！”

　　青年重重地挥了挥手。

　　“——让我直说吧。圆桌骑士效忠的并非是不列颠之王这个身份，而仅仅是亚瑟王这个人而已。否则，高文作为王子为什么要离开领地来到卡美洛？兰斯洛特一个法兰西人为什么要度过海峡来到此地？帕西瓦尔是手持朗基努斯的神眷之人，你以为只凭王权就能让他服从么？”

　　“听好了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你并非是什么只是偶然获得了王位的幸运儿，即便在无数历史上留下声名的王与皇帝之中，你都是其中最为闪耀的一颗之一。“

　　”而倘若将王者自身的高洁与对人民的仁慈也列入考量，能够与你媲美的就几乎没有了。伊斯坎达尔和奥斯曼狄斯或许有更胜过你的功业，但是他们的功业都是建立在子民的白骨与鲜血之上的，对他们的自夸，圆桌骑士们只会嗤之以鼻。我不妨直说，我这个人和刻板的家伙一起冒险了数十年，早就被圣武士同化的七七八八。伊斯坎达尔那种拿抢劫作为理所当然的邪道根本没资格与我同行。当我看到奥斯曼狄斯的工程下累死的劳工时就会打算取下他的首级。“

　　“神之后裔，神明授予的权位，对着我夸耀那种东西只会让我发笑。”

　　”只有你，阿尔托莉雅，才是独一无二的骑士王。”

　　“重新拔剑另选一个王，这种逃跑式的选择就能选出一个比你更出色的王？你可以自贬自己的努力，但却不能蔑视圆桌骑士们的眼光！”

　　“——！”

　　青年像是说累了，让开了通往选定之剑的通路。

　　“如果你不想再当王，放弃那把剑，走上王之外的道路也无妨，你决心继续成为骑士王也无妨！“

　　青年气恼得背过身去。

　　”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不足的地方都由我来补完。你只需面对自己的内心即可。”

　　此刻，她与选定之剑之间再无阻碍。

　　沉默再度降临了这狭小的房间。

　　“呼……”

　　少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是……独一无二的王吗？

　　不知不觉间，选定之剑已然近在眼前。

　　她的双手再度放在了那把阔别将近十年的宝剑之上。

　　仅仅是触碰到那把剑，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魔力正在向那把剑涌入。

　　锵。

　　卡美洛之中，即将睡下的摩瑞甘正在卸下战甲，突然，她心有所感。

　　她朝屋内的圣枪看了一眼。

　　是错觉么，刚刚圣枪似乎闪烁了一下，就好像即将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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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夏夜一梦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演出的将是由莎士比亚先生亲自导演的伟大戏剧，《仲夏夜之梦》的第四幕！”

　　“噢！！！！！！！！！”

　　卡美洛城中，在一年前就已经建成了一个大规模的剧场。

　　虽然曾经的圆桌骑士们往往苦恼于防务。仅仅是为了本职工作便殚精竭虑的他们忧心于阿尔比昂未来，根本没有时间去这里游览。因而便错过了眼皮子底下的异常。

　　伴随着报幕声，美丽而又高挑的蝶翼女性牵着一个驴头的雄性走上装饰有森林布景的舞台，身后跟着一群同样有蝶翼的娇小少女。场下的观众们看到演员们的登场，全都欢呼了起来。

　　扮演仙后泰坦尼雅的妖精女性唱到：“来吧，请坐在这鲜花铺就的床上，让我抚摸你你这脸蛋——多么可爱！”

　　在睡梦中被滴下了爱情的花汁，会不可自拔地深爱上醒来所见的第一个生物。而被仙王的追随者套上了驴头而不自知的雅典人线团唱着歌在森林中游荡，却叫醒了沉睡的仙后，仙后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驴头的人类——这便是第四幕的开篇。

　　莎士比亚坐在卡美洛中的新环球剧场观众席的角落中满意地聆听着演员的表演。他欢快得笑着：“不错！真不错！虽然与我的时代相隔千年，但是此地对艺术的钦羡与追求却与千年后一般无二！何等可爱的观众！我的著作已然能够向后世再传播千年，但是居然能够让在下之才华闪耀于千年之前，这就是所谓只有圣杯才能再现的奇迹啊！更不要说我居然能够找到真正的妖精，这更是不可再现的奇迹！”

　　“希望卿能将更多的精力倾注在本职之上。你首先是个从者。”

　　就在莎士比亚喜笑颜开时，他的御主，穿着银色铠甲的阿尔比昂之王也正坐在他的身旁，却在此时冷淡的讥刺了他一句。

　　“王哟，我本就是只是个作家，创作故事并展现到观众面前便是我的本职。英灵本就是传说的具现，像我这样所有人都觉得我手无缚鸡之力，而我本人也确实连一只鹅都不是对手。在这种神话时代，也就只能当一个吟游诗人歌咏各位的武勇而已啊。”

　　莎士比亚的自辩显然未能说服阿尔比昂之王，她摇了摇头：“你的宝具用来扰乱有着心伤的人再合适不过了，在这种英灵决定胜负的战场上作用不可小视。”

　　阿尔比昂之王的目光藏在银色如狮一样的头盔下，莎士比亚看不到。

　　“——所以，圆桌堡外不战而逃的事情，不要有第二次。”

　　莎士比亚闻言，一脸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王哟！那里可是潜伏已久的Assassin和即便太阳骑士都无法摧伤的绿骑士都最终折戟的血腥战场！我一个小小作家，即便死战不退，除了毫无意义地死去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果！是时《仲夏夜之梦》尚未排演完毕，我可不能死在那里！”

　　……是的。

　　在前几天发生的那场圣剑与圣枪对冲，生者与亡灵死斗的大战中，莎士比亚先生尚未正式登场，便在刀剑与琴弦的合鸣中灰溜溜地跑回了船上。

　　莎士比亚在战场上注定没有作为，这一点阿尔比昂之王也十分清楚。

　　稀世的剧作家扳着手指长叹道：“我的宝具就是这样啊，如果不是有着什么悔之不及的过往的英雄，我一击之下不能摧毁他们的决心，交出首级的就是我啦！偏偏那些有着悲伤故事的骑士全都冲在最前线冲杀，我敢在他们露面是绝对会在宝具发动之前就被取下首级，我也没有办法啊！”

　　“让我想想，圆桌骑士中在下有信心一击而中的，也不过是悲伤的王子，圆桌之五席——哦，这个特异点是四席的崔斯坦骑士，和有着湖之加护的首席，兰斯洛特骑士。啊啊，对了，崔斯坦骑士在这个世界同时失去了他爱的人伊索德和爱着他的伊索德。兰斯洛特骑士这个时间里居然被那个半吊子魔女成功拐走，给了加拉哈德骑士一个幸福的童年——然后他就失去了一切。啧啧啧，这个世界中的圆桌骑士不是比亚瑟王传说中的他们还要惨上几倍吗？”

　　“哦哦，也不对……”莎士比亚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不过这里的兰斯洛特骑士毕竟没有与格尼薇儿偷情，背叛自己国王，杀害自己同僚的终生的污点，如果这个时间线成真，那兰斯洛特就是一生无瑕的悲剧骑士了。哎呀，这不是变得特别老套了么？“

　　”说起来，兰斯洛特骑士的人生居然少了格尼薇儿，简直就像是妖精之王奥伯隆少了自己的仙后泰坦尼雅一样！岂有此理，简直都让人觉得构成兰斯洛特，让这个骑士从众骑士中脱颖而出的重要要素都缺了一块一样！哎呀，简直就是三流的法国作家为了洗脱兰斯洛特的污点而写的拙劣改编一样！不对不对，如果是法国人的话，他们才不会觉得让他人的妻子移情别恋是什么污点，反而会当成荣光也说不定——！”

　　“……不，此刻，兰斯洛特已经找到格尼薇儿了。

　　完全陷入了作为作家的世界的莎士比亚骤然听到了让他大吃一惊的答复，不禁双目圆睁。

　　“……这是某种修辞？”

　　“——不，这是实指。斯卡哈不过是假托的身份，妖精森林的女王，你可以叫她摩甘娜，也可以叫她格尼薇儿。她本就是那个注定与兰斯洛特纠缠一生的人。”

　　“停一下停一下，御主。我贫乏的想象力好像有点跟不上王的跳脱回路。”

　　莎士比亚痛苦地把手中的剧本合上，空出一只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

　　“——难道说我翻阅过的书籍太少的缘故吗？我可不记得摩甘娜与格尼薇儿有任何直接联系，摩甘娜就是格尼薇儿更是无稽之谈！不，说到底，格尼薇儿是怎么和妖精扯上关系的？”

　　“……没错，这两个人本没有关系，在将来，也确实不会再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