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于是，这片森林中还在留守的从者只剩下了两骑枪之英灵。
而在摩根的麾下，大概没有比这两骑英灵的相性更糟糕的组合了。
黑之lancer叹了口气，抬起了手抚摸了一下左侧的脸颊。
当他们刚刚被召唤出的那一刻，他的距离离迦尔纳只是稍微有些近而已，那个红色枪兵自带的太阳之辉就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天知道御主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同时召唤出太阳神之子和最厌恶阳光的吸血鬼。
或许是因为，黑之lancer，不论是作为吸血鬼德古拉，还是作为他的原型，吸血鬼之王都不够纯粹的缘故吧。
如果说已经堕落为沉醉于鲜血的夜之王，就该四处寻找血食扩大领地，人类与妖精打生打死都与他无关，更没有什么对圣杯的欲望，也不会被召唤出来。
如果说他还是那个高傲的瓦拉几亚之王，就不会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奴仆，更不能接受自己以吸血鬼的身份任由魔女驱使。
然而，此刻的他并非其上的任意一种形态，所以反而成了最为苦闷的一种可能。
对圣杯有所求，但是又自觉自己已然不配再成为天主的利刃，与此同时又不甘成为渴饮人血的怪物。
这种形态的他，说不定和远离神秘的人类臆想的暗夜中的贵族最为接近也说不定。
不愿接触人类，会触痛他作为曾经王者的骄傲。
不愿自称血族，所以已经变为吸血鬼的子嗣们也不敢靠近他，纷纷躲在城堡的各个角落甚至树林中。
只不过因为他并不会反抗御主的命令，所以摩根也并不在乎他会干什么。
只要他还作为吸血鬼存在着，留有将凡人转化为他的血裔的能力，并且不反抗他就已足够。
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日复一日。对吸血鬼来说，时间本也是廉价的。
但是，这个平静也有比吸血鬼更傲慢的家伙打破的一天。
“乌瑟王的女儿真是了不起，居然连你这种秽物的存在都能容忍，本以为只是个疯疯癫癫的魔女，至少从胆大妄为这个角度而言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带着些苍老的傲慢声音打破了城堡中停滞的时间，静坐于王位之上的德古拉睁开了双目，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从大厅的大门走进的不速之客。
永生的黑暗之物面对同样的非人，毫不客气地出言讥刺：
“本应是最憎恨人类的存在，面对我时却说出了和人类一样的评语，看来你与人类也没有那么像你自称的那样水火不容。”
“与人类为敌的生物也彼此不同，有的即便与人类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都痛苦不堪，必须要互相厮杀直到一方的身体上涂满了另一方的残肢碎屑为止。”不速之客迈着沉重的步伐迈进城堡之中，明明是人形却好像是一头巨龙一样，每迈一步城堡都微微颤抖，仿佛是这栋建筑在恐惧他一样。
这片城堡之中一片黑暗，然而，对在场的两个而言，光芒不过是弱小的人类才不可或缺的无用之物。
黑暗便是他们的白昼。
“而吸血鬼就不同了。你们存续需要人类的血，你们繁衍需要人类进行转化。你们啊，确实是人类的死敌，但是却是寄生虫和病毒一样的存在。虽然对人类有害，但是人类对你们却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人类真的濒临灭亡，你们甚至可能会被逼到人类那一边。而不幸的是，现在恰恰就是人类生死存亡之时，你，这种基于人类的幻想而诞生的秽物，真让人怀疑会不会在战场上背刺我一枪啊。”
来者没有戴头盔将自己的一头漆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穿着一套白色的鳞甲，层层叠叠的金属片如同龙鳞，脸上斧砍刀劈一般的纹路与其说是衰老带来的皱纹还不如说更像是伤疤。面容带着昔日王者的自傲。
只不过这威风凛凛的姿态对已死而未死的怪物而言毫无意义，德古拉嗤笑一声。
“余虽是沉溺于黑夜的已死之人，听到这种笑话，此刻也不禁要放声大笑。伏提庚大人，在这个世界上，毫不犹豫地对着亲生兄弟挥动凶器还能洋洋自得，甚至还要对别人大放厥词的卑劣之辈，确实是少之又少，你值得自豪了。”
“你这种因人类幻想而扭曲的半吊子当然不能理解【织物】的变革是多么冷酷而血腥的斗争了。“面对德古拉的嘲讽，伏提庚非但不生气，反而在脸上浮现一丝讥诮。
”你不过在人们的猎奇传说中苟延残喘的残渣，啜饮农夫的鲜血便自以为高贵，抢走磨坊主的女儿便可以当作公主，住在破败不堪的废墟里便自诩贵族，理解不了赌上彼此命运与未来的死斗也是理所应当。”
“血腥么？战败者被生擒囚在地下当了十几年的囚徒之后，还能被放出来成为她们的斗犬。御主作为训犬师还是太温柔了一些。”
本就因为缺乏流动而散发着腐臭的空气在吸血鬼说出这句话之后，更是几乎停滞。
伏提庚愤怒了。
德古拉或许是无心之语，却戳中了他一直以来的伤口。
——为什么，乌瑟王的孩子们会放过他？
如果她们代表着与人类不能共存的蕴含神秘的生灵们，那他们本就是同一阵线，不应该到刀兵相见的地步。如果是争夺未来不列颠主导权的斗争，她们也没有理由留下自己的性命。
如果摩根选择与亚瑟一同来保护人理，那他们就是绝对意义上不共戴天的死敌。必然在相见的第一刻开始，便是赌上性命的死斗。
不合理，卡美洛的姐妹的行动逻辑中，有着不可思议的违和之处。
但是，眼下要做的是教训这个明明来自于千年之后却敢出言不逊的小辈。
伏提庚抬起了左脚。
轰——！
当他落下之时，站在刚刚位置的贵族已经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白龙。
仅仅是前肢落地，整座城堡都仿佛被投石机直击一样颤抖了一下。
“嚯……”枪之英灵，德古拉看着眼前将庞大的大厅挤占了一半的白龙，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就是……让无敌的亚瑟王和太阳骑士都一度陷入苦战的白龙。御主，我们在正式合作之前，可以进行小小的切磋吧？”
“无妨。”摩瑞甘的声音透过魔力链接传到了他的脑海中：“你们彼此了解一下也好。”
伏提庚深吸了一口气，魔力从他体内的心脏中汹涌而出，最终化为吞噬一切的黑暗向着王座上的吸血鬼涌去。
德古拉嗤笑一声，他的身体瞬间就化为了一团黑雾，龙之吐息将他吞没于其中，而他却毫发无损地从龙息中走出。他一招手，随后身周的黑暗便变成无数的染血的尖桩向着伏提庚的双目刺去。
尖桩没有碰到伏提庚的眼睑，仅仅是碰触到表面便像是碰到了什么极为柔软的东西被弹到了一边，其中一根甚至直接融入了他的眼睛之中消失不见。
……
看到完全无功而返的攻击，两人，不，吸血鬼和白龙同时意识到了一点。
两人的相性超乎预想得好。
第八十二章 风雨欲来（三）
“御主，已进入黑森林范围，负能量复合云层在上方五十米处，以飞马们的行动能力，可以在树冠上方自由飞行。但是如果不得不进入空战的话，可能机动空间还是不够。”
当玛修向她的御主报告之刻，迦勒底攻略一组的三名成员离开圆桌堡，冲进了黑森林的上空。从上方来看黑森林密集的树冠简直如同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样。如同流星一样划过森林上空的飞马的数米长的强健双翼拍动一下都能掀起狂风，但是即便这样，风力在被密集的林叶层层削弱之后，也只能微微晃动一下它们而已。
“辛苦了玛修。”立香深吸了一口气，双腿夹紧身下的飞马，拍了拍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麻的脸颊，转头对阿拉什说：“Archer先生，视野如何？能在树冠上方观察到林中的状况么？”
“哈哈，没有问题。”阿拉什则放松得多，他的飞马缀在玛修和立香身后，双眼时时刻刻在扫视着广袤森林的每个缝隙。
“我可能是英灵座上最接近archer本义的英灵，搜寻躲藏在森林中的可能住民是小菜一碟，尽管交给我。虽然这片森林很茂密，但是还不足以挡住我的眼睛。”
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或许仍然存在于森林中的人类住民。
“很遗憾，逆转死徒化和吸血鬼化，大概只能寻求神明的帮助了。虽然就我所知的神明，他们会更倾向于将无辜的灵魂收入国度，而不是拯救他们的身体。”
“他们已经死了，只不过死了之后作为新的生物还在活动罢了。需要逆转的不是某种魔术效应，而是生死的转化……对不起，我救不了他们。”
在出发前青年如此嘱托她们时，脸上带着自责的阴郁。
在前几天，阿拉什先生已经确认过所有游民都已经来到了圆桌堡。而他正在请求他们去森林中确认是否还会有人幸存。”
宽阔的树海之中有人类聚落还在幸存是毫无疑问的极小概率事件。那里有着渴望鲜血的死徒，沉溺黑暗的吸血鬼，嗜好杀戮的人狼。甚至还有从者在其中游荡，纵然那片森林宽广得惊人，想要藏匿其中也是难如登天。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能够躲过摩根数年来的捕杀的聚落，难道就能被他们所发现么？
即便藤丸立香对阿拉什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这是我个人的任性要求，所以如果被敌人袭击的话就撤退吧。从比较理性的角度来说，除非是有什么强大的从者帮助，不然这个世界的人类应该是不可能有办法幸存的。”
卫宫先生的话的含义中有着潜在的含义。
他，即将会发动能波及半径几百公里的大魔术，所有生物都无法从中幸存。
所以如果有居民尚且幸存的聚落，没有死在摩根的搜捕下，反而有可能会死在自诩救世主的他们的攻击之下。
藤丸立香咬了咬牙，想到此节，她的心脏有些抽痛。
“安心，立香。”看到她的表情之后，坐在飞马的背上阿拉什向着她竖起了大拇指：“为了一个最崇高的目的，击破最无法克服的困难，救下最不可能救下的人，实现最无可指摘的功业，这就是所谓英雄的职责，只管交给我好了！”
立香充满感激的眼神尚未从阿拉什的身上移开，迦勒底的通讯也传了过来。
“而且迦勒底的传感器现在也在正常工作中。”
此刻，迦勒底的管制室轮班到了所长阿尼姆斯菲亚和达芬奇的组合时间。在她们交谈之时，达芬奇的声音也透过呼啸的风声传到她们耳中：“在被这个可恶的特异点报废了三套传感器设置之后，由万能之刃达芬奇最新出品的全新产品：阿尔比昂魔力感应分析系统超级加强绝不翻车版MK-IV！就由这套装置来充当archer背后的眼睛好了。”
“现在测绘系统也已经上线了。Archer，你的千里眼，能在这种茂密的环境下侦查多远的距离？”阿尼姆斯菲亚君主小姐坐在控制台后向阿拉什询问道。
阿拉什估算了一下：“即便是我，视野也会大受影响，现在的话，我应该是能够侦查半径2公里的范围。”
“了解，侦测范围已经上传到测绘系统，现在开始我们会在迦勒底地图标记你们在森林中的位置并标明已侦测部分。如果本次遇敌不得不撤退的话，下次也可以从未侦测部分开始……如果需要的话迦勒底本部会随时将地图传递给你们。”
说到这里，奥尔加玛丽的目光凌厉了一些：“我们说这些，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你只是我的部属，甚至都没有成年，没有决策权。如果我要求你撤退就服从命令。”
“【宣布撤退就是放弃了潜在的幸存者】，这种愚蠢的想法给我从脑海里扔出去！”奥尔加玛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必须救下所有能救的人，不然就等同于杀死了他们】，卫宫的这句鬼话是建立在他是个活着的神代魔术师的前提下，你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像他那样自负的资本。懂了吗？”
所长将决策和放弃生命的责任背了过去。
玛丽言语的含义被立香轻易地理解了。
坐在没有鞍辔的飞行坐骑上是个异常危险的运动，即便是此刻的立香，坐在飞马上时也不敢轻易地让双手离开马背，她只能抱着飞马的脖子，对着奥尔加玛丽的影像笑了起来：“所长果然是很温柔的人啊。”
奥尔加玛丽的面庞涨得通红。
“你突然说什么啊！这几个月来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在迦勒底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的同时，法师的计划也正在稳步推行中。
“什么，需要白银？”
天岩户中，卫宫再次拜访了商人小姐，目标却是最为常见的施法耗材。妲己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真是过分，用幻术把我的住所遮了个严严实实之后连声道歉都没有，就直接来谈生意了，真是个冷漠无情的家伙。”
“明明有过事先告知。”
“如果你把【明天会有一些无害的幻术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宝具】这种通知和现在这种覆盖一英里的以假乱真的幻象相提并论的话。”
妲己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头上的一朵刚刚摘下来的鲜花：“我甚至能从所谓的幻象上摘下一朵花戴在头上，还能从这朵鲜花上闻到香味。你的幻象定义是不是过于广泛了？”
“确实是幻象，如果走出范围的话这朵鲜花上附带的嗅觉，触觉，视觉带来的错觉都会消失。”
“呼……好吧，我不想再了解你们那个魔术基盘的幻术是什么鬼东西了。”妲己长出一口气，用扇子遮住了自己半边脸：“说正题吧。白银作为常用的货币与法术材料，我的库藏里当然是很多的，你要多少？”
“五吨。”
“真不愧是你，张嘴就是一个和魔术耗材这个概念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量级。”
第八十三章 风雨欲来（四）堕落骑士
“在森林里赶路的时候还不觉得，在上方一扫视才发现，这个森林里真是藏满了东西啊。”阿拉什那双远胜鹰隼的双眼扫视了一遍他身下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群狼，吸血鬼……难怪圆桌骑士不愿意让堡里的平民来这里狩猎，即便是他们来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
组成树冠的阴沉叶片将这片森林遮的严严实实，如果是从森林之外的话，只能看到极其零碎的缝隙而已。
但是配合高速飞行的坐骑和超凡绝世的千里眼，就能通过多个角度的观察，洞察到森林之内的真实。
“阿拉什先生，现在只有你能看见森林的下方。我和御主只是在茂密的树海上练习骑术外加兜风了几个小时了而已。”
玛修毫不留情的吐槽让阿拉什爽朗地大笑：“英雄偶尔也有想要炫耀自己才能的时候嘛。就原谅我这一次吧，玛修。”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右手背上，那里有卫宫在出发前给他加持的加护。
上面画有一个由金色的手握住的天平。
防死结界，这是那个法术的名字。在法术起效的八个小时之内，仅有一次，可以阻止他死亡。这个法术已经曾经数次让他从他的宝具【流星一条（Stella）】——以毁灭自身为代价，释放能够在大地上留下数千公里长的箭痕，与其说是对军，还不如说是对国的一击——的效果中幸存。
在几个特异点的冒险之中，他也已经用过这个他在此次召唤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组合击溃了数个强敌。
不过尽管如此，迦勒底出于让人诧异的正义感，他们始终拒绝因为这个法术的存在，就真的让他有机会就解放宝具。
“就算不会死亡，但是那股濒死的窒息和恐怖感应该是不会少的吧？既然如此，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应该让阿拉什先生解放宝具才对。”
藤丸立香的观点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而阿拉什的决意却是：【但正因为遇上了这样的御主，所以他才更不能吝惜自己的身体。】
大概这就是人类的矛盾与别扭之处吧。
金色的天平的颜色开始黯淡了。这表明这个神奇魔术的期限还剩下最后一个小时。
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在森林的边缘，距离那座被森林掩映的黝黑堡垒有相当距离。他们是此行是作为团队的眼睛而不是作为先锋军，所以有刻意远离敌方从者的活动范围。
唯一的问题是，根据迦勒底测绘的地图，他已经探查了森林60%以上的面积，但是迄今为止，以加拉哈德和加赫里斯为首的死徒们的活动区域尚且未知。
“咴……”
虽然骑着飞马的几人都不是全副武装的沉重骑手，但是连续数个小时的飞行也让飞马露出了一些疲态，而立香更是已经双腿发颤了。
“立香。飞马连续飞了数个小时，已经有些累了。我们得降下去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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