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255章

　　听到亚瑟的质问，摩根几乎要全力压抑自己，才能避免笑出声来。

　　“因为，我确信这是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亚瑟。”

　　她继续说：“你与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的英灵都是已死之身，降临于此地的不过是他们的信息的回响，无论他们在现世中做了什么，都几乎不可能对境界记录带上的本体有任何影响，但是你不同，亚瑟，你没有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是可以改变自己的。你在现世中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这意味着你有着真正的英灵所不具有的可能性。”

　　摩根的手边出现了一面水镜。

　　随着阵阵波纹，一个光辉闪耀的圣杯从水镜中浮现。

　　“这就是，你曾派圆桌骑士去搜寻的圣杯。”

　　摩根笑着，欣赏着水镜中显示出来的，阿尔托莉雅那瞬间放大的瞳孔。

　　“你想要么？我可以给你哟，你想用它干什么都可以。”

　　她看着下意识**了一下的骑士王的手臂，低笑道：“只要你满足我的一个小小的要求，就可以给你。”

　　“…………”

　　阿尔托莉雅的额发垂了下去，将她的双目藏在了头发之下。

　　“……什么……条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摩根终于忍不住了，她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在快意地大笑了几十秒之后，她终于将笑声暂歇。

　　“条件很简单。”

　　摩根遥遥指着，那座已经被木板封得严严实实的堡垒。

　　“格尼薇儿多管闲事地把狼人们治愈了，此刻，那些游民大概也在城堡之内吧？那么，正好。”

　　摩根露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

　　“我要你先用誓约胜利之剑摧毁那座城堡，杀死……嗯，我就大慈大悲地允许你的御主不在其内吧，然后将所有没有被你的圣剑的那一击毁灭的圆桌堡中的平民一一亲手杀死。当最后一个人也死于圣剑之时，你就能拿到圣杯。”

　　“开什么……”

　　“否决之前，还是再仔细想想比较好，亚瑟。”

　　摩根将纤细的手指放到唇中：“圣杯近在咫尺，你想用它做什么都可以。考虑到这一点，所有的杀戮都不过是暂时的牺牲。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交易的话，甚至我将制造这个特异点的圣杯也一并给你们也并无不可。这也是已然战败的你们，继续拯救世界的唯一可能吧？”

　　“用千余条命，换人理几亿亿生命，以及你在千年的追索中都未曾实现的夙愿。”

　　“圣杯，就在你的眼前哦？”

一百零三 愿望的尽头

　　——当你拿到圣杯之后，到底要做什么？

　　摩根的语气很认真。

　　她的姐姐，毫无疑问是憎恨着她的。

　　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毋庸置疑，是在渴望看到她面对圣杯与自己的骑士道只能选择一个时的挣扎与痛苦。

　　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必然不会立刻对她下杀手，阿尔托莉雅每一秒的思考与扭曲都能让她感受到极度的愉悦。

　　这是个陷阱。

　　但是，骑士王可以无视摩根的陷阱，但却不能无视自己的内心。

　　【只要能避免这场灭亡，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拿到圣杯，契约就成立了。】

　　这是她曾经亲口向抑制力许下的诺言。

　　也是让她从卡姆兰的山丘上投入到追索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的旅途的开始。

　　这趟旅途固然于她而言还只参加过一次，但是战斗也已经经历过最悲伤的生死离别与得而复失。

　　【你只不过是在逃避而已。】

　　有人曾经如此斥责过她。

　　是的，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无法否认。她只是在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开始从代表王之证的路途中逃跑了。

　　如果是作为王，她追索的理应是救赎不列颠的方式。理应是追索让不列颠能够延续的办法。

　　但是，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这一点。

　　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不列颠。她已经流尽了自己的鲜血，榨干了自己的最后一丝余力。

　　但是她还是始终未能找到那最渺茫的希望。

　　而她也十分清楚，许愿机绝不是那么温情脉脉的东西。

　　如果只是圣杯就能依靠扭转不列颠的命运，加拉哈德卿就不会放弃圣杯。加拉哈德卿的消亡，本质上就是对她的这个愿望的死谏。

　　不列颠的命运，不是对着什么人许愿就能扭转的东西。

　　没有什么有着这样的伟力，没有什么对不列颠有这样的善意，没有什么有着这样的智慧。

　　于是，她第一次，想要逃跑了。

　　不管是谁都好，但是她没有办法。

　　只要不是她就可以。

　　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也好，不列颠上根本没有亚瑟王也没有关系。

　　十二位圆桌骑士无论是在谁的麾下，都是可以创造出辉煌伟业的高洁之人。即便王者不是亚瑟王也没有关系。

　　【“——让我直说吧。圆桌骑士效忠的并非是不列颠之王这个身份，而仅仅是亚瑟王这个人而已。】

　　但是有人如此反驳。

　　或许是命运吧。

　　回溯时间来寻求新的可能——毫无疑问是她连设想许愿时的场景都不敢假设的方式。

　　然而，她确确实实来到了过去。

　　这个特异点，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可能。

　　如果拔起选王之剑的，并不是那个艾克托骑士的养女，并不是凯的义妹，并不是梅林的学生——那么，不列颠会是怎样的？

　　会有人可以扭转不列颠的灭亡么？会有人可以给人民带来幸福的未来么？

　　【王哟，看来这个任务实在太过艰巨了，可能不列颠没有人能达到您的要求。】

　　还是同一人，曾经对她如此说过。

　　阿尔托莉雅轻轻抚摸着东·斯塔利恩的长长的鬃毛。

　　如果她拿到圣杯，她就到了不得不做出绝无反悔可能的瞬间了。

　　如果她祈愿放弃自己的人生，她或许会立刻消亡吧。

　　——那么，她真的可以忍受，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代替她成为不列颠的王么？

　　青色的双眸中映出了这个世界。

　　此刻，与她一同战斗的人都没有人有放弃的打算。

　　但是，他们还是在等她的回答。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毫无疑问，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兰斯洛特、凯、高文、崔斯坦、加雷斯、贝狄威尔、阿格规文、莫德雷德。

　　格尼薇儿，静谧哈桑。

　　藤丸立香，阿拉什，玛修·基列莱特。

　　以及，卫宫士郎。

　　摩根的水镜的波纹正在她的面前摇曳，她此刻所有的表情都必然被她尽收眼底吧。

　　摩根将整个不列颠天翻地覆，将她的子民几乎杀戮殆尽，让圆桌骑士四分五裂，甚至不惜杀死她的亲生儿子，让这个土地上的每个人都只能苟延残喘。她扶持的摩瑞甘对此置若罔闻，就这样在王位上坐视一切的发生。

　　只要不是她，是任何一个人当王都可以么？

　　当然不是。

　　是的，这都不需要思考都能做出回答。

　　如果她还孤独地立于卡姆兰的山丘之上，被她的骑士的尸骸所包围，她或许还能继续欺骗自己。

　　但是此刻，终于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那么长时间吧。”

　　旗舰上的摩根在长久的沉默中等得稍微有些焦躁了，忍不住对着她的妹妹说道。

　　情况有点不对。

　　亚瑟虽然在挣扎，但是似乎并没有那么痛苦。

　　圆桌骑士固然意志坚定，但此时也该有些绝望和背水一战的凄厉才对。

　　最没心没肺的莫德雷德，此刻正用臂铠捂着脸，她看不到自己最小的女儿的表情。

　　难道我还有什么忽视了？

　　摩根的再度扫视了一下场内。

　　圆桌骑士都在她的部下和盟友的监视之下。

　　阿拉什解放了宝具，绝无生还的可能。

　　格尼薇儿的能力她很清楚，没有能逆转这个局面的能力。

　　她给罗宾汉的魔术爆弹含有的是对【善】特攻的毒，能够与亚瑟相处融洽的魔术师，显然是有这个特性的才对。被爆弹涵盖在内，理应无幸免之理。

　　不管迦勒底有什么底牌，在被她用魔弹压制之后，应该也短暂瘫痪，无法再给他们提供支援了。

　　妲己那头狐狸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情心，但是也不是会为了别人以身犯险的性格，在战局已开的时候，不会去帮助绝对劣势的一方。

　　在摩根寻找到答案之前，阿尔托莉雅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她的答案。

　　“……摩根。”

　　等到亚瑟再次抬起头时，摩根没有看到她想要的表情。

　　没有痛苦与挣扎，没有不甘与屈辱。

　　如果要说的话，是她更熟悉的表情。

　　是她曾无数次在水晶球中所见到的不列颠之王立于圆桌之旁时的表情。

　　凛然如她手中的星之圣剑。

　　“……那么，答案是什么。”

　　亚瑟王以与过去几十年间不曾有丝毫差别的姿态答道：

　　“我是不列颠的亚瑟王，任何试图伤害我的子民与骑士的人都是与我不共戴天的敌人。如果获取圣杯需要伤害到我所深爱的人们的性命，那我就不需要那种污秽的东西。”

　　…………

　　该说果然如此么。

　　如果面前的人，真的放弃了作为王的尊严与荣光，在狂喜之后，她反而会感到空虚吧。

　　——亚瑟王，曾经与她彼此憎恨，彼此争斗十余年的亚瑟王。

　　——难道就只有这样的水准么，难不成她既憎恨，而又畏惧的骑士王，只不过是仅存在她的幻想中的湖中倒影么？

　　——又或者在她面前的是迦勒底制造出来的幻觉，只不过用来吸引她注意力的伪物？

　　当她意料之中地拒绝时，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不，如果是亚瑟的话，她就一定会拒绝才对。

　　如果是她的话，就一定会这么做。

　　“呼……”

　　摩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