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阿尔托莉雅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湖光正在她的眼中微微摇曳，染上了淡淡的红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她既羞怯地想别开自己的头，但是又不舍得让眼前人离开自己的视野，只好在纠结再三之后，强行将话题拉到当前的事情上：“士郎，你对现在的状况把握了多少？”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被烧成灰之后，感官其实还在正常运作，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大概了解……甚至还因为这次经历多知道了一些事情。”
总之，现在得摩丰只是他们遇到的敌人其中之一，甚至可能还不是最为麻烦的那一个。
“那，卫宫先生……”玛修偏了偏头，擦了擦自己的脸颊之后，也重新抖擞起来，“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先和前辈他们会合，然后离开厄琉息斯？”
卫宫士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总之，阿拉什应该也已经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了，现在就……”
“……那个打搅一下。”四十九号怯怯地举起手来，“得摩丰大人好像没有死。”
“什么！？”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另外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刚刚的地面上。
明明应该已经死透了的得摩丰，此刻却已经从刚刚的位置消失不见。
“……这个生命力……不，是治愈？还是再生？”卫宫士郎的脸色顿时青了一下，“大地，岩石，植物，现在还有生命，啧，德墨忒尔的魔术基盘和德鲁伊也太相像了一些！”
四十九号话音刚落，大地就如同响应一般再度开始轰鸣起来。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细小的广场，已经开始向上抬升，而天花板也开始亮起青绿色的光辉。
显然，这里即刻之间就要被岩石完全封死。
阿尔托莉雅和玛修或许有着超凡之力，但是仅凭这些就想挑战山体运动的力量，和蚍蜉撼树无异。
如果被封在里面惨遭山岩全力碾压，即便是神代的英雄也是顷刻即为齑粉。
“握好我的手，我们要走了！”
来不及多加解释，卫宫士郎一把拉住还在状况外的四十九号御主。
【任意门】！
在确定目标的位置的情况下，之间的间隔都毫无意义。
任意门的目标，自然就是他们之前在厄琉息斯的暂时落脚之地。
下一秒，一行人就已经落到了先一步抵达的藤丸立香等人的面前。
“卫宫先生……！”
藤丸立香的眼睛也已经变得通红。
与其说是等待多时，还不如说是度日如年。
卫宫刚刚意外身故，就陷入了九死一生的逃亡之中，险些连阿尔托莉雅和玛修也死在厄琉息斯之中。
在近乎顺风顺水——或者说有人替她抗下了压力也好——的情况下，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短短几十分钟内失去一半的队友，对任何人来说都过于残忍了一些。
即便是她是个坚强的少女，也依旧还有些稚嫩——而在厄琉息斯之中的这短短的时间又过于跌宕起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张开的手臂收了回来，转而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袍。
心脏跳跃力度大到几乎让卫宫士郎都能听到。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再哭下去，我就只好拜托让罗马尼给你加一些抗压训练了。”
藤丸立香顿时就吓得浑身一抖：“不不不，这个就算了吧！”
罗马尼虽然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没个正形，但是偶尔和她谈心时还是会不经意间露出他的人生经验和深厚的哲思水准。
如果他真的打算给藤丸立香上上强度，少不了也能让她连续几晚上睡不着觉。
偏偏就在这时，总会有人要忍不住跳出来扰乱这个久别重逢的良好氛围。
“……感情真是好啊。令人羡慕。”
得摩丰果然没有死。
卫宫士郎叹了口气：“得摩丰，这个生命力恐怕已经不止是仙馔密酒和火焰的炙烤能带来的了吧。”
“这是自然。”得摩丰显然也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以他一贯的贤者风范答道“我是德墨忒尔的祭司，自然能够使用她的基盘之中的力量。”
“如果我猜得不错，所谓的德墨忒尔之种，恐怕并没有什么效果吧。”
“是的，那就是一些普通的煮熟的种子，如果你们被冥河逼入绝境时把希望寄在这方面，那么就免不了被冥河吞没的结局。”
一听此言，藤丸立香和玛修都不禁有些目眩。
如果结合这一系列的行为，得摩丰甚至并非是在某个时机中选择倒戈——整个厄琉息斯都是陷阱也说不定。
“……呵。”
或许是因为，众人此刻的山岩都已经变成了得摩丰的耳目吧。明明他并未真正露面，却好像对迦勒底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他低笑起来，明明人不在众人面前，但是他轻轻摇头的场景也仿佛出现在众人面前。
“迦勒底的救世主们，请不要误会。你们之所以会沦落到眼下的这个境地，仅仅是因为你们的正义感驱使你们来到了厄琉息斯，一脚踩入了陷阱，然后侥幸没有和其他希腊的英雄一样落入冥王的手中，仅此而已。”
“如果要作比喻的话，就是猎人设下的陷阱，针对的并不是山林中的某一头动物——针对的，只最为愚蠢的那一头而已。”
虽然被得摩丰阴恻恻地讽刺了一句，但是卫宫士郎脸色丝毫不变。
“得摩丰，虽然你已经背叛并陷害了无数的人，但是还是坚持着贤者的仪态。这点还是让我多少有些吃惊。”
“此话从何来。”得摩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我从没有伪装过自己的个性，这就是我本来的仪态，哪里谈得上坚持这个词呢。”
“……！？”在场的诸人几乎都呆住了，藤丸立香甚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用力地攥了攥自己的拳头，对着厄琉息斯的墙体喊道：“你为了自己的利益，断然地将整个城市的居民送到了冥王的麾下，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此言差矣。”得摩丰平静地说，“迦勒底的御主啊，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也有将我的生命继续延续下去的需求。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生命毫无意义地捐出？所得到的回报又是什么？”
“没有回报，藤丸立香小姐。”他说道，“甚至作为英雄被继续传唱下去的资格都没有，或许你们会记住我，或许我会登上英灵殿——但是，都没有意义。在境界记录带上的不过是我的投影。而在几天，或许几个月之后，你们就将把我遗忘，而我就连在冥王哈迪斯的国度之中成为虚影的资格都没有。”
“届时，得摩丰就不再存在，不曾存在，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时间与空间的角落。你们那短暂如朝露的憎恨与赞誉，唾骂与褒扬，对一个已经彻底消散的存在来说有什么意义？”
简而言之。他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还是说，迦勒底的救世主们。”得摩丰坦然的说道，“你们想说，我应该痛快地自杀，让自己即将被遗忘的生命，给你们铺平道路？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任何事情。”
“——呜！”藤丸立香也不禁一时语塞，只能把目光投向卫宫士郎。
“看起来，你不但想在这个特异点中活下去，而且还想继续以厄琉息斯城主和德墨忒尔的大祭司，希腊最著名的大贤者之一的身份活下去。”卫宫士郎的目光微沉，“分明干着无比贪婪的事情啊，还真是够大言不惭的。”
他摇了摇头：“可惜，你还没意识到，你在暗算我的时候暴露了一件事么？”
“……什么事？”
“其实，有一件事是非常蹊跷的。”卫宫士郎慢条斯理地说道，“德墨忒尔和哈迪斯终究是亲姐弟，而且彼此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差，或许会愤怒到彼此大战，但是真的不至于非要取走对方的性命。”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在厄琉息斯之下的那个战场，恕我直言，战斗的烈度远远不够。”
“但是，一场不够激烈的战斗，怎么可能杀掉一个主宰生命与春天的女神呢。即便她的眷顾者，都能在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情况下快速再生，她本人的生命力只会更加强大，说不定是奥林波斯山上最为坚韧的神也说不定。冥王哈迪斯虽然主宰死亡，但是这个权能对不会真正死去的神灵来说，应该是效果大减才对。”
“而就在一场不够激烈的战斗中，甚至在自己的主场，拥有着最强大的生命力的主神，被自己的弟弟杀死了。这可能么？”
玛修愣了一下，惊道：“那个，卫宫先生，你是说，哈迪斯是误杀了……？”
卫宫士郎摇了摇头：“可以这么说，但不够准确，虽然目前为止的全部内容都是猜测，但是，得摩丰，你暴露了德墨忒尔的魔术基盘之中诞生的一个不同寻常的至宝。”
“厄琉息斯秘仪之中，你把一根草绳捆绑到我的手腕上，在那一刻，我体内的神力和魔力都被压制到几乎失活的地步。而那火焰就趁虚而入，将我一度化为灰烬。”
卫宫士郎冷声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同源的力量之间如果发生了冲突，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是水不能淹死水？还是如同赫拉克勒斯的十二试炼中时一样，能够划破巨狮的毛皮的只有他自己的爪子？，”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在场的人几乎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四十九号几乎尖叫起来：“你是说，德墨忒尔大人是被……”
“啊啊，没错。”卫宫士郎喝道，“得摩丰，是你把德墨忒尔的神器用到了你自己敬奉的神明之上，让她在大战的关键时刻突然神力失灵，结果意外死在了哈迪斯的手里！”
“这有什么不对的么。”到了这个时刻，得摩丰的语调依旧没有丝毫的波动，“如果你想说，信徒不能伤害神灵，子女不能伤害父母——那现在的神王应该叫乌拉诺斯。”
言罢，众人头顶的岩石再度开始轰鸣。
阿拉什喊道：“卫宫，上面的岩石开始下坠了！”
“嗯，我知道。”
【力场墙】。
卫宫士郎的瞳孔中银光一闪，透明的力场骤然出现在众人上方，将如同重锤一样轰落的山岩全部挡在其外。
“嗡嗡嗡——”
几乎在与山岩接触的一瞬间，力场墙的魔力就开始不再稳定。
这是受到的攻击威力过于巨大，力场墙难以承受的征兆。
这并不是来自某个祭司的一击……而是来自整座山脉的重压。
即便是再伟大的英雄，距离世界的伟力的差距还是过于巨大了。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有了结束这场悲剧的杀手锏。
“啊啊，你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卫宫士郎打了个响指，“人与人之间，只有自己的利益至上，为了自己，一切道德和伦理都可以踩在脚下——这就是你真正信奉的东西。”
“但是啊，得摩丰，你最好明白，你不会总是从这种恬不知耻的规则中获益。”
卫宫士郎摊开了手掌。
那上面，正躺着一根青绿色的草绳。
得摩丰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尖利了起来：“——这根草绳！？怎么可能还在你的手里？”
卫宫士郎并不理会，只是说道：“你想活下来，我们也想活下来，但是我们不能同时活下来——这就是人类的常态。”
“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代表就能得到，这是人类的弱小。”
“永别了，得摩丰。”
他将那根草绳举起，念出了他作为火焰与草绳交织时得知的启动之真名。
“汝，开垦星之丰壤。”
原本不过一掌之宽的草绳，在他的手中微微飘起，随后轻轻落入厄琉息斯的岩石之中。
然后，如同巨龙一样在山岩之中穿行。
没有断裂，没有摩擦，没有轰鸣。
最终，一根和万年古木的树干同等粗细的草绳破岩而出。
随后，如同长度无穷无尽一般，在山体上迅速缠绕，打结。
厚重的霜冰寒雪，在与草绳——或者说巨藤接触的一瞬间，就化为涓涓春水，沿着山体汩汩而下，所经过之处，百花盛开，冬日远去，春天归来。
然后，青绿色的光辉在厄琉息斯的每一个角落亮起。
得摩丰的惨叫声在无比迅速地变化着。
原本近乎稚童的温和声音迅速变得喑哑，粗犷。
最后是苍老，沙哑，最后空洞如同鬼哭。
曾经被他远远抛下的时间，如今再度追上了他。
卫宫士郎低声说道：“德墨忒尔大人赐予你的永恒，由我代为收回了。”
四十八 奥德赛（一）
光辉散去。
青色的巨藤缓缓收缩，最终在卫宫士郎的手中重新缩小为一段纤细的草绳。
原本正在轰然作响的岩石再度变得安静了下来。失去了得摩丰的指挥，原本如同活物的厄琉息斯终于再度沉寂了下来。
玛修愣了一下，还没有从那悲惨的呼叫声中回过神来，呆呆地说道：“……得摩丰，死了么？”
“嗯。他大概老死了。虽然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但是留在原地的只会有一具白骨了。”卫宫士郎从阿尔托莉雅手里接过他的次元袋，将草绳放了进去。
“哎？就这么收起来么？”藤丸立香不禁叫道，“这应该是德墨忒尔的神器吧？不用在接下来的战斗上么？”
“用不上的。”卫宫士郎将次元袋重新扎回腰间，答道，“刚刚那个神器的效果可不是只对得摩丰起效的。只不过，起效的结果也有可能是无效——”
“因为它的主要功能，就只是压制神力而已。得摩丰会因此而死，是因为他原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德墨忒尔的基盘，一旦他失去这些，几个呼吸之间就会死亡。”
“而对其他人嘛……”
上一篇：女尊原神：开局被神里绫华捡回家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