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72章

　　但是挥洒不去的，是萦绕在心中的疑惑。

　　藤丸立香启动身上的魔术礼装，给手中的两只鸟雀施加了催眠，让它们在两人的手中沉沉睡去。

　　但是，任务本身是已经被完成了，但是她们对摩根的目的还是毫无头绪。

　　果然，是调开她们的注意力……么？

　　此时，阿拉什的通话再度响起。

　　【御主……摩根去见珀涅罗珀了。气氛很不好。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现场打起来。她们两人确实向着宫殿的方向去了。】

　　“……摩根到底在筹划什么……”玛修踌躇地在草地上走来走去，但又顾忌到手中沉眠的喜鹊，一切行动都束手束脚，“让珀涅罗珀和喀尔刻小姐会面？虽然一看就像是她会做的事情。但是，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这样的事情不足以让她有那样的反应才对……”

　　不管怎么说，她们现在也只能等待结局的到来。

　　然后祈求，一切还来得及。

　　然后，无比希望，卫宫士郎能尽快赶回来。

　　她们或许有能力取得胜利，但却没有能力阻止悲剧，更不要说将悲剧逆转。

　　这样传说一般的才能，哪怕她们此时已然算得上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

　　“——哎呀，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吧。”

　　当她们两人赶到宫殿之前时，摩根竟然优哉游哉地等在了宫殿的大门之前，甚至还有心情出言讥讽。

　　藤丸立香只能张开手，将沉睡的鸟雀送到了摩根的眼前。

　　“摩根小姐，您要的杜鹃和喜鹊。”

　　摩根支颐端详了一下，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是从一个巢里拿来的么？不过，无所谓了。”

　　她挥了挥自己的左手，两个精致的鸟笼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手中，将两只沉睡的鸟雀装了进去。

　　“这样就可以了。给我拿好了。”

　　藤丸立香茫然地抬起头问：“哎？不是您需要的么？”

　　“我？”摩根嗤笑一声，“不，我需要的才不是这种只能拿来逗乐的东西，它们只需要在我面前存在过就可以了。只有救世主才需要让它们延续下去吧。”

　　随后，摩根将法杖向前一指，艾尤岛之主的宫殿轰然大开。

　　在其中，站着身材娇小的珀涅罗珀——她虽然早已为人母，却是在场的四位女性中最纤细的一个。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摩根身后，如同侍女一样捧着鸟笼的藤丸立香和玛修。

　　赫卡忒的祭司没有任何前来叙旧的意思，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愕。

　　她的表情冷漠到不含有任何温度，仅仅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已。

　　这个重逢的时机实在是糟糕到无以复加。

　　不管怎么看，摩根都和珀涅罗珀有着无法化解的嫌隙。而这嫌隙简直随时可能变成死斗。

　　而更糟糕的是，迦勒底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摩根这样的空间魔术大师，可以轻易阻隔阿拉什的眼睛，自然更能让迦勒底的观测装置报废——甚至可以直接将一发魔弹轰到迦勒底管制室。

　　以至于，玛修只能有些惊慌失措地喊道：“您误会了，珀涅罗珀小姐，我们只是暂居在这里……！”

　　而藤丸立香只能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真相不重要，至少不能改变结果。

　　如果是卫宫士郎先生在这里，他可能会不顾误会的产生，也要留在现场，以寻求争取到那短暂却无比宝贵的时间——那样，还有渺茫的希望来阻止最糟糕的结果。

　　珀涅罗珀也果然没有理会玛修的辩解，径直地对着摩根说道：“——我来了。”

　　“告诉我。”

　　“奥德修斯在哪里？”

　　一语既出，如同石破天惊。

　　即便是藤丸立香，她此刻也再也藏不住脸上的震惊，向着摩根喊道：“摩根小姐！？您绑架了奥德修斯！？”

　　“哦……绑架么。”

　　摩根显然对她们的反应早有预料，以至于声音的语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把这种行为称作解放。”

　　藤丸立香虽然自以为自己的城府算不错的，此时也差点一口气没有回上来——即便是以妖精的标准，把绑架称为解放也过于厚颜无耻了一些。

　　珀涅罗珀显然没有和摩根玩文字游戏的意思，而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法杖，对准了摩根的脸：“那样东西我已经带来了，把奥德修斯还给我！”

　　“当然。”摩根居然在此时彬彬有礼了起来，她笑着说，“请让我展示一下诚意。”

　　她的法阵微微闪光，随后，一个房间的大门骤然敞开。

　　露出的，是拥有神一般智谋的奥德修斯的身影。

　　伊塔卡城的两位统治者，竟在这里重逢。

　　奥德修斯与珀涅罗珀重逢，本应是伟大的史诗《奥德赛》的结局，是暌违了将近二十年的完美句号。

　　但是，此地，却是艾尤岛，是魔女喀尔刻的住所。

　　是奥德修斯的旅途中，最为凶险，也最为接近温柔乡的地方之一。

　　摩根绝对不怀好意。

　　但是，又不仅仅如此。

　　连绵不断的警铃声已经在藤丸立香的心中连成了一片。某种违和与灵感如同环绕行星的彗星，明明已经看清了它轨迹，但是她还是无法捕获到。

　　说起来，这几天，喀尔刻小姐在宫殿中停留的时间确实很长。

　　在庆典筹备的时候，她作为领主不应该停驻这么久才对。

　　而且，她在致完词之后，也从庆典中离开，返回了宫殿里。

　　难道说……

　　好在，在奥德修斯的房间中，也并没有喀尔刻的身影。

　　珀涅罗珀的眼睛几乎立刻就红了起来，刚刚的凌厉气势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奥德修斯，我好想你……！”

　　迦勒底众人所认识的奥德修斯，是睿智，冷静到近乎冷淡的男性，但此时却也少有地露出了吃惊和动摇：“珀涅罗珀！？”

　　两人几乎立刻就按捺不住地向彼此冲去，而摩根居然出乎意料地，并没有露出任何去阻拦的意图，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是脸上依旧带着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前冲的珀涅罗珀突然停下了步伐，身影向后退了回去。

　　原本还在欢欣鼓舞的奥德修斯此刻也不禁呆愣：“珀涅罗珀？”

　　而伊塔卡的女主人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

　　“——奥德修斯，你的身上为什么有别的女人的气味？”

　　奥德修斯愣了一下，重重地摇头道：“我在睡梦中落入魔女之手，从此被囚禁而不能离开囚室一步，所有离开囚室的努力都完全无用，最悲惨的时候，我甚至已经无法区分天空与大地，前进与后退，而我灵魂依旧未被塔纳托斯取走，自然是因为受到了别人的照顾——否则，以我与外隔绝的处境，即便我以尿液为饮，木屑为餐，也无论如何无法活到今天。”

　　明明奥德修斯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珀涅罗珀的脸色却也完全变了，她只是不住地摇着头：“那个照顾你的人是谁？摩根！我要见到那个人！不然我不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的！”

　　“我就在这里。”

　　她的话音刚落，奥德修斯的住房的斜对面的房门也被里面的住客推开了。

　　艾尤岛的主人还穿着最正式的领主宫服，高挑丰腴而鲜艳如同玫瑰，与娇小的珀涅罗珀是近乎完全相反的女性。

　　她默默地走到了众人面前，并没有任何刻意与奥德修斯拉近距离的举动。

　　“我是艾尤岛的领主喀尔刻，这段日子以来，就是我在照顾奥德修斯先生。”

　　但是她却毫无迟疑地说道：“但是，我们之间的确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你完全在和自己的想象力血斗。”

　　珀涅罗珀的目光不住地在两人面前对换，最终慢慢地垂下了头来。

　　“奥德修斯。请答应我一个请求。我此生或许不会有比这个更为郑重的请求了。”

　　奥德修斯摇了摇头，声音悲戚：“珀涅罗珀！我们之间数十年的感情，就因为十几天的别离，就已经如此淡漠了么！？”

　　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交流，为何竟然会用到【请求】这个词？

　　“那么，你是肯定会答应的了。”

　　“我们自从结识以来，可曾有一次让你失望？！”

　　“那好。”

　　珀涅罗珀点了点头，指向了喀尔刻，对着奥德修斯说道：“杀了她，现在，立刻。”

八十 巢寄生

　　刹那间，宫殿中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明明是温暖的夏夜，空气却寒冷如同落雪的凌晨。

　　奥德修斯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如此生涩。“……为什么！？我可以对着雅典娜大人起誓，可以对着赫卡忒大人起誓，可以对着冥河起誓！我和她之间绝没有任何关系！”

　　奥德修斯的声音不可谓不悲伤，言辞不可谓不恳切。而珀涅罗珀很认真地听完了他的所有话，然后再度点了点头：“那么，杀了她。”

　　“这件事没有任何难度。喀尔刻只会一些粗劣的魔术，在赫卡忒的祭司中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最多也就能用来威慑远离神秘的普通人。杀她根本没有任何难度才对。”

　　“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奥德修斯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大叫了起来，“你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我们明明只是分别了那么短的时间而已!”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泪水已经不住地从珀涅罗珀的眼中滚滚而下，“那是因为，在今天之前，我们之间并没有第三人！”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那就杀了她！”藤丸立香已经无数次把目光投向摩根·勒·菲，希望这位魔女能在此时爆发出对领地的看护之心，拒绝让第二个魔女在她的领地中撒野。

　　喀尔刻的实力的确很弱。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确认过的——甚至就连炼金术的水平都并不够看。

　　简而言之，即便奥德修斯此时赤手空拳，想杀她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奥德修斯的拳头终于攥到了一起，指节在巨力之下咯咯作响，脸色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他固然是以智谋闻名的希腊军师，但同时，他也是在阿开亚军之中，实力位于前列的猛将。

　　艾尤岛的主人，自然也明白，自己的性命已经悬于他人之手。她的目光在宫殿之中巡梭一下，走上前去，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我承认，我倾慕奥德修斯。”

　　闻言，珀涅罗珀顿时怒火如沸，目光流转如同熔化的钢铁。

　　而喀尔刻恍若未觉，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但是，直到你到来之前，我们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奥德修斯也从未对我有任何示好。或许，他对伊塔卡的侍女的态度都要更亲和一些吧。”

　　“奥德修斯一生中应该见过非常多的女性才对，和我一样对他抱有好感的应该比比皆是，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对我有如此的敌意。我之前从未听说过，伊塔卡的大祭司是如此偏执而善妒的人。”

　　“不对……你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珀涅罗珀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只有你是……”

　　喀尔刻脸上的神情一向温婉，但在此时却露出了不可动摇的坚定：“如果你期望，我会低下头，向你祈求饶恕，用自己的丑态向你摇尾乞怜，那你就错了。我的确向人祈求宽恕过，但是，那是为了我的领民。”

　　“而我，从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宠爱，从没有得到过兄弟的承认，本来就孑然一身。所以啊，我从来就知道，祈求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否则为什么赫卡忒大人从来没有回应过我呢。”

　　“所以，在我自己的事情上，我是不会退让的。”她的声音越说越大，“我和奥德修斯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无论你如何猜忌，那都是你的事情。但是我问心无愧。”

　　“你是伊塔卡的城主夫人，我也是艾尤岛的主人，我不会屈服于你！”

　　“好啊，现在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珀涅罗珀反而气极反笑，转而怒瞪向自己的丈夫，“——奥德修斯，现在她已经向伊塔卡宣战，挑衅我的威严了。你还是要袖手旁观么！？”

　　“不要胡闹了珀涅罗珀！”

　　“我没有胡闹，我很认真！”珀涅罗珀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杀了她！”

　　奥德修斯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的双拳松开，向着她靠近了一步：“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让你铸下大错。我记忆中的珀涅罗珀不是这样的人。”

　　“那如果我就是这样的人呢！？”

　　“别胡说八道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珀涅罗珀颤抖着向后退去，抱紧了怀中的某物，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离奥德修斯越来越远，拒绝再回到自己爱人的怀抱之中。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就是赫卡忒大人说过的，那无法避免的危险。但是还有机会……我明白了，我决不能把它交出去……！”

　　“哼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摩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面纱上多出了几点湿痕，竟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奥德修斯说道：“那么，有着神一样的智谋的奥德修斯，请看在我没有对这件事上出言挑拨的份上，回答我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