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77章

　　……又或者，赫菲斯托斯在希腊的人缘之差可能超乎他的预想。

　　没有人问，他自然就不说。

　　卫宫士郎在心里叹了口气。

　　恐怕众神都是能记住已经在特异点发生的事情的。他还是为赫菲斯托斯保留这个秘密比较好。

　　卫宫士郎计议已定，平静地答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你的双叉牙签已经过了使用年限了。考虑等人理修复之后，去赫菲斯托斯神殿订一把新的吧。就是不知道火神收不收冥府的泥巴。”

　　“狂妄小辈——！”面容上一直古井无波的哈迪斯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些许怒气。

　　他黑着脸把已经报废的双叉矛插入地里，喝道：“……你在赫菲斯托斯神殿里获得了什么？”

　　“拯救人理的希望。”卫宫士郎答道，“冥王，一切还来得及。如果你在这里放弃你的执念，打道回府。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对我既往不咎——！？”面对神明，居然连敬称都不用。

　　字眼之间，他绝没有表现出对真神的任何尊重。

　　与其说是劝告，还不如说是挑衅。

　　哈迪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前伸出：“——吾乃消湮万物·之死亡。”

　　卫宫士郎点了点头，从次元袋中摸出了卷轴盒：“果然如此。那么，哈迪斯，你失去了最后保留尊严的机会。”

　　“狂徒，我的尊严，只来源于敌人与生者的尸骸与灵魂。”

　　红发的魔术师头也不回地说道：“总之，情况就是这样了——摩根，这里就交给我了。现在岛上的敌人还是很多的吧。”

　　湖中仙女本来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瞪大：“你要一个人挑战冥王哈迪斯！？”

　　卫宫士郎答道：“错了。”

　　“错了？那你是要找亚瑟一起来么？”

　　他摇了摇头，打开了卷轴盒，露出了其中数之不尽的羊皮纸。

　　摄人心魄的魔力在其上的每一道墨痕中流淌。

　　他答道：“我的意思是，以弱击强，胜算渺茫，才叫挑战。”

　　…………………………

　　另一边的众人，却依旧没有摆脱危机。

　　飞马们还没有完全恢复行动能力，一个个依旧懒洋洋地半跪在地上，完全没有起身飞翔的意思。

　　但是两个少女的状态虽然也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她们无论如何也必须站起来了。

　　三头犬口中那浓郁的硫磺和腥臭味已经完全证明了它的身份。

　　——它便是地狱的看门人，三头犬刻耳柏洛斯。

　　还不如说，如果冥王哈迪斯都已经来到了此处，他的猎犬几乎没有缺席这场决战的理由。

　　明明已经到了如此的危急时刻，两人的心跳却依旧如同睡眠一样缓慢，魔力流动迟缓，神经的反应速度也远远没有调整到最佳。

　　而眼前的三头犬却显然已经垂涎欲滴了。

　　它只是轻轻嗅闻了一下，便理解到了飞马的身体是如何健壮而富有生命力。

　　如此生物的血肉，作为夜宵显然是犯规级别的可口。

　　更糟糕的是，那本来已经停下的琴声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

　　显然，俄尔普斯本就并没有退场，仅仅是在摩根的攻势之下退到了冥河之中而已。

　　眼下，冥王已经开始重新组织攻势，他自然就重新出现在了战阵之中。

　　只不过，那连绵不断的破空声表明，他的演奏受到了不小的打扰。

　　但是，仅仅如此也已经足够了。

　　音节刚刚入耳，两人刚刚鼓起的力量顿时又从肌肉中泄露了出去。

　　“……可恶……！”藤丸立香重重地摇了摇头。

　　或许是因为在冥府中已经听腻了，又或者是这琴声对盟友有着特殊的豁免效应。总之，刻耳柏洛斯对琴声的适应要远远胜过她们，因而它只是抖了抖身子，身上的肌肉就再度鼓了起来，显然已经恢复了战斗状态。

　　在轻轻嗅了嗅鼻子，从魔力的流动中判断出两人还没有恢复战力以后，它得意洋洋地对着她们龇了龇牙，随后微微俯身，向着两头飞马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缕漆黑的火焰从藤丸立香的左手上飘出，骤然出现在了刻耳柏洛斯的面前。

　　“砰——！”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这缕火焰就已经扩大展露为了男性的身形。他戴着和夜晚一样漆黑的大檐帽，宽大的深色披风在天空中微微飘扬。

　　这个背影，是玛修和藤丸立香都认识的。

　　藤丸立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意识模糊之下出现了幻觉。

　　她使劲地揉弄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才终于确认自己的没有看错。

　　“……爱德蒙？”

　　岩窟王按了按自己的帽子，微微转身，只留给了藤丸立香一个侧颜：“除了我还能有谁。藤丸立香小姐，冥王的反召唤阵虽然只想给他自己增加战力。可惜，世界的运转不会随他的意志而转移。我和你之间的关联，就刚好足够我从地狱中赶来啊。”

　　他看了玛修一眼，嗤笑一声：“——而那位潜伏在亚从者体内的从者，就只能和他的宿主一起动弹不得。”

　　玛修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怒气，对着岩窟王的背影喊道：“法兰西的复仇者，等你打倒了地狱的三头犬，再来说大话不迟！”

　　“——那是当然。”爱德蒙·唐泰斯转过头去，对着三头犬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俄尔普斯的琴声，名不虚传。作为你的镇魂曲，可谓是恰如其分。”

　　“地狱之门的看守者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

　　力量在流失。

　　或者说，他的心在拒绝使用全力。

　　俄尔普斯的琴声再度响起之时，阿拉什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

　　如果是往常，俄尔普斯绝不敢在他的第一轮箭雨中继续弹奏。

　　然而，他的放出的箭矢只能让俄尔普斯的演奏不那么连贯而已。

　　阿拉什叹了口气，对着自己身后的飞马说道：“……哎呀，好伙计，这次我恐怕要在这里退场了。”

　　飞马仰天嘶鸣一声，艰难地张开翅膀，试探性地扇了扇。

　　扇起的风无力而迟缓。

　　它们并没有失去飞行的本能，只不过，它们即便强行升空，飞行的速度也迟缓地如同闲庭信步——在这个情况下，与其说是升空躲避，还不如说是主动变成无法还手的靶子。

　　希腊的英雄们虽然普遍不爱使用弓箭，但却几乎人人是投枪的好手。

　　更不要说……

　　“为什么，我一个圣骑士却总是要进行这样的战斗啊。”

　　一个上身几乎赤裸的高大俊美的金发骑士缓步向着阿拉什的方向这里走了过来。

　　两人曾经在厄琉息斯之中打过照面，只不过那时的金发剑兵表现得疯疯癫癫，根本就没有和阿拉什正式交流的机会。

　　金发的骑士叹气道：“围困满是平民的山城……像地鼠一样被人追着打。现在可更好啦，要我对已经近乎失去反抗能力的弓箭手挥剑。打一场完全不义的战斗。这种狼狈不堪的召唤经历要是曾经的大家看到，哪怕是阿斯托尔福都会嘲笑我几百年啊。”

　　“——这你可就错了。”

　　阿拉什嘿然一笑，将箭矢搭上了弓弦，艰难地站稳了脚跟：“虽然我承认我此刻状态不佳，但是说我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那你就站在那里，试试我能不能一箭击碎你的首级好了。”

　　圣骑士罗兰忧郁地叹道：“更糟糕之处就在于，我甚至没办法和你一对一。”

　　他的话音刚落，影影绰绰的身形向着阿拉什渐渐靠近过来。

　　那都是早已落入冥王哈迪斯掌控的英雄与英灵们。

　　墨涅拉奥斯、凯妮斯、彭忒西勒亚、忒修斯、阿斯忒里俄斯——

　　“法兰克人，斯巴达人，亚马逊人，雅典人，克里特人……”

　　虽然阿拉什对自己的意志力很有信心，但是也不再认为自己能从这次围攻之中幸存。

　　这些英雄的身上都环绕着奇异的魔力。

　　这些魔力与其说是增幅，还不如说是令咒一样的强制力——在此刻，这些英雄本身的意志并不重要。他们只是在冥王的权能下被驱使的人偶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并不会受到琴声的影响，依旧可以维持着完全的战斗力。

　　“抱歉，阿拉什先生。”罗兰举起了自己的杜兰达尔，沉痛地说道，“真希望是在其他的战场上与你相会，可惜英灵殿上英雄无数，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少说大话——”阿拉什嘿然一笑，“你们还没有赢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码，我还有解放宝具的力量。”

　　面前的众多英雄几乎立刻警戒了起来，齐齐地退后一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这时，原本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的阿拉什却突然顿了一下，望向了天空。

　　一道金色的影子从天空中的银色掠影中落下，落在人群的正中。

　　那个身影是阿拉什无比熟识的，只不过，她此刻已经换上了全新的武装。

　　她换上最常用的银色铠甲，只不过，手腕，双肩，胸前，胫甲等众多要害之处，此刻都已经加装了如同太阳一般闪耀的附件。这些看似朴实无华的金色装饰上，细看却能注意到近乎无穷无尽的细密雕纹。

　　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的头上终于戴上了金色的冠冕。

　　阿拉什长长地松了口气，险些没有站稳，跌倒在地。

　　“——亚瑟王陛下，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戴上王冠的样子。果然是威风凛凛，不负骑士王之名。”

　　阿尔托莉雅叹了口气：“……哪是什么冠冕，据士郎所说，这些装备最大的作用，是让圣剑使在全力解放圣剑的时候，不会被瞬间被自己的剑烧成灰罢了。”

　　不过士郎的过度谦逊也是一大常态。他也只有在讥诮敌人的时候会说话嚣张一些。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英雄，估算了一下两方的魔力差距。

　　……这就是神造兵装的威力么。

　　不，即便是神造兵装，恐怕也不至于强大到这个地步。

　　说不定是因为材料的原型过于离奇，离奇到了即便梅林在酒馆吹嘘都不敢说出口的地步。

　　她无比认真地问道：“就只有你们六个？剩下的人在哪里？”

　　“我建议，你们还是把所有的同伴都叫过来比较好。”

八十六 救世之光（二）

　　此言既出，即便阿拉什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而在场的六名英雄，无论原本的战意如何，此刻都一同怒不可遏。

　　在场的众人，称呼为英雄实则是对他们身份的贬低。

　　实际上，他们要么是一方国度之主，要么就是一个国家当时最强的勇士。其中的大多数，都在神话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乎人人都是在几千年后的欧陆依旧人尽皆知的豪杰。

　　雅典与斯巴达的国王，阿尔戈的英雄，法兰克武勋诗的主角。

　　即便其中功绩最乏善可陈的阿斯忒里俄斯，实则也是武勇远远凌驾于忒修斯之上的非人者。

　　阿尔托莉雅微微低下了眉眼。

　　虽然在这个特异点中，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众多困难，大多都堪称无妄之灾——但是有一点，的确并无道理。

　　能用言语避免战斗，当然是才能的一种。

　　但是，试图用言辞让已经大功告成的盖提亚放弃已经到手的一切，不管怎么看都是痴人说梦。

　　换而言之，人理拯救的旅途，必然会以一场无比艰难的决战告终。

　　那么，在这道途上，他们就没有畏难的资格——他们路上的遇到的所有敌人，都不可能比盖提亚本人更强。

　　如果连这些道中的阻隔都不能轻易碾过，那面对盖提亚就毫无胜算可言，不如直接举起白旗。

　　虽然对这些英雄多少有些不尊重，但他们的确是神造兵装与完成重铸的圣剑的最好试金石。

　　虽然声称说出了极尽轻蔑之语，然而她的行动上却没有任何真的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阿尔托莉雅举起左手的手甲，低诵出启动语。

　　【加速术】。

　　寄宿在戒指中的魔力开始流动，将法术加持到了她的身上。

　　下一秒，亚瑟王的话语声，与魔力放出掀起的暴风竟是同时席卷到了六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