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80章

作者:莱斯利格林

八十八 谜底(二)

  “——圣剑使,这就是命运吧。”

  阿尔托莉雅原本正在向着琴声的源头全速疾奔,但是在半途之中,冰冷的枪尖与话语声就骤然阻拦在了她的面前。

  迅捷如同闪电。

  而在希腊,只有一个人,拥有这个级别的速度和敏捷。

  骑士王几乎以和前进相同的速度倒回了原地,疾退回了数十米之外。

  即便这个距离,仍然不够保险。

  只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捷足的阿喀琉斯。

  虽然距离上一次交战只间隔了一周的时间,但是两人此刻的武装却都已经天差地别。

  阿尔托莉雅身上的铠甲与圣剑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星辰一般的存在感,新星一样的流光正在她的体表循环。即便只是最为普通的一呼一吸,从她吐出的魔力中也有些微的光芒熠熠生辉。

  而阿喀琉斯此刻身上的武装也同样远远凌驾于两人初会之时。

  贴身的金黑色铠甲凸显着他本人的健美武力,同时也坚决地将他与外界隔离在外。

  在伊利亚特中,匠神赫菲斯托斯曾经赠予阿喀琉斯两套铠甲,一套被帕特洛克罗斯穿在身上出阵,并因为她身亡于赫克托尔之手而短暂失去。

  另一套铠甲与那面盾牌,便是在这个背景下诞生的。

  虽然他的母亲请求赫菲斯托斯为阿喀琉斯赶制的只是一副盔甲,然而,因为忒提丝曾经对匠神的巨大恩惠,因而匠神倾尽他的才能,赠送予阿喀琉斯的远远不止如此。

  “愿我的造物能帮助他逃离死亡的命运。”

  赫菲斯托斯是这么说的,于是他铸造了一面伟大还要远远凌驾于盔甲之上的盾牌。英雄史诗《伊利亚特》之中,不吝辞藻,赞美了赫菲斯托斯在这面盾牌上花费的心血——人类、城池、土地、星辰,如此繁复而精美的一切,都被容纳在俄刻阿诺斯的包围之中。

  明明忒提丝请求的仅仅是一副铠甲,好让阿喀琉斯可以披挂上阵。而赫菲斯托斯则报答以一面世界。

  可以说,包围苍天的小世界这面神盾,或许是整部《伊利亚特》中最为强大的至宝。与之相比,即便是那副被希腊人争夺的铠甲都黯然失色。

  而这副在伊利亚特中毫发未损的神铠与神盾,此刻就被阿喀琉斯穿戴在身上。

  而这两样至宝,都是不应存在于这个特异点之中的。

  因为铸造它们的匠神赫菲斯托斯早就已经身亡。无论赫菲斯托斯如何感激忒提丝,也不至于会提前几千年动工赶制它们才对。

  不,应该说,阿喀琉斯此刻也本应该在妲己的天岩户之中当囚犯,而不是全副武装,神完气足地站在自己的对面。

  或许是哈迪斯重新召唤了一个新的阿喀琉斯?或许,他是钻了存在于这个时间点的某个漏洞——真正的阿喀琉斯本应该已然在特洛伊战场上身亡,他的挚友帕特洛克罗斯甚至比他还要先行一步。

  既然在这个时间点,他们两人都已经【身亡】,那么他们自然就可以被冥王召唤乃至驱使——哪怕他们其实还活着。

  但是,从言辞来看,这个阿喀琉斯似乎认识自己。

  她虽然没有失去警惕,但是这奇异的错乱还是让她短暂地陷入了迟疑。

  阿喀琉斯看起来倒是对此早有预料,施施然地将长枪在左肩上拍了拍:“——这就是救世的圣剑使的负担么。明明有大敌当前,尽情比试武艺的宝贵机会近在咫尺,却也只能为各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忧心忡忡——”

  “在此地的是两个阿喀琉斯的结合,他既没有忘记特洛伊战场上的鏖战,披着赫菲斯托斯大人的赠礼,同时也没有忘记败于迦勒底的屈辱。仅此而已。”

  换而言之,在此地的阿喀琉斯既是全盛之身,同时也不缺少和迦勒底死战的理由。

  “我明白了。”阿尔托莉雅微微叹了口气,“所以,这场战斗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阿喀琉斯的脸上已经满是战意:“——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圣剑使,你现在面临有一个抉择。”

  “哦?”

  珀琉斯之子潇洒地挥舞了一个枪花,将闪着寒光的枪尖指向阿尔托莉雅:“——现在,老师喀戎赠予我的流星枪就在手中。当我展开其上的术式之时,一个结界将会张开,其内之人将会失去神明的加护与幸运,无法解放宝具的真名,只以自身的武艺一决胜负。”

  “——要和我正式比试一次么?亚瑟王。”

  阿喀琉斯缓步地在林间行走着。

  “没有魔术、更没有魔术师,只有你和我。”

  珀琉斯之子的声音虽然并不算特别严肃,但是目光却从来没有有一刻离开阿尔托莉雅的四肢。

  “虽然在和彭忒西勒亚的对决后,我本已经决定,不再对女性解放这一宝具。但是你是不同的。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妄自尊大——”

  “你应该也是一个武者,你要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么?”

  阿尔托莉雅头顶的冠冕微微闪了一下。

  “真是诱人啊。”她沉声说,“如果错过了这个对决,大概我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啊啊,就是如此。”阿喀琉斯答道,“——你大可以认为,我在挑战你。”

  “……”阿尔托莉雅只是微微停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她的答案。

  “我拒绝。你大可以认为我怯战了。”

  阿喀琉斯那志得意满的声音顿时停在了嗓子里。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我赢不了。”阿尔托莉雅答道,“我的武艺在不列颠都难称绝顶,如何能与希腊最闻名的战士之一比试?”

  “——嘶。”希腊的勇士一脸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你不是骑士么,按说最应该重视荣誉么。拒绝决斗,自承不敌?”

  “这你就错了。”阿尔托莉雅答道,“很遗憾,我虽然一直跟着义父学习,作为骑士扈从修习,但是在正式成为骑士之前就直接继承了王位,从来没有当过骑士。”

  “……哼,只怕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阿喀琉斯不满地啧了啧嘴:“实际上,就只是单纯的因为你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就拒绝——哼。”

  他的步伐多少变得焦躁了一些:“没有把握的战斗就不打。原来如此,你首先是一个国王,其次是一个将军,而武者的身份在你这里反而无关紧要。”

  “啊啊,而且到了现在,你身上又额外背上了圣剑使的职责,肩上不但扛着不列颠,现在又额外背上了人理,所以事事忧心忡忡,不可能为了一次比试就甘冒风险——!”

  阿喀琉斯长叹了口气:“啊啊,你倒是和那个赫克托尔多少有点接近。但是比那家伙还要更纯粹一些,也许一生之中,就几乎没有为自己而活过。你就不觉得累么?”

  阿尔托莉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圣剑。

  此刻的誓约胜利之剑已经焕然一新。

  剑柄末端的配重是一枚天蓝色的宝石,其中有雷霆闪耀。

  剑格上花纹绵密,两侧共同组成了一面大盾。

  剑脊的刃上则闪耀着淡淡的蓝光,浪花于其上若隐若现。

  她想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大部分时候确实有些辛苦,但是报偿我也已经幸运地得到了。”

  她微微转了转目光。

  就在两人对峙的短暂时光中,隐隐约约的人影已经开始绕过森林,将她包围在正中。

  “——另外。”她平静地举起圣剑,“虽然只比试武艺的话,我大概胜算渺茫。但是如果全力相搏,我倒是认为我颇有把握。”

  “哪怕以寡敌众。”

  特洛伊的赫克托尔已经悄然绕到了她的身侧,而帕特洛克罗斯此刻也已经驾驶着三匹神马拖拽的战车,赶到了阿喀琉斯的背后。这位驾驶者的身上所穿的铠甲,风格与阿喀琉斯的武装极为相近,显然同样出自赫菲斯托斯之手。

  阿喀琉斯挠了挠头:“老实说,我本来以为来的人会更多一些?”

  帕特洛克罗斯答道;“迦勒底正在围攻俄尔普斯,现在色雷斯的大琴师虽然还没有退场,但是也已经没有精力弹琴了。我们两人就是仅有的能腾出来的人手了。”

  更何况,虽然仅是两人,那也是伊利亚特中最为强大的战士之一。

  “那么。”阿尔托莉雅自然不会让他们再优哉游哉地讨论战术。

  “三位,我要上了。”她坦然说道,“如果我不快一些的话,士郎可不会把对决冥王的机会留给我。”

  随后,四人的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

  三名敌人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极为微妙的。

  他们彼此之间,既是最大的死仇,又是彼此熟稔的宿敌。

  帕特洛克罗斯死于赫克托尔之手,被赫克托尔扒走了盔甲。

  而阿喀琉斯则为自己的挚友复仇,杀死了赫克托尔,驾驶着马车拖拽着他的尸体,于特洛伊城前示众。

  但是,又有在拼死的搏斗之中,结下的奇妙情谊。

  而在厄琉息斯城中,他们也短暂地合作过一段时间。

  也可以说,他们三人本就是在这个特异点之中,最为擅长合击的组合。

  如果不是埃内阿斯并未阵亡于特洛伊,无法借反召唤的漏洞出现于此,这个合击之阵还能更加完美。

  帕特洛克罗斯喝道:“三位大人,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了,冲吧!”

  三匹拖拽战车的战马长长地嘶鸣一声,齐齐地向前奔去。

  三人之中,绝对的速度以战车最速,而敏捷则以阿喀琉斯最强。

  于是,帕特洛克罗斯作为压制的先导,率先向前冲去,压迫敌人的行动空间。

  而试图给圣剑使造成压力,就理应一开始就使出全力!

  “——疾风怒涛的不死战车!”

  汹涌的魔力,从神马的口鼻中喷出。在他们的身周编织出了厚重的防护之罩。

  战车的速度从一开始就冲到了极限,刹那就在空气中挤压出了乳白色的气障。

  如果是有着专用的防御宝具的话,或许还可以对抗这一冲击。但是亚瑟王的身上并没有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剑鞘。

  神马中的克珊托斯与巴利俄斯都是波塞冬所赐的不死的战马,因而这辆战车绝不是用普通的攻击手段能够击毁的。

  她当然可以解放圣剑尝试击破战车,但是那也会因此而落入赫克托尔的攻击范围之内。在应付赫克托尔的同时,捷足的阿喀琉斯却也能随时随地寻找她行动中的破绽。

  这便是希腊最为豪华的合击之阵。

  然后,阿尔托莉雅接下来的行动却大大出乎了他们意料。

  她不闪不避,居然径直地冲向了战车之前,直面着神马的冲撞。

  “……抱歉。”她低声说。

  挥舞圣剑。

  这一次,她调整了魔力注入的方式。

  仰赖材料的特殊,卫宫士郎在铸造的时候,还是尽力保留了一部分,原材料的【力量】的。

  誓约胜利之剑的剑脊,骤然绽放出深蓝色的光辉,其上绵密的浪纹变得无比醒目。

  神马克珊托斯立刻嘶鸣了起来:“等等等等!?那把剑上的这个力量是!?”

  阿尔托莉雅不答,如同在波涛漂浮的落叶一样巧妙地在地上一踏,轻盈地躲过了战车的冲击。

  “不妙……!”

  虽然赫克托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某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停下了前冲的脚步,而是选择直接解放宝具:“不毁的极枪!”

  阿尔托莉雅没有理会来自背后的袭击。

  从圣剑上的延伸出的波涛一般的魔力风暴,如同真正的地中海在怒吼。

  ——波塞冬的赠礼,恰恰在面对他本人的力量时,最为无力。

  原本应该提供庇护的魔力护罩,轻而易举地让圣剑卷起的波涛通过了防护。

  于是,整辆战车完全暴露在了誓约胜利之剑的面前。

  战车那超越声音的速度,却成了它的最致命的弱点。

  碧蓝色的锋刃从巴利俄斯的身侧擦过,两根蕴含着无穷生命力与神秘的后腿,在让人牙酸的断裂声中齐根而断。随后,青铜的战车也在这一击中失去了一半的质量。

  整辆战车的防护力,瞬间崩坏到十不存一。

  “什么……!?”

  即便是阿喀琉斯,也没有办法预料到如此出人意料的战斗过程。

  不死战车是A级的对军宝具,即便是赫拉克勒斯,也不可能只靠挥舞武器就将其击破才对!

  而这一幕,居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战车分崩离弃的一刹那,阿尔托莉雅空出了一只手,握住了战车濒临破碎的边缘。

  “——去!”

  三匹战马,青铜战车,一位强健的战士——如此庞然大物,在她的手中像是石子一样被抛了出去。

  挡在了她和赫克托尔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