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离去后，她们却追悔莫及 第173章

　　这一制度，哪怕是在王室衰微至极的现在，也依然在运作。

　　虽然效果大不如前，但要控诉王室毫无作为，那还是有些冤枉人了。

　　然而，老人家又摇了摇头：

　　“没有，我上一次见述法者，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五年来，税收越来越重，述法者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怎么可能，明明我一直……五年?”

　　海蒂的身子不由得一颤。

　　五年，这个时间她可太熟了。

　　那正是王室遭受重创，自己被推到台前的时间点。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间点，贵族的行为开始失控?

　　仅仅是因为王室的陨落吗？

　　并不是。

　　述法者制度，明面上是为了保护民众，彰显所谓的王室责任。

　　而实际上，它发挥的作用更像是一条鞭子。

　　握在王室手中，用来敲打不听话贵族的鞭子。

　　只要有贵族不听话，述法者就会去找茬，进而给王室一个收拾人的理由。

　　至于贵族们是否真的遵守律法什么的，其实也不是很有所谓。

　　而海蒂呢?

　　对于在绝境之中被推到台前，势单力孤到形如孤家寡人的海蒂来说，述法者制度算是个非常好用的工具。

　　对于那些有着明确敌意行动的贵族，她派出的述法者可以说是火眼金睛不放过哪怕一点的瑕疵。

　　而对于那些依然愿意支持王室的贵族，述法者制度基本就是走个过场了。

　　很不幸地，本地领主史蒂文森伯爵，曾经属于布莱恩一派。

　　直到一个月前的事件发生之前，在明面上，他们就是王室的支持者。

　　自然也是述法者制度重点放海的对象。

　　简而言之概括一下，这附近的王国国民如今的惨状，以海蒂为代表的王室不仅没有帮上忙，甚至可以算是帮凶。

　　在认清了这一点之后，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直接地淹没了海蒂。

　　王女殿下的身子晃了晃，便向后倒去，直接地撞在了墙壁上才勉强撑住，总算是没有摔倒在地。

　　反应如此之大，老人家也终于是能够看出点异常来了。

　　赶紧问道：

　　“小丫头，你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

　　海蒂捂着脸，摆了摆手。

　　怕被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干脆就地在牢房的一角躺了下来，面对着墙壁缩成一团，然后小声说道：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哦，嗯，好的。”

　　老人家不明就里，点了点头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牢房里再度陷入了沉寂。

　　而缩成一团的海蒂，思绪则已经彻底陷入了不受控制的状态。

　　王室的责任，王室的荣誉，这两个永远被海蒂挂在嘴边的东西，她本人是真的，非常认真地将之当一回事的。

　　不然，也不会不择手段的去维持它。

　　也不会在之前的事件中，顶着巨大的痛苦就是不向布莱恩屈服。

　　更不会在这次的血疫事件中，如此只身犯险以求问题解决。

　　责任与荣耀表里一体。

　　此前，在海蒂自己看来，她毫无疑问是尽到作为王室的责任的，那自然也应该享受到作为王室的荣耀。

　　所以，她对那些意图篡位，毫无荣誉以及责任感可言的贵族极尽蔑视。

　　但是，如果，是说如果，今天这里所听到的，之前所看到，自己所猜想的，全部都属实的话……

　　那海蒂，跟那些礼崩乐坏的贵族，又有多大的区别?

　　本该属于王室的，制衡贵族保护平民的责任，被完全地抛之脑后，只剩下丑陋的争权夺利和垂死挣扎。

　　这和那些满脑子只有上位的贵族，又有多少不同?

　　王室的责任，被完全抛弃。

　　王室的荣耀，也因此被贵族和平民一起，当成了笑话。

　　所以平民才会连王女叫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个所谓的王室的存在，真的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甚至不如一根茅草的东西，当然没必要知道。

　　那自己苦苦挣扎保护的所谓王室，除了徒有其表的名号外，到底还剩什么？

　　自己口中的，王室的责任与荣耀，究竟又代表着什么？

　　“呵，艾泽，又被你说中了……”

　　想起了某人曾经的发言，王女殿下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亚尔特王国王室的尴尬状况，艾泽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注意到了。

　　“过分专注于对贵族的权力斗争，而因此导致和平民脱节的话，只会导致王室被抛弃，进而慢性死亡。”

　　他曾经很是认真地这么警告过海蒂。

　　当然，当时的海蒂是完全没办法理解这一说法的。

　　甚至还觉得这个异世界平民出身的家伙，想法有点好笑。

　　结果呢?

　　就像那些被她一笑置之的野外生存知识一样，艾泽是警告，总会莫名恰到好处的场合，被海蒂回想起来。

　　然后狠狠地抽打她的脸。

　　这对面子大于天的海蒂来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也不由得这么去想：

　　如果自己之前把艾泽的话多当回事一点，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自己把他本人多当回事一点，那现在自己的处境，会不会不一样?

　　不知道。

　　这种问题不能细想。

　　不然，哪怕精神力强如海蒂，恐怕都有疯掉的危险。

　　以及，在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也不由得倒过去想——这位老人家的发言，属实吗？可靠吗？

　　会不会是被贵族整了的刁民，心怀怨气所以在这里胡编乱造?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吧。

　　毕竟是一面之词，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相信呢?

　　这样的自我催眠只会让本就离谱的自己显得更加可笑——这点，甚至海蒂本人其实都是清楚的。

　　但是，至少此刻，她必须这么想。

　　因为她不允许自己一直以来的三观，在现在这种局面下崩溃。

　　而且，是真是假，终究还是要自己见证后，才能算数的。

　　转过身看了眼老人家，确认对方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后，海蒂悄悄地站起了身。

　　该出发了。

第26章 幻灭（1）

　　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海蒂徒手便破坏了牢房的门锁，小心翼翼地走出，而又关上门后，她站在了阴冷地牢的走廊里。

　　远处，卫兵们依旧不断地传来夹杂着嬉笑的吵闹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海蒂也得以趁机毫无阻碍地溜到了转角处，探出脑袋窥视着外面的状况。

　　在地牢的入口处，十多个卫兵正围在桌子边，有说有笑地玩着骰子，身边的地面上，满是横七竖八的酒瓶。

　　在进行看守牢房的工作时都如此懈怠，日常的军纪那更是不敢想。

　　就算不是边境，没有魔族入侵的压力，这也实在太离谱了。

　　海蒂强压着怒火，利用着昏暗的灯光以及对方的麻痹大意，成功地从一旁黑暗的阴影中绕了出去。

　　而对方，完全没有发现异样。

　　如同玩笑一般的越狱，就这么简单粗暴而又直接地成功了。

　　来到地面上，身处在了城市的卫兵所之中。

　　然而这里的防备与地下一样松懈，大量本该在岗的哨兵不知所踪，让本该发挥作用防御措施形同虚设。

　　海蒂很轻松地便跑到了街上。

　　从自己被抓进地牢开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去。

　　这座城市的夜晚，远不如塔菲亚那么繁华，街道整体陷入了黑暗，路上也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唯一的例外，是远处的一座宅邸。

　　一座异常高大、华丽、灯火通明的宅邸，与萧条的街道比，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不用说，那就是本地领主，史蒂文森伯爵的宅邸。

　　理论上，海蒂现在完全可以按照原计划，去找他帮忙。

　　就算后者有和公爵联盟勾结的可能性，只要以前的一些沟通基础还在，海蒂就有信心说服对方帮自己一把。

　　但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自小在宫廷中长大的海蒂，虽然靠着超强的天赋，算是熟知了贵族之间，权力斗争的那些套路。

　　但也仅此而已了。

　　缺乏历练以及经验，让她对贵族和王室这种东西，抱有着过分美好的期待和想象。

　　所以，对下午到现在的种种经历，王女殿下感到了生理层面上的极度不适。

　　而现在，一想到自己还要去找这种人帮忙，她就忍不住地犯恶心。

　　可是，不找他的话，自己要怎么越过公爵联盟的天罗地网到达塔菲亚?

　　……而且，那些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吧？

　　一阵纠结之后，说不上是自我欺骗还是什么，海蒂最终还是决定，先去领主宅邸看看。

　　城市已经陷入沉寂，然而领主宅邸此刻却异常地热闹。

　　似乎是正在举行晚宴，宾客来来往往，院落与大厅之间觥筹交错，欢笑声，碰杯声，以及优雅的音乐声不绝于耳。

　　对于海蒂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

　　原本就松弛的警备，因为宴会的举行而变得更加混乱，要潜入简直易如反掌。

　　这样，就算宾客里混着公爵联盟的人，海蒂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他们，与本地的领主接触。

　　找了个卫兵巡逻的空挡，海蒂从无人的宅邸的另一侧，潜入了其中。

　　看准机会，打晕了一个女仆后，换上了对方的衣服，总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自由地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