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格雷戈里咬咬牙，终于是把最要命的内容给说了出来。
“大概一个多月前，摄政王大人找上我们，说是有一个超大的委托要我们做，做完了，包我们一辈子吃喝不愁。当时，我们也没多想就答应了，毕竟……摄政王大人也是我们的老客户了。”
“谁曾想过了几天，他……他就给了我们几罐红色的液体，要我们派人到各处居民区，把里面的东西注入到流浪汉……最好是混血种们的体内。”
海蒂的面色，如同坏了的电脑显示器一般，变得灰暗而毫无色泽。
但还是努力地维持镇定，强行撑开颤抖的嘴唇，问道:
“……红色的液体，是血疫？”
格雷戈里连连点头:
“是啊，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照做的几天后，血疫就大爆发了，我们这时才知道惹出了大祸，但上了贼船，想要再离开，也不可能——”
“你说谎！！！！！”
海蒂挣开艾泽，冲上前掐住了对方的脖子，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亚瑟是摄政王，忠心耿耿的摄政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这是栽赃！是栽赃！你们把自己做的事情，栽赃到他的身上！”
海蒂会有如此反应，并不奇怪。
刺杀艾泽的事情，虽然让她极其恼火，但那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贵族意识上脑的老古董的常规操作。
和以前自己派人去绑架薇薇安……薇尔莉安的事情，算是异曲同工。
海蒂虽然愤怒于他的行为，却也没什么资格责怪他。
但血疫，就是完全的另一回事了。
这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不辞辛劳全力辅助自己的叔叔，自己的最后的长辈，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举？
这是海蒂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也无法去相信的。
出现这种应激反应，也属正常。
被愤怒的勇者如此对待，格雷戈里瞬间面色青紫，喉咙也发出了咔咔的怪声，一副随时都会嗝屁的样子。
“住手！话还没问完，别真的把人掐死了!”
艾泽赶紧按住了她的手。
熟悉的声音，让海蒂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之中，稍微地恢复了一些。
她松开手，任由对方摔落在地不断地喘着粗气。
而自己，则转向了艾泽。
抬起头，用汪汪泪眼看直视向了艾泽的眼睛，问道:
“艾泽，告诉我……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亚瑟他……真的是血疫事件的幕后主谋？”
语气近乎恳求。
她期待艾泽能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
即，摄政王亚瑟，王女的叔叔，仅存的唯一长辈，是被冤枉的。
然而，艾泽不能回应这个期待。
在如此局面下，任何的谎言都只会在事实的映衬下，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既然海蒂选择了直面现实，那艾泽也只能帮着她，把这一选择贯彻到底。
所以，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眼下所拥有的一切证据，都指向了摄政王亚瑟，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抱歉。”
在审问格雷戈里之前，艾泽已经和鲍里斯进行了交谈。
得知他曾在亚瑟的要求下，利用自己的财力以及麾下的商队，绕开魔法和学者公会，为亚瑟偷运了许多用于魔法研究的材料，进入王都之中。
鲍里斯本人并不清楚这些材料的用处。
但这一事实，与围绕着新型血疫所进行的研究完全相符。
这可以证明，亚瑟不仅是那个散播血疫的人，很可能也是主持了新型血疫开发的人。
艾泽的答复，彻底坐实了亚瑟的叛徒身份。
也意味着作为王族成员的他，要为王都数以万计居民的惨死而负责。
可是为什么？
一贯忠心耿耿的亚瑟，一贯将王族事务视作己任的亚瑟，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海蒂百思不得其解。
而幸运的是，这份痛苦的思考也并没有持续下去。
这些天来积累的压力与负面情感，在这一刻，如同滔天的洪水一般迎来了总爆发。
两秒不到的时间，她就彻底陷入了如同死机的状态中。
双手无力地垂下，双目涣散而无神，完全失去了聚焦。
身子也彻底失去了力量，没有任何阻拦的直接向前栽倒而去，就这么软绵绵地摔倒在了艾泽的怀里。
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艾泽叹了口气。
“叫医生和伊莱娜团长过来！还有，找个担架把她抬到卧室里去，快点！”
吩咐部下的同时，艾泽也撑住了对方的身体，缓缓地蹲下，以让海蒂尽可能平稳地躺在了书房的地毯上。
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状况，状况不容乐观。
气息微弱而且极不稳定，额头滚烫而双手却冰凉到宛若尸体毫无温度。
气息异常微弱甚至时断时续，意识也游离在消失的边缘。
而哪怕是这样，她的口中依旧小声地念念有词: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这种时候要真的彻底晕过去，对海蒂来说，或许反而是解脱。
可惜并不能。
她被困在了清醒与昏迷之间，如同噩梦般，不断地经受着折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艾泽，我……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为何，她突然开始了对艾泽的道歉，而这一过程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随着声音越来越微弱，海蒂的身体，如同崩断了的弦一般，终于在某个瞬间完全停止了一切可观测到的活动。
在整支魔族军队的猛攻面前，都能屹立不倒的勇者，就这么彻底地倒下了。
第85章 家门不幸
很快，彻底失去意识的海蒂，就被抬回了自己的卧室，王宫所属的治疗术师和药剂师，也在第一时间赶来。
展开魔法阵，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后，术师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点了点头:
“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过劳加上精神冲击太强，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这就好……”
好歹是没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让放下公务匆匆赶来，此刻正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的伊莱娜，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后，就转向了艾泽，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王女殿下变成这幅样子啊！？”
“这个嘛……”
艾泽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听说了刺杀艾泽，甚至整场王都惨剧很可能都是亚瑟在操盘后，骑士团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王女殿下最无助的时候，亚瑟大人是唯一一个能以亲人的身份给她帮助的，要说还有谁的话，那也就是布莱恩公爵了。
“布莱恩公爵叛徒身份坐实的现在，亚瑟大人又这样……唉，这也难怪殿下会激动成这样了。不过，这种事情非要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吗？”
艾泽耸耸肩:
“不直接说出来要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住吗？瞒不住就得说谎，现在说谎到时候再穿帮，那不是更严重吗？”
干出散播血疫这种事情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出于什么原因，在败露的那一刻，生理政治双死亡的结局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总不能偷偷摸摸把亚瑟干掉，然后骗海蒂说他是因公殉职吧？
先不说这种抽象谎言会不会被当场戳穿。
光是内容本身，把罪魁祸首说成是英雄，对那些无辜受难的王都居民来说，都算是恶心到家的行为。
艾泽绝不接受。
对此，伊莱娜稍加思考后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好，赶忙道歉:
“抱歉，我刚刚太心急了，这不是艾泽大人的错，不该这么说话的。”
“没事。”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
躺在豪华床铺上的海蒂，虽然双目紧闭，但表情却依然时不时因为痛苦而扭曲。
偶尔甚至还会激烈地摇头、抽搐，发白的嘴唇也不断地颤抖，时不时还会先念叨些听不清楚的含混句式。
看样子就算是失去了意识，把人逼疯的现实也依然没有放过她。
说是静养一段时间就行，但一直这状态的话，也不像是能好好休息的样子。
如此状况，让作为部下和情感上的姐姐的伊莱娜，异常愤怒和心疼。
一阵抓耳挠腮后，骑士团长“蹭”地一下站起了身。
“不管怎么说，只要抓到亚瑟，一切就都结束了。骑士团正在安全区内搜寻那个混蛋的下落，我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便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离开了卧室。
看着对方的背影，艾泽轻轻叹了口气，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负责检查的医师和术师也都已经离开，只剩两人的房间，异常安静。
除了海蒂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
趁着这个机会，艾泽再度开始了对整起事件的思考。
用了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反制刺杀，瓦解冒险者公会的势力，甚至还轻而易举地揪出了亚瑟这个主谋。
一般来说，这算是非常大的进展了。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亚瑟本人逃跑，作为此次事件最核心的血疫，也依然疑云重重，他做出这种事的理由更是让艾泽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说，在貌似巨大的进展之下，几乎什么问题都没有得到实质性回答。
被血疫转化成半血族的冒险者，更是没有丝毫的线索。
这次事件的核心，还远远没有被触及到。
甚至，在公会的这条线索走到头后，艾泽反而进入了茫无头绪的境地。
总不能干等着薇尔莉安对血疫的解析吧。
一番思索无果后，艾泽摇了摇头。
继续待在这里也只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再去一下薇尔莉安那里，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于是，他站起了身。
然后——
“嗯?”
外套的下摆被某种外力拉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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