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甚至真的信了也不是没可能。
换句话说，艾泽这是在用这个显而易见的假身份，去测试罗莎琳对信仰网络这一玩意儿的依赖程度。
是不是真的离了网络，连最基本的逻辑判断能力都失去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反正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按照罗莎琳那个彻底被舆论绑架的行动逻辑，如果发现了比尔·特雷克尔的真实身份，那那位人奸就死定了，信仰网络绝对不会留他的活路，更不会和他合作。”
艾泽笑了笑：
“至于伪装成罗莎琳与他接触什么的……有啥证据说是我们干的吗？啊？说不定是混入城内的无面者呢？就算她拿这事来找我们，结果也无非是我帮她搜一搜城了事，根本不会有什么后果。而如果成功了……啧啧，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之前，艾泽已经利用假情报，引诱罗莎琳去冲击城中的收容所，准备利用反转，给她好好上上强度。
但光是这样的话，也只是稍微打击一下她的形象，并不能达到一波社死的效果。
毕竟，把帝国伤兵误认为兽人并进行暴动，这还能勉强地解释为好心办坏事，无法追究出个什么打结果来。
但如果在“好心办坏事”的时候，还得到了全城公敌的全力协助，甚至这个人奸本人也在现场还被抓了现行，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故事从好心办坏事，直接变成了与人奸勾结，意图颠覆城市。
这时候，就算再强行解释为被人奸骗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人信。
毕竟这么明显的漏洞，傻子都能看出来，你罗莎琳如此聪明，会不知道？神选勇者与人奸合作去对付帝国军，你安的什么心？
如此，则可以一举干碎罗莎琳都形象。
确保她都信仰网络，直到这次战争结束之前，都绝不再有于里尔巴斯生根发芽，并造成影响的可能性。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艾泽对此也并不是很期待。
毕竟，计划能成立的前提，是罗莎琳离了信仰网络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毫无任何判断力的傻子。
她总不能真是这样吧？
她能。
事实证明，只要没有经过信仰网络处理，哪怕是个放在地上根本没有埋、甚至旁边还立了个警示牌的地雷，罗莎琳都能毫不犹豫地直接踩上去。
然后被炸个稀碎。
时间回到现在，夜晚，正在发生冲突的居民安置点之中。
艾泽把自称是“雷特·施密恩”的比尔，从人群中揪了出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以便让众人都能看清楚。
效果非常显著。
这位协助兽人剥削了里尔巴斯长达两年多的叛徒，在本地的人类居民中，仇恨甚至比兽人还要大。
而他甚至还敢冒充英雄的名号。
这两者一结合，再加上。比尔那张战战兢兢的脸，围观人群的情绪几乎一瞬间就被彻彻底底地点爆了。
“我TM就说营地里怎么会有兽人，合着是这个败类传达的假消息啊!？”
“干了那么多亏心事，帝国军回来了怕遭报应，就想着捣乱把城搞得再陷落一次？这次交给亡灵？”
“真TM不是东西!”
……
“我的女儿就是被这混账手下的人绑走的，现在也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我也是!你看我断的这条胳膊，就是被他的狗腿子打的!”
“艾泽大人，请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不能放过他!”
“对!不能放过他!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议论纷纷之间，怒火迅速地膨胀，窃窃私语与单独的责骂声，很快地就汇聚成了山呼海啸而又整齐划一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甚至一度盖过了城外正在进行的战斗的音量。
艾泽缓缓地低下身子，用轻蔑的眼神与比尔对视着：
“特雷克尔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这会儿好像应该在准备自首，而不是出现在这里搞群众活动吧。怎么？知道要完了，所以带着手下的人搞个散伙团建？”
“艾泽大人，我……我……”
自以为投靠了罗莎琳万事大吉的比尔，在突然翻转之下，脑袋已经一片空白。
曾经骑在一整座城的人类的脑袋上他从，此刻惊恐到了全身瘫软无力，以至于到了站都站不起来的程度。
但他还在挣扎。
艾泽的眼神，尖锐、冰冷、轻蔑，还抱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这可不是能求情的样子。
周围则都是愤怒至极的人群，别说逃跑了，要不是近卫军拼命维持秩序，这会儿他估计已经被民众们拆的零件都不剩了。
至于自己那些欺软怕硬的部下，更是眼见着风向转变，就全部没有了声音，甚至很多人已然偷偷开溜，根本不可能指望他们对皇家近卫军动手。
那剩下的活命的希望只有一个了。
“罗……罗莎琳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比尔转过身，拖着像是不再属于自己的躯体，像条蛆一样地向着身后不远处的纯白圣女爬了过去。
一旁的近卫兵几乎是立刻就抬起脚想把他踩在地上，却被艾泽的眼神阻止了，示意暂时随他去。
“帝国商会代表”，就这不受阻碍地，向罗莎琳爬去。
“罗莎琳大人，该做的我都做了，不管是提供人员还是物资，还是煽动人群，我都做了，您答应过要帮我的，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别……”
罗莎琳抱着脑袋视线下沉，低垂的头发完全遮住了五官，看不清表情，嘀嘀咕咕说的话也不是很听的清楚。
可以确认的，则是其身体一直在颤抖。
“罗莎琳大人，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了，求您了……”
带着哭腔的比尔，就这样终于爬到了罗莎琳的脚下。
然后——
“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伸手接触到袍子底边的一瞬间，纯白圣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吼叫。
第100章 反噬
无论是在出生故乡的前世，还是作为勇者重生并穿越的此世，罗莎琳所看到的、所感觉到的世界，与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
祈祷、愿望、不甘，各式各样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每一处，这些其他人根本无法感知到的抽象存在，成为了纯白圣女了解与接触眼前时间的关键。
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诸如视觉、听觉等常规感官。
然而，这一套过去从未出过问题的机制，从进入了里尔巴斯的那一刻起，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依旧如往常一样，能感觉到那弥散在空气中的不安与绝望。
但没有信仰这一具备强烈指向性的媒介情感，罗莎琳便无法具体地触及和感知这些情绪，直接如无头苍蝇般在其中乱转。
直到她抓住了某条线索：
“城东的居民安置点，在与民众一墙之隔的地方，关押着许多在之前战斗中，因受伤而被俘虏的兽人，且在接受治疗。”
品味着与这条情报伴生的不安与愤怒，罗莎琳直觉般地意识到，这件事将会成为自己的突破口。
而命运，似乎也一如既往地青睐着她。
就在获得上述消息的不久后，一个中年男性便找了过来，自称叫做雷特·施密恩，是本地抵抗军的领袖，主动要求合作。
这个名字，罗莎琳之前从未听说过，但她也不需要听说。
于脑海中，将这个名字投入本地翻腾的情绪浪潮内，得到的皆是正面回馈，这说明他在这里极其受欢迎。
这样的人主动愿意帮助自己，那还有什么好犹豫呢？
动手。
一开始，事情倒也顺利。
在她的一如既往的演说与调动下，周围围观的本地民众的情绪，其实已经开始集中到了罗莎琳的身上，甚至到了她用指尖就能够触及到的程度。
只要打开那扇紧闭的门，一切就将回到罗莎琳熟悉的轨道上。
然而，并没有。
紧闭的房门打开，早已等候多时的艾泽向周围围观的所有人，宣布了事实真相。
罗莎琳甚至在眼睛都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意识就已经被如怒涛般涌来的情绪所吞没。
愤怒，怀疑，鄙视，这些在过去与纯白圣女大人几乎无缘的激烈敌意情绪，让她的大脑在瞬间几乎宕机，一片混沌根本无法思考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而这，甚至还只是个开始。
雷特·施密恩是假名，他其实叫比尔·特雷克尔。
这个名字被公之于众的瞬间，罗莎琳甚至都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去试探，翻滚如冲天烈焰般的狂怒，机会在一瞬间就从人群中爆发了出来，将罗莎琳彻底吞没。
大脑，连带着全身，都变得滚烫。本就模糊的视线也闪烁不已，像是坏掉了的电视机般忽明忽暗。
甚至到了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意识的程度。
然而，罗莎琳毕竟是罗莎琳，纯白圣女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呜……呼——呼——”
靠着惊人的毅力与天赋，她愣是将这足以过载所有感知的情绪洪流，给勉强地压了下去那么一点，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必须得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否则别说其他的，自己直接七窍流血暴毙当场，都不是没可能。
然后，抬起头的罗莎琳，就看到了瘫软在地，像条超大号蛆虫一般，丑陋蠕动着朝自己爬来的比尔。
“罗莎琳大人，该做的我都做了，不管是提供人员还是物资，还是煽动人群，我都做了，您答应过要帮我的，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该做的都做了?
自己答应过他？
他在说什么啊？
不懂。
也没有时间去搞懂了。
因为罗莎琳发现，随着这家伙的逐渐靠近，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狂怒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反弹。
而且，针对性越来越明确地从面前这个人身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不要……”
罗莎琳摇着头。
思维已经离她远去，信仰感知全面瘫痪，被压抑了两辈子的生物本能，开始从内心最深的角落苏醒。
某种苦涩的，名为恐惧的陌生感觉开始蔓延，几乎在一瞬间就支配了整个身体。
然后——
“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的手接触到衣服下摆的一瞬间，大脑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尖锐的惨叫声便已经发出。
这是……自己的声音？
不行，这可不行。
作为汇聚众人信仰的载体，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淡然，保持微笑，平等地面对别人所投来的一切。
罗莎琳始终奉行的原则，哪怕在这一刻也依然没有被遗忘。
但情况却已经超出了控制。
身体擅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远离面前这个已经化为不可名状之物地恐怖存在，而向后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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