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我咸鱼
“是这样吗……”最后的顾虑消失，白心上人的尸体化作光雨消失在桔梗的怀中。
从始至终，他没有都没有提及和奈落相关的事情，就连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两句。
桔梗定定的注视着虚空，久久没有回神，翠子，奏姬，白心上人、瞳子以及她本人……他们是相似之人，拥有相同的命运和悲惨的结局。
所谓不得好死，不正是用来形容两种人吗？
一种是无恶不作之人，第二种却是心怀众生之人。
越是思考，桔梗越是疲惫。
这个世界太残酷，恶人太多，好人太少，大多数都是懵懂无知的普通人。
她站起身，对着伽罗招了招手，等到他过来后说道：“已经可以了。”
伽罗也松了口气，桔梗终于做完一切了。
在这段时间，他都在旁观，很少出手，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都和他无关，唯一有关的也只是神乐。
桔梗在祭台上以灵力画出简单的法阵，而后将奈落的头颅放在上面，作为祭品，而她本人则躺在祭台前，充当尸体。
做完这一切，桔梗先是从宽袖中掏出一团血液，来源于蓬莱岛，四斗神虽然用桔梗的血液制造了不少复制体，但还有一些血液没有用完，早已被她收了起来。
而后桔梗又拿出梓弓，将自己的血液滴落在上面，直至血液全部融入弓身中。
梓弓是她生前用的，不仅能寄托残念，和她的灵力也极为契合，她的新生肉体可以借助梓弓来孕育新的肉体。
其实严格来说，梓弓虽然和桔梗相性极佳，但并不是最好的媒介。
最好的媒介应该是四魂之玉，甚至可以藉此吸收四魂之玉的力量真正化为己用，大幅度增强灵魂力量和肉体力量，一旦孕育出来就是大妖怪级别的。
唯一缺点是需要时刻保持平常心，否则会被曲灵影响到。
但四魂之玉已经碎了，桔梗也不屑用它，她是来斩断因果的，不是和四魂之玉更进一步的。
其次是时代树，但时代树太过神秘，是诸界锚点，独一无二的那种，一旦用了，很难说会发生些什么，
而后是灵竹，天生的载体，从竹中诞生，将会对增强她的灵力资质，甚至有可能成为精灵一样的存在，但白灵山附近荒芜空旷，没多少植物，更别说竹子了。
不过桔梗也不觉得遗憾，毕竟资质代表下限，而她不需要这个下限，戈薇灵力资质比她还强，虽然脑子笨了点，但修行四五十年，还是有机会完全掌控自身灵力的。
一切收拾完毕，伽罗开始念动泰山府君祭。
按照安倍晴明的文献记载，泰山府君只是源自天朝那边的称呼，其实本质等于冥界意志，换算成现世，就是天道。
而泰山府君祭是唯一能和冥界意志沟通的咒文。
第一百零九章：万古消亡，灵魂不朽
“冥道神明，天人契合……山藏海纳；行乎阴阳，通乎冥明……彼界先土，晦暗难沉，魂浮地阴，炁原宇宙，众生幻灭，尽归于物！”
伽罗在诵经，口吐古老咒文，没有多余动作，但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察觉到了一种不同。
这段古老的经文来自对岸，流入本土，被阴阳师改为译文，但功效还在，伽罗隐约感知到了一种大恐怖。
这片天地忽然暗淡下来了，宛如冥界降临了。
杀生丸瞳孔骤缩，得益于犬大将的丛云牙，他对冥界稍有了解，知晓那是人间光芒无法触及之地，也是所有亡魂轮回转生的地方。
可是杀生丸望着眼前的黑暗，虽在人间，但却如坠冥界，腰间天生牙无声发光，照亮了方圆数米的范围，但也仅限于此。
天生牙嗡嗡而鸣，对这种场景极为熟悉。
犬大将赋予了它拯救生命的能力，就是要和冥界的勾魂使者作战，将刚死不久的灵魂带回来。
可是，冥界规则降临，却不见任何勾魂使者，这显然不寻常。
这种恐怖浩大而宏伟，不像是活着的生命，更像是一种自然景观，它雄伟壮阔，古老深沉，并不是突兀出现，而是本就在这个世界上，但伽罗逐渐了解到了这种意志。
伽罗额头渗汗，体内妖力消耗迅速，此刻只觉重担压身，但地下灵脉也由祭坛帮助他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他自问感知敏锐，但以前从未发觉到这种意志，此刻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这就是那些神明要接触的领域吗？
伽罗醒悟过来了，所谓泰山府君，正是因为这种意志和泰山风貌太过相似，故此被对岸的修行者认为这是泰山之灵。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生和死有清晰的界限。
涉及到轮回的规则，即使是诸神也无法更改的铁律。
而泰山府君祭却可以令死者复生，并非它有多逆天，而是这种祭文遵循着生和死的等价交换，用一个生命的死亡换来另一个生命的重生。
而此刻，它被祭文召唤出来，无声无息的蔓延过来，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桔梗的身体和梓弓，以及奈落的头颅在闪闪发光。
仪式简陋，天时不对，地利也不怎么好，虽有灵脉分担压力，但这次的召唤过程仍然足以吸干大妖怪的妖力，对主导者有相当沉重的负担。
生死大恐怖如深渊在旁，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伽罗意志沉入体内，并不动摇，虽然疲惫感涌上心头，但依旧能保持冷静，心智极坚。
那位安培晴明之所以将其封印，不让后辈接触，恐怕除了高深的修为，还需要坚韧的心智，稍有动摇就会祸及自身。
“唔！”
奈落双眼猛地张开，一种极为骇人的恐怖感浮上心头，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来到了终点。
作为妖怪聚合体，只要有一片血肉也能重生，生命力极为顽强，但现在他却没有任何挣扎，哪怕源于生命本能的强烈的求生欲也无法阻拦他赴死的念头。
而在他身旁的桔梗见此，同样感受到了那种意志，她也没有动容，而是转头看着奈落的头颅，说道：“面对死亡，我还以为你会露出丑态，对我哭着求饶呢，奈落。”
听到桔梗在奚落自己，奈落并没有回应。
可以无限吞噬妖怪的能力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每次吸收妖怪融合妖怪灵魂、重塑身体的时候，对于自身是一种堪称酷刑的折磨，会给奈落带来剧烈的痛苦。
妖怪生死意识极为淡漠，虽然奈落这种拥有人性的妖怪不在此列，可过往的经历也塑造了他极为隐忍自傲的意志，又怎么会向桔梗求饶。
冥界意志在夺取自己作为生命的存在，奈落沉默一会，意识到自己一旦错过，就再也见不到桔梗了，就和被他丢弃镇压的鬼蜘蛛一样，永远沉寂在黑暗中。
他还是开口了：“我的死亡会延续你的生命，桔梗，这就足够了。”
桔梗的神色有些讽刺，“难道你想让我以为这是你的自愿付出吗，奈落，别开玩笑了，你妄想用这个说法继续纠缠上我吗？”
“哪怕你再怎么否认，这种事实也不会改变，桔梗，你很重视我奈落，你的生命不是犬夜叉换回来的，也不是伽罗，更不是天地间任何一个生命，而是我奈落，是桔梗你选择了我奈落。”
桔梗平静的望着奈落：“你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她不想去辩驳什么，奈落拥有和她同等的智慧，唯一的弱点就是爱上了她，否则又怎么会失败。
与其说是桔梗打败了奈落，不如说是奈落战胜不了心中对桔梗的爱慕。
死亡也是如此。
奈落发出些许的声音，微不足道，像是在笑，可那脸庞却灰暗无光，只有眼中划过一线神采。
“桔梗，恭喜你，你的生命不再停滞，你从寂静的时光中挣脱了出来，时光在你的身上重新动了起来，你开启了自己崭新的未来，那是充满光芒和希望的未来……”
奈落的话语渐渐低落，直至消失不见，可最后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桔梗就这么望着奈落的灵魂消失在黑暗中，被冥界意志捕捉，取而代之的是她那死寂的亡魂焕发生机，开始脱离了死亡的状态。
最后，桔梗这具骨灰和墓土烧制的身体也化作黑灰，她的灵魂脱离残躯，抹入了梓弓之中。
她生前所手持的梓弓内部，有她的灵性之血，而她也将在梓弓内部重新孕育新的肉体。
伽罗感知到仪式结束，心中顿时松懈了下来。
精通阴阳道术的安培清明都很少施展泰山府君祭，而他则是法术、妖术都一窍不通的麻瓜，能成功坚持到最后，只能归功于泰山府君祭很智能化。
黑暗褪去，重见天日。
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可这片天地却又好像多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在遥远的万古未来，浪潮起伏不定，流向尽头，所有的一切都会消亡，所有的世界都在凋零，所有的生命化作虚幻。
哪怕连冥界本身都会消逝。
而这其中，似乎多了一种变化。
第一百一十章：神无
伽罗提起长弓，轻轻抚摸弓身，动作轻柔，如同抚摸挚爱般。
桔梗在里面沉睡，正在孕育自己的新的生命。
他将梓弓挂在肩头，回头一看，正好见到杀生丸对自己微微颔首，见证了泰山府君祭的完整仪式，似有所悟，腰间天生牙重新沉寂了，而后带着邪见离开。
只有弥勒和珊瑚站在原地，嵌着撕开右手封印，看着完好无缺的掌心，激动的热泪盈眶，而珊瑚在陪着他。
犬夜叉带着戈薇，身后跟着琥珀走了过来。
“桔梗她……”戈薇望向周围，没见到桔梗，只有祭台上面多了一层黑灰，担心伽罗失败了，但见他的样子，又觉得不像。
伽罗点了点肩上的梓弓，说道：“桔梗很快就能出来了。”
戈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犬夜叉听到桔梗复活成功，也松了口气。
“还有什么事吗？”伽罗问道，现在心情不错，不介意帮他们处理些事情。
戈薇愣了愣，还是第一次见到伽罗这么轻松的样子，昂首间神采飞扬，很有魅力，一时看晃了神，但很快又回神。
戈薇摇头，罪魁祸首已除，心中如释重负的同时还有一丝惘然若失，那是一种很茫然的感觉，仿佛失去了目标。
“奈落死前说了什么？”忽然，戈薇叫住身体已经腾空准备离开的伽罗，很好奇这个问题。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伽罗回头道，他自然听到了桔梗和奈落的对话，但他对这些并不关注。
没有多说，戈薇自然就明白伽罗的意思，奈落死前改悔了，当然，也不能说是改悔，他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是在死前面对了自己的真心。
“奈落，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呢。”戈薇叹息说道。
伽罗的表情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戈薇的头，说道：“善良是一件好事……”
同为穿越者，他对戈薇的这些想法再了解不过了。
眼角余光扫到犬夜叉开始呲牙的表情，伽罗又将手收回来了，继续道：“但是戈薇，奈落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他是在你之上的强者。”
“可是，奈落真的很可怜。”戈薇有些固执，和奈落斗智斗勇的这段时间，虽然一直被碾压，可她也越发明白了奈落的孤独和寂寞，尤其是那爱而不得的绝望。
虽然对奈落的种种行为极端厌恶和排斥，恨不得奈落早日超生，可刚才戈薇见到桔梗身边的奈落的头颅时，她稍微理解了奈落心中的悲哀。
桔梗是被诅咒的巫女，是悲伤的巫女，可奈落何尝不是可悲的妖怪。
而伽罗无意继续纠正戈薇，她有健全人格，也有完整的思维逻辑，有别于自己的一套认知体系，更重要的是，戈薇是有才能的人，她的天赋更在桔梗之上，而且还有一大堆朋友，有足够的实力为自己的行为兜底。
“既然无事，那我也要回去了。”伽罗扫视了两人身后欲言又止的琥珀，身体直直升空，不多时便化作天空中的一个黑点。
但很快，他又落下来了。
戈薇和犬夜叉都有些疑惑，伽罗淡淡问道：“枫之村在哪个方向？”
他是通过冥道到妖怪墓地，然后又从妖怪墓地来到这里，连这里所处方位都不清楚，自然要找人来问。
戈薇一脸问号，像伽罗大哥这种强者，不应该和杀生丸一样来去自如吗？犬夜叉肆无忌怛的笑出声，原来这家伙居然是路痴。
戈薇指了路，伽罗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眯起眼睛，看向琥珀，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如果换做以前，就算是琥珀开口他也不会理会，可现在变了很多，主动给了琥珀这个机会。
这个脸上有雀斑的少年顿时受宠若惊，作为珊瑚的弟弟，除妖村的一份子，而且又跟了奈落很久，又认识玲和杀生丸，自然清楚伽罗的名号，印象停留在冷漠无情的层面上。
“修罗大人，就是……那个神无……”琥珀结结巴巴的指了指身旁的白发女孩，后者神色漠然，一直都很安静，哪怕奈落死了，她也始终如初，眼神空洞虚无。
“我不知道怎么安顿她，所以还请您……”琥珀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神无是奈落的分身，而且本身就有强大的能力，但现在奈落死了，没人能驱使她，所以琥珀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奈落城的时候，琥珀被奈落控制，记忆被封印，可他和奈落的分身相处时，除了神乐，就只有神无给他的感觉最好，可神无没有自己的心灵，被奈落当作纯粹的工具来用，可那时他自身都难保，所以一直不敢多和神无接触。
但现在，神乐已死，神无独自一人孤苦伶仃，本身就有寻死的念头，琥珀很难置之不理。
通俗来说就是同病相怜。
如果伽罗这边得不到回答，琥珀只能转而去找杀生丸，从杀生丸那边为神无求来一条出路。
总之，不能将神无带回村子，因为就算珊瑚能接受神无，但不意味着其他同伴也会接受神无。
毕竟她有奈落的分身这一身份。
“和神乐有关……”伽罗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绕过犬夜叉和戈薇，来到神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神无。
神无也抬起头看着伽罗，她小脸精致，肌肤雪白，宛如瓷娃娃般美丽，但神色淡漠，没有人气，双眼无神。仿佛人偶一样，顿时多出一份惊悚感。
四目相对，注视许久，神无一动不动，琥珀有些心惊胆战，很多信息都表明伽罗是一个杀戮无数的狠角色，死在他手上的妖怪太多了，而神无毕竟和伽罗有过敌对的举动，很担心伽罗感觉自己被冒犯，一怒之下会把神无宰了。
但很快，伽罗眼睛有些干，眨了眨眼睛。
“带上她吧，伽罗。”桔梗的话语传来，响在伽罗的脑海中，她现在可以观察外界了。
“不用你多嘴。”伽罗嘀咕了一句，他对神无没有恶感，后者满头白发让他觉得很舒服，可惜眼睛不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