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但夏尔的回答远远出乎她的预料。
夏尔是这么说的：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很幸运。”
“哈？”非常奇妙回答，使蕾茜儿头顶问号旋转，“什么意思？”
夏尔笑了笑，把他的两只手盖在了蕾茜儿两只手的手背上：
“你忘了？还是您自己说的——只有男人才懂男人在想什么，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正因为您成为魔女之前是男人，所以您才比任何女性都了解我这个男人。”
“您知道我会喜欢什么，您知道我期盼着什么，您甚至每次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夏尔这样说着，却不由想起了在伦蒂海姆时，在直面主母前，蕾茜儿对着他，对着那群年幼精灵们所发表的演讲：
“这就是男人啊，他们总喜欢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例如，他们会认为自己背负着什么重要的使命，就像深埋在地下的蝉，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们就会破土而出，完成他们的绝唱，然后像流星一般绚烂退场。”
那时候夏尔还有些奇怪——他不清楚蕾茜儿为什么会这么懂他，懂她口中的“男人”。
而现在，真相已水落石出。
夏尔忍不住攥紧了蕾茜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低声告诉她：
“所以啊，我在感叹自己的幸运。”
“能够和您这样特殊的，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在一起，我大概是泛大陆最幸运的男人了吧？”
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并如此感叹。
［未完待续］
——
30.意味深长
蕾茜儿没想到夏尔居然是这么认为的。
满离谱的就。
之前她还觉得夏尔会嫌弃她呢。
但夏尔真正的反应是……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乐不乐观啊？太乐观了，简直让她有点难以置信了都。
很离谱好么？
不过仔细想想也算合理。
夏尔一直都蛮乐观的。
苦难和天灾生养了他，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品质，或许正因生于淤泥，他才能成长为如今的光之勇者。
本来光明便脱胎于黑暗，不是么？
想到这里蕾茜儿简直都有点心疼夏尔了。
命运馈赠给每个人的礼物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早熟、坚强、温柔这些品质的背后都铭刻着痛苦与孤独……
蕾茜儿忽然凑到了夏尔耳畔，嗓音轻柔地说：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啦。”
夏尔不明白蕾茜儿为什么要这么说，愣了愣，问：
“嗯？”
蕾茜儿眨了眨眼，想摸摸夏尔的头，但她的手正被夏尔紧紧抓着呢，挣脱不开，于是只好作罢。
“是……”她说，“是觉得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所以就有了点感慨。”
夏尔却似乎不这么认为。
听完蕾茜儿的话，他只摇了摇头，便用一贯的平淡语气回答：
“我见过比我更凄惨的人，很多，我那些苦难与他们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而他们却依旧顽强地活着，所以我大概没资格去抱怨什么。”
“而且……”
他突然朝蕾茜儿转过头，铁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些微的笑意：
“我已经把您给找回来了，只要有您在我身边，我想，我大概就是整个泛大陆最幸福的人了。”
“！”
蕾茜儿简直惊了。
她下意识挪开目光，有点害羞，不愿意跟夏尔继续对视下去了。
「居然还……挺会说话的嘛，」她想，「平时怎么看不出来？还是说哥们其实是那种稍微被说上两句甜言蜜语就会感觉飘飘然，意外特别容易会被攻略的类型？」
怎么可能！
她……才不是。
蕾茜儿在心里断然否决了这可能。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不管她怎么想，她跟夏尔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她左手无名指的那枚戒指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根据夏尔的计划，他们的婚礼也差不多该开始筹备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穿上婚纱，在老登的见证下与夏尔交换誓约，正式成为夏尔的妻子了。
所以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她就是喜欢夏尔，无论是作为异界来客还是泛大陆人，无论是作为魔女还是牧师，男性还是女性。
只要夏尔愿意接受这样敏感且自卑，矛盾又扭曲的她，她就愿意陪伴夏尔走下去，直到世界毁灭，直到时间的尽头和终点，无论结局会是怎样。
既然如此，她得回应夏尔才行。
凭借着对勇者的沉重感情，蕾茜儿成功地战胜了自己。
于是她勇敢地把头转了回去，直面夏尔，小脸绯红。
“我、我也是！”她很小声地回应，然后闭上眼，把樱色的嘴唇凑了过去，既像是在下达命令又像是在发出请求般说，“亲……亲我！”
夏尔未曾有分毫犹豫，他满足了蕾茜儿的心愿，也闭上了眼，缓缓凑了过去，吻上了蕾茜儿的唇。
关于从前，关于过去的那些苦难，关于他们两个各自的所有经历……
勇者所经历的死亡、离别、阴谋与悲伤；魔女所经历的孤独、迷茫、忧愁与忐忑——或许他们两个其实都有些不善言辞，偏偏他们都有很多话想讲：
例如魔女假死后勇者甚至不止一次曾想过要随她而去，例如在勇者小队时魔女自己也曾犹豫过要不要主动暴露身份将真相告诉勇者……
可这些忽然都不重要了。
都无所谓了。
魔女和勇者拥抱，他们热烈地接吻，在这一刻他们什么都不在意了，他们只在意彼此。
因为勇者喜欢魔女。
因为魔女也爱着勇者。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事就只有这一件。
仅此而已。
……
良久之后，在与蕾茜儿再三告别后，还是有点依依不舍的夏尔终于离开了森之海。
他要独自返回白塔。
蕾茜儿还专门询问了他，需不需要她跟着一起过去，夏尔则告诉她不用。
他说他前往白塔只是为了处理些不算很麻烦的事，等处理完了，他们就可以去康刻尔召集昔日的同伴，重建勇者小队，按计划前往维多利亚，找维多利亚的那位君王讨说法了。
既然夏尔都这么说了，蕾茜儿就不打算跟他一起返回白塔了，反正就算她回去也只会被老登打趣，被催着生孩子。
明明夏尔和她的婚礼都要推迟了，还要孩子……虽然要是夏尔真想和她生个孩子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但夏尔那边的说法是尊重她的想法好么，而她的想法是她……她暂时还没做好给夏尔生孩子的心理准备！
还是等从维多利亚回来之后吧。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是在立flag，但是勇者和魔女的约定便是如此：
等到他们顺利地查明前代勇者陨落的真相，以及向维多利亚成功讨个说法之后，他们就回到白塔举行婚礼，至于婚礼之后究竟要不要生孩子……
到时候再说！
反正他们已经这样约好了。
事实上，直到被蕾茜儿用折跃法术送到白塔之前，夏尔还在想举行婚礼时都该邀请谁来参加。
「如果埃尔维斯叔叔还在就好了，」他心情有些沉重地想，「要是叔叔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
除了前代勇者埃尔维斯，夏尔能想到的人还有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小队中的几位成员——
刺客茜芮，法师戈多，战士乔瑟夫。
还有，到时候精灵们说不定也会派来使者，要是迪赛尔未曾被放逐到星空深处的话，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说不定也会派遣代表。
当然了，还有蕾茜儿的老师，那位白塔之主维尔莉登女士，她会见证他们俩的婚姻。
夏尔刚想到这里，就听见面前传来了颇为熟悉的温柔和蔼嗓音：
“访问请求？让我看看……唔，这魔力的气息……是我那不成器的笨蛋学生啊，不对，她没来，来的是你？”
夏尔闻言下意识抬起头，便发觉自己身处一座陌生的房间中。
到处都是时刻绽放着微光的法术原型，卷轴以及典籍，简直要比梦境中的迪赛尔的那座皇宫还要恐怖，就连地板上都堆满了书，夏尔几乎找不到合适的，下脚的地方，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以免一不小心踩到某卷珍贵的文献。
而在书山与书海之中，放置着一张简单朴素，像是刚从树上锯下没多久，甚至没怎么经过雕琢，还带着枝叶和嫩芽的桌子。
白塔之主，尊敬的维尔莉登女士就坐在桌后的扶手椅上，姿态放松，神情安详。她腿上盖着块厚厚的毯子，一只肥猫正趴在那里打呼噜，胡须时不时抖动。
有种童话故事般的，叫人不由放松犯困的奇妙氛围从那一人一猫身上扩散开来，弥漫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中。
夏尔这才反应过来，蕾茜儿这是直接用折跃法术把他给送到了白塔之主的房间里。
他不免有些无奈，但还是很快地向白塔之主行礼，主动问候道：
“贵安，维尔莉登女士。”
白塔之主却嫌弃他这称呼有些生分：
“不必这样恭敬，就像蕾茜儿一样叫我老登也行，我都无所谓的。”
然后她又自顾自感叹：
“哎呀真是的，我那亲爱的学生喜欢的居然是你这么一本正经的类型么，这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了，我还以为她会喜欢更……呃，活泼一些的男人呢。”
夏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明明面对蕾茜儿时他都没这么拘谨过。
但面对白塔之主，这位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蕾茜儿老师兼母亲的存在，罕有的，他感到手足无措。
简直就像被克制了。
身为女婿，而被岳母所全面克制，明明之前还不这样的。
「是因为……我这次算彻底和蕾茜儿确认了关系，决心要背负起她漫长的人生吗？」
夏尔忍不住想。
就算白塔之主的对他的态度堪称和蔼，他也没办法按照白塔之主的吩咐喊她老登。
所以最后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说：
“我还是称呼您维尔莉登女士吧……”
白塔之主显然有些不太满意，她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真是古板，简直要比我这个老东西还古板了，我实在想不明白，我那亲爱的学生到底是喜欢你哪一点？”
夏尔觉得有些尴尬。
听白塔之主这话，她好像对他这个女婿不是特别满意？可就算知道这件事他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做什么，难道要想办法证明他是值得蕾茜儿喜欢的，或者直截了当地告诉白塔之主蕾茜儿究竟喜欢他的哪些地方？
正当夏尔如坐针毡地纠结着该如何应对，白塔之主忽然又开口了：
“虽然不清楚蕾茜儿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一向很好，许多年前，在白塔尚未建立时，她选中了我，而如今，她又选中了你……”
书桌后的老人露出深陷在回忆中才会有的恍惚神情，但只持续了十几秒时间，她的眼睛就重新聚焦。
她看向夏尔，半是开玩笑半是警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