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异常。
［未完待续］
——
12.全靠你了
蕾茜儿用折跃法术把夏尔送到了康刻尔。
康刻尔是座很神奇的城市。
虽然无论是体量亦或者发展水平都远不如人类诸国中其余的大城市，但作为初代勇者发迹之地，多年以来，这座城市始终笼罩着股奇妙的浪漫气息。
吟游诗人们颂唱它，德高望重的学者们将它的名字编入教材，整个泛大陆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盼着从康刻尔城中出发，复刻那位初代勇者的传奇。
而初代勇者的后继者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将康刻尔作为他们的根据地，或许也正因此，每年才会有那么多的年轻冒险者从泛大陆各地赶来，到此共襄盛举。
“不想成为勇者的冒险者不是好冒险者！”
他们总是这样说。
然而世界上只会同时存在一位勇者，当代的勇者夏尔，又是位相当称职的勇者。
康刻尔城中绝大部分的冒险者都认可他的品行，敬佩于他的义举。
而勇者身边那位牧师小姐，在康刻尔城中甚至要比勇者本人更受欢迎。
毕竟，她能做到勇者完全没办法做到的事，例如以极其精湛的治疗法术，为负伤的冒险者提供无偿的帮助。
对相当一部分冒险者来说，时常身穿白裙的蕾茜儿小姐像极了天使，既美丽可爱又善良可靠。她嘴角偶尔漾起的微笑令他们神魂颠倒，她的一声叮嘱余音绕梁久不散去……
据说康刻尔城酒馆中不乏有冒险者喝得醉醺醺之后当众大喊“我是蕾茜儿小姐的狗”，但更诡异的是，这样的发言并不会招致嘲笑和奚落，相反，一狗哀鸣之后，往往会有群犬呼应。
或许是实在喝昏头了，有时这群醉汉竟会因争夺“蕾茜儿小姐的狗”这称号吵嚷起来，甚至大打出手。
但蕾茜儿本人并不知道这些。
她之所以无偿帮那些冒险者们疗伤，单纯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治疗法术而已。
她刚混进勇者小队没多久，就发现她来的或许正是时候——在她之前，有不少因仰慕夏尔而请求加入小队的牧师，但后来，她们无一例外都选择了主动离队。
因为夏尔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只要有新的牧师加入，他就敢榨干人家的所有剩余价值。
倚仗着勇者特有的强悍体质，无论碰到什么危险，他总会第一个冲上去，然而他的体质又远不如他的那些前辈们，每次恶战过后，他总会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
可对勇者来说，危险从来都是家常便饭。
在蕾茜儿加入勇者小队之前，夏尔身上几乎随时都带着伤。
旧的未去，新的已来。
即便持有相当恐怖的恢复能力，也无法让时刻都处于战斗状态的夏尔重新活蹦乱跳，事实上，就像那个最经典的蓄水池问题一样——
夏尔的自愈能力是往蓄水池里注水，而在战斗中受到的伤则是在用另一根管子排水。
两者同时进行，问，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
答案是，如果蕾茜儿没有加入勇者小队，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夏尔就会在某天轰然倒下，成为泛大陆历史上第一位过劳死的勇者。
蕾茜儿不知道夏尔为何要这样拼命地燃烧自己，就好像在完成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一样，事实上，事到如今她都没搞清楚其中的原因。
但对三年前的她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尔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死别人手里。
所以为了让夏尔死她手里，她得想办法先把夏尔治好。
为此，她特意改良了治疗法术。
传统的治疗法术效率过于低下，对魔力的利用率最多也只有百分之十五左右，而蕾茜儿在一系列的活体实验（指无偿帮助冒险者们治疗伤势）后，成功地将治疗法术对魔力的利用率提高到了百分之三十五。
也只有这样的治疗法术能在短时间内治愈夏尔的伤势，但即便如此，一般牧师也负担不起高额的魔力消耗，必须是蕾茜儿这样的强大魔女才行。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很多东西就能说得通了。」
夏尔这样想着，在康刻尔城中一间商铺前停下脚步，抬起头，凝视了那门顶的招牌片刻，重新低下头，裹紧了身上用以遮掩身份的宽大斗篷，走了进去。
商铺不大，位置又偏僻，因此门可罗雀，生意冷清，夏尔大概是这间商铺今天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客人。但即便有他这位贵客登门，坐在陈旧柜台后的年轻老板也不愿起身迎接。
他最多只是从柜台上堆积如山的法术卷轴和典籍中抬起头，隔着那副金属原色镜框的眼镜瞥了夏尔一眼，旋即迅速收回视线。
年轻老板的体格相当健硕，搭在柜台上的两条胳膊肌肉发达高高隆起，未被衣物遮挡的部分有交错纵横的伤疤，手掌上也有厚厚的茧子，显然身经百战，曾不止一次直面死神。
但他的打扮却与他过去的经历并不匹配。
他穿了件白塔学徒才会穿的标准制服，那张过分早熟而显得格外坚毅正直的脸上架着副小巧精致的眼镜，看起来便有些不太协调，甚至称得上怪异。
但这位年轻老板却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虽然夏尔也从来不会对他投去带着质疑意味的注视。
夏尔看着他，一如昨日般平静。
而他——那位年轻老板低下头，把他已经要绷不住的笑脸藏起来，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接着问：
“回来了队长？”
“嗯。”
“那位魔女小姐答应帮你复活蕾茜儿没有？”
“……嗯。”夏尔的语气带着迟疑。
或许是想到了那位魔女小姐和蕾茜儿之间的奇妙怀疑，夏尔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难道，他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吗？
不过夏尔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相反，他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侧过身靠在柜台上，说：
“她答应我了。”
闻言，丝毫不觉得意外的年轻老板抬起头，对夏尔露出颇感意外的神情，很憨厚地说：
“那可太好了！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蕾茜儿就能归队了？”
在装傻这方面，年轻老板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他那张正直坚毅，看起来简直像圣骑士一样的脸给他帮了大忙，无论换谁来，可能都没办法对他产生太大的怀疑。
夏尔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忍不住对这位老朋友产生了点怀疑。
“乔瑟夫，你到底是从哪儿听说那位魔女小姐能帮忙复活蕾茜儿的？”他问。
被称为乔瑟夫的年轻老板闻言一拍脑袋，开始装傻：
“这个嘛……哎呀，是去酒馆喝酒的时候听那些冒险者说的！那群家伙讨伐魔物什么的不行，传递各种小道消息倒是有一手。”
“他们说，在森之海深处有位很厉害的魔女，虽然没多少人听说过她，可据说啊，她掌握着许多了不起的法术，其中就有能复活死者的禁忌法术。”
“……”
夏尔沉默了片刻，问：
“真的？”
受到怀疑之后，乔瑟夫立马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果断回答道：
“那肯定是真的！比……比你这个勇者还真！”
“……”
夏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于是低头，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腰间圣剑的剑柄，过了有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看着乔瑟夫，说：
“好，我相信你。”
他不说这话也就算了，他说完这话，乔瑟夫的神情立马变得微妙起来。
然后，这位虎背熊腰的壮汉长叹一口气，合上面前的典籍，起身，看着夏尔的眼睛，坦然说：
“我实在没办法告诉你我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这情报，不过队长你就说这情报属不属实吧，只要那位魔女小姐能帮咱们复活蕾茜儿不就好了嘛。”
他的话的确有道理，夏尔没办法反驳。
于是他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质疑什么。
乔瑟夫见状松了口气。
「看样子，队长还没察觉到，那位魔女小姐其实就是蕾茜儿？」他想着，又有点无奈，「这俩人啊，真是让人不省心！」
或许是已经以好兄弟，或者说男妈妈自居了，乔瑟夫愈发觉得心累，他甚至都开始犹豫要不要把真相直接告诉夏尔了。
但要是他把真相告诉了夏尔，到时候，被拆穿了伪装的蕾茜儿肯定会察觉到不对，毕竟，在没有外人帮助的情况下，要指望夏尔自己能找出真相，还不如指望蕾茜儿承认她喜欢夏尔。
两者的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
所以要是他把真相告诉夏尔，到时候蕾茜儿肯定要问夏尔是怎么发现的，到时候，以夏尔的性格，一定会告诉蕾茜儿是他说的。
那就坏事了！
到时候，恼羞成怒的蕾茜儿说不定会找他算账。
明明他也算是这对小情侣的恩人，可最后挨清算的却也是他。
媒人难当啊！
看来，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啊，队长！
乔瑟夫怀着难言的心情，将美好的祝福送给了夏尔。
然后，他忽然听到夏尔问：
“我之前找你订做的戒指……已经做好了吗？”
［未完待续］
——
（1/3）
13.终于回来
乔瑟夫似乎早就猜到夏尔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然做好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取出一个小盒子，沿着桌面推给夏尔。
夏尔接过那只小盒子，打开，端详里面那枚镶嵌在绒布之上的戒指。
星辰银质地，闪闪发光，戒托上则以沉金雕琢出了惟妙惟肖的，盛放的金蔷薇——那是蕾茜儿最喜欢的花，夏尔记得它的花语是倾尽所有之爱。
他不知道蕾茜儿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他甚至不知道蕾茜儿到底喜不喜欢他。
或许是因为在他心底，魔女小姐和蕾茜儿始终是两个人。
即便她们有相同的本质，即便在与魔女小姐相处时，他总隐约地感觉往日之影笼住了他，因此会不由自主地将魔女小姐幻视为他熟识的蕾茜儿。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给她戴上这枚戒指，然后，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
虽然是他有错在先，没有偿还欠她的债务，但显然她的错更大也更严重一些。
——她欺骗了他的感情。
夏尔想着，把那只首饰盒合上，接着小心翼翼地将之装了起来。
“麻烦你了。”他对乔瑟夫致谢。
乔瑟夫则朝他摆摆手，露出爽朗的笑容：
“虽然现在星辰银和沉金都不太好搞到手，但既然是队长你的委托，那我就算拼了命也得想办法给你弄来。”
然后，他又介绍说：
“我还专门去委托了维多利亚的雕刻大师来制作这枚戒指，好让它变得尽善尽美，队长啊，只要是个女孩子，恐怕就很难拒绝这样的一枚戒指……”
乔瑟夫差点嘴瓢，把后半句话也说出来：
「所以队长你就一鼓作气，干脆用这枚戒指跟蕾茜儿求婚得了，她一定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