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按理说来，既然他已经收下了票，那么藤吉绚美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藤吉绚美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她反而站在原地，一直打量着最上淳。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最上淳有些疑惑，“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唔……还有一点个人的事情。”藤吉绚美点了点头，然后瞟了一眼旁边的羽生宏文。
“啊，你们先聊吧，我出去转一转。”羽生宏文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于是立刻就提出了暂时告辞。
说完之后，他直接走了出去，还顺便关上了门。
“藤吉同学，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趁机一对一说出来的呢？”等到他离开了之后，最上淳再问对方，“请说吧。”
“好的，最上同学……请容许我对你稍许失礼，问一个让你有点为难的问题……”藤吉绚美突然对着最上淳躬下了身来，然后低声问，“请问你对柚酱，到底是抱持着何种感情的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最上淳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虽然他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看着藤吉绚美这种气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避而不答。
“很好的朋友。”最后他只能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没有骗人，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恕我直言，这是一个暧昧不清的回答——”藤吉绚美抬起了头来，看着最上淳，“请问，到底是何种程度的好朋友呢？”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最上淳苦笑了起来，“你非要我形容的话我也很难形容，总之我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而且看她落难的时候也希望帮助她，就是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其实你还没有把她当成无可替代的那种存在对吗？”藤吉绚美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继续问，“你对柚酱，还只是当成朋友而已。”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是没错。”最上淳只能点了点头，“可是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至少我现在就在尽心尽力地帮助她，这不就够了吗？”
“就我看来恐怕还不够……”藤吉绚美摇了摇头，“你想必无法否认吧，柚酱很喜欢你，就是那种喜欢。”
这个最上淳还真的没有办法否认。
如果说之前还可以用各种借口来抵赖的话，那么那天真柚就在这个房间里面，当中亲了他一口，已经明确无误地表露出心迹了。
真柚在平常为了维持偶像光环，对每个同学都表面上非常和善开朗，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举动，那么她那天这么做，理由自然也只有一个了。
“我感到非常荣幸。”
“只是感到非常荣幸而已吗……不打算回应点什么吗？”藤吉绚美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如果柚酱听到你这么说的话，一定会非常不高兴的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今天你跟我说过的话，我都会对柚酱守口如瓶。”
“那你到底是什么用意呢？”最上淳忍不住问。
“我只是想要知道柚酱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到底能得到什么而已……”藤吉绚美苦笑了起来，“请不要因为柚酱那天的举动，以及平常和同学们的来往，就误解她，觉得她轻浮，实际上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那么做的，虽然她没有明说不过我看得出来。”
“这你就想多了，我从来没有觉得她轻浮。”最上淳回答，“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真柚是什么人我大概还能分辨出来的。”
“总算你有眼力，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会有我那么了解她了，我可是和她当了很多年同学和朋友呢——”藤吉绚美略带着点骄傲看着最上淳，“可以说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说得好像你比她大一样，明明只是同年而已……”最上淳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对了，既然大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一直有点疑惑——”
“请问吧。”藤吉绚美点了点头。
“既然你在真柚身边呆了那么久，又那么了解她的本来面目，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忠心耿耿呢？”最上淳马上问，“按理说来她在你面前应该没有任何偶像光环可言了才对吧……”
“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所喜欢柚酱的，就是她本来的面目啊。”没有任何的犹豫，藤吉绚美就做出了回答。
“哈……？”最上淳非常意外。
“我喜欢的不是那个表面上虚构出来的可爱的偶像，而是那个害怕孤单，忍受痛苦和愤怒，为梦想而努力，小心翼翼地一直朝前走、又有点骄傲自大和虚荣心的真柚，这样的柚酱无比的真实，真实到让人忍不住想要陪着她一起走下去……”藤吉绚美苦笑着回答，“你知道柚酱为什么会用那副面孔对待别人吗？”
“不就是为了做偶像吗？”最上淳反问。“偶像的话本来就是要讨好别人的吧。”
“你完全说反了……”藤吉绚美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是先习惯了讨好别人，然后再去追求成为偶像，这是她所认定的自我价值的体现。”
“啊？”最上淳又惊了。“什么意思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我们刚刚成为同学的时候，柚酱的人缘其实很差，而且也很内向。”藤吉绚美叹了口气，“她长得太漂亮了，又不会说话，所以遭到了很多人的嫉妒，虽然并没有到孤立的程度，但是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朋友。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恐怕也无所谓，很多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可是她却不甘心，她一心都想要变成受人欢迎的焦点人物，想要被他人所瞩目，本来这也没什么错，可是最后她的选择是去迎合他人……拼命想要证明自己是别人所喜欢的类型，哪怕为此而改变自己也在所不惜。”
“代价太大了吧。”最上淳耸了耸肩。
“是的，代价太大了……”藤吉绚美仍旧苦笑着，“从那时候开始，她对自己的价值评价就已经扭曲了，在她眼里，自身价值的最大体现就是被所有人所认可，如果没有他人的仰慕和艳羡的话她就无所适从，她害怕被抛弃，她想要被人人瞩目，所以她心甘情愿地去扮演大家喜爱的模样，然后为了这个目的去当偶像，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最上淳回想起来，自己当初曾经问过真柚这样到底累不累，真柚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这就是她想要的。
所以真柚现在大概也挺辛苦的吧。
但是就算再怎么辛苦，那也是她给自己选择的道路，她自己承担后果也没什么不对的。
“回头说到我吧，其实我就是一直在见证着柚酱所走的路。比起完美的艺术品来，我更喜欢有缺陷的工艺品，我知道她的渴望，也知道她的创痛，更知道她为了得到这一切而付出的努力，所以我希望她能够梦想成真……”藤吉绚美咬了咬嘴唇，“哪怕这个梦想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我也还是这么想的。”
“你……认为没什么意义？”最上淳又是有些吃惊，“一直以来你不是很认真地帮她应援吗？”
“应援是一回事，可是我心里的想法是另外一回事。”藤吉绚美摇了摇头，“柚酱才华横溢，就算不当什么扮可爱的偶像，她也足以超过太多人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吧？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必要把自我的价值放在讨好别人身上。”
虽然藤吉绚美的话不可避免地带有“粉丝滤镜”，美化了真柚，但是最上淳在某种程度上倒也认同她的话。
真柚的颜值不用说，就算是声乐水准也比一般稀里糊涂的偶像要强太多了，就连挑剔的梅宫夏妃也承认了，而且上学读书也不太差，要说超过大多数同龄女生那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真柚确实没有必要把自我价值建立在别人的认同上面。
“可是她自己坚持要这么做，旁人也没办法吧……”最后，最上淳只能这么说。
“是的，虽然没意义，但是既然她坚持，那么我就会支持她，这就是是我友情的体现——”藤吉绚美点了点头，“话说回来，人活在世上谁会没有一点缺陷呢？不管有没有缺陷，工艺品始终是工艺品，比我这种普普通通的社会零件要强太多了，我心甘情愿地追随她。”
最上淳微微咂舌。
一般来说，崇拜他人的人都很盲目，然而藤吉绚美却似乎是一位清醒的崇拜者。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既然这也是藤吉绚美的选择，那么也随她去吧，她有她的自由。
但是唯独有一点，最上淳也有最上淳的自由，他也没有义务和藤吉绚美一样。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吗？”最上淳再问。
“我并没有这么想过。”藤吉绚美马上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柚酱既然已经把心意表露得如此明显了，那么她就应该得到一个答案，不管行也好，不行也好，有一个答案也好过忐忑不安的牵挂。而你，那一天后却当成无事发生，一直没有什么回应……老实说我非常不认同！”
说完之后，她又躬身对最上淳行礼，“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早点给柚酱答案，你知道这种事对偶像有多么危险。要是她冒了这么大风险结果却一无所获，那不是太可怜的吗？”
最上淳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藤吉绚美态度出人意料的礼貌，但是他明白，他被人要挟了。
或者说，被人逼迫坦露心意。
“是不是在你眼里，能够得到她的好感就是我几辈子的荣幸了，我应该马上乐得七荤八素，然后立刻握住她的手深怕她跑了？”最上淳忍不住加大了一点音量，“抱歉，我做不到。”
“我……”藤吉绚美连忙抬起头来想要解释。
最上淳直接抬手，制止了她的解释，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首先我必须说清楚，我不欠她任何东西，也没有义务回应任何人的感情。我对她没有负罪感，没有和你那样的崇拜，也不会有任何内疚，我更加不会因为可怜她就去迁就她。她喜不喜欢我是她自己的事情，并不意味着我就必须去做什么——高崎真柚并没有什么特权，让我一定得按她心意行事。”
如此毫不留情面的话，让藤吉绚美瞬间变了脸色。
“当然你也不要误会，我并不是那么残忍的意思，我只是说，真柚如果喜欢我的话，我也没有义务非喜欢她不可。这一点想必你也应该同意对吧？”最上淳稍稍放缓了语气，“确认了这个前提之后，我再说说我的看法——我并不讨厌真柚，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帮她了，但是要说恋爱的话……至少现在应该不是，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
“……”藤吉绚美先是有些惊诧，但是很快黯然点了点头，“从你平日里的表现来看，恐怕真的如此。”
“所以你叫我现在回应的话，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我所能做的，只是按照自己目前的心意尽量帮助她而已，这到底是出于友情还是出于别的什么，我自己也不敢断言。”
“也许你也有你的理由，但就这样让柚酱一直单方面地表示，难道对柚酱就不残忍了吗？”藤吉绚美反问，“要么我们干脆做一个约定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要我约定我就得约定？最上淳心想。
但是他还是耐住了性子，决定弄清楚再说。
“什么约定？”
“如果柚酱某一天不再是偶像了，找回到了真正的自己，那么你还要一如既往地把她当成是真正的朋友，帮助她渡过难关，除非她自己改变了心意为止，可以吗？这么一点付出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藤吉绚美气鼓鼓地看着最上淳，显然这也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我说过了，我并没有义务答应答应你的任何要求——”最上淳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不过这一点，我倒是可以明确无误地答应你，我本来就不是因为她是偶像而接近她的，我也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偶像，我只在乎和她相处时那种舒适感，仅此而已。”
“总算你还有一点点良知……”藤吉绚美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表情也稍稍和缓了下来。
“那么，如果你真的喜欢上她的话，敢不敢顶住压力，坚持自己的心意？”她再问。
“当然。”最上淳点了点头。“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不过当然前提是我确实喜欢。”
“我会记住你说的的话的。”藤吉绚美也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期盼柚酱能够自己醒悟过来，改变心意……和你这种人在一起，一定太辛苦了，要打动你真的很难。”
“其实我也这么想的……”最上淳苦笑，“我总是难以感受他人的感情。”
“再见，自我愉悦过头的人。”藤吉绚美也不再多说了，转身离开。
国庆节玩得太high了，更新速度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
但是……好想再放一次国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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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约见
在得到了并不希望得到的答案之后，藤吉绚美满怀对真柚的担忧，心绪不定地离开了房间。
最上淳目送着对方离开，也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刚才他在藤吉绚美面前一副我可以为所欲为的样子，实际上他却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洒脱。
作为一个正常人类，他并不喜欢以践踏他人来取乐，所以他并没有想过故意要去让真柚伤心，或者去主动伤害她。
藤吉绚美的问题，也确实直指要害。
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回应真柚呢？又或者说，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真柚到底应该处在什么位置上呢？
他再一次扪心自问，可是却还是无法明确断言。
活了这么长时间，接触他人的经验却少得可怜，他擅长于解答题目，但是他还不太擅长于处理这种复杂的问题。
可是有一点他却明确地知道，那就是他愿意帮助真柚，喜欢同真柚相处。
正如他对藤吉绚美所说的那样，他并没有义务照顾真柚的想法，但是——他主动想要这么做。所以，就先这么继续下去吧。
我还真是一个奇怪而又自我的人啊……想起来藤吉绚美最后的话，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次不仅是羽生宏文回来，松岛翔太和冈部熏也一起跟着进来了。
“最上，柚酱的票送过来了啊？”因为刚刚已经在门口从羽生宏文口中得知了消息，所以一进来松岛翔太就走到了最上淳的面前，然后笑着伸出了手，“你可别为了独占和柚酱在一起的机会而藏私哦？！”
“开什么玩笑——”最上淳不屑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从裤兜里面掏出了两张票，递给了松岛翔太，“我还正想叮嘱你们了，到时候谁也不要缺席啊，一起给柚酱应援。”
“当然了，交给我吧！”松岛翔太收过了票券，然后跟最上淳竖起了大拇指，“我现在可是柚酱的死忠粉丝啊，IPOD里面好多她的歌，可不想某些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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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最上淳无视了对方暗地里的调侃和嘲讽，直接往门外走了出去，“大家再见！”
“诶？他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松岛翔太有些疑惑地看着羽生宏文，“藤吉同学跟他吵架了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不是吧……”羽生宏文苦笑了起来，含糊地回答。“好吧，既然最上有事先走了，接下来我们继续练习吧？”
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兵藤孝子的事情。
他心里知道，刚刚最上淳是为了和他交代那些事干系重大，并不适合在这些人面前透露风声——虽然他们也是朋友，但是终究还是不行。
对抗兵藤孝子，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肯定并不容易，他也只能按照最上淳的意见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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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之后，最上淳直接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鹭原学姐的号码。
“淳君，晚上好。”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接着鹭原学姐的声音从电话当中响起，“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声音，清凉当中又透着一股热情，犹如清泉一样，浸润到了最上淳的心头，让他心头原本积累的紧张感，突然消失无踪。
“啊……学姐，听到你的声音，好舒服啊……”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可以多听听吗？”
“……”
电话里一阵沉默，也许鹭原诗音还没有适应这种接近变态的发言吧。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沉默了片刻之后，鹭原诗音重新开口了，“不过就我的了解，淳君应该不是一个晚上会去打骚扰电话的人吧？”
“学姐说得对——”最上淳忍不住笑了，“好吧，其实我只是有点小事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而已——”
“什么事情呢？”鹭原诗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