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禁之王 第179章

作者:发条橙之梦

  宋雨棠听到了她们的叫喊声。

  “怪物!”

  “咦,不对,这张脸我好像认识……”

  “是、是大四的李慧珊学姐吗?”

  她们似乎认识这头鬼怪前端的脸。

  至于岑冬生,他见到有人亲眼目击怪物,倒不是很在意。

  总有普通人喜欢作死的,这个没法避免,只能在事后处理上下功夫;若是没这功夫,那就……只能当做啥事没有了。

  “记得我说的话,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岑冬生扭头对宋雨棠嘱咐了一句,看到她点头后,手臂又一次发劲,这回更是双手发力,像使用健身房里的战绳一样猛力拽动尾巴。

  本就有些晕头转向的女面蛇,再一次被甩动起来,其过程之利落,如同熟练的拉面师傅上下甩面。

  巨型女人头一会儿撞到天花板,一会儿又撞到地面,楼道地面像高速行驶的地铁车厢激烈摇晃。

  如此反复数次后,岑冬生确信这家伙会头昏脑胀上一段时间,这才踏步向前。

  离弦飞箭般的影子“唰”地穿过半程走廊,像卷地毯似地将女面蛇的躯体推成一团;接着“嘿”的一声,整个抬起后使劲抛飞——蜷缩一团的巨型鬼怪撞破走廊尽头的窗户和墙体,跌向窗外。

  岑冬生跟着从破口处跳了下去。

  ……

  宋雨棠刚才虽然点头答应了,但她完全料不到接下来的展开。

  原来如此……岑同学的目的是把女面蛇扔出楼房,让战场远离普通人,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实现了这一点。

  她不免为这份果决心生敬佩;此外,人鬼之间压倒性的力量差距同样让人瞠目结舌,体型那么庞大、那么吓人的怪物,在战斗中的表现却完全是被岑冬生玩弄于股掌之上。

  宋雨棠走向楼道中央,看着四周开裂的墙壁,和破了大洞的天花板,一时间又陷入苦恼。

  说是要安抚普通人……可究竟该怎么做呢?她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但既然被吩咐,自己又答应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女孩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马尾辫,她硬着头皮,开始一个个地敲宿舍门,确认里面人员是否安好……

  *

  岑冬生大踏步跃向月色,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后落下,在柔软的草甸上稳稳站住;

  而人面蛇,正蜷曲着身体摔落在不远处的草坪。

  它就像一条冬眠刚醒来的蛇,反应迟钝地缓缓爬动,这表明怪物失去了大半的抵抗能力。

  它不太适应自己庞大的身体,大概是因为这家伙刚出生就被自己逮到了,要是再吃点血食,可能会表现得更好。

  虽然只要遇上他,结局总归是注定的。

  他听到附近传来警车鸣笛声,宿舍楼旁围观的人群喧闹涌动。

  连番动静将整座学校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这注定是个让一些人兴奋、一些人不安的不眠之夜。

  岑冬生丢飞盘似地将女面蛇砸向窗户——正好是朝向人工湖的一侧,这边相对而言人迹罕至。

  但还是很快会有人注意到的动静,要尽快解决了。

  岑冬生一边想着,一边走向躺在那儿的女面蛇。

  关于这头鬼怪的来历,他想起了流传古代的一则神鬼怪谈,在近代作家的小说与课文上同样出现过。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志怪小说里的经典人物——一位赶考书生,他在一间废园子驻足休息。夜晚,他看到了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朝自己打招呼。书生很高兴,就答应了,第二天却有个和尚告诉他,怎么会有美女深更半夜出现,还趴在墙头呢?那其实是个妖魔,会吃掉被叫出名字的人。

  这就是“美女蛇”的传说,

  女人头、蛇身的吃人怪物,更能口吐人言,迷惑人心……恐怕指的是一类鬼怪。

  岑冬生一脚踩住女面蛇下方蟒躯七寸的位置,举起了拳头。

  将力量灌注其上,向下挥拳的瞬间,尖锐的风声响起。

  青年的拳势如同一架液压打桩机,凶猛的冲击力贯穿女面蛇,让其下方的地面凹陷。

  一下,两下,三下——

  一如既往地凶猛高效,最粗暴的驱鬼方法。

  在凄厉的哀嚎声中,鬼怪的身躯很快崩溃了,沥青般的液体散落一地,分裂成数滩蠕动的液痕,借着夜色的掩护试图逃离。

  而直到这个时候,岑冬生才开始动用真炁。

  一般情况下,他消耗真炁是用来增强自身的力量;但由于他没有大规模杀伤性的异能,所以必要时也可选择让纯粹的真炁破体而出,充当压箱底的手段。

  只是这招射程范围受限、消耗较大,得抓紧机会,譬如眼下——

  鬼怪的身躯已经崩溃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无法凝聚成型的阴炁,遇见天然克制的真炁,就像撒上了催燃剂,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

  汹汹火光,在漆黑的油面上扩散。

  女人头最早发生变幻,她的表情不断在冷酷与痛苦中切换,象征着在疼痛中挣扎;

  接着,那颗硕大的、披散着黑发的脑袋,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一般,突然瘪了下去。

  不是缩短,而是瘫软,原本近似球体的头颅,这会儿成了个扁平的面、成了一滩柔软的小虫。

  岑冬生很快炼化了阴炁,意犹未尽,

  离觉醒异能还有段距离,这种程度的鬼怪只能算是个点心。

  但他并不觉得失望。

  不出意外的话,这玩意儿只是被人驱使的“马前卒”,背后还有真正的邪恶力量,是他(她)制作出尸油面膜,在女生们当中肆意传播,并埋下了女面蛇作为后手。

  女面蛇的那颗脑袋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他没猜错,这张脸属于那个叫李慧珊的女生,她只是个普通人,却被人利用,被咒术残忍地改造成怪物;在整个过程中,罪魁祸首始终没有露面。

  岑冬生看着那滩软体虫,循着本能又一次朝着宿舍楼爬去,他微微一笑。

  ……

  宋雨棠眼尖地看到岑冬生的身影沿着破口又重新跳回来后,连忙跟了上去。

  这会儿已经有人大着胆子从宿舍里出来,注意到了他们并肩而行的样子。之后可能会有八卦流传,但她顾不上这种小事。

  “跟着那东西走。”

  宋雨棠眯起眼睛,顺着岑冬生指着的方向,看见了一条长相怪诞,数寸长的软体动物,它正卯足劲爬行,速度居然还不慢。

  一路跟到四楼,他们走入一间门被撞塌,内部空无一人的宿舍。

  地上只有一身残破的衣服,沾着沥青般可疑的泥泞痕迹;而被衣服包裹着的,是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软体虫爬入衣服,钻进皮囊里,像是回到了巢穴一样不动了。

  虫身与皮囊逐渐融为一体;或者说,它们本就是一体,只不过被某种邪恶的咒禁之力强制分开了。

  于是,最终留在地面上的,是一具样貌难以言喻的尸体:

  全身绝大部分地方都是瘪下去的,只有软体虫变成的头颅中还残留着部分组织,鼓鼓囊囊,但与正常人的脑袋相比,依旧像个破了的气球,容貌五官被摊平了似的变形。

  看不到外表破损、瞧不见血肉模糊,光是形态就叫人觉得诡异。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呢?

  “这是……”

  “是你说的那个学姐吧。李慧珊。”

  宋雨棠感到一阵不适,挪开了视线。

  “我刚才问过楼里面其他人了,那些被附身的人,这会儿好像都昏迷过去了,但是没有死。”

  “嗯,算个好消息。要是她们运气再好点,说不定以后还能回过正常生活的。”

  “那,学姐她……”

  “她已经死透了。你看得出来吧?身体里头的血肉器官骨架全都被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张人皮了。”

  “……”

  宋雨棠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也没提起。

  ……

  尘埃落定。

  从岑冬生动手到驱除女面蛇、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而这时警察才刚刚抵达楼下,凶手和受害者都已停止动作。

  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来考虑了。哪怕是执行专员的时候,“事后处理”这方面都不用他这位一线人员来担心,后续的工作无非是写一份、或者说“编造”一份说得过去的报告。

  何况现在的他是草创组织超工委的第一顾问,位高权重,小事自然有别人替他处理。

  总体而言,闯入女寝的夜晚,对岑冬生来说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中途为了锻炼宋雨棠拖了几分钟;只是此事幕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黑手,这倒是令他提起了几分兴趣。

  但对于宋雨棠来说,事情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她意识到,自己无意间一脚踏入的新世界,是一片处处杀机、充满凶险的森林,林中有豺狼虎豹贪婪又冷酷地盯视着,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她,则是只误入其中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已经无法逃离了。

  她唯一的选择,那就是——

  抱大腿。

第149章 师徒相传的抱大腿技巧

  宿舍楼外围拉起了警戒线。

  有人被杀害、有人陷入疯狂,数次传来爆炸的响声,碎石烟尘弥漫在楼道间,接到报警电话后赶来的警察们,迈着谨慎小心的步伐踏入这栋被黑暗笼罩的楼房内。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起事件已经被人提前解决了。

  ……

  岑冬生坐在远处的人工湖附近的亭台楼阁,宋雨棠扶着栏杆望向远处,熟悉的那栋宿舍楼,如今就跟战火纷飞地区内的建筑物一样,夜色中能看到淡淡的烟尘弥漫。

  离塌了的水平距离有点远,但几乎和危房没区别。

  她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李慧珊学姐死去的那张脸,深深地烙印在她脑海里,时不时就在眼前闪回。

  比起为关系陌生的同学感到悲伤,她有的更接近于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人的死相太过凄惨,甚至已经到了滑稽的程度。

  “你和那个叫李慧珊的人很熟悉?”

  背后传来同龄男生平静的问话声。

  “不,以前都不认识。”

  宋雨棠转过身来,看到他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身为容貌身材俱佳的年轻美人,她这辈子最不缺感受的就是“他人的注视”,无论来自同性还是异性,无论是偷偷摸摸地看还是正大光明地瞧,无论其中蕴藏着何种情感,嫉妒抑或情欲——

  但对方的眼神确实不一样,是一种仿佛要将自己的全身剥离干净、看到内里骨架的探究,他偶尔会朝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可眼睛却像是在看着隔着遥远时空距离的另一个人。

  “所以,你现在这副失落的心情,只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真的死去?”

  宋雨棠默默点头。

  “那么,你得开始习惯。”

  青年的语气不算严肃,话语本身却冷得没有温度。他并不是在提醒她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而是在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真面目本该如此。

  你既然已经踏入其中,便再没有回头路——她听着从湖面而来的夜风在耳畔轻吟,一时间恍惚,抓着铁栏杆的手掌不自觉握紧了。

  ……

  岑冬生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忽觉有些熟悉,想起了从前。

  第一次接触鬼怪,是在什么时候?具体经历的情景,已在隔了一世的记忆中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水浸泡过的老照片。

  那时候的自己更凄惨,毫无征兆地,灾难就那么降临了。没能侥幸遇到好心的咒禁师出手保护,他除了躲就是跑,就跟恐怖片里的普通人一样,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对未来陷入深深的绝望。

  当时镜中照出的那个青年死气沉沉,深陷的眼窝,漆黑的眼圈,胡子拉碴,浑浑噩噩地挣扎求生。

  他不像宋雨棠那样,能幸运地发掘出体内潜藏的力量。

  一直到统治局出手,让天海市重新恢复安定秩序,他才得以回到城市,之后和别人一起参与咒禁师资格测试,得到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加入统治局的一线……这么一来一回,就耗费了一年以上的时光。

  “你别觉得我残忍。”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