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慢慢走到茅厕,自然是脱裤子放水。
家里伸手不见五指啊,黑暗里头只能勉强看见些东西,
好像是一缕头发。
老孙慢慢放水,接着疑惑地抬头一看,
只见茅厕房梁上,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脑袋慢慢垂了下来,一双瘆人的眼珠子直溜溜盯着他!
唰!
老孙尿都被吓得回流了!
当夜就死了。”
当晚李恒听到倒是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弟兄们间讲个鬼故事,开开玩笑,多正常不过的事,李恒照常回了家,到茅厕看了一看,什么都没。
“听这些混账东西胡说!”
李恒记得,自己当晚笑骂了一句。
而今夜,不知怎么地,李恒横竖都睡不着。
他忽然觉得好累,腰间用不上力,而且还有些疼。
一摸,这不是腰酸吗?
嘶,还真有几分……
李恒慢慢在床榻上爬起,嘶嘶了几声。
油灯要灯油,家里就他一个人住,不常点灯,漆黑的环境里伸手不见五指,整个宅子盖在地上,四面墙壁方方正正。
像是个棺材。
他原本要买给老爹的棺材。
李恒额上冒了些冷汗,他连吐几口气,擦了擦额头,本来准备再度睡下。
可他转头时,眼角忽地捕捉到一个细节……
原本关死的房门拉开了一条细细的小缝,外面像是有什么晃。
李恒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冷汗滋滋地往外流。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喝酒时的故事,打了个哆嗦。
“灯、找灯……不能给吓死,老孙头就是没灯才吓死。”
李恒跳下了床,一通翻找,总算翻出了一盏油灯,他点上了火,灯光忽明忽暗,略微扑朔。
他慢慢推开房门,小心瞧了一瞧。
什么异样都没发现。
李恒心里紧张,摸着油灯,把卧房的房门关上了。
咔的关门声响后,他就在这刚买没多久的宅子里举着灯晃荡。
微微清风掠过房梁柱子,略显空荡寒酸的宅子里没什么家具。
他的手把灯攥得很紧,手按在门边,一个个房间地推,来回看了好几圈。
但,什么事都没有。
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李恒松了口气,他连茅厕都看过好几遍了,那里的房梁上根本就没东西垂下来。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自语道:
“自己吓自己。”
哪里都是空空如也,李恒捧着油灯,心里松了口气,笑骂了下那群讲鬼故事的兄弟。
李恒大步走入卧房里头。
忽然,
他停下脚步,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走的时候,不是把卧房门关上了吗?!
呼……
像是风微微一吹,略带凉意,李恒有些愕然地回过头,脑子霎时一白。
在他身后的门边,就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鬼啊!”
李恒惊声尖叫,手里的油灯掉在了地上。
只见那身影慢悠悠地走过来,李恒跌倒在地,吓得脸色苍白地往墙根爬去。
然而,那个“鬼”越过了他,轻声笑道:
“你才是鬼。”
李恒茫茫然地呆愣当场。
只见那人掐起法诀,缓缓念诵:
“浩劫垂慈济,大千甘露门,十方化号,普度众生。”
刹那之间,无数回忆掠过李恒的心头,像是一幕幕破碎的碎片。
他和几个弟兄们喝了酒,就回到了宅子里。
然后…微白微白地闪过。
在门后面,好像藏着什么,他拉开一看,那是把明晃晃的匕首。
哗啦一声。
血肉破了开来,插进了他的腰腹,他的腰疼得厉害!
李恒往后倒下,倒在了血泊之中,呼吸越来越急促,昂着头看见那个凶手跨过了自己,慢慢擦去匕首的血。
阖上双眼之前,他听到一句:
“这宅子是我们砺锋阁的了。”
………
李恒猛地睁开眼睛。
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影虚无缥缈。
而那所谓的油灯冒出来的不是红色的火焰,而是幽蓝的鬼火。
李恒眼睛慢慢瞪大,沙哑道:“我…我已经死了?!”
陈易叹了口气,朝这不知自己身死的鬼笑了笑道:
“怎么死的,知道吗?”
李恒双目瞪大,接着狠声吐字道:
“知道、知道,杀了我的人,他说他是什么砺锋阁的人,脸上有道疤!”
陈易闻言,眯了眯眼睛,
他看见的那个宅子主人,
脸上就有一道疤!
……………………………
陆英有点懵。
翻过黄历,明日深夜正是良辰吉时,她与几位师姐师妹一道来做法事。
然而,宅子主人的秦鹏却说一切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
陆英与一众寅剑山道士都满脸惊奇。
秦鹏拱手道:“宅内已空,不劳道长们费心再做法事了,不过也不能让诸位白跑一趟,这样吧,今夜雅悦楼,我在那摆一场酒席,请诸位赴宴。”
斩妖除魔后,委托者为表感激而摆宴之事极其常见,只是一般情况下,寅剑山道士们都会予以回绝,一是道士们不同时间有要守的不同斋戒,二是道士往往要精心修行,不为凡尘所困,而人情往来之事,往往将人越扯越深。
“要不要回绝?”
身后有位师妹问道。
陆英蹙了蹙眉,并未回答,而是看向秦鹏道:
“敢问秦先生,到底委托了何人斩妖除魔?”
秦鹏并不隐瞒道:
“此人不愿透露姓名,我只知道号为后康,是了,这位道人也会赴宴。”
后康?
何其奇怪的道号,一众女道面面相觑,倒也有几分好奇。
道士们的道号往往与道经有关,多用玄、阳、纯、真、生等等有关,而道号为后康,真是让人寻不到出处。
一众女道们的目光,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要不要去看一下?”
另一位道号紫真的女道应和道:“去一下看看,无需择良辰吉日便能除魔,想来道法精深。”
“与之论道,想来不错。”
“去吧去吧,不过陆师姐怎么看?”
……陆英见众人都答应,自己再说不去,为免有些不近人情。
而且自己好奇,再加上瞧这群师姐师妹也都是眼里冒光。
只有青元这小丫头,沉默寡言,垂着脑袋似在思索。
时间过得很快,没有多久,夜幕便自柳风县的天空处垂了下来。
在这不大不小,有些繁华模样的县城里,雅悦楼算得上第一楼,莺歌燕舞、美味佳肴,样样不缺,时候还未到一更宵禁时,楼内灯火通明,阵阵欢声笑语。
二楼被秦鹏包圆了场,便为宴请这群寅剑山的女道们。
女道们尽数落座,便有侍女仆役将菜肴一一端上,道士们有斋戒,一般是四不吃,更忌荤腥,所以上的菜以清淡为主,没有牛肉、乌鱼、鸿雁、狗肉。
秦鹏端坐在主座上,次座空悬,俨然是留给那位除魔的道士。
只是位后康散人仍然未来。
这些修真的山上人里,口中谈着清心寡欲,但心头也有傲气,当过多年砺锋阁杀手的秦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哪怕后康散人不赴宴,他也没见多少怒气和急躁。
秦鹏指尖摩梭着杯沿,谨慎地又环视了一圈。
他先前踏入这二楼时,每一个角落他都检查过,屏风后、花瓶内,甚至一跃而起,站在房梁上扫视了一圈,而他所坐的地方,身后就是窗户,临着河水,哪怕有人突然暴起杀人,只需一个念头,他就能纵身破窗逃窜。
而他的衣袖上有个小补丁,看上去无甚奇妙,里面却藏着四寸长的飞刀。
脚则搭桌腿上,若有不知何人突袭,只需脚腕一动,整张桌子都将掀飞起来。
干买卖人命的活,秦鹏从来谨慎。
连这柳风县宅子的前前后后,都是斟酌后的考量。
在前不久的一段时间里,为砺锋阁卖命多年的秦鹏得到了升迁,得以来到柳风县开设分部。
柳风县在寅剑山势力范围内,虽然边缘,秦鹏要把分部在寅剑山势力边缘办下来,就要给人混个脸熟,像这样以斩妖除魔之名宴请一众道士,就是某种程度上的拜山头。
说到底,后康散人都是虚的,这些寅剑山的道士才是实的。
而所谓要赶着乔迁之喜的远房亲戚,都是一群从各处调过来的杀手,他们自然不能被寅剑山的人看见。
那在十七号巷的宅子,则是秦鹏特意选好的址,地势较高,站在屋檐上能看见县城风景,深巷中较为隐蔽,方便杀手们隐藏,最后里面刚好只住了个光棍汉,死了可以化鬼,以此请寅剑山人来斩妖除魔,可谓一举多得。
而杀李恒是他做过最简单的一单生意。
这不过是个普通人,父母皆死,又为娶亲,孤零零活在世上,更没人会为他报仇,不担心染上太多血债,处理起来太过麻烦。
相较于过去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实在简单得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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