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她旋身正欲从左侧再动。
离正元君摇起宝伞,伞尖往左画了个圈。
砰地一声巨响,闵宁撞上一堵无形高墙,肩膀震得发麻。
离正元君又往右画了个圈,两堵高墙自两侧逼压而去。
但见一伤痕累累的幽蓝色元婴破开殷惟郢眉心,法剑直贯而出,搅碎那右侧高墙。
闵宁往右侧旋步冲出。
离正元君面露不悦,讥讽而笑道:
“好一个急着寻死的太华神女。”
说罢,他不再理会闵宁,抬起脚朝着殷惟郢的方向重重一踏。
殷惟郢瞬间神魂摇曳,耳膜鼓荡之后,泛起长久的耳鸣。
血开始自七窍间蔓延。
她仍旧咬牙,身影摇晃过后,手持桃木剑定立原地。
离正元君仍是冷笑,正欲再踏一脚。
而一旁的明道元君则游刃有余地应对着闵宁的刀光剑影,脚步轻点,片叶不沾身。
两位得道仙人,虽立于平地,却似俯瞰。
周依棠略微垂眸。
恰在这时,
先前静止的风忽又动了。
硕大巍峨的雷柱自千丈高空而来,贯穿云海,当空劈砸在山巅之上!
整座天地都被照得一白。
那苍茫白色间,一白发身影兀然落于山道尽头。
两位仙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
明道元君竟全然不顾闵宁又一剑斩来,全力运转古剑,浓郁的紫气冲天而起,而离正元君灿紫色的宝伞刹那绽放开来,旋出万千纹路繁杂的光环。
而这时,那身影从两人中间错身而过。
只见那白发老人袖口一吐,手已伸出,两道灿金色的鲜血比古剑宝伞都先一步高高飞溅!
两位仙人的血液喷出,氤氲紫气的黄紫法衣搅得粉碎,无垢琉璃身躯裂开数以千计的裂痕,六阳魁首无声滑落,噗通坠落泥地里。
白发老人抹开面上鲜血,仙血滴滴落地,如熬煮成水的滚烫黄金。
闵宁瞪大眼睛,其后二女,亦是面色骇然。
只听那老人平淡字音,
“…是谁承了寅剑山的衣钵?”
………
吴不逾。
他一出现,便是似有三个字炸雷似地落在三人脑海里。
金血如溪,泊泊往下淌过,沿着山路流到三人脚边,面前这兀然现身,极其轻易便折杀两位仙人的老人,有着挤了三四层皱纹的厚眉头,雷声滚滚,不断地把他面庞照白照亮。
闵宁呼吸兀然沉重。
两位仙人的能耐如何,她们方才都已见识过,但在这人手上,杀得如杀鸡般轻易,这是何等骇人的武力,才能瞬间叫两个仙人枭首?
至于看不到出招的动作,反而是其次中的其次。
而辨别此人是敌是友,过大的差距面前,已经毫无意义。
最关键是,弄清楚他突然出现是因为什么?
殷惟郢此刻也是目瞪口呆,面对那两重阳观诸道请来的仙人,老实说,连她都动过抛下另外二女溜之大吉的念头。
白发老人见无人回话,再问一遍道:
“你们当中…有谁承了寅剑山的衣钵?”
话音间隐约是有几分不耐,这老人没有解释为何要寻承寅剑山衣钵之人,似是没有必要,又或许理所当然。
陆英踌躇片刻,走出道:“我…”
白发老人深深凝望了陆英一眼,眉头拧成一团道:
“尽是烟尘…”
老人的视野如同利剑,好似贯穿皮肉魂魄,只视人心境何如。
白发老人又问:“你能看到剑么?”
陆英几分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答道:“老先生你是说…那些线?”
“还能看见,果然明珠,可纵有明珠,却蒙尘锁,可叹寅剑山暴殄天物……”
从前留有“道心如鹤”四字评语的陆英,如今心境却困于迷惘之中,她之前就觉自己近来摇摆不定,老人这样一说,面色就唰地灰暗几分。
陆英低头道:“我不知道……”
白发老人面露失望之色,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罢了,剑池将崩,时日无多,既是寅剑山人,倒让你试一试,若是现在想死,出声便是,我给个痛快,这山里不缺作棺的好木。”
话语越说越叫人悚然,陆英茫然不解道:“试一试什么?”
白发老人浑浊的眼里炸一抹精光,
“破我的剑术。”
五个字落下,陆英呼吸刹那一滞,闵宁英气的眉头也近乎皱断,而大殷则维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
先前那一众道士有所言语,再结合这重阳观剑池的传说,这手杀仙人的白发老者俨然就是剑魔吴不逾。
上一甲子的天下第一,一念纤尘吴不逾。
意识到这点,无形重压沉在陆英心头,她不明白吴不逾为何在此候人破他的剑术,然而直觉告诉她…
破不了,就会死。
这时,她肩膀多了一只手。
侧过眸子,只见是闵宁走上前来,拍了拍她肩膀,面朝吴不逾道:
“多一人可否?”
陆英瞳孔微缩,女冠也是略有愕然。
吴不逾扫了闵宁一眼,眉目终于舒展一些。
“剑心要差些,不过秉性对路,好,那你也一并试上一试。”说罢,他又喟然叹息道:“当阳湖一战后数十年,可畏后生到头来只等到半个,可怜江上代有才人出,纵使千百年真有后生可畏,我也早化作一抔黄土。”
………
吴不逾所求的,是候人破了他的剑术,此举非剑道大材不可为。
而他口中的半个可畏后生,闵宁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寅剑山当代剑甲周依棠。
“剑术是剑术,剑道是剑道,我不以势压人,你们武道几品,我便自压到更下一品,若四品我便是五品,若五品我便是六品,以此类推。”
吴不逾领着三人走向山巅,像是宽慰般说道:
“按理来说并非难事。”
山巅平地处,狂野的芒草迎风伏首。
沿途可见数以百计的各式长剑没入白茫芒中。
吴不逾道:“都是后生们的剑。”
陆英认出其中一把剑,脸色略微发白道:“是…绿须锋峰主的剑,原来我寅剑山就曾有人来过这里……”
吴不逾道:“我侯过的寅剑山人从来不少,虽是女流,但求剑之心不比许多男子要差,每一个都走出了绝剑窟。”
陆英脸色更白,说不准,她就是死在这里的寅剑山人中的一个。
闵宁拂过其中一把,只见寒光犹厉,剑身上蔓延开一道微不可察,却极其致命的裂痕,顺着裂痕剑镡被削去一半,剑柄上点着污浊血迹。
持剑之人死了,闵宁甚至可以判断,这人先被一剑斩断手臂,之后再死的。
再想到周依棠是独臂……
闵宁眸光多了一抹暗沉,连周依棠都只是活了下来,成了这老人嘴里半个可畏后生。
虽然她偶尔会拿剑甲出来说事,自诩日后未必逊色于周依棠之下,只是自己真的能比周依棠更厉害吗?闵宁心里其实并无底气。
她固然是为他人口中的剑道大材。
再一抬头,
满地皆剑,黯淡的寒光深埋芒草间混淆不清。
死在这里的人,没一个不是剑道大材。
满地长剑如同一圈又一圈年轮,围绕着山巅的正中心处,那里几乎寸草不生。
“到时候,我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吴不逾指了指那一圈圈的剑,继续道:“有些人死在十丈外,不是我与他厮杀到了那里,而是他在十丈外就死了,离我越近,就离破我的剑术越近,最可惜的一位便是他,是叫萧道平,他学到了我九成剑术……”
吴不逾所指的,是柄通体玄青的剑,剑锋上满是裂口,柄尾长穗已烂了半截、脱了颜色。
殷惟郢闻言细看那剑,只见剑铭上刻着“玄冥”二字,终于维持不住,悚然一惊道:
“北玄冥萧道平,重兴北胡大雪山道庭的剑仙萧道平,不是说他已经飞升成仙了么?”
吴不逾平淡道:“我杀他时,他确实将近白日飞升。”
陆英此时也猛然想起此人,萧道平也曾是山上绝代人物,曾北上兴复全真教,如效丘处机雪山论道之举。
如此大的功绩,几乎是全真教祖庭重阳宫下任掌门,但在本该继任掌门之时,忽然天生异象,白日飞升……若吴不逾不是作假的话,那就是重阳宫为保全颜面编造的谎言。
连这样的人也死在了这里……
陆英更是悚得发寒。
白发老人回头看了一眼,眸中更是失望得无以复加,
“七日,我给你们七日时间破我剑术,你们就暂时待在绝剑窟,七日之后,在这山巅问剑。”
第444章 倒也无趣得很(二合一)
那剑池外的小楼中。
先前烁着金光的两道祖宗牌位,此时此刻已彻底黯然,静得就像死了一样。
那领头的道士想要触碰,但在念头刚起时,牌位就崩塌成了粉碎。
一众道士都灰败着脸,面如死灰不过于此。
那些自刎而死,以性命换仙人下凡的尸身仍在,鲜血泊泊刺人眼睛,他们死了,却又是白白死了。
“不该…不该如此……”
三袭红黄的道袍染血,这些硕果仅存的道人们轻颤起来,最为年长之人瞳孔瞪得极大,
“吴不逾…醒了?”
嗓音很轻,却重若千均,整栋小楼好像往下沉了一沉。
无人敢出声回应。
吴不逾醒了,就意味着剑池崩塌在即。
至于吴不逾为何没有理会这栋小楼,众道人也不知答案,或许在那曾经的天下第一眼里,他们这些常人眼里的老怪物从来就不值一提。
袅袅香炉仍在,地上尸身刺得人魂魄发麻,重阳观数百年兴亡悬于一线,那年长的道人猛然抬起头,已嘶哑地嗓音道:
“请…神,请神!”
众道人尽是一惊,不住面出骇色,其中一人问道:“祖宗仙人们都已血请过,还能请谁?”
“魔!”
年长道人咬出血来吐字,血沫渗出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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