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眼前这点血迹,似是而非,但殷听雪心静不下来,她攥了攥拳头,生怕错过了线索。
这女人要去哪?是把血衣丢去,还是嫁祸到别人处?
愈是想,殷听雪便止不住心痒,她回过头看了看陈易,只见他正跟小二说话,并未看向这边,兀自琢磨片刻后,便小心翼翼起身。
就去看看吧。
不然那女人要走丢了。
殷听雪独身一人,走入暮色昏沉的街道上。
女人离得很远,不曾回头望,抱着衣服一副行色匆匆模样,不知要去哪。
殷听雪远远跟着,大年初一本是喜庆时候,更无宵禁,路边已几无行人,巷风嗖嗖刮过,夹杂着阴凉。
走过百来步,街巷由宽敞变作狭窄,女人转过拐角,殷听雪也跟入其中,两侧墙面冰冷,跟脚处荒草丛生,隐约间有野鼠窜过磨牙的声音。
街巷墙面不算高,却生满青苔,像是久久无人踏足,看着阴森森。
女人的步子越走越急,越来越快。
她手上的血衣攥得仍然紧紧。
殷听雪远远见她又转一个拐角。
暮色沉得似夜,天穹已晦明不清,不知是不是错觉,巷口的风更大了,吹得人脖颈发毛。
眼前的巷子拉得极长,像是不停往前延申,殷听雪的脚步不由加快,心脏也随之愈跳愈快,仿佛要跳出胸腔。
转过这拐角。
殷听雪停住脚步,呆了一呆。
眼前的巷子空空荡荡,并无女人的踪影,尽头处只一面灰败发黑的墙壁,她走到了死胡同中。
跟丢了…
想想也是,人生地不熟,跟丢也实属正常。
殷听雪心念趋于平缓,她离开虽然不到一会,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陈易又要说她逃跑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回过头,不经意间,她整个人倏然僵住。
只见巷口处一个怀里抱着血衣的惨白女子,正朝着她森森地笑……
…………
“那官差去讨钱,严娘子虽然人半疯了,却好说话得很,钱也拿回了些,但就在官差走出去时,回过头,就见到人站在巷口,朝着他笑。“
小二讲得绘声绘色,嗓音也不知不觉间拔高许多。
那客栈里三三两两的顾客,面色各异,有的不耐其中恐怖,匆匆就上了楼房,有的心底有惧,只是强按不表,唯有一位生着络腮胡,腰间系着镔铁大刀的汉子面色如常,照旧吃肉喝酒。
老板娘见这一幕,再也按捺不住,打骂道:
“快别说了!再说、再说狗都被你赶走了!”
小二讪讪然地收了话头,尴尬地拨了拨算盘,不再多话,老板娘也嗒嗒地走回楼去。
听罢整个故事的陈易摩挲下巴,这姑获鸟先从严家下手,倒也符合姑获鸟的习性,这种有灵智的妖怪最会趋利避害,孤儿寡母,自然比别的几口之家好下手,也是为何常说姑获鸟好食人爪甲,卜卦吉凶。
县城中人对姑获鸟讳莫如深,不愿向外人多谈,只怕惹祸上身,但于眼下的陈易而言,真厮杀起来,什么姑获鸟跟一头麻雀并无分别,唯一一个难点嘛……
“斩妖容易,寻妖难…”
说罢,陈易见天色已深,转过头就要喊殷听雪。
门外,不见那袭熟悉的棉袄。
人呢?
陈易面色一滞,一步自门中踏出,来回扫望,却不见殷听雪身影。
他脑子微嗡,低头掐指一算。
卦象还没出来,转过头,就见殷听雪远远地朝这边走来,脑袋低着,有点像是做错事的模样。
她走到客栈门前,头还没抬起呢,就感觉一道冷硬的目光盯着她看。
“你跑哪里去了?”
听着他的问话,殷听雪稍微抬头,出声道:
“没跑哪里去,就随便看看……”
陈易眯着眼,俨然一副不信的模样。
殷听雪也不好回答,只能梗着脖子,硬顶着目光,好半晌后,她小声道:
“夫君,我们先回房好不好?”
有些话不便这个时候说。
陈易略有怀疑,但念及她走了没多久又回来,倒像真如她所说一般,也就随便看看,更何况,如今的她不可能再逃跑了……
他怎么总想着她逃不逃跑的事呢?殷听雪心头一涩。
陈易揽她过来,正欲上楼。
街口处飘来几盏灯笼,明暗交接,恍若鬼火,待走到近前时,才发现是几位皂役巡街。
打前头走的是位捕快。
他站门外,还没入门,就冷声呵斥道:“你们这还不关门,还点着灯做什么?”
一声厉喝,震得半座客栈一响,几人都转头看去。
小二赶忙赔笑脸道:“邵捕快…咱们这是想看看能不能再侯到几位客人,小本生意,没客人不赚钱。”
“县里如今闹着妖怪不安生,韩县令下令宵禁,家家户户都早早闭门,你们偏不!”邵捕快面色犹冷,俨然是要追究,“掌柜的呢?出来解释解释。”
“掌柜得了风寒,不好下榻。”
“一点小感冒,咳嗽几声就见不了人了?”
邵捕快连连几声嗤笑,俨然是要为难到底。
陈易见他咄咄逼人模样,再想到小二谈及那捕快时话语里的略微嘲弄,那被吓到的捕快,不会就是此人吧。
捕捉到陈易的目光刺眼,又在近处,邵捕快转头喝道:“你又在看什么?怎么进城的?”
还不待陈易开口回应,小二连忙赔笑脸道:“天底下哪有不经门进城的好人,这位呢,是北面来的道士,姓殷名听雪,方才是打听捉鬼驱鬼一事呢。”
听到“鬼”这字眼,邵捕快像是被刺到痛处,怒声道:“什么鬼不鬼的,那是妖怪,还有这道士,哪来的野修,我告诉你,魏县令已经请好法师了,到时法事一做,县里就没妖怪的地,那严婆子也该还钱了!”
一席话,愈说到后面,嗓门就拉得愈大,震得客栈的墙面都在摇晃,小二只能赔着笑脸,挡在陈易面前受着。
砰!酒碗往桌上一磕,那带络腮胡的汉子侧过眸来,兀然出声道:
“俺瞧你这捕快是怕鬼,怪不得被吓回来。”
“哪来的野人?!”
邵捕快闻言大怒,手放到刀柄上,一步跨进门。
那汉子亦是拍桌而起,
“你这官敢欺俺贺泰雄试试!”
呛啷响声,镔铁大刀骤然出鞘,打磨极致的刀口寒气阵阵。
眼看两人就要当场火并,客栈内外无论是官是民,都纷纷紧张起来。
楼上传来吱呀的推门声,身着素衣,五十有余的掌柜下楼而出。
他看了一眼,朝邵捕快一行人道:“邵捕快,老朽怠慢了呀。”
邵捕快见是掌柜,止住的脚步,但手仍放刀上。
他怒色收拢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张似笑非笑的脸,道:“老哥哥卧病在床,不便待客,我也谅解,但…”说着,他拿下巴指了指那叫贺泰雄的汉子,“但这对差役亮刀,犯了王法,怕是得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这客官性情粗莽豪放,不小心冒犯了邵捕快,你别往心里去,”
掌柜敛着一双老眼,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摸出张银票道:
“大年初一,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那便看在老哥哥面上,我也不计较了。”
邵捕快收刀入鞘,出了客栈,一挥手,便带着一众差役大摇大摆地走了。
人影消失在街巷中,掌柜眼神示意下,小二赶紧把门关上。
“上梁不正下梁歪……”
见人走远,小二吐出口气,一憋嘴道:
“这官,比鬼都厉害!”
第478章 你消消气(二合一)
客栈里闹过点风波之后,事便平了下来,小二长吁短叹,低头连啐好几声,都是编排鹰抓孙的话语。
陈易侧过头去,问道:“这邵捕快是新来的捕快,魏县令也是新来的县令?”
“这可不是吗,原是庆盈二十八年进士,授官身、领俸禄,未补实缺,是个员外郎,靠着这鸟袍子挣到了不少家财,接着前年就补缺上任,邵捕快啊,就是他外甥。”
小二谈起这个,话头就说不完,
“这县令初上时候,口口声声要做番事业报效朝廷,结果呢,便是派些起屋钱、春耕钱杂七杂八的高利贷,其他县尉、主簿也跟着抗、抗什么、沆瀣一气!好几家人都被搞了,掌柜这些日子也病到了床上。”
“够了,别说了,你小子改改胡乱说话的毛病。”
掌柜脸色微黯,呵斥了一声,小二旋即收嘴,但眼睛仍旧愤愤不平。
“鹰爪孙都是这德行。”
那拔刀的汉子贺泰雄收刀入鞘,坐回椅前,默默喝酒。
陈易见再打听不到事,也不在这楼下耽搁,便领着殷听雪要上楼,这时眼角余光看见,掌柜的琢磨了一会,拎出一坛酒坐到了贺泰雄跟前。
回到租下的上房,陈易慢悠悠地拉开椅子坐下。
他的指尖点一点,示意殷听雪到床边坐下。
少女眼下不敢违抗他,毕竟她确实乱跑了一通,就乖乖坐到对面,双手叠在大腿上。
“你跑去哪了?”陈易语气平静。
殷听雪应道:“没跑去哪,就是看到点东西,过去看看。”
“什么东西?”
“…姑获鸟。”
话音甫落,殷听雪就感觉到陈易眸子冷了下来,直直凝视着她。
“好啊,敢自己降妖除魔了。”陈易的嗓音不辨悲喜,皮笑肉不笑。
殷听雪肩膀一抖一缩,他这种时候,是最咄咄逼人的了,常常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哪怕她跟他待久了,也时常心中没底,不知如何应对。
她略有些慌张道:“就、就是去看看,怕错过什么线索,而且我身上有你的剑意,不会有事的…下次不乱跑了。”
眼前的身影自椅上站起,默不作声,显然不在乎什么线索不线索。
殷听雪心里咯噔一下。
他像是要给她来硬的了。
只见她慢慢爬到床榻上,陈易逼近间,已背对着他,小臀儿轻轻翘起……
“你…你先消消气。”她柔起嗓音道。
陈易一停,
她是要给他来软的。
他停滞片刻,殷听雪脖颈间忽然吹来口热气,她泛起些鸡皮疙瘩,但仍忍着,旋即又是一凉,陈易的脸已贴在她耳畔边上。
“那我先消消气。”
…………
…………
走过县衙的仪门,不必进那上悬“正大光明”的正堂,自圆拱园门而入,沿着壁画过了那县狱,便能寻到院落里的魏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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