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530章

作者:蓝薬

  “余妻收“

  啪。

  一滴墨水落下,她放下笔,佯装漫不经心地剪去多余的烛芯。

  女子王爷面容晦涩不清,似是憎恶此人胆大包天,又似是怀疑那字里行间的“妻”到底指谁。

  她读得极快,待囫囵吞枣地看完后,本欲放下,可有句话忽地显现,她就再抬起信,目光落回最后一句。

  「昔余与尔言,若无缘由,则惧见之」秦青洛仍记得他这句话,喉间涌上咸涩,仿佛吞了一团火……“如果你没理由去见一个人,你就会害怕见她。”

  良久,她听到喉间干瘪的冷笑,很是粗狂,像撕扯心肺发出一般。

  信纸已被她按出深深指印。

  女子王爷自案桌前起身,她忽觉疲惫,踏门而出。

  是该歇息一会了。

  可能是空气中透着暖意,鬼使神差间,她忽听一点细声,像是咿呀的无意义喊叫,等她回过神时,已低头俯身进了暖房。

  像是没想到她会来,秦玥的嗓音停顿,大着眼睛看她。

  秦青洛冷冷而视。

  孩子是耐不住沉默,停顿片刻,又咿咿呀呀地喊叫起来,不过声音小,像是怕激怒眼前硕人。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秦青洛冷冷勾唇道:“好吃懒做,终日哭闹,烦煞人也。”

  说完,忽地皱眉,她竟对一孩子冷笑。

  秦玥没能听懂,毕竟她只有半岁大,便一味地咿呀叫了起来,不时还嘬一嘬大拇指。

  她眼睛泛着点点泪光,似乎要哭起来。

  秦青洛敛眉转身离去道:

  “不过看你一眼罢了。”

  “……..呜哇哇哇…”

  秦玥又哭了,声音响亮,女子王爷哭声中绕过屏风,不再回头。

  “呜哇哇…麻麻马麻麻马…呜哇哇……”

  嗓子里夹杂着异音。

  屏风后,忽见高大女子绕了回来,她的眼神骤然凛冽,

  “谁教你的,谁指使你的?”

  “麻麻马麻麻马……”

  秦玥被吓得止住哭声,但喉咙里还有异音,半晌后她大着眼睛,嘬着手指就往生母身上看。

  许久,不知过了多久。

  秦青洛沉着面容,仿佛经历生死搏杀般把暖床的女儿捧起,抱到怀里。

  她揭开一角,冷笑着道:

  “若不是心涨,该饿杀了你。”

  语气听着叫人害怕。

  可女儿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的。

  秦玥不知道,秦玥也不管这么多。

  ………

  新年的寒气爬满远方山峦,绵延乌黑的山麓横铺大地,时而能听到城中鞭炮声,但又很快被静谧的夜色淹没,秦青洛透过窗户见到,一点远星点在远天,它看上去就很遥远。

  相隔千万里。

  “如果你没理由去见一个人,你就会害怕见她”

  秦青洛无意间想到又这句话,那时灯火照着陈易的侧脸……她怀中的孩子呼呼大睡,愈来愈沉,也愈来愈暖。

  我饿了你女儿,这算理由么?

  “烦煞人也……”

  …………………..

  …………………..

  辞别李家父子,又辞别五猖神,陈易和殷听雪二人继续远行。

  即便南下多要走水路,但陆路也是少不得的。

  这年头车马很慢,何况一行千万里之远,若不修行,只怕光是去到龙虎山都没了半条命,更别提路上所遇种种妖魔。

  而且路上遇到的市镇少,县城更少,大多时候都要夜宿野山野庙,待二人走了一旬功夫,终于到了一座县城外。

  如今湖广闹着白莲,为避免白莲教众渗透,越往南方,县城便对出入的行人盘查极严。

  “未受道号,叫…殷听雪。”驻守的识字官兵头子仔细辨认后道,“是谁?”

  “是我。”陈易应声道。

  殷听雪眨了眨眼睛。

  官兵头子确认过度牒无异,但仍然皱眉道:“你们这手里…只有一份度牒啊。”

  陈易旋即从袖袍里摸出一钱银子,还没递出去,官兵头子便摆了摆手。

  “不行,眼下查得严,收什么都不好使。”官兵说着,把度牒还了回去。

  陈易接到手中,看了眼繁华的县城,只见客栈高高的一角耸起。

  好不容易遇到县城,能睡点床榻,难道又要夜宿野山野庙?

  陈易略作思量,

  自己武功这么高,

  还是寻机越墙潜进去吧。

第506章 李鬼杀黄景(二合一)

  新年第一场雨,下在崎岖蜿蜒的蜀道上。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不管入蜀道路,抑或是蜀中道路,都极难行走。

  一大一小两顶斗笠随着山势一起一落,雨丝霖霖,却掩不住那人眉目间的英气,越过八百年的古桂树,钓鱼城就近了。

  闵宁腰间携刀,背上负剑,而她身后跟着的十三岁女孩,则背上背着削尖的圆铁条。

  分明是到了可以许婚出嫁的年纪,却背上携着重物,发丝因湿润而贴着耳廓,脸上还带着泥污,这女孩不是谁,就是闵宁之前救下的两个孩子之一。

  女孩的腿已有些发抖,草鞋里又麻又湿润。

  闵宁头也不回道:“走快两步,磨磨蹭蹭的。”

  女孩咬了咬牙,硬是半句苦累都没说,不仅跟了上去,还执拗地跟闵宁并肩而行。

  闵宁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女孩对胃口。

  她是个极要强的性子,跟自己相似。

  一刹那,闵宁忽然又想,怪不得周依棠紧抓着陈易不放。

  雨丝依旧,新年的冬雨越下越冷,蓑衣不耐寒凉,庆梨发着抖,她从前是被人贩子拐卖货物,如今是闵宁的弟子。

  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姐姐叫庆梨,弟弟叫庆瑕,闵宁把他们送到峨眉山后,弟弟愿意留下,姐姐反倒不肯,说要跟着闵宁闯荡,拜她为师,学些本事。

  闵宁习惯了独来独往,要将她甩开,可她成天就顺着自己离开的方向走不罢休,无可奈何之下,闵宁只得认下这茬,并寻思着带在身边一段时间后,交托到哪座门派里。

  钓鱼城原是为南宋余玠所建,曾抵御蒙古铁蹄三十六年之久,一代大汗蒙哥亦是身丧此城之下,不远处的护国寺上刻有楹联“三江送水开天堑,千障排云控蜀疆!”此外山路荒废,庞大残破的石门爬满青藤,狭窄逼仄的道路雨中漫长延申,像是只有野兽走过…….

  闵宁只在钓鱼城下驻足片刻,阖上眼睛,只觉满地荒凉。

  这里曾名盛一时不假,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天下局势已不再是宋蒙那般,当今东虞西晋二分天下,彼此以嵩山、襄樊为界,川蜀一带落在西晋掌控之中,否则蜀道出口的山同城也不会就此荒凉。

  而钓鱼城深处川渝腹地,不再是前线,再如何坚固也要荒废。

  闵宁与庆梨下了山,远远就在路口处见到酒旗飘摇,近处还有驱虎的立牌,雨声间隐约能听到吆喝叫卖的声音,门边还有驴车,有一队行商在里面避雨。

  闵宁领着庆梨走进门,小二还没上前,就喊了一声:“汤钵子装两大酒,不要姜片苗条,安了根就走。”

  “醒得咧,火窑没备好,得慢慢来。”小二一看是个老江湖,没敢怠慢,应着声道。

  庆梨在一旁默默听着,努力把这些黑话塞进脑子里。

  店内有阵阵议论声,谈的是江湖时事。

  “东虞那边闹白莲啊,闹得紧。这把走点盐过去…好赚钱。”

  “丢脑袋的事,怎不想会强抢。”

  “不是能走山同城那边的道嘛?”

  闵宁从旁听着,她倒没想到,自己离开不过一年多,大虞内竟闹起了白莲教。

  不消多时,小二把两大碗酒招待上来。

  闵宁从怀里揣出肉干和馕饼,验了验无毒后便把吃的泡进酒里,馕饼很快吸饱了酒水软和起来,肉干也湿淋淋地冒着红润,卷着一口咬下,酒液湿润里带着干香。

  庆梨也有样学样,但差点噎着了,闵宁拍了会背后,她才转而小口小口的吃。

  “哎,说回来,听说了没,山同城那边出了个狠人啊。”

  “谁,是不是说那个…闵宁?”

  “是咯,为虎作伥,分明是江湖人却给鹰抓孙干活!凶神恶煞、狼心狗肺!许多人见到,这闵宁一刀就把元丰楼黄景给杀了!”

  闵宁:“……..”

  她的头探了探,自己有杀过这个叫“黄景”的人吗?

  半晌后,她一拍桌道:

  “好啊,不愧是闵大侠!”

  这下客栈内俱是一停,众酒客皆是转头看向这里,略有疑惑。

  只见那脱下蓑衣,英姿飒爽的少侠朝众人抱了一拳。

  她朗声笑道:“诸位可是在说闵宁闵大侠,据我所知,闵大侠素有侠名,平日里哪里的路不平就铲铲,哪里的事不公就管管,若不是错杀了人,那就是这人死有余辜。”

  此话一出,倒是有几位酒客想起一些传闻。

  “小兄弟这么说来,我想起个千里送白家的事。”

  “好像是有这一回事,是同一个人吗?”

  “不会那么巧吧,而且我还听说过好几个除山贼的事。”

  酒客们又议论起来,声音时高时低,阵阵喧哗。

  挽救了下名声的闵宁坐回原味,她眉头轻皱,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杀过一个叫黄景。

  若是有,只怕是有人假冒。

  怎么,自己名气大到已有人招摇撞骗的地步了?

  闵宁暗笑一声,讲浮渣的酒水一饮而尽,忽觉十分自豪。

  话虽如此,

  若没让她碰上还好,

  若让她碰见这李鬼……

  定叫他知道自己厉害!

  ………………..

  ………………..

  “寻法师嘞,寻法师嘞,谁若寻到法师,重金有赏!”

  一个披着翠墨色长衫,衣着得体的五十岁男子城门边上贴着告示,一边贴,一边叫伙计在旁吆喊。

  “高府寻法师嘞,寻法师嘞,法师若上门一见,得十两,若医好顽疾,得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