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咔。
魏无缺猛地往脚下一看,发现脚腕上竟多了一只手。
随后,一具面容灰白、身披铁甲的死人从脚下破土而出!
魏无缺骇然大惊,想也不想地一掌击去,那死人面容顷刻狰狞,五官移位扭曲,松开了他的脚腕,魏无缺顺势一蹬,半空中明亮的刀光自腰间而出,腐朽的头颅腾空而起,断口处爆开的不是鲜血,而是浓郁的瘴气。
回头一看,那雾中影影绰绰,似有大群人影攒动,从山谷那一方由远及近,像是风吹麦浪般汹涌。
东宫若疏和道士谍子从屋子里冲出,
“什么情况?”
“尸人!这里都是尸人!”
魏无缺大声说说着,忽然,脚下接连震动,便见泥土缓缓抖落,一具具或干瘪、或骷髅的尸人自地中爬出,双目空洞,皮肉糜烂,雾气如同热刀切油般汹涌沸腾。
好似从上古之时被唤醒不能适应,尸人们先停顿片刻,接着齐齐发出古怪嘶吼,朝着场上的活物扑杀过来。
哗。
东宫若疏的长刀在月光下划出数道寒芒,将三具扑来的尸人拦腰斩断,瘴气爆开如花。
道士谍子反手甩出八张符咒,黄纸在半空自燃成火墙,暂时阻住周遭涌来的尸潮。
“这是九阴养尸地!”道士声音发颤,桃木剑挑起一撮泥土,土中竟渗出暗红血丝,“整座山谷都是尸巢!“
魏无缺突然闷哼跪地,方才被抓住的脚腕泛起青黑纹路。道士谍子撕开他裤脚,只见皮肉下似有活物蠕动,当即咬破指尖以银针点在他足三里穴:“瘴气入脉,座主闭气!“
银针刺入时带起腥臭黑血,溅落处野草瞬间枯黄。
地面裂痕如蛛网蔓延,十几具古代尸兵破土而出,盔甲上印刻着繁复纹路,竟携着古老的旌旗,残破的旗面萦绕浓郁的肃杀气,叫人毛骨悚然。
东宫若疏灵巧似狡兔飞狐,一步越到一只尸兵身前,长刀回身一转,猛力重斩,刀锋却在那斑驳铁甲上重重弹开,东宫若疏惊愕之余,反应极快,当即斜刀上前,朝着没有防护的脖颈一剜,在其余尸兵提枪刺来时,足脚一点,闪身而去。
尸兵顷刻坠死在地,东宫若疏连连退后,身后听见嗖嗖嗖声,谍子们以手弩阻击,零散的箭雨扑射而去。
“这些铠甲…好生奇怪。”东宫若疏回忆了下斩甲时的触感道。
凄寒月色下,铁甲漆黑如墨,上面刻印着繁复玄奥的纹路,如同山峦自不断逼压过来。
她已是四品武夫,全力之下力近千钧,竟一刀斩不开这种铠甲。
魏无缺闭气排毒,抬头一看,只见愈来愈多的尸人汇聚过来,若逗留在此,武夫一气贯穿全身而不得换气,怕是要气竭而亡!
“不是办法……”
纵使谍子们不停放箭阻击,但效用不大,而尸人来势汹汹,以寡敌众,他们在原地支撑不了多久。
“那儿!”
东宫若疏高呼一声,随声望去,只见一座青铜战车奔涌而来,腐尸战马喷吐瘴气,声如雷阵,上面坐着一铁塔似的尸将,旌旗挥舞,枪尖处还缠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链。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魏无缺判断,东宫若疏人就已似炮弹冲出,脚步连点,随后刀身如飞,与那尸将正面相撞。
大枪横扫,狂风四起,东宫若疏猛一翻身,单手撑住战车,收刀同时一脚重踹尸将,那铁塔身躯似湖面掀波澜般震颤起来,尸将爆发怒轰,双手持枪猛力一砸,要将东宫若疏头颅敲个稀巴烂。
千钧一发之际,魏无缺亦闪身而出,他强忍瘴气如体,刀锋一横撞中大枪中段,尸将顷刻脱开一只手,东宫若疏火速翻身,眼疾手快,双手按刀望上撩斩,白光仿佛撕裂黑夜,尸将无甲的肋上撕裂开狰狞裂痕。
“东宫姑娘,你欠我一条命。”
魏无缺大脚一踹,以免那尸将爆发的瘴气扑面,忽地耳畔一阵劲风,铜锈的弩矢飞来,即将穿碎他头颅之际,却见刀尖一挑,弩矢崩空而断,随后声如雷震,气浪掀得他发丝纷飞。
“不欠啦!”
说罢,东宫若疏拉住缰绳,用力一驾。
众喜鹊阁谍子纷纷上车,四匹腐尸战马的发力下奔驰在这山谷之中。
青铜战车撞碎满地骸骨,又一具战车迎面而来,大枪挥舞如山崩地裂,魏无缺靴底在车辕借力一蹬,刀锋擦着尸将咽喉掠过,溅起的腐液在旌旗上蚀出青烟。
随后他突然暴退,回到战车之上,三支弩箭钉入方才立足处,腐铁打造的箭簇竟炸出碗口大的坑。
尸将坠地,谷中尸人齐齐发出怒吼,诡异至极的嚎叫震荡山谷大地。
紧接着便见断肢残臂挤出废墟泥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尸如蚁群,数不尽的尸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大地上掀起狂风巨浪!
黑云压城城欲摧!
魏无缺脸色愈发苍白。
越来越多了!
“这些畜生都朝我们冲!“
魏无缺瞥见两面围堵过来的尸群,无数尸将携着尸兵,仿佛黑色浪潮要把他们淹没,不注意间,大枪飞掷而来,一匹战马的头颅应声而落,战车猛地震荡倾斜,众人身形不稳,栽倒在地。
东宫若疏一刀砍断另一匹马的绳子,以此维持战车平衡,她扯住缰绳的虎口渗血,战车虽继续前进,却不如先前那般快,只能拼命往前狂奔。
危在旦夕,这该如何是好?
“你们赶紧想法子,不然我们都得死!”
车上众人面面相觑,手里没有线索,一时也无从下手,魏无缺骤地转头看向那道士谍子。
道士嗓音微抖道:“…方才时间有限,我只辨认出是…‘六国回辟,贪戾无厌,虐杀不已’这几个字……此地所埋的尸人,想必都是秦民。”
闻言,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尸变者为祸一方,变为尸人,民间俗称僵尸、或是活尸,如同酒越酿越香,鱼越腌越咸,埋藏愈久,其气力便愈是恐怖,而这在土地里腌了近两千年的尸人,只怕比两千年前的虎狼之师可怖数百倍!
沉郁绝望的气氛笼罩战车之上。
东宫若疏却不这么想,像这种阴森鬼物,必然有能压胜的法子。
秦民
哎,秦民?!
她脑子里兀然有了个法子,她转头手圈喇叭状大喊:
“修长城!修长城啦!”
喀……
骨骼摩擦的声响戛然而止。
那漫山遍野追杀而来的僵尸极其突兀地僵立原地,彼此面面相觑地看上一眼,接着像是有炮弹炸开般向四面八方逃跑!
“别走啊!修完长城还有阿房宫啊!”
尸潮倒卷,有文士僵尸割袍而逃,武将骸骨丢盔弃甲。最奇是一具抱着算筹的腐尸,边跑边从腔子里漏出竹简坠地的哗啦声,分明是当年书佐应激之态。
“回来啊!修完阿房宫还有始皇陵啊!”
少女急切地呼喊着,竟反过来追逐僵尸。
大片的漆黑如鸟兽散,拼死拼活地扎进松林,仿佛被比死亡更古老的恐惧追逐。
魏无缺定在原地,目瞪口呆,久久不知所言。
最后喉咙里只能迸出两个字:“卧槽……”
尸谷东面。
殷听雪望见远方黑压压一片,慌忙地扯了扯陈易袖子。
大群尸人如同钱塘江大潮般自西向东而来,浩浩荡荡,所过之处都被瘴气淹没。
“陈易,”殷听雪抖开头上的茅草沫子,话音有点打颤,“我们…是被谁发现了?”
陈易也懵了,
金丹境的匿踪之术、上品的屏息符、以及一身蓑衣伪装、连沿路脚印都已打扫干净……按理来说天衣无缝,隐藏得已足够完美。
难道有高手?
第517章 怎么会是你?!
这鬼谷如幽冥之地,苍茫漆黑中,隐约能见巨型穿云弩车的轮廓,搭在其弩床上的箭身长达三尺,与刀剑无异,箭尖浸着铜锈的寒光!
弩车剧烈震荡,传出“簌”的巨响。
穿云破雾,三尺长的箭矢贯穿空洞,如仙人投剑般飞掷而去!
陈易眼眸微挑,背上长剑呛啷而出,离手御剑,剑尖一摆一横再一挑,划出圈圈寒光,弩失的威势逐渐消弭于无形,骤然坠地。
再一望远处,黑压压成群的尸人逼压过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月色下的山谷如同盖上一层黑幕,涌动的人头翻卷瘴气,尸潮一浪高过一浪,要将他们彻底吞没。
这里肯定有高手.
陈易眸子微敛,他们进谷时做得天衣无缝是不错,也确实掩盖住了行踪,但正因如此,那人改变了对策,反而驱使起尸潮全方面覆盖山谷。
殷听雪有点慌张地看向陈易,她还是第一回碰见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手上也没有兵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别慌,我杀的高手多了去了。”
拍了拍殷听雪的肩膀,陈易微微而笑,随后单手一扯,殷听雪就被揪住衣领给提了起来,还不待她反应,视野已离地十来米高,脚下风流如白线,殷听雪惊觉已御风而行。
陈易松开了殷听雪,二人间有无形的丝线牵引,他道:“金光护体诀。”
殷听雪连忙掐诀,下一刹那,举头就见一拨箭雨当头泼洒而来。
纵使御风而行,扇面的箭雨仍劈头盖脸,如巨浪般要将二人吞没,陈易面上已压出密密麻麻的阴影,一不注意就要被射成筛子,他眉头皱都不皱,仅是长剑一挥,后康剑撞击箭矢,前几根羽箭旋即就跟编钟般彼此相撞,巨力反升,弩箭敲击弩箭,头上好似旋开一顶大伞,眨眼间这一大泼箭雨就朝四面八方飞散开来。
陈易面容云淡风轻,已是三品境界,剑道上更走出剑成天地的道路,不同于寻常剑客出剑时的剑意凌然,他的剑要更珠圆玉润,以他方圆数米便好似有座与外界隔绝的天地,凡物皆不能伤。
箭雨稍歇,尸谷雾气愈发浓烈,黑压压的尸群已迎面而来,刀光剑影层层堆叠,交错不断,荡漾得月色波光粼粼,一波接一波的尸潮已是巨浪拍岸。
“念咒。”陈易道,“莲花净魔咒。”
殷听雪当即诵咒,金光咒文自指尖流泻,蔓延出朵朵金莲迎风暴涨,以她为圆心荡漾开来,刀光剑影击在光幕上迸出万千火星,却顷刻间如雪似消解,映得少女瞳孔里金红交织。
陈易突然并指划开左袖,三枚雷符坠入尸潮。
“破!“
雷光荡开层层青芒,最前排尸人眼眶里的磷火霎时熄灭。
陈易借着这瞬息空档,剑锋忽然斜挑三寸。殷听雪这才看清,先前被斩落的弩箭碎片竟在空中结成阵势,此刻受剑气牵引,化作无数流虹直刺西北面浓雾中。
雾气被箭矢拨开一角,陈易凝望而视。
此地阴煞深重,虽为九阴养尸地,固然极容易酿出尸变不错,但如同秋叶荒草成堆,要酿成燎原烈火,总需要有点火星才是,这尸潮绝非无源之水,定有人在幕后操纵,而且离得不会太远。
“装神弄鬼。“
陈易冷笑,剑指尸潮深处,引路符上灯焰暴涨三丈,映出个战车中奔驰的身影,那人手拉缰绳,旌旗招展,驰骋沙场无往不利。
风流中尸潮的尖啸声中,夹杂着听不清的朗朗高音,似是诘屈聱牙的咒法,将麾下数以万计的尸群如臂指使。
陈易眼眸微敛,
不只是高手,还是个高人.
尸谷内山坡处屹立着一座尚未垮塌的楼宇,屋檐形如斗牛之角,壁画上以浓墨重彩绘着羽人化仙图,其麾下万千尸兵尸将匍匐在地,楼宇旁侧立着古老的烽火台,还有满是锈迹的铜甲人矗立守卫。
这座楼宇,比东宫若疏等人先前所发现的要更为巍峨雄伟,如今所显露在地面上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道、道长是说…这尸潮…是被我们惊醒的?”
千户叶良材脸色阴郁,其身后几位官兵更是如丧考妣,楼宇内昏暗的亮光映得他们比尸兵尸将更像死人。
他们深入山谷,奉命搜查那襄阳府来的十四白莲邪人,却百寻不见,见此地建筑庞大,大有藏匿空间,便深入其中探查,不曾想,竟惊动埋藏已久的尸潮。
若是尸潮危及武昌城下,他们该如何能向苏鸿涛交代?
“话不能说尽,是先有数万秦民埋骨于此,随后被那些专攻阴煞狠毒之事的白莲邪人盯上,布下这亵渎古人遗骸的阵法,意欲在此唤醒尸人为其所用,最后才是我们误打误撞,误入此地,唤醒了尸人。”
道人捻着胡子,分辨着楼宇内散乱的器皿,以及那墙面上残存的古老刻纹,
“请待贫道再分辨分辨。”
叶良材便不敢继续开口,道人姓赵名守锐,道号虚舟,乃是苏鸿涛自从真武山请来的高功,来头极大,其身上法袍是绛紫之色,紫衣有“天仙洞衣”之名,通常只有举行大型斋醮科仪的道场法事的高功身着此衣,仍记得他入城时就身披紫衣,而苏鸿涛领人城外三十里相迎,可见眼前这位道士,哪怕是放在那等大官的眼里,都是座上之宾。
而于叶良材他自己而言,真武山是天下少有的道武双修的宗门,赵守锐四品境界的武功,也足以压他一头。
“此地想来就是主阵所在,这群尸兵尸将定受阵眼中的阴物所摆布,”
赵守锐不顾道袍染上脏污,人近乎贴在墙面上,手指四处摩挲着地上的器皿,深入这苍茫古老的历史之中,
“只需、只需寻到寻到
寻到了!”
话音落下,青铜灯盏突然次第亮起,幽绿的火焰将众人惨白的脸映在壁画上,而那些画中以朱砂混合人血绘制的尸兵尸将们突然扭过头来,褪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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