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557章

作者:蓝薬

  “那你发现什么?”东宫若疏反问他道。

  “苏鸿涛、还有他身边的一僧一道,僧人法号寂远,出自宝莲寺,道人则是阴曹巡察人间的判官,这两边人混在一起,苏鸿涛…很不简单。”

  东宫若疏点了点头道:“你好厉害,我还没发现就被你发现完了。

  陈易一阵无语,心底默默盘算起今夜所见。

  原是随储意远赶赴一场晚宴,不过是场应付,顺带看看苏鸿涛是何等人物。

  但如今理一理得到的信息,竟然收获颇丰。

  苏鸿涛身边的一僧一道,一是宝莲寺寂远,二则是阎罗殿察查司判官,来路极大,这二人与苏鸿涛随行,想来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至于苏鸿涛堂堂一正二品地方大员,如何搭上这一僧一道的关系,那判官又何来的阎王诏令,背后又有何阴谋……

  陈易无意去探究。

  他无心厘清这湖广官场错综复杂的关系,更不必去明争暗斗,那些都不是他的事,他来,他走,就只管杀的事。

  “你在想什么?”东宫若疏见他在想事,出声问道。

  陈易抬眸扫了她一眼,随后道:“杀人的事。”

  “怎么突然要杀人了?”

  “我们不会在武昌府待很久,而湖广一带留着三成白莲教人,若让他们都到了江西去,白莲教乱只怕没有平息的一天。”陈易慢慢道:“杀人好解决问题,你杀了制造问题的人就行了。”

  “哦,好没道德。”

  “最有效的方法往往都没道德,我就是个过客,待得越久,就会越陷越深,就这样一走了之,都有百害而无一利。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对付苏鸿涛,他在制造问题,杀了他,就完事了。”陈易把龙眼的籽吐了出来。

  “那谁在制造问题,你就杀谁?”东宫若疏顿了顿,忽地问道:“那你会杀我么?”

  陈易一愣,忽而笑道:“你也知道你在制造问题啊。”

  东宫若疏剥开了颗龙眼,递了过去道:“送你颗龙眼,不要杀我。”

  她这话说得很没起伏,既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语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惊慌,反而显得格外真诚。

  陈易想了想,还是接到手里,笑道:“对你来说,我可不是过客,怎么都不会跟你刀兵相向。”

  这事上可不能唬这笨姑娘,她性情单纯,万一当真了就麻烦了…见东宫若疏直直盯着自己,陈易便笑着把龙眼丢到嘴里,这明月馆的蔬果水润十足,带着清甜,就是…..

  “…怎么有点咸。”

  “我没洗手。”

  “……”

  陈易深吸一气,自己动手又连剥了几颗龙眼,全都一口气丢到嘴里。

  东宫若疏半点不对都看不出来,继续剥龙眼吃,这东虞南面气候温热,有许多她过去从没吃过的新奇水果,一个个都可甜了,跟西晋那边全然不同,本就食欲旺盛的笨姑娘完全停不下嘴,连指头上的汁水也吸吮了一遍。

  东宫若疏嚼着甜滋的果肉,一滴汁水自嘴角滑落,往下一滴便落到脖颈下,滑入衣衫里,有点发痒,她伸出手自下而上地挠了挠,于是一颤一颤的。

  这笨姑娘……陈易眼眸微敛,无奈地叹了口气,喜欢丰腴的是人之常情,他也喜欢,可这么久以来,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犯冲,自己跟胸大的都有点过节。

  诸如小狐狸、闵宁、陆英则相处得还算不错,哪怕殷惟郢也都是不大不小刚刚好的。

  如此说来,那好像小狐狸说得没错,还是胸小的比较好。

  东宫若疏好一通大吃特吃,把果盆里的龙眼都吃个干净,满桌都是龙眼籽和苦黄色的皮,她拍拍掌后,顺便把手往地上头牌的胸衣上擦了擦。

  “都没我大,还是头牌呢。”孩子气地说完,她伸了个懒腰,拉长了句“嗯”声道:“这里暖啊,比大厅都暖。”

  陈易无奈而笑,东宫姑娘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般性子,时而也因此容易惹出祸事来,不过她身上似有强运,哪怕真闯祸了,不仅最后平安无事,说不准还会因祸得福。

  这厢房内宁静了一会,彼此没有半点声音,陈易算算时间,安静地等候半个时辰后储意远派人敲门。

  以如今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储意远大抵是要杀了韩修,由此一不做二不休,把苏鸿涛直接逼上绝路,不敢再拖延白莲教转移之事。

  而叫上自己一起,无非是可以把此事推到明暗神教头上,做个两手准备。

  陈易不在乎韩修死还是不死,自己与这人并无交情可言,只管杀苏鸿涛,让他壮烈牺牲,死于白莲邪人之手。

  正细细盘算时,

  忽地,

  屋外廊道响起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杀人了!刺客!有刺客!”

  …………

  大厅里兀然一静,原本鼎沸的喧哗像是平息的潮水,却在某个瞬间被利器割裂。那不是普通惊呼,而是肩膀被捅穿时的“嗬“声。

  血沫飞溅出来。

  小厮面目狰狞,匕首停在半空中,胡乱朝前挥舞,但都始终没能寸进一步,那电光火石间,原立苏鸿涛身旁的僧人骇然执筷出手,他这时把人一推,把整个人钉死在了墙壁上,

  突如其来的刺杀让人始料不及,更何况是在宴席之上,待小厮痛苦的喘息声响起时,大厅上才惊起剧烈的声浪。

  “杀人了!刺客!有刺客!”

  整座明月馆才终于炸开恐慌的浪潮。

  几乎与此同时,二楼栏杆轰然炸裂。

  一黑衣刺客兀然冲出,手中单刀扫过之处,宫灯尽数迸裂。燃烧的灯油如流星火雨坠落,正巧淋在推倒的屏风上,大厅上顿时燃起大火,烟雾弥漫开来。

  一派昏天黑地之中,涌动着无数人影,现场顿时大乱,撞碎屏风、踢翻火盆、推搡挤倒,炭火四溅胡乱飞舞,短短时间内已分不清谁是谁。

  苏鸿涛正欲起身夺路而逃,耳畔掠过凉风,他猛地把头往下一低,嗖嗖几声,正看见三枚飞刀擦过发梢钉入柱子。

  二楼摔下个血葫芦似的人,砸翻了吃剩的饭菜,菜肴混着血沫溅满一地。

  苏鸿涛被身旁的道人拉起,他气喘吁吁,手无兵器,他只能夺门而出,忽然眼前雾气中闯出个剑客,三尺长剑直扑面前。

  砰!

  骇人的巨力撞在心口上,苏鸿涛身躯往后连退几步,道人赶忙扶住,接着把地上锅碗瓢盆踢向剑客,同时反手把苏鸿涛往身后一推。

  苏鸿涛身形似皮球般飞了出去,寂远跃现身后,稳稳接住苏鸿涛,带他闯出厅堂。

  待寂远带他跑远,站稳落地,他胆战心惊地捂住胸口,胸腔似风箱般激荡,衣衫下的护心镜都已经碎了,险些当时就命丧当场。

  “谁…谁派来的刺客……”苏鸿涛猛地把头一抬,“韩修!一定是他,韩修在哪?!”

  韩修如此大胆,竟然敢直接掀桌刺杀,他本以为到了极致,也是劫走总督王复,全然没想到,这平素清正的韩子慎要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需知他身为都指挥使,统领湖广一省军事大权,本就是武道六品,身边更有一僧一道护卫,纵使如此,仍险些命丧,而且事先皆无察觉,可见韩修弄来的人,皆是武林好手。

  苏鸿涛喃喃道:“韩修,韩修人跑哪里去了?”

  “找、派人找韩修,逮住他!”苏鸿涛连忙抓住一个皂役,吩咐道:“还有,护住寇俊、王复等朝廷命官,绝不让奸贼得逞!”

  话刚刚吩咐完,接着厅堂远处就传来呼唤声。

  “护驾!”

  “赶紧过去!”

  “有人刺杀苏大人,快来护驾!”

  苏鸿涛脸色微滞,他人分明在这里,却有人在那边喊护驾。

  这是要把水搅浑!

  ……….

  混乱嘈杂传遍了整座明月馆,来往的脚步震得楼宇微晃。

  “有刺客?”

  东宫若疏闻言脸色大变,她转过身就要冲出厢房。

  门窗紧闭,陈易见她竟想推门出去,一把拽住肩膀扯了回来。

  “你疯了,你要干嘛?”

  “杀出去。”

  “就这样杀出去?”

  东宫若疏反过大着眼睛看他,仿佛在问:难道不是么?

  “我们现在冲出去,很可能就被当作跟刺客一伙的。”陈易语速飞快,“大厅离这里不过一条走廊,隔了两三个拐角,而我们又是跟白莲教人一起来的,是我们最该被怀疑。”

  哪怕不去看,光听这人声鼎沸,也能猜到外面有多混乱,京城里,陈易经历过类似的局面,它适合局外人浑水摸鱼,但对于局内人而言却是危机四伏,贸然行事,不知哪一条拐角,就会探出一柄尖刀。

  “那该怎么办?”

  “先上房梁,观察下情况,再做打算。”

  陈易说着,一步窜上了房梁,东宫姑娘紧随其后,随后陈易一手锤开厢房与廊道间的上方墙壁,滚滚浓烟旋即扑打面门,种种声音也一并翻涌而来。

  混乱,一切都很混乱,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分不清谁是谁,加之浓烟密布,屋内灯火都被打翻,周遭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些刺客,哪来的?

  白莲教?喜鹊阁?苏鸿涛的自导自演?寇俊抑或是韩修?

  立于房梁上,陈易仿佛置身事外,思索起眼前情况,下意识想浑水摸鱼,却又随之陷入到怀疑纠结之中,而这时耳畔边,忽地听到东宫若疏的声音。

  “要不趁乱杀了苏鸿涛?”

  陈易转过头,东宫若疏贴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扑打到耳廓边,双目即便是在漆黑中也烁着微光,叫人不免心底燥热。

  “这么混乱,咱们找到苏鸿涛,一刀把他结果了。”东宫若疏打了咔擦的手势。

  这正是陈易潜意识中所想,若放旁人说出,只怕陈易早已当机立断,可听笨姑娘这么一说,他反倒深思起来。

  东宫若疏已跃跃欲试,她天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陈易用力按住她的肩头道:“没兵器,别贸然行事!”

  且不论阎王的查察司判官在场,更有那宝莲寺寂远压阵,真要让这笨姑娘单独冲出去,只怕死都不知怎么死,即便自己不会放她不管,但手无寸铁,若牵涉其中,二人即便能活也得脱一层皮。

  东宫姑娘挣扎了几下,人还是被按在原地,她脸色不悦,不解地看了陈易一眼。

  陈易环顾了下四周,道:“明月馆没法光明正把兵器带进来,那些刺客应该是提前藏好的,看看房梁上有没有藏兵器,贸然行事,跟个呆瓜一样。”

  “我才不是。”被数落了一番,东宫若疏驳斥道。

  二人在房梁十字交错处,这里位置较宽,房梁交织的缝隙间更天然适合藏纳刀兵。

  东宫若疏行动力极强,当即动手就在周围一通摸索,陈易刚刚好转过身之际,她忽地道:“有杆兵器!”

  “…你别乱碰!”

  东宫若梳瞧着陈易微带愠色,用力扯了扯。

  “不是吗?怎么这么硬?”

  嘶…陈易咬牙切齿道:“那是我练了铜骨功。”

  东宫若梳眨了眨眼睛,尽管还不明白那是什么,但还是松开了手,松手前还不确定地再扯了扯。

  “……!”

  二人遂继续在房梁处翻找,不消多时,东宫若疏从榫卯夹隙间摸到一柄软剑。

  “找到了。”

  说罢,东宫若疏屈指弹了两弹,软剑荡漾出一圈圈银色光泽。

  她觉得陈易就是在骗她,那东西分明比这剑还硬,怎会不是兵器?只怕又是在藏私了。

  没事,只要锲而不舍地勾引他,他迟早不会再藏。东宫若疏十分庆幸,还好她很能勾引。

  陈易实在没寻到,便随手在角落抓了柄扫帚,拆掉帚头做棍,窜回房梁上前还调整了下被扰乱的弹道。

  “接下来怎么办?”东宫若疏问。

  陈易扫了两眼,就现在这点兵器,想要趁乱行刺苏鸿涛是绝对做不到,还是趁乱离开这里要紧。

  “我们走,趁乱杀出去,从长再议。”陈易道。

  二人遂在房梁上蹒跚而行,陈易单手掐屏息诀,彼此的声息被降到最低,梁下不时烟雾涌来,还有人影滚动,却仿佛隔着层镜面般,与他们毫无干系。

  不知不觉间已贴近楼面的薄墙,陈易深吸一气,正欲一拳轰开,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道倩影踏雾而出,一边走,一边大喊。

  “总督、王总督、总督遇刺了!”

  是位婢女在浓雾间东奔西闯,她裙摆沾血,慌乱间在寻求帮助庇护。

  很快便有班头带人循声赶来,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