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我意
第261章 和她们在一起
“苹果。”何霄温柔地抱了抱她的小脑袋，把岸边他们留下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柔声道：“我得和她们在一起。”
那我呢？苹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何霄哥哥已经板着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使用变猫魔法。
“苹果是只小猫，呆在这里不要乱动。”
小青梅腰身佝偻下去，红着眼睛捏着爪子擦了擦额头，瘫坐在草地上发出颤颤巍巍的一声：“喵——”眼睁睁看着青年不顾一切地跳进水里。
游上岸还算简单的，可何霄游回去可就遭罪了，随着上游的洪汛下来，土坝里面夯填的黄土正在迅速溃烂。
溃口越大，冲进泳池的激流就越是疯狂，像一头猛兽进了麦田，把整齐的谷子一片片压烂——何霄就是在和这头猛兽搏斗。
真不知道那些故事里能捉鳖伏鳄的浪里好汉，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何霄呛了两口水，忍着浑身的酸痛险之又险地踩在了沙提岸上。
还好他经常跟着娜塔一块锻炼，不然他根本回不来。
何霄眼睛已经肿的难看清东西，一双小手牵着他往沙提高处走，隐约听见是梨子吸着鼻子，不知道大青梅有没有哭鼻子。
大喘着气，何霄一阵阵惊天动地地咳嗽。
水里的沙子泥土太多了，被洪水带下来的还有草叶、树枝之类的玩意，只要一睁眼就刺得人难受，不小心咽下河水更是嗓子过了火一样疼。
“小霄我们不要下水了！等着救援吧！”
“何霄弟弟……听席南风姐姐的好不好……我们好害怕……”
席南风和梨子说话声里夹着哭腔，何霄听得一阵心酸，朦胧中看见她们泪眼婆娑地立在自己面前。
才想点头，可一看四下却又心里挂上了万分绝望。
水位还在升高，原本还能容着人钓鱼的沙堤已经就剩三五平沙土还露在水面上，他们三人现在脚就踩在水里，已经没过了脚踝位置。
整个沙堤都在湍急的河水下溃散，顺着浩浩汤汤的水流拉开了一条长长的淡黄色尾巴——沙堤正在溶化。
何霄想到了彗星，在太空中被太阳的引力捕捉，被巨大的光热吹开一条辉煌壮丽的尾巴，然后彻底消失。
“我们得走！”何霄一开口就被自己声音吓了一跳，嘶哑难听，又重复了一遍让两个女人听懂。
“太危险了！小霄……”席南风不住的摇头，梨子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勉强立起身子。
何霄把泳圈和他的腰身绑在一起，但是她游不回去的，只会拖着小霄和她一起被冲走。
席南风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自己瘫痪的双腿，这两只血肉捏的累赘……
如果不是现在十万火急，她一定要保持冷静保持温和，让小霄和梨子冷静下来，她又会忍不住开始自残了。
大姐姐用力拍了拍自己爱恋的男孩的双颊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小霄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让梨子和你一起往回游吧。”大姐姐想把青年腰上的绳子解开，温和平静地说道：“带着梨子应该还可以游回去，如果带着我……”
她不想做乌鸦嘴，但如果小霄真的被她拖累了，梨子恐怕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何霄动作一顿，猩红的眼睛里视线发寒，梨子没了主心骨一样一直摇头，哭喊着：“席姐姐……我们一起推着你回去吧。”
“梨子你听我说！小霄真的很喜欢你，我也觉得你是个好女孩，现在还太早了，但过几年就差不多了，你嫁给小霄吧……”
这种交代后事一般的话……何霄几乎把手里的绳子掐断，人生第一次对着满脸恬静的席南风大吼：“你给我闭嘴！”
绳子解开，然后把大姐姐身上的游泳圈也卸了下来。
瘫痪的女人望着天空，对着两个孩子露出微笑，小霄是好样的，没有被感性支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大家最好。
只是忍不住闭上眼睛时候还是会挤出豆大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么多苦难折磨，明明她和小霄都已经挺了过来，可还是……还是这样呢？明明幸福的生活已经可以预见，但老天就这么对待她们？为什么……
咔擦咔擦……席南风睁开眼睛，一抹眼角看着小霄把游泳圈外壳的塑料皮剥开，露出里面的实心泡沫。
青年用绳作锯，上下翻飞抛出一堆细小泡沫，游泳圈被切割成了好几块，在上面勒出凹痕。
“梨子！帮我捆在席姐姐背上！”何霄满头大汗，发疯一样用牙齿把涤纶绳撕开，割得嘴角流血，才撕下来一条。
那游泳圈是当年席南风大姐姐害怕他呛水所以买给自己的，因为是给孩子用的所以有些小，给梨子甚至能卡在胸上。
切割开绑在背上，就能帮到他们三个人了。
整个沙提几乎都已经被淹进了河水里，只有有些芦苇杂草还露在水面上，简梨连忙说了一声：“席姐姐你坐在水里面一会会儿。”
说罢跪在水中认真地开始按着泡沫上的勒痕捆在席南风背上，还觉得不保险，又抓起一边的鱼线钳夹断鱼线，按着鱼钩加固。
席南风眼中又燃起了求生的光芒，“集中注意力！”小霄声音沙哑，一抹嘴角的血，脸上表情冷峻坚韧：“我们能回家的！一定能的！”
说罢转头帮梨子捆上泡沫块，用掉了最后一点绳子时，水已经没过了她们膝盖，大姐姐坐在水里被激流冲地摇摇欲坠。
“准备游泳过去吧。”何霄一推梨子，怀里抱着大姐姐往前走，大青娇俏可爱的猫猫脸上有些发白：“但何霄弟弟你没有泡沫啊。”
青年侧着脑袋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呼啸而去的洪流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我已经休息好了。”
梨子无条件相信她的何霄弟弟，哪怕青年抱着席南风大姐姐的手臂还在发抖，径直往深水走去，她啜泣着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洪流之中，万物寂静——耳朵被激流灌进水，何霄已经不管眼睛的刺痛难受了，睁大眼睛看着两个女孩子慢慢往前游动。
第262章 无人知晓的誓言
梨子手脚并用，还算快一些，席南风只能用两只手往前游，好在背上的泡沫拉着她才没有沉进水里。
何霄在后面按着她的后背往前推，只是土坝已经被河水冲刷地不成样子，又残留着些许部分不倒，流水撞在上面发狂一样地打转。
何霄努力辨别方向，才惊觉他和身前两个女孩子已经被带歪了——径直朝着那土坝的溃口而去。
“不行……”抽空了身体里的力气，肺火烧一样酸痛，何霄全力别着席南风大姐姐的身体，帮她调整方向。
原本平静的水池已经因为上下两座堤坝的溃烂，而被轰鸣而来的洪汛搅烂，拦在他们面前如墙撞来。
两个女人玩了一下午早已消耗了大半力气，此刻全凭最后一点勇气支撑还有何霄在后面推搡。
只是他一口牙齿几乎咬碎，却也难以推着她们继续往前——自己的体力恐怕也已经……消耗殆尽！
再也回不去了——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仿佛抽空了他的骨头，任由湍急的水流推着他往溃堤而去。
何霄脑海里闪过往昔重重，走马灯一般划过……席南风大姐姐还没能站起来，梨子还没有上高中，苹果、叶棠心……
“小霄！小霄！你怎么了？”昏昏沉沉间，自己的脖子被人用力掐着抬高，这才呼吸到了一丝带着水腥味的空气，提起了一丝精神能睁开眼睛。
是席南风啊——她头发湿答答地贴在额前，还是能看见那双粲然关切的眼睛：“我也游不动了……小霄，听天由命吧。”
席南风还有力气，但是她在感受到背后抵着自己腰腹的那只大手消失的一瞬间，就选择了放弃继续下去。
她不能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收养小霄的时候就发了誓——席南风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春天。
她一个十六岁下肢残疾的女人，推着轮椅见到了小霄，小男孩被他的外婆牵着，放他在外面玩，和自己面对面谈。
“按照我们说好的数字。”席南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一袋钱推到那个刁钻老妇的面前。
她是从医院里赶过来的，出租车司机询问过要不要帮忙，席南风拒绝了，她要习惯自己照顾自己……还会有一个男孩。
当年的户籍管理还没有完全电子化，只要肯花钱，就可以把一个男孩的名字填在自己户口簿上。
“哦……这娃娃有什么好的？你个姑娘这么喜欢……”老妇捻起一张，熟稔地沾了沾唾沫开始点数。
“呵呵，不是喜欢，是……”席南风也说不出来，她觉得愧疚——是她父亲酒驾害的这个男孩失去了父母。
如果何霄的外婆是个好人，她只会远远地看着，小男孩也许会有一个恬静却残疾的邻居姐姐，每天男孩放学的时候会和她偶遇。
但是他的外婆是个见钱眼开的混账，席南风只是稍稍打听了一番，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出了价码——毕竟老妇有很多儿孙。
她不能让男孩落在这家伙手里，一种难言的责任感，让席南风鼓起了勇气。
“外婆？”男孩懵懂地问道，老妇一推他的手，指了指一边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喏，你的新妈。”
“新妈妈？怎么会？”男孩着急地要去抓他外婆的手，但是那双手提着沉甸甸的一大袋钱，空不出来。
“以后你就跟着她了。”老妇头也不回地离开，男孩追出去，但只是半条街的距离，外婆就借着人流熙攘消失不见。
“何霄……你跑得好快啊……”席南风累的满头大汗，才推着轮椅勉强跟过来，凑到了哭得眼睛鼻子皱成一团的男孩跟前。
“外婆……她怎么走了？怎么不要我了？”
席南风搂着男孩后颈，捏着袖子给他擦眼睛，柔声道：“我要小霄啊，我带你去吃面好吗？”
男孩很早熟，和她别捏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一起去吃面了，还不忘追着问：“什么时候送我回外婆那里？”
“我是小霄的新妈妈啊，和我一起生活吧。”
“你不要提我妈妈，她已经去世了。”
“哦，那……小霄喊我姐姐吧？这个总可以吧？就喊我席姐姐吧。”
“我也不记得有个姐姐。”
席南风叹了口气，用力抱着一直闹别扭的男孩不让他离开，他力气很大，但不是自己的对手，过了一会儿脸就红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松开。”
“喊姐姐，席姐姐，我就放开你。”
男孩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席南风应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但还是没有撒手。
“你不要抓着我！”
“放开，小霄就跑了。”席南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黑色的眼睛，内双眼皮、皮肤白皙，小小年纪也让人觉得俊美：“困了吗？回家睡觉吧。”
一路回去，手心都出汗了她也没有松开，牵着那只小手，直到看着男孩架不住困意睡去。
她发誓一定要照顾他安安稳稳长大成材，养育一个健康、善良、聪明，顶天立地的男人。
说来席南风却又要笑话自己……她拖着那双残废的双腿，没能成为一个好母亲，但是要她就这么转身逃走？
她说到做到，哪怕无人知晓自己的誓言。
“抱紧我，席姐姐。”听天由命？那怎么行，何霄心脏骤然一痛，用力咬破了嘴唇提振精神，深吸一口气哽咽着吐出几个字：“绝不能放弃！”
席南风嫣然一笑，花开宛在水中央，嗯了一声，用力抱紧了他的脖子，借着背后的泡沫让两人脑袋亲昵地贴着浮在水上。
天命不就是前世……前世那样看着她们一个个身陷囹圄吗？那自己重生回来又有什么意义？甚至……如今陷入绝境？
他还有气！那就不算完！
何霄猛地往岸边一扎，发疯一般划着水，带着大姐姐往岸边游去，浑身酸楚、心肺撕痛现在只剩麻木，就靠着一丝意志横抗天地伟力。
当脚下碰到坚实的土地时候，他差点跌在齐着脖颈的水中，恍惚间才记起这世界上是有土地这么回事的。
“我们上岸了！”何霄嘶声喊了一句。
第263章 她们真实的如果
把席南风推给了在岸边守着的苹果，亲眼看着她被拖上岸才机械地迈着脚步往上走。
“何霄哥哥喵……姐姐还在下面……我下水喵……”小青梅一边用力把大姐姐拉上岸，一边潸然掉着眼泪一边扯着嗓子哭嚎。
梨子！何霄脑海瞬间如烧干了柴木，白灰轰的一声吹飞，回头几乎睚眦欲裂——大青梅还在池水里面十米开外，在激流形成的漩涡中挣扎。
呼吸……都觉得肺要炸开了，何霄半个身体浸在水里，被水波冲得摇摇欲坠，心底如八牛较劲，撕心裂肺地几乎要抱头痛哭一场。
方才几乎就在水中晕过去还不知道怕，现在脚踏实地——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转瞬袭来，现在回望浩浩汤汤的河水。
何霄怕了，他怕死，但水中的倩影依旧牵着他失魂落魄地往湍流里走去——看着浊黄激荡的水流，他恐怕是回不来了。
苹果四肢并用就想往水里爬，何霄连忙拦住她，粗重的喘息空档才一字一句道：“呼呼……苹果别……下去……我去……”她不会救人。
苹果嗷地大哭出声：“何霄哥哥都累坏了喵！姐姐啊——我该怎么办喵……”何霄听着小青梅的哭声，有些恍惚。
“何霄哥哥累坏了吧？姐姐？我该怎么办？”里海南边一望无际的小麦田，乡间的一栋木头搭成的塔上，苹果小声问梨子。
据说地球上不同地方的时间不一样——真是太奇怪了，他们这里明明是白天，何霄哥哥那边已经是晚上了，可能还在睡觉。
她们已经离开扶丘移民兰芳西部的里海，已经有五年时间了，与竹马何霄一别都这么久了，仿佛一切都还发生在眼前似得。
“苹果帮我把天线放在上面——放在房顶上。”梨子望着屏幕上的花白条纹，按着说明书指挥着妹妹调试设备。
天线可以接收信号……她看不太懂，反正就是可以让人与人之间通过屏幕对话，仿佛面对面一样。
“姐姐有信号了吗？”
“有……了。”苹果翻身跳了下来，却见姐姐缩在了一边，揪着耳边的一缕发丝不松手，脸蛋红扑扑的。
“姐姐你干什么呀？”小女孩……应该说是大女孩疑惑地探出了一个脑袋，落在何霄眼里的时候就是这样。
“苹果你变化好大。”
苹果眯起眼睛，看着屏幕里面的青年捂住嘴巴“哇”地一声惊呼，扑过来抱住了屏幕，于是落在何霄眼里全是小青梅的脖子和半张脸。
个头长高了，俏丽的猫猫脸也成熟了很多，只是皮肤没有以前白，大概是因为中亚的太阳，晒成了健康活泼的小麦色，留着短发英气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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