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唐德·伍尔萨一整晚都没睡。
就在昨天，在整个玛丽恩堡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们的见证下，来自比尔巴利的唐德·伍尔萨，被帝国韦斯特领选帝侯暨玛丽恩堡伯爵艾雯·德·黎塞留阁下，正式册封为爵士……哪怕到了现在，前治安官先生依然觉得晕晕乎乎的，周围的一切都恍如做梦般不真实。
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在做梦，他对着旁边的一条大腿狠狠掐了一把。
“嗷！！”古斯塔夫·温科勒顿时一声惨叫：“见鬼，你为什么掐我的腿？！”
“看来我不是在做梦，”唐德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以及，为什么你也在这儿？”
“关于我的工作，我需要向艾雯大人当面汇报最新进展，”古斯塔夫挺直了腰杆，“如果你已然变成了一个健忘的傻子，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们是坐同一艘船回来的。”
在靖宁的那场秘密会面结束后，两人搭乘一艘正好顺路的蚱蜢级运输艇，从闹鬼森林飞回了三河之地。走海路需要绕过整个南地大陆，哪怕全程顺风顺水也得坐上好几个月的船的旅途，在朔方军派出的飞行船面前仅仅六天就被跨越。
在玄水休息了一天之后，两人换乘另一艘蚱蜢级运输艇，和一批艾雯订购的反重力引擎一起被送到了玛丽恩堡。当两人抵达的时候，相关的爵位证明文件甚至都还没走完程序，于是唐德和非要跟过来的古斯塔夫，又在市政厅安排的旅馆中住了半个月。
直到举行册封仪式的这一天，两人才第一次见到艾雯本人。当然，在这哥俩的认知当中，唐德是第二次、古斯塔夫则是第三次见到艾雯。不知道为什么，唐德总觉得艾雯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和上一次见到时相比，艾雯无论是气质、神态、还是谈吐都有些微妙的不同，不过唐德明智地并未就此提出任何疑问。
一方面，即将鱼跃龙门完成阶级跃升，从一个自封的“唐（注1）”成为真正的贵族的喜悦，让唐德无心关注其他；另一方面，过往的经历告诉唐德，大人物们总会有一些不方便被人知道的小秘密，探究这种东西既没有好处，还很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册封仪式结束后，艾雯非常大方地给予了新鲜出炉的唐德爵士一个月的假期，主要是让他和本地的上流社会混个脸熟。玛丽恩堡的上层政治结构正隐秘又激烈地变化着，曾经的商人主导一切的格局已经彻底崩塌，早已衰落的贵族阶级因为艾雯的强势入主再一次崛起，而这种剧烈的变化又迫使每一个有权参与其中的人重新适应生态。
等到假期结束之后，唐德就会返回故乡，开始执行艾雯赋予的秘密任务：调查一个名为帕拉蒂斯教团的地下结社。按照艾雯的情报主管，一个自称叫“梅琳达夫人”的女性阴影法师的说法，这是一个走上层路线的邪教团伙，并且他们掌握着一种迥异于魔法的、被称为灵能的神秘力量。
邪教在旧世界毫不稀奇，唐德还是探险家的时候就没少和这些家伙打交道。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混沌教派相比，帕拉蒂斯教团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有军队——不是扭曲的变异人、不是疯癫的狂信徒、不是嗜血的野兽，而是一支基于严格的军事操典组织起来的正规武装力量。
更离谱的是，根据梅琳达夫人的调查，去年发生在玛格丽特的政变就是帕拉蒂斯一手推动的。原来的威尔塔公爵、现在的威尔塔陛下是帕拉蒂斯的紧密盟友，甚至有可能本身就是帕拉蒂斯的一员。他在教团的武力支持下推翻了原来的国王，篡夺了玛格丽特的王冠。对此，唐德需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设法查清此事。
唐德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项任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此凶险的任务反而令他松了一口气。作为一个人生阅历极其丰富的老油条，他深知贵族老爷都是个什么德行。在唐德看来，正是因为任务足够困难，才证明艾雯授予他爵位是认真的。
之前在等待册封仪式准备完成的时候，唐德已经托人去老家比尔巴利还有提利尔，召集当年的那票老伙计。严格的来说，古斯塔夫也是当初那个小团队的一员，不过鉴于这家伙之前想要蒙骗艾雯、把自己剔除在此事外的行为，唐德是肯定不会再和这人合作了……况且就算他不计较此事，古斯塔夫本身就另有任务，双方凑不到一起。
“我今天要接受马隆男爵的宴请，他正好是玛格丽特人，”想到这里，唐德对还在瞪他的古斯塔夫说道，“你确定你要继续待在我这里？”
“哈！这就变成唐德老爷了？”古斯塔夫阴阳怪气地道：“我会获得比你更高的位置的，老朋友！艾雯大人迟早都会意识到，授予你爵位是个巨大的错误。”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唐德耸了耸肩，“我现在要去招募一位随从，一个忠诚且足够聪明的仆人。你是玛丽恩堡人，也许你可以给我一点小小的建议，比方说我应该去哪个行会咨询此事？”
“……鉴于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建议你去印达区找他们的古鲁（注2），”古斯塔夫答道，“印达仆人温顺、服从、廉价，他们在玛丽恩堡很受欢迎，非常适合陪你一块下地狱。”
“感谢你的建议，我的朋友，”唐德自动无视了最后一句话，“不过我们确实该说再见了。无论你在我面前待多久，属于我的奖赏都不会转移到你身上的。”
古斯塔夫于是非常不爽地离开了。等到这人走远后，唐德叫来了宾馆的侍应生，在对方开口前弹过去一枚亮闪闪的银币。“如果我想要找一个忠诚的仆人，”爵士问道，“我应该去玛丽恩堡的哪个区？”
“印达区或者尼朋区都行，慷慨的老爷，”侍应生动作飞快地将银币收起来，“以前大人物们都喜欢去印达区找仆人，不过艾雯老爷来了之后行情就变了……我听说艾雯老爷很讨厌印达人，现在玛丽恩堡更流行去尼朋区雇佣仆人。”
唐德眉毛一挑，不过并未说什么。打发走侍应生之后，爵士眺望着老友远去的方向，表情有些玩味：“你最好不要对艾雯大人摆弄你的蹩脚伎俩，老朋友……”
说完，唐德爵士对着不远处的马僮招了招手：“把我的马牵过来，我要去尼朋区。”
马僮闻言正要转身去马厩，几名骑手慢悠悠地转过街角，在马蹄铁与石板地面的清脆撞击声中来到宾馆的大门口。领头者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唐德面前抚胸行礼：“早上好，爵士。我的主人想要知道，他是否有这种荣幸，邀请您参加他今天特地举办的晚宴。”
“我今天的行程已经确定了，”唐德站在台阶上，左手按着迅捷剑的剑柄，右手叉着腰，“我不认为爽约是什么符合贵族礼节的行为。”
“不不不，爵士，”来者笑眯眯地道，“您不需要违背与任何人的约定。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幸的悲剧，马隆男爵被指控试图刺杀威尔塔陛下。就在昨天晚上，这个可耻的背叛者已经被逮捕，他的职务、封地和头衔将由我的主人继承。”
“……告诉你的主人，晚上我将按时赴约。”
……
注1：“唐（don）”在西班牙语里是个加在名字前面的尊称，唐德实际上叫德。类似的例子还有大名鼎鼎的唐吉坷德，这人其实叫吉坷德，唐是个前缀。
注2：古鲁（Guru），印度教和锡克教的宗教导师。
第三二三章 考尔
稍后一些时候，玛丽恩堡东北方，锻铁谷（注1）空军基地。
打从一开始，艾雯就不准备把飞行舰队的基地放在玛丽恩堡市区，而是在城市的东北方向专门建造了一座基地供空军使用。这座基地与城市的直线距离大约六十公里，骑士姬骑着上古雷鸟啾酱，半个小时正好能飞到，换成飞马的话则是一个小时。
锻铁谷空军基地所在的位置原本属于迷雾沼泽的一部分，更具体的来说，这里曾经是一座属于沼栖妖的衰败聚落。在消灭了盘踞此处的沼栖妖，将蹲在玛丽恩堡家门口的敌对种族一扫而空之后，骑士姬在工程大师们的建议下选中了此处作为飞行舰队的基地。
至于“锻铁谷”这个名字，则是安霁月的提议。虽然取名能力向来废柴，但是狗群主总能从各种奇怪的地方寻摸出各种听上去还行的名字，尽管这地方压根没有山谷，有的只是在一大片沼泽当中，少有的地质情况比较稳定的坚实平地。
在沼栖妖部族被消灭之后，迷雾沼泽那终年不散的雾气随之散去，久违的阳光再一次照耀在这片潮湿阴冷的土地上。虽然有工程大师提出借助水利工程修整河道的走向，从而使沼泽排干多余的水分、变成可开发的耕地的计划，不过这个大胆的想法被否决了：在安霁月帮忙制订的韦斯特领发展规划中，行省政府必须优先开发瑞克河以南的土地。
韦斯特领有着漫长的海岸线，且绝大多数地区人口稀少、开发程度极低，行省最北方更是与诺斯卡半岛隔海相望。虽然通过签订贸易协议等和平手段，玛丽恩堡设法和一部分诺斯卡南方部落结为贸易对象，然而这对整体态势来说作用相当有限。
在飞行舰队和岸防部队壮大到能够有效防卫行省的海岸线以前，任何开发瑞克河以北的土地的计划都是事倍功半，注定会伴随着无穷无尽的、足以令人抓狂的袭击劫掠事件——不仅是听说了玛丽恩堡的富庶之后纷至沓来的各路海盗，来自黑暗深渊的绿皮和从邓肯瓦尔德森林中涌出的野兽人同样也是麻烦，就连向来不安分的诺德人也有可能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威胁。
对于玛丽恩堡而言，迷雾沼泽是个天然的屏障，它的存在使得来自北方的敌人只能从几条相对固定的路线发起进攻，这对防守者而言极为有利。等到锻铁谷空军基地的建造计划被正式敲定后，骑士姬就更不可能批准什么“沼泽变良田”之类的想法了。
锻铁谷坐落于一块坚实的干燥地面上，四面八方都被泥泞的沼泽团团包围，陆路方面近乎于和外界断绝。事实上，这里所有的物资和人员进出完全依赖于航空载具，建设基地所需的建材和劳动力，全都是用蚱蜢级运输艇送进来的。
由于屏山防线的建设吃掉了玄水兵工厂一大半的运输艇产能，而新锐的军马级运输舰才刚开始拼装首舰的龙骨，锻铁谷的建造进度一直比较缓慢。年初对抗高等精灵派来的封锁舰队时，韦斯特领空军全员都只能住在帐篷里，并且只有在轮换回玛丽恩堡时才能洗澡。
当时他们全靠人力和简单的人力机械为舰艇补给物资，日常的维护保养工作更是需要所有人手一起上阵才能勉强应付，就连负责随舰提供技术支持的矮人工程师，也不再抱怨这份工作“缺乏体力活”了。好在经过半年的建设，基地已经大体成型，现在所有人都可以住在配置完备的宿舍里，用水困难也因为从三河府采购的甘露塔陆续到位得以解决。
工程建设并未就此停下，作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韦斯特领空军总部兼最大的基地，锻铁谷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中，直到可利用的干燥陆地被开发完毕为止。目前这里已经入驻了七艘不同型号的蚱蜢炮艇以及十一艘蚱蜢运输艇，常驻人员两千出头，其中接近一半是负责建设基地的劳工。
这些人全都是艾雯从战争圣典那里招募来的系统平民。锻铁谷空军基地是高度保密的军事设施，出于保密需求压根不可能从外部招募人员，毕竟艾雯干不出工程结束后把施工人员杀了这种事情。同样是为了保密，这批劳工在基地全面完工之后不会去鱼龙混杂的玛丽恩堡，而是预定被安排去瑞克河南岸的新开拓定居点。
当飞行舰投下的阴影漫过忙碌的工地，许多劳工纷纷抬起头，敬畏地仰望着由人类的智慧所凝结的奇迹。没人呵斥他们，因为负责管理劳工的工程大师们甚至表现得比他们还要不堪。这些以脑洞惊人著称、擅长制造各种没卵用的奇葩发明的怪咖，看着飞行舰的眼神就像是矮人见到了一大堆无主的黄金。
能在这里工作的，平时自然没少接触韦斯特领空军装备的各式蚱蜢，然而木头船又怎能和新来的钢铁造物相比？望着渐渐远去的来访者，工程大师们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在猜测选帝侯的军队会在什么时候装备这种新型战舰，而他们当中又有谁能有幸在上面服役，近距离观察这种出自幼月女巫之手的强大机械。
多米尼乌斯·贝利撒留·考尔抬起头，眺望着远处那艘正准备降落的战舰。作为一个不知道爹妈是谁的孤儿，他从小就被一个性格孤僻的工程师收养，作为名义上的养子、实质上的仆人，以及饱受剥削的学徒艰难地长大成人。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的一辈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养父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知识上都对考尔吝啬无比，对待他这个所谓的学徒也从未认真教导过什么。他在被海岸重工招募以前所掌握的一切知识，全都是他自学成才的结果。
当新成立的海岸重工面向整个玛丽恩堡招募人员时，正外出给养父买酒的考尔，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可能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靠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一点点好运气，考尔成功通过了面试。当养父闻讯赶来的时候，考尔将买酒的钱丢给对方，自己则施施然地跟随其他入选者走进了市政厅，他们将会在那里接受进一步的考核。
在负责守卫市政厅的帝国骑士们冰冷的注视下，养父的愤怒咆哮被硬生生咽回了喉咙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就这样挣脱了他的控制。
再然后，考尔就被指派为一位工程大师的学徒，兼海岸重工的实习员工。和养父相比，他的新老师虽然同样喜欢酗酒，但无论是学术水平还是人品都要强上太多。新老师对考尔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而考尔则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这些知识。一个月后，考尔在转正为正式员工的同一天，得知新老师已经被选中参加一个重要项目，而且新老师准备带着他一起上岗。
于是考尔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锻铁谷。
“那就是传闻中提到的雨燕级护卫舰吗？”考尔问道。
“嗯，”考尔的老师点了点头，“她真美，不是吗？”
“是的，老师。和土气的蚱蜢们相比，她可真是一位迷人的女士，”考尔继续说道，“我听说空军很快就会装备这种新式战舰。”
“别多想了，她的随舰工程师肯定轮不到我们，”老师瞥了考尔一眼，“该收收魂了，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呢。今天下工以后，一起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我请客。”
锻铁谷是有酒吧的，当所有人都还在住帐篷的时候就有了。
“不，今天还是让我请吧，”考尔摇了摇头，“只有酒精才能让我忘了不能与她相伴的遗憾。”
“哈哈~不要说得好像你失恋了一样，”老师大笑着拍了拍年轻的考尔的肩膀，“这是个工程学日新月异的时代，你迟早会见到更强大、更美丽的‘女士’。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意识到你曾经认为完美无瑕的存在也不过如此。”
“我可不是那么滥情的男人，”考尔非常笃定地说道，“她太美了，我永生难忘。”
……
注1：锻铁谷，该名称出自于1997年的CG动画版星河战队，是里面主角队所搭乘的星舰的呼号。注意，不是最早的那个上世纪80年代版本。
第三二四章 打就打
雨燕号护卫舰尚未完全停稳，安霁月就从前甲板上一跃而下。
“伴手礼，”节度使说着，用念动力递过去一个食盒，“我自己做的。”
等候在此处的艾雯接过食盒，像只仓鼠一样嗅了嗅：“肉脯？”
“还有茶香干，”银发红眸的美少女说着，突然扭头望向某个方向，“嗯……”
“怎么了？”骑士姬一边用无比自然的动作掀开食盒，摸出一块肉脯塞入嘴里，一边鼓着脸颊含糊不清地说道：“味道不错，小月亮的人妻力在增加呢~”
安霁月并未搭理艾雯的调笑。她冲着那个方向又看了几眼，随后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单纯地有些在意而已。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个重度猫奴发现有一只极品主子突然从视野的边缘蹿了过去，再去看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怀中捧着一物的锦织繁不知何时出现在安霁月身后，双手将所持之物递给后者。节度使接过之后将其横置在身前，说道：“虽然花了点时间，不过总算是完成了。”
骑士姬将已经空了四分之一的食盒塞给身后的阿尔马里克爵士，然后单手拿起这件东西，并顺手揭下包裹在外面的符文布。霎时间，一柄银灰色的长柄战锤暴露在阳光下，铭刻在锤头表面的矮人符文熠熠生辉，却又在下一刻收敛起所有光芒。
“有名字吗？”艾雯问道。
“本来想叫破世者的……咳，”安霁月心虚地撇过头去，“不过考虑到你并不是秃子也没有带孝子属性，所以果然还是算了吧。你可以自己给它起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就算窝想发动大拜寿，这里也没皇皮子能让窝尽孝啊！”骑士姬大声吐槽道：“而且这玩意的造型哪里像是破世者了？不看颜色的话我还以为是盖尔·玛拉兹呢！”
韦斯特领选帝侯阁下目前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柄名为黑岩堡之锤的符文战锤，它是安西军节度使特意从黑岩堡国王奥克利·菲利普森那里借来的。当初借东西的时候，双方说好了为期一年，而安霁月当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食言。虽然距离归还期限还有一小段日子，不过少女依然挤出时间专门去了趟永恒峰，借用了符文铁匠行会的锻造作坊。
无论如何，安霁月也是一名符文铁匠，永恒峰符文铁匠行会的正式成员。她在锻造作坊里待了一个星期，完成了这件严格的来说依旧只是过渡性装备的武器。
这是安霁月制作的第一件符文物品，当然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件。未命名的符文战锤在设计上完全贯彻了使用者的要求：结实耐用，绝对不会轻易损坏。它的特殊能力有且仅有一项，便是能够抑制再生，除此之外这玩意就是结实，强化到了极致的结实。
这种结实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同时也是魔法意义上的。它在被锻造完成之后，安霁月特意从杜斯坦那里借来了【胡须斗篷】进行测试。
这是一种诞生于长须之战期间的特殊魔法物品，由于原材料是矮人的胡子，这玩意具备抑制乃至于破坏矮人符文的特殊效果。它光是存在本身就足以引起矮人的震怒，因此杜斯坦在从装备池里抽到这玩意之后立刻将其雪藏起来，安霁月也是私下里偷偷进行的测试，压根不敢让阿短们知道。
测试的结果表明这柄战锤确实足够“结实”，即使是胡须斗篷这种专门针对矮人的玩意也无法破坏铭刻在上面的符文，甚至都无法产生明显的压制效果。
搭乘着最近刚交付给震旦空军的雨燕级护卫舰一号舰，安霁月此行既是对新型战舰进行长距离航行测试，同时也是送东西。她不会在玛丽恩堡待太久，当冰若兰亲自出面告知了刘鉴国关于申珠的下落后，这位玉廷幕僚当即表示此事干系重大，已经超出了他能够临机决断的范畴，为此他必须立刻返回上吴，当面向元伯汇报此事。
安霁月于是顺势提出派飞行船送他们回去，刘鉴国同意了。接着节度使又提出，鉴于此事的重要性以及邪神有极大的概率会出手阻拦，她也将随同前往上吴。对此，幕僚先生思虑再三，最后也点了头。
按照节度使的计划，此行将会出动两艘雨燕级护卫舰和一艘军马级运输舰，后者的货舱会临时进行改装，以便容纳人员暂时居住。由于军马级的首舰才刚开始拼装龙骨，预计需要八个星期才能交付部队，安霁月准备在动身前往震旦之前了结玛丽恩堡的冲突。
刘鉴国对此有点小小的异议，主要是他认为两个月的时间太长，容易横生变故。结果在他开口反对前，一向很少发表看法的高阶司天丞秦羽，突然表示两个月之后出发刚刚好。至于具体怎么个“刚刚好”，这人一脸高深莫测地表示不可说。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造型的问题我只能说我没刻意往那个方向靠，”安霁月说道，“别盯着我看了，真没有。说起来，你的防御部署进行到哪一步了？”
玛丽恩堡是圣典之主们仗着武力硬抢的，而其历史上之所以能够从帝国独立，奥苏安的高等精灵绝对称得上是功不可没。依靠飞行舰队击败了高等精灵派来的封锁舰队仅仅只是个开始，只有打赢必然会到来的第二批高精干涉军，这些眼高于顶的尖耳朵才会接受现实。
艾雯从未放松过对这场战争的准备，即使是在大刀阔斧地进行行政体系改革和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她也没停下整军备战的动作。哪怕封锁舰队战败后，阿苏尔那边设法通过第三方——其实就是劳恩·列奥康沃尔——派来外交特使，一方面是协商赎回俘虏，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借此释放缓和信号，骑士姬照样不为所动。
凤凰王廷对于要不要再打一次争议很大。原本他们是不会有这种争议的，奈何先是卡勒多人闯下弥天大祸，不仅损兵折将还差点惹出长须之战2.0来；接着是阿瓦隆人事先完全没有和凤凰王廷商量过就拉着一群人出兵，试图干涉矮人与艾索洛伦的表亲的战争，结果稀里糊涂地和绿皮打了一仗，连泰瑞昂本人都被矮人的震旦盟友给逮了去。
虽然战争结束后，震旦人遵守约定释放了泰瑞昂，但这事到这里可还没完。为了给卡勒多人收拾烂摊子，芬努巴亲身前往旧世界与矮人的至高王进行外交会晤，好不容易才把这事给对付过去，结果载着凤凰王的奥苏安皇家舰队才刚回到洛瑟恩，就听说阿瓦隆人也给他整了个大的……
芬努巴少见地发了火。他向伊姆瑞克王子发出措辞强硬的传召，要求这人立刻滚到洛瑟恩接受质询，接着又以私人名义给艾拉瑞丽写了封信，要求永恒女王下次千万别再擅自行事了。至于泰瑞昂，芬努巴直接以防备杜鲁齐的名义，把王子打发去了雄鹰门。
一套连招下来，奥苏安的政局不可避免地被带起了些许波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伊姆瑞克拒绝了凤凰王的传召，他声称自己的荣誉受到了羞辱。他可以去洛瑟恩，但他绝对不会接受任何所谓的“质询”。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他绝对不认错！
于是芬努巴就这么被架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卡勒多人自作主张的行为必须受到严惩，否则凤凰王廷的权威何在？问题是伊姆瑞克身份特殊，作为“驯龙者”卡勒多的末裔，处罚太重会让本就我行我素的卡勒多王国更加离心离德；可如果不严惩其擅自挑起战争的出格举动的话，芬努巴就得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和这事相比，玛丽恩堡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了。远征玛丽恩堡是早就敲定的计划，然而激化的内部矛盾严重影响了高等精灵的备战。原本五月份就该出发的远征军，硬是拖到七月底还没组建完成，甚至就连远征军的主帅都迟迟无法决定。
无奈之下，以外交能力见长的芬努巴只能尝试是否能够通过外交手段，在舍弃里子的前提下想办法把面子挣回来。可惜圣典之主们并不会体谅凤凰王的难处，他们既要里子也要面子。面对高等精灵在外交接触时的种种暗示，艾雯表示俺们就是些未开化的野蛮猴子，实在是看不懂奥苏安人上人那晦涩的语言艺术。
要不是高等精灵的特使是走了劳恩的路子找过来的，骑士姬压根都懒得搭理他们！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回答读者“读友1659590858”：
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是的，“唐”是意大利黑手党对于族长的尊称。至于第二个问题，敌对归敌对，这俩毕竟都是南亚次大陆这个文化圈出来的，很多文化概念都是通用的，就好像新月教没少抄十字教一样。
第三二五章 交织的预兆
高等精灵的迟缓动作，让骑士姬有了更充足的时间用于备战。
如果不是一则来自东方殖民领的求援消息，意外地打破了政治上的僵局，奥苏安恐怕折腾到年底都没法派出远征军。按照杜斯坦的手下打探来的消息，位于印达次大陆南方的高等精灵海外殖民地烈阳之塔，最近联合另外两座殖民地向本土紧急求援。
根据他们的报告，印达地区最近爆发了一系列冲突与战争，数个强大的王国被卷入战火，甚至已经有罗阇死在了战场上。印达次大陆上据说分布着大约六百个大大小小的王国，但真正具备足够的实力与影响力的无非就是那十来个国家，而这些地区性强国已经有三分之一直接下场了，剩下那三分之二选择参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战争的起因，则是一位名叫巴拉迪瓦的罗闍试图统一印达次大陆，为此他掀起了这场大战，尝试用武力将印达诸民族统一在同一个意志之下。这事原本和高等精灵无关，虽然战争必然会影响到高等精灵在印达地区的贸易活动，但只要震旦天朝还在稳定地向奥苏安输出丝绸，问题就不算大；然而有传言称，巴拉迪瓦的征服之路似乎得到了杜鲁齐的支持。
确切的说，是得到了一个名为法恩莎·猩红蔷薇的恐惧领主的支持。这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他虽然是恐惧领主，却没有任何陆地上的领地，也未曾在任何一座纳迦罗斯的城市中获取权位。取而代之的是，法恩莎麾下拥有数量不明的黑方舟，其中最大的一艘名为“魔宴”号。
法恩莎派出的凯恩刺客，帮助巴拉迪瓦除掉了所有妨碍他统治王国的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恐惧领主会向罗闍提供更多的支持。作为交换，巴拉迪瓦的军队会把抓到的俘虏低价卖给法恩莎。这位恐惧领主什么都不用做，躺着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廉价奴隶供应，他光是靠当二道贩子就能积累下海量的财富——而这也正是烈阳之塔所担心的事情。
杜鲁齐的野心和欲望都是永无止境的，烈阳之塔认为法恩莎和他的爪牙迟早都会威胁到东方殖民领。烈阳之塔尝试过用和平手段解决问题，他们派出使节试图劝说巴拉迪瓦放弃与杜鲁齐的合作——反复无常的杜鲁齐一定会背叛盟友，从无例外。
阿苏尔们认为巴拉迪瓦是被法恩莎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巴拉迪瓦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面对阿苏尔使节的劝说，这个暴君很直白地反问，那你们能支持我统一印达么？如果不能，凭什么要他放弃与法恩莎的盟约？
高等精灵们无言以对。他们无权代表奥苏安，而奥苏安不可能给出这种承诺，帮助印达统一必然会狠狠地得罪震旦天朝——印达次大陆一盘散沙的时候，这帮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家伙尚且对卫南列省的土地有着毫不掩饰的野心。真要是让巴拉迪瓦完成了对印达的统一，这位罗闍的下一步行动绝对是和震旦开战，而龙神们自然无法容忍发生这种事情。
为了避免出现最坏的情况，烈阳之塔在与临近的群星之塔和塔尔·艾拉逊充分沟通后，决定扶持巴拉迪瓦的反对者们。可惜让高等精灵们倍感失望的是，哪怕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将这帮貌合神离的家伙撮合起来，组成联军与巴拉迪瓦相抗衡，然而这些废物在战场上完全不是巴拉迪瓦的对手，动辄在拥有数倍乃至于近十倍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被巴拉迪瓦各种手撕。
巴拉迪瓦压根都没有呼叫杜鲁齐盟友下场，光靠自己的军队就把对手们揍得满地找牙，还阵斩了一个联军方的罗闍。万般无奈之下，无法坐视局面继续败坏下去的东方殖民领，只能以“保护贸易伙伴”的名义亲自下场，武力干涉印达战局。
靠着高等精灵军队的及时支援，原本岌岌可危的战局一度转入僵持，反巴统一战线的罗闍们终于能够喘口气了。至于反推回去，抱歉，东方殖民领作为环南极防线的一部分，他们的首要职责始终都是在维持全球海洋贸易网络的同时，保持对于南极废土的监控和预警。
他们不可能把所有军队全都派到印达去，他们所背负的职责不允许他们这么做。由于可投放的兵力有限，盟友又被巴拉迪瓦打得丧胆难以振作，东方殖民领只能向本土求援。三个殖民地联合派出的信使，就这么地在一个相当微妙的时间点抵达了洛瑟恩。
整个奥苏安都因为信使的到来松了口气。伊姆瑞克的傲慢和固执，令许多高精贵族都担心如果卡勒多人继续这么硬顶下去的话，下不来台的芬努巴会被迫选择用武力解决问题。事实上，凤凰王本人其实也在担心这个。
现在好了，东方殖民领的求援消息，让凤凰王廷获得了一个体面解决此事的机会。
一通宫廷密谋、利益交换、政治妥协之后，芬努巴宣布了他对卡勒多人的处罚：伊姆瑞克必须带领一支军队前往东方，协助东方殖民领解决印达的乱局。由于是惩罚，无论卡勒多人在这趟远征中斩获多少战果，他们都不会因此获得任何的荣誉与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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