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战锤太假了 第2章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奥克利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矮人族长愕然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见成片的森林地精还有它们的大蜘蛛朋友漫天飞舞，其中大部分在落回地面以前就停止了挣扎。

　　一朵云团“唿”的一下，就从矮人族长面前冲了过去。

　　“那是什么？我好像看到上面有个人？！”奥克利听到自己这样喊道。

　　“是个人类！”一个眼尖的重矢弩手大声答道：“一个女性人类！”

　　云团在战场上空盘旋了一圈，当它再一次绕回来的时候，奥克利看到战场上散落的金属器具：锋利的斧子、沉重的战锤、生锈的矛头、弯折的匕首，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全都反常地飞了起来。它们在半空中汇聚到一起，然后在矮人们难以置信的注视下融合为一个巨大的金属球。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下一刻，金属球瓦解为成千上万根锐利的尖刺，如瓢泼大雨般覆盖了正在逃跑的森林地精。

　　没有任何绿皮或者蜘蛛能从这次法术打击下逃走。原本嘈杂混乱的战场，突然间只剩下了矮人们自己发出的声音。

　　云团唿地一下飞了过来，在距离矮人们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云团消失不见，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女性人类出现在奥克利的视野中。

　　“你们好，山里的朋友，”对方用一口发音非常标准的卡扎利德语说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刻，矮人们。我在两个山头以外发现了另外一群绿皮。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群森林地精的任务就是引开你们的战士，好让它们的主力趁机攻陷这里。”

　　矮人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是个法师？”奥克利高声问道。

　　“是的，我是个法师。”对方很干脆地承认了这一点。

　　“魔法，听着都不靠谱。法师都是些下流胚子！他们就像精灵一样不值得信赖！”奥克利大声嚷嚷道，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无论如何，你帮助了我们。你说外头还有一群绿皮？”

　　“有大概上千个绿皮，兽人差不多占一半。我还看到了几个巨魔。”女性人类答道。

　　“你看上去不像个旅行者或者商人——但是那不重要。听着，人类，如果你还没有找到今天的宿营地，我的氏族欢迎你来做客，”矮人族长道，“还有，想要挣上一笔矮人黄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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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定居点。

　　直到进入这里，安霁月才发现这个可能总共也就两百来个矮人居民的聚居地里头，居然还有专门面向外族的旅馆。按照那个名叫奥克利的矮人族长的说法，他们是附属于卡拉扎o阿o卡拉克，也就是永恒峰的农业氏族。他们距离大名鼎鼎的白银之路不远，因此这地方经常有商队路过。奥克利本人甚至能说一口磕磕绊绊的震旦官话。

　　在解决了来袭的森林地精之后，奥克利一边派遣更多的哨兵去周围警戒，一边召集了氏族中的几位长须尊者，商讨接下来的对策，而安霁月则被领到了空荡荡的旅馆中。

　　这是一座典型的矮人建筑，干净整洁、形制工整，并无任何多余的装饰。旅馆中并没有其他人居住，据说白银之路最近这段时间很不太平，绿皮、鼠人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都在兴风作浪，导致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见到过旅行者和商队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一个胳膊和安霁月的腰差不多粗的矮人大妈，送来了安霁月今天的午餐：一块和少女的脑袋差不多大的炖山羊肉，比这玩意还大的奶酪，还有面包和一大碗浓稠的肉汤。肉汤里飘浮着几颗挂满油脂的浆果，这就是这顿午餐中仅有的素菜了。

　　吃完饭，安霁月并没有出去逛逛的想法。作为一个锤佬，她很清楚矮人这个种族是如何看待魔法以及法师的。她的来历无法告诉别人，法师在战锤世界的地位又特别微妙，这种时候还是别做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举动为妙。

　　少女就这么在旅馆的客房中呆了一下午。等到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少女没有等来自己的晚餐，反倒是先等来了奥克利这个矮人族长。

　　“跟我来，”奥克利对安霁月道，“有人要见你。”

第四章 达成协议

　　奥克利o菲利普森领着安霁月，一路来到了镇子上最大的一间石屋中。

　　“啊，放松，丫头，”那个要见安霁月的人这样说道，“在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相信你是个好孩子，至少对矮人来说是这样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为了能够说服氏族里的其他人，我们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是必须的。”

　　一个满头白发的女矮人坐在一张矮榻上，冲着面露惊讶的安霁月友善地笑了笑。这是一个非常苍老的女矮人，松垮的面皮在脸上堆叠出深深的沟壑，一头盘起的华发如果放下来的话，长度说不定都超过了安霁月的身高；但是与衰颓的外表相比，她的眼睛却亮闪闪的，完全不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拍了拍身下的矮榻，示意安霁月坐到她旁边。

　　“你可以叫我达格娜。你叫什么名字？”

　　“安霁月。安是姓氏，”有那么一瞬间，面前的老矮人的面容，几乎与安霁月那过世多年的奶奶的脸重叠在了一起，“‘霁月’的意思是明媚的月亮。”她补充道。

　　安霁月在女矮人身旁坐下。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达格娜的双腿都只有半截大腿。“我对于你们这个种族还算了解，”少女将视线从达格娜的腿部移开，“奥克利说他希望雇佣我这个法师帮忙对付绿皮，然后我就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矮人吵了起来。”

　　“魔法善变又难以捉摸，来自震旦的‘明媚的月亮’，”达格娜道，“所以我的族人从不使用这种危险的力量，而是依靠先祖教给我们的符文，来解决光靠斧刃和勇气所无法克服的困难。”

　　说着，老矮人从脖子上摘下一根项链。项链通体都由高纯度的黄金打造而成，上面挂着一枚同样亮闪闪护身符。护身符的正面镌刻着一枚安霁月不认识的符文——少女只能从它那亮银中泛着浅紫的色泽，判断出这是一枚护符符文（注1）。

　　“把它贴到你的额头上，”老矮人道，“这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害处，只要你不是混沌的走狗或者那些希尔凡尼亚的吸血蝙蝠。你可以拒绝，我们依然会以对待客人的礼节招待你，这是一个矮人对你做出的保证。”

　　安霁月伸手接过项链，神念一探即收。在老矮人以及拘谨地站在一旁的奥克利的注视下，少女表情非常自然地将护身符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理所当然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看吧，我就说你们可以信任她，”达格娜的语气里多少带上了些责备，“你是觉得我已经老眼昏花，是个老糊涂了么？”

　　“奶奶。”奥克利对达格娜的称呼，令安霁月忍不住眉头一跳。她听到矮人族长特委屈地道：“我只是不想让氏族冒险而已，反正我们离永恒峰很近。”

　　“不要把自己能解决的麻烦全都推给索尔葛林陛下，”达格娜严肃地对自己的孙子道，“四年前的窄山口之战虽然最终取胜，但也让我们损失了不少族人。最近整个白银之路都在闹绿皮和鼠辈，永恒峰现在兵力很紧张。有些问题必须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说着，老矮人望向一直默默旁观的安霁月：“魔法之风变幻无常，无法预料，所以我们从不信任魔法还有法师。但是你不同。当它们流经你周围的时候，即使是最桀骜不驯的野兽之风也会变得平静而服从。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丫头，但我知道这力量可以帮助氏族解决眼下的困境，甚至是帮助索尔葛林陛下，做到更多的事情。”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似乎令达格娜有些疲惫。这个年龄不明的老矮人稍稍向后躺倒，让自己的后背贴在装满了鹅卵石和羽毛的垫子上。

　　“矮人从不亏待有恩于我们的人，正如同我们也绝不宽恕任何伤害了矮人的家伙，”达格娜喘了口气，“我的氏族拥有足够的财富，可以支付你的酬劳。”

　　“有一点我很好奇，”安霁月伸出手，将盖在老矮人身上的毯子仔细地掖好，“您似乎非常确定我会接受你们的雇佣。”

　　“你很迷茫，”达格娜有些答非所问，“你不可能是旅行者或者商人。这里是白银之路，无论你来自哪里，要来到这里都需要经过一段漫长且艰辛的旅途，可你看上去就仿佛是上一刻还在自己家里悠闲地吃着葡萄，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这里。你不必说出你的来历，这不是必要的。无论你对于自己的未来作何打算，首先你都需要一个安稳的落脚点。”

　　老矮人对着安霁月眨了眨眼：“而在这里，在世界边缘山脉中，除了和我们打好关系之外，作为一个人类，你还能选择谁呢？”

　　“很有说服力的言辞，”安霁月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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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了达格娜的住处后，安霁月和奥克利并排走在路上。

　　哪怕这只是一个丁点大的迷你小镇，精益求精的矮人也在镇子内用岩石铺设出平整的街道，将住所、商店、仓库、军营和其他建筑物连接在一起。临近傍晚，街道旁一字排开的路灯依次亮起，照亮了这座白天刚刚遭受过战火洗礼的山谷小镇。

　　起初安霁月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些路灯……似乎是电灯？

　　“我原本准备向永恒峰求援，”在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奥克利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你不需要骑乱七八糟的野兽或是工程师们的奇怪发明，就能在天空中飞行，这正是当斥候的好料子。只要永恒峰的增援抵达，你就可以引导我们的战士在山谷中追击那伙绿皮。那些该死的杂碎，一个都别想从矮人的土地上逃走！”

　　矮人族长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但是奶奶说得对。索尔葛林陛下的麻烦够多了，如果他向每一个受到袭击的据点都派出军队的话，那我们大概只能靠短胡崽和女人去防守永恒峰的城墙了。也许我应该提高价码，女巫。我们将会主动出击。既然奶奶认为你值得信任，那么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我会在镇子上布置一个结界，”安霁月开口道，“它能阻止任何不受欢迎的家伙进入小镇，以免当你们的战士外出对付绿皮时，有人趁机袭击你们的家园。”

　　“听上去不错，”奥克利不置可否，“它能维持多长时间，能够防御何种程度的攻击？”

　　“那就要看你能给我多少准备的时间。”安霁月答道。她环视了一圈，在路灯的帮助下，哪怕已经临近入夜，镇上的矮人依然来来往往，运送物资、搭建工事、加固房屋，有条不紊地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如果你们明天就出征，我可以连夜布置一个能够存在大约一个星期的临时结界。它能够在我白天见到的那支绿皮军队的围攻下，坚持至少六个小时。”

　　“不能更长一些吗？”奥克利不满地问道。

　　“时间上太紧张。而且我现在没有任何合适的装备，可以用来帮助我做这件事情，”安霁月摊开双手，“难道你们的铁匠光靠拳头就能锻造么？道理都是一样的。”

　　矮人族长哼了一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雇佣过法师了，”他这样说道，“所以我不知道你的佣金到底该怎么算。我只能按照雇佣一名有名望的符文铁匠的价钱，来结算应当支付给你的酬劳，你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矮人这种生物居然会去雇佣法师？安霁月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奥克利指的是当年精灵-矮人蜜月期的老黄历。那个时候，矮人与高等精灵经常合作制造魔法物品，矮人符文铁匠负责锻造，然后高等精灵法师进行附魔——

　　——最后通通都在长须之战中打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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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矮人符文一共分为武器符文、防具符文、旗帜符文、护符符文、工程符文五种。五种符文的颜色各不相同，武器符文是金色，防具符文是银色，旗帜符文是银中带蓝，护符符文是银中带紫，工程符文是金色偏橘黄。

第五章 出征与鼠辈的消息

　　天刚蒙蒙亮，矮人们就集合了起来。

　　上百名身披重甲，混合装备斧头、战锤、弩和火枪的矮人在氏族军营中集合了起来。他们在几名老兵的指挥下，按照兵种排成几个小方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十来个喋喋不休的长须战士。这些征战多年的资深战士，不停地抱怨着现在的绿皮越来越不耐打了，只要如何如何就能把它们揍得屁滚尿流……而其他矮人，那些短胡崽们这个时候只能乖乖地听着。

　　在一阵嘈杂的轰鸣声中，几名矮人从军械库中开出一辆蒸汽牵引车，牵引车后头还拖曳着三辆串成一串的平板大车。

　　在安霁月看来，这种牵引车除了行走机构是轮子之外，看上去和老式的火车头不能说结构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牵引车刚一停稳，矮人们就吭哧吭哧地往挂在后头的平板大车上装物资：箭矢、铅弹、火药、整桶的啤酒，还有备用的武器和防具。

　　奥克利的族人准备了半个月份的补给，外加足够打上三场高强度战斗的武器弹药。大部分补给都堆放在平板大车上，不过食物和一半的啤酒则由战士们自行携带。每一名将要出征的矮人都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囊，里头被面包、肉干还有酒壶塞得满满当当。

　　整个氏族超过一半的人口都在这里了。镇子上只剩下老幼妇孺和十来个负责留守的成年男性。在奥克利的坚持下，氏族中的几位长须尊者都留了下来。当只睡了两个小时的安霁月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来到军营中时，她第一眼就看到这些胡子花白的老家伙正站在校场上，吹胡子瞪眼地冲着奥克利唠叨个没完。

　　“早。”半眯着眼和奥克利打了个招呼，安霁月突然感到手中一重。她一低头，就发现怀里多了个鼓囊囊的背包，上面还盖着一套明显是临时赶制的链甲。

　　“你的补给。”终于从长须尊者们的语言轰炸中解脱出来的奥克利，不耐烦地冲着安霁月摆了摆手。“都是人类吃的食物，酒也是给人类喝的那种，”矮人族长换上了一套星铁甲，背上背着单手斧和厚重的圆盾，“别弄丢了，不然你就只能祈祷你的牙齿能对付得了坚实可靠的矮人面包了。”

　　“额……我是方士。我们这一行都要终身戒酒。”当初在写震旦方士的详细设定的时候，刚好赶上安霁月参加公司团建结果被酒蒙子领导灌酒。事后，安某人一边在心底诅咒那个白痴上司赶紧喝死，一边咬牙切齿地在设定集里加上了方士不能碰酒的设定。

　　“什么？！”奥克利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用魔法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喝酒？！”

　　“此乃祖制，”安霁月用一副特别认真的表情对奥克利说道，“这是我们的先祖留下的传统。”

　　作为一个锤佬，安霁月很清楚应该如何与矮人打交道。果不其然，“祖制”、“传统”之类的词一蹦出来，奥克利就立刻换上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这是来自你们的先祖的教导？必须要尊重祖先留下的传统，无论是矮人还是人类都是如此。”

　　“把这个拿好，”安霁月把份量不轻的背包放到脚旁，然后递给奥克利一块仔细打磨过的鹅卵石，“我在这块石头里做了个法术标记，只要直线距离没超过两百公里，我就能感应到它的位置。我不熟悉这边的地形，而这东西能让我准确地找到你们，不至于迷路。”

　　矮人族长接过石头，将其贴身收好。“你要出发了？”奥克利问道。

　　“森林地精没能把你们的战士从镇子上引开，”安霁月将链甲套到身上，发现这玩意意外地合身……除了胸口有点紧，“绿皮的老大这会肯定已经意识到它的计划失败了。能当上老大的绿皮都很狡猾，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它们会选择放弃。”

　　“然后跑去祸害山里的其他据点，”奥克利道，“哈，想得美！”

　　“如果绿皮已经离开我昨天发现的那个营地，或者发生了其他状况，我会立刻返回，”安霁月穿好铠甲，然后用一条一字扣皮革腰带系住腰部，“如果它们还在原来的位置，我会盯住它们，你们只需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即可。”

　　“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打仗，小月亮，”矮人族长挺起胸膛，“你昨天说你才20岁？也就是说你的曾祖父都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砍下几百个绿皮的脑袋了！”

　　“我肯定不会质疑一个矮人族长的战斗经验，”安霁月拎起脚边的背包甩到背上，“我走了。无论结果如何，我最迟都会在傍晚时分返回。”

　　说完，安霁月驾云直冲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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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之后，安霁月就回来了——还带着个伤势不轻的矮人。

　　“我在一座废弃的哨所里发现了他，”安霁月指了指身旁那名看上去颇为狼狈的矮人游侠，“好消息是那伙绿皮还在原地，坏消息是……还是你来说吧。”

　　“我们被鼠辈伏击了……谢谢，”矮人游侠接过奥克利递来的酒壶，仰起头灌了一大口，“嗝~今天早上，我和另外三个游侠原本正在巡逻。我们在离这儿大概四个山头远的地方，撞见了一群不知道哪来的地精。我们失去了一名同伴，但也宰了好几打地精。再然后那些鼠辈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同时攻击了我们和地精。我的人都死了，我也差点去见先祖。”

　　“我但凡再晚去一分钟，你就见不到他了，”安霁月说着，将一个沾满血的图腾标志丢在地上，“这是那些地精的图腾。你可能认得出这是哪个部落的标记。”

　　“哦，原来是血矛部落的‘老朋友’啊，”奥克利瞥了一眼图腾，“很好，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那些鼠辈呢？”

　　“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氏族，”矮人游侠往地上啐了一口，“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附近。”

　　“就我所知，一支外出作战的斯卡文军队，在人员构成上通常都是由一个相对强势的氏族作为主导，外加一群附庸于它们的小氏族组成，很少会出现一支斯卡文军队中的成员全都来自于同一个氏族这种情况，”安霁月道，“如果那群耗子全都来自于没什么实力的小氏族，那么它们背后必然会有一个实力不俗的军阀氏族在暗中掌控局面。”

　　“很少有人类能够如此了解斯卡文，”奥克利斜了安霁月一眼，“帝国人一直声称鼠人是不存在的，是妄想，是幻觉。”

　　“我是震旦人，”安霁月耸了耸肩，“提利尔人对于鼠辈的了解不会比你们少多少，也就帝国人一直捂着眼睛，假装自己是个瞎子。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你见过仗还没打就撤退的矮人吗？”奥克利看上去有些生气：“我们要加快行动了，先把那些绿皮收拾掉再说。鼠辈想来送死，那就让它们来吧！”

第六章 情报（上）

　　矮人是个坚韧的种族，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矮人生来就拥有宽阔的肩膀，凸出的肚皮，粗壮的胳膊和宽大的脚掌，肌肉发达并且体脂率极低。他们天生就拥有极为惊人的耐力，可以不知疲倦地连续挖掘隧道数个小时；而这一点体现在军事行动中，就是矮人可以直接穿着全套铠甲行军。

　　在从小镇出发的时候，所有矮人就都穿上了铠甲，还背着个装满食物的沉重背囊。他们齐声唱着极富节奏感的矮人歌谣，在地形起伏不定的山路上行军。被安霁月救下来的那个游侠，在匆匆处理好伤口之后就向奥克利告别，独自一人消失在群山之间。

　　当时间临近中午，矮人们停下来休息顺便吃午餐的时候，这个游侠带着十几个同行回来了。这是他从附近的游侠营地召集来的同伴。新加入的矮人成为了这支小部队的耳目，他们将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承担所有侦查与警戒方面的工作。

　　安霁月也在午餐时分回来了一趟。

　　“绿皮开始移动了，”少女在奥克利带来的地图上比划着，“它们正在朝东边行进。以它们目前的速度。如果中途没有改变方向或是停下来的话，大概会在傍晚时分抵达……这里。”她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奥克利和几个最年长的长须战士，一起抻着脖子瞅了瞅。“不对劲，”一名使用长柄战锤的长须战士大声嚷嚷道，“森林地精被我们消灭了，剩下的绿皮要么一头撞过来，要么开溜，怎么会往东边走？东边可是永恒峰，千把个绿皮不敢去那儿的。”

　　“下一步我准备去这个位置侦查一下看看，这会比较费时间，”安霁月其实就是为了这句话才特意返回的，“毕竟我对这地方的地形是真的不熟悉，你们又都恐高，无法和我一起行动。我只能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慢慢找，时不时就得停下来确认方位。我会尽量在入夜以前返回。”

　　“小心点，小月亮。奶奶很喜欢你，你要是死了，她会伤心的。”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么？”安霁月白了对方一眼：“话说，你们为什么都已经合兵一处了，还分开吃饭？”

　　直到这时，安霁月才注意到现场多了十来个身披斗篷，浑身上下塞满了武器的游侠（注1）。他们围成一圈席地而坐，默默地啃着冰冷的干粮，和其他矮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他们是游侠。”奥克利答道。“要来点热腾腾的汤吗？”他这样说道。

　　“你转移话题的技巧简直就像你奶奶的腿一样利索，”少女摇了摇头，“虽然我以前就从书上看到过游侠在你们的社会里的微妙地位，但……算了。没什么。”

　　喝下半碗熬得很稠的培根豆子汤，驱赶走山间的寒风带来的冷意之后，安霁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当飞过一个山头，安霁月随意地找了个位置降落，然后在地图上计算着自己的方位——加持了法术标记的鹅卵石其实一共有三块，一块被安霁月交给了奥克利，一块在小镇那边，最后那块则被她放在小镇北边某座山峰的峰顶。

　　摊开奥克利给的地图，安霁月用一支炭笔在上面依次标记出三块定位石的位置，最后又在绿皮可能的目的地处打了个叉。少女用神念感应了一下三块定位石的方向以及与自己的距离，无需纸笔的帮助，便通过三角定位心算出了自己目前的大致位置。

　　接着，她又算了一下以矮人们的行军速度，傍晚时分最多能够走到哪个位置。她以不同的前置条件计算了多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除非抛弃一切辎重，连背囊都扔了，只带着武器装备强行军，否则不可能在半途中截住那群正在移动的上千号绿皮。

　　一个接一个的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被否决。安霁月每飞出去一段距离就会降落，依靠定位石的帮助，用三角定位法重新确认一遍自己的位置。不熟悉地形还没有向导的少女，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避免在群山间迷路了。

　　太阳渐渐西斜。嘴里叼着一块奶酪慢慢啃着的安霁月，在十几个山头间来回转悠了几圈，终于靠着星星点点的篝火，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一片规模不小的绿皮营地。

　　安霁月不是专业的斥候，不具备瞄上几眼就能知道敌人大致规模的本事，方士的知识传承中也不包括这方面的内容。但她曾经见过上万人聚集在一起欢庆佳节的场面，所以她知道，远处的绿皮营地里头，各种品种的大小绿皮绝对超过一万了。

　　少女有点抓狂。如果说只有之前那一千来个绿皮，依靠矮人的单兵素质和装备优势，外加她的法术还能试着碰一碰的话，这种真正的绿皮大军最少也得两千个矮人战士才能对付，而且必须要有足够的重火力支援。

　　奥克利那帮人只能撤退了。勇敢和送死是有区别的。他们的镇子大概率也保不住，早点细软跑还能减轻一些损失……虽然以安霁月对矮人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放弃家园，宁可把整个氏族拼光也不会后退一步。

　　正当安霁月准备走人的时候，她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又观察了一会，少女心念一动，整个人便化作一只金雕，飞到绿皮营地的上空抵近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