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伴随着通过心灵网络下达的指令，早已部署到位的所有系统单位同步开始了行动。猎巫人们拿着艾雯事先准备好的逮捕命令，领着下马步行的帝国骑士撞开了一处处装饰华丽的宅邸，将里面那惊慌失措的主人抓起来就地审讯。
在其他地方，一队队行省步兵在帝国队长们的指挥下离开了军营，一部分人在城区的各处要道拉起警戒线，而主力部队则全副武装地突入各种不起眼的建筑物，将躲藏在里面的雇佣兵、地痞无赖、乃至于真正的邪教徒一并击杀，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玛丽恩堡的各处贫民窟是重点清理区域，这些地方集中了最多的兵力，就连巴亚尔爵士都披挂上阵，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当发现穿着红色制服的韦斯特领士兵封锁了贫民窟，藏身于此的混沌信徒立刻举行仪式试图召唤恶魔。理所当然的，他们和他们召唤出来的低阶恶魔全都无了。
作为经受过莉莉丝和艾雯的双重神血强化的存在，阿尔马里克爵士和巴亚尔爵士的实力强得恐怖，不仅各方面的能力远超普通圣杯，他们身上的女神祝福真的可以挡炮弹。在对练中，当他们二人联手的时候，甚至能够牵制住艾雯一段时间。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这两位都有能力抗衡未经大漩涡削弱的大众脸大恶魔。
只可惜他们的特殊经历是无法复制的，原版的圣杯骑士在喝下稀释神血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就完全落入了莉莉丝的掌控之中。阿尔马里克和巴亚尔都曾经变成混沌卵，反而因此挣脱了这种控制，结果因祸得福，获得了比绿骑士还要强大的抛瓦。
贫民窟里的血祭仪式刚一开始，随队行动的光明法师就感知到了异常，并立刻提醒了作为清缴行动总指挥官的巴亚尔。随后，爵士骑着帕拉翁人送的飞马从天而降，一人一剑，在一分钟之内杀光了任何胆敢出现在他面前的混沌玩意。
巴亚尔爵士身上的神圣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他仅仅只是靠近，那道通往纳垢魔域的微型裂隙就崩溃瓦解，化作艾雯账上的一笔积分。
暴乱才刚有了点苗头就被光速镇压，与之相关的各色人等抓的抓、杀的杀，没有宽恕，没有怜悯。选帝侯女士用最纯粹的暴力告诉所有人，玛丽恩堡到底谁说了算。整场行动是清晨开始的，等到了中午，艾雯宣布全城执行为期三天的戒严，期间除非持有由选帝侯本人亲自签发的通行证，否则禁止一切跨社区的人员交流。
同时，仁慈的选帝侯阁下还宣布，各个社区的国营商店在此期间会继续维持不限量的平价物资供应。至于买不起面包的穷人，他们在经过登记核实之后可以领到救济食品并进行就职培训，表现好的可以优先加入正在筹建的韦斯特领军工复合体【海岸重工】。
圣典之主们在社会福利上都遵循“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指导方针，艾雯虽然会救济穷人，但具备劳动能力的穷人必须接受职业技能培训并达到一定的成绩，才能继续获得行省政府的接济。像是某位金牌讲师那种不干活、光拿福利的做法，在骑士姬这里是不可能的。至于说如果有人宁可自残也不肯工作怎么办？
艾雯对此的态度救济照样发，哪怕明知道是自残的也一样。毕竟，这种人不去犯罪，就是他们能够对这个社会做出的最大的贡献了。
安排好清扫行动的收尾工作之后，艾雯领着巴亚尔爵士出了城。两人都有飞行坐骑，不消片刻就来到了负责清缴迷雾沼泽的部队的营垒中。四艘蚱蜢Ⅱ甲一个星期前就到了，之前一直藏在这边，毕竟高等精灵的情报能力还是相当强的。
虽然这一点都不妨碍某个凤凰王被渗透进来的杜鲁齐间谍捅死，事后这个间谍还全身而退，全须全尾地逃回了纳迦罗斯（注1）……
四艘炮艇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由于预期的行程很短，燃料舱只加注了最大容量一半的酒精燃料。当艾雯走进野战起降场的时候，矮人工程师们正在对所有出自矮人之手的船上设备，进行战斗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虽然操作炮艇的主力是来自震旦空军的人手，不过他们接触炮艇也才一个月而已，只能说堪堪掌握了基本的操作，因此安霁月给每一艘炮艇都安排了两个矮人工程师。再加上艾雯派上去学习如何驾驶飞行船的学员和帝国工程师，就这么四艘加起来总共才六百吨的小炮艇，勉强顶得上一艘锤击级护卫舰的玩意，硬是凑出了三国联军。
骑士姬登上为首的一艘炮艇后，四艘炮艇依次启动反重力引擎，缓慢且平稳地飘向了蓝天。飞行船的机动性远不如飞机那么迅捷，蚱蜢级的爬升率只有90米/分，平均一下就是每秒一点五米。这一方面是因为作为初代产品，飞行船的动力系统没那么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受制于落后的材料学和还在摸索阶段的结构设计，蚱蜢级经受不起太激烈的机动。
营地位于玛丽恩堡北部偏东一些的位置，四艘蚱蜢级爬升到海拔三千米的高度上后，首先较为生疏地进行了编队，随后以巡航速度向着西面的大海方向驶去。
杜斯坦的人提供的情报加上这段时间的观察，艾雯已经基本掌握了高等精灵封锁舰队的行动轨迹。在蚱蜢编队起飞的同时，一队特意招募的帝国版飞马骑士也从玛丽恩堡出发，他们的任务是搜索并确认封锁舰队的具体位置。
帝国历2503年1月13日，下午一点左右，两支编队同时起飞。一个小时后，飞马骑士在预定区域目视确认了封锁舰队主力的踪迹，包括全部四艘鹰船和三艘隼船。按照已知的情报，另外六艘隼船两两一组在其他区域活动，封锁了玛丽恩堡附近的所有航道。
就在飞马骑士们看到敌人，并通过系统单位的心灵网络将坐标告知了艾雯时，高等精灵的战舰上起飞了数艘天斩者飞艇（注2），气势汹汹地向着飞马骑士扑来。事先得到过命令的飞马骑士并未迎战，而是仗着速度更快果断掉头脱离。
驱离了飞马骑士之后，这些天斩者并未降落，当然也没追击，而是就这么在封锁舰队上空盘旋着。片刻之后，视力极佳的海卫乘员就看到那些飞马骑士又来了……帝国人并未贸然接近，他们始终停留在一个相当微妙的距离上。天斩者编队若是追赶，他们就立刻闪人，不追就飞回来继续盯着，反正天斩者追不上他们。
这种没完没了的追逐游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忍无可忍的舰队指挥官，下令让随舰的天堂系精灵大法师准备施法，这才赶走这些讨厌的苍蝇——飞马骑士们当中还有一名同样骑乘着飞马的战斗法师，而且也是天堂系。封锁舰队这边刚有动作，这名战斗法师就察觉到天堂之风艾吉尔有异常流动，赶紧领着飞马骑士们逃之夭夭。
毕竟他只是个大众脸英雄，论法力连给对面的阿苏尔大法师提鞋都不配。好在飞马骑士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蚱蜢编队此时已经抵达了附近。
15:27，作为先导船在前方开路的二号艇，目视确认了下方海面上的封锁舰队，并用旗语将这一消息通告给了后方的另外三艘炮艇。亲自带队的艾雯下令让所有炮艇降低飞行高度，准备从封锁舰队的侧面切入攻击轨道。在刺耳的汽笛声中，艇长们下令所有武备打开保险，在接近现场时就已经启动的蒸汽锅炉将输出功率提升到最大，蒸汽鱼叉和矮特林装填弹药，火焰炮进行开火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15:33，十六团炽热的烈焰从天而降。
……
注1：被杀的是第八任凤凰王“诗人”埃蒂斯，他的首相实际上是个杜鲁齐间谍，后者在身份暴露后用一柄淬毒的匕首刺入埃蒂斯的心脏，杀死凤凰王之后逃走了。值得一提的是，在震旦的旧设定里，高精正是在埃蒂斯在位期间与震旦建立了外交关系和贸易往来。
注2：天斩者是高等精灵海军的标配，基本上是个高精舰队都能看到这玩意。
第二五一章 大人，时代变了
第一轮火焰炮齐射，全部瞄准了同一艘鹰船。
艾雯不知道那是不是封锁舰队的旗舰，不过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了。蚱蜢编队在接近目标时就开始持续降低飞行高度，目前四艘炮艇都稳定地维持在距离海平面大约1200米的高度上，以巡航速度自东北向西南匀速航行。
在大法师出手驱离了飞马骑士之后，天空中的天斩者编队开始降落。直到从天而降的火球坠在海面上，高等精灵才意识到他们受到了攻击。一队队洛瑟恩海卫立刻从船舱里涌出，在战舰的甲板上列队，而正准备降落的天斩者飞艇则重新开始爬升。
迅羽鹏奋力扇动翅膀，拖曳着飞艇盘旋升高。飞艇上搭载的海卫乘员抬起头，精灵的锐眼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空中的四道船影。他们惊讶于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一些人下意识地张弓搭箭，但是片刻之后又皱着眉头放下了武器。
天斩者编队尽力飞得更高，而在他们将敌人纳入射程以前，第二轮火焰炮齐射居高临下地砸向海面。第一轮射击并未取得任何战果，十六团火焰漂浮在海面上缓慢燃烧着。洁白的战舰从海面上驶过，带起的水流令这些火焰在上下起伏中漂流得更远。各艘蚱蜢级炮艇上的枪炮长们通过观察弹药落点修正了射击诸元，随即斩获了第一个命中。
一团加热过的粗炼石油与熔融焦油，外加其他炼金术成分的混合物砸在洁白的风帆上，溅落的火星扬得到处都是，而帆布本身立刻就烧了起来。一些阿苏尔水兵提着水桶冲过去，对准起火点泼出海水，然而他们的举动非但没能灭火，反而导致粘稠的油料流得到处都是，连带在甲板上备战的海卫也不得不解除阵型，躲避那些快要流到自己脚下的烈火。
没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火势是致命的。被击中的鹰船很快就慢了下来，它最大的主帆烧得像是熟人理查德号一样猛烈。直到随舰队一起行动的精灵大法师吟诵咒语，召唤出一团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气团砸向起火点，这才终于靠单纯的低温熄灭了烈火。
而在此之前，作为目标的鹰船又挨了更多下炮击。由于最大的主帆完全焚毁，其他帆面也不同程度受损，这艘鹰船近乎于停在了海面上。固定靶自然要比移动靶好打，一团接着一团的烈焰从天而降，为了迎击敌人而在甲板上列队的海卫遭受了灭顶之灾，不止一发炮击直接命中了他们的队列，烈焰吞噬了受害者临死前的惨叫。
将这艘鹰船打瘫之后，艾雯所在的一号艇用旗语向其他三艘炮艇传达了新的命令。蚱蜢编队随即转移了火力，开始集火第二艘鹰船。
同袍的惨状顿时激怒了天斩者飞艇上的海卫乘员。这些天斩者中只有一架携带了鹰眼弩炮，当双方的距离终于拉近到某个界限之后，海卫乘员抬高弩炮，估算了一下提前量之后释放出精准的一击：箭矢滑出弩身上的凹槽，在飞越一段短暂的距离之后，顺从着气流的指引扎进了二号艇底部的橡木船壳，箭杆末端的尾羽震颤着逐渐归于平静。
毫不意外的，这一击只是堪堪让箭镞扎进坚硬的船壳中，没能造成任何实际伤害。蚱蜢级通体覆盖着三十到五十厘米厚的橡木，最厚实的地方甚至能承受12磅加农炮的近距离直射。别说是天斩者上使用的鹰眼弩炮这种轻量化产品，就算是海卫在陆战中使用的鹰爪弩炮都打不动这玩意。
蚱蜢编队无视了逐渐逼近的天斩者飞艇，自顾自地攻击着海面上的封锁舰队。战斗开始时蚱蜢编队位于封锁舰队的东北方，在数轮齐射之后，蚱蜢编队已经跑到了封锁舰队的西南方，随后大体以封锁舰队为圆心开始盘旋绕圈。
嗯，基本上就是炮艇机欺负缺乏野战防空能力的对手的那种打法。
当第二艘鹰船也带着满身的烈火缓缓停在了海面上，天斩者编队终于爬升到与蚱蜢编队大体平行的高度，而迎接他们的是早已加压完毕的双联装重型蒸汽鱼叉——和海门关炮艇上使用的型号相比，格瑞姆·布洛克森设计的这款蒸汽鱼叉更大更重，而且加压更快，整套装置还由巴瑞尔远程部署过来的符文铁匠敲上了追踪符文。
全称是“弗拉克森的追踪符文”，一种弩炮专用、专门用来对付飞行目标的工程符文。在实际测试过之后，安霁月发现这东西可以对任何长杆状的弹药起效，但是加农炮的球形炮弹不行。考虑到蚱蜢级的艇体空间相当紧凑，没地方塞哪怕是最小号的灵能反应炉，即便在射弹炮研发成功之后，安霁月也没有要给蚱蜢级更换主武器的想法。
在一道道“噗嗤”声中，被蒸汽烫得发热的细长钢叉脱离了发射管，紧接着是第二发。无需海卫乘员下达命令，聪慧的迅羽鹏霎时间扑扇着翅膀试图闪避；然而漫天飞舞的钢叉也跟着改变了朝向，在迅羽鹏反应过来之前深深地咬入了它们的身躯。
短促的鹰唳声戛然而止，散落的羽毛在空气中飘飘荡荡。唯一搭载了鹰眼弩炮的那架天斩者被集火了，迅羽鹏像是块秤砣般拽着艇体上插着好几根钢叉的艇身，打着旋坠向海面。两名海卫乘员紧紧地扒着艇身，其中一人艰难地将长矛伸出，试图切断连接着迅羽鹏与飞艇的绳索。
他失败了。他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没抓稳掉了出去。
剩下的天斩者飞艇不为所动。在蒸汽鱼叉重新完成加压前，他们迅速靠拢了过来，所有海卫乘员都纷纷拿出弓箭，更有甚者做好了跳帮的准备。
跳帮在这年头的海战中属于常规战术，然而之前从未有人试过在距离海平面上千米高的地方跳帮。近了，更近了。当海卫们将蚱蜢编队纳入弓箭射程的那一刻，他们注意到在那些飞行船上，有人将某种武器对准了他们。
箭矢与弹丸在空气中交错而过，矮特林开始了独属于它们的表演。没有给对面的精灵射出第二箭的机会，自带防盾的矮特林将天斩者飞艇连人带鸟洗了一遍。当矮特林的锅炉气压降低到不足以维持射击、这轮扫射结束时，天空中已经没有活着的敌人了。
封锁舰队搭载的天斩者飞艇全军覆没，这场海战也随之进入了垃圾时间。高等精灵的战舰向来以迅捷著称，然而这些魔法帆船无论有多快都不可能与蚱蜢级比拼速度。
上千米的高度已经超出了舰载附魔弩炮的极限，阿苏尔水兵们徒劳地将一发又一发长矛般的箭矢射向天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箭矢在触及敌人前就先一步耗尽了动能，划出一道抛物线轨迹坠入大海。至于那位来自荷斯白塔的精灵大法师，自始至终蚱蜢编队一直徘徊在绝大多数天堂魔法的射程以外，而能够攻击到敌人的法术施法时间又太长了。
最终，意识到败局已定之后，舰队指挥官下令投降。
艾雯接受了对方的投降，说到底她也不想和奥苏安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一号艇降低了飞行高度，直到海浪都快能够到火焰炮的炮口。艾雯领着巴亚尔爵士来到高等精灵的旗舰上，在一片无论海风如何吹拂都挥之不去的焦糊味中，亲手接过舰队指挥官双手递上的佩剑。
“你们将会被关押，直到我与你们的凤凰王达成和平协议为止，”艾雯用瑞克斯佩尔语说道，“我确信凤凰王廷没这么容易放弃，但至少对于你们而言，这场冲突已经结束了。”
“是啊，已经结束了，”灰头土脸的精灵统帅用布列塔尼语回应道，“请善待我的部下，奥苏安会为他们支付一笔令你满意的赎金。”
“他们？”骑士姬眉毛一挑：“那你呢？”
“我就不劳烦芬努巴陛下破费了，”说着，精灵统帅拔出一柄匕首，“这场战争完全就是个错误，可惜我已经没机会当面向陛下指出这一点了。我的同僚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我的失败并不是因为我无能。不过在那之前，为了维护家族以及我个人的荣誉，我只能这么做。”
说完，精灵统帅将匕首刺入胸膛。
第二五二章 统治吧，玛丽恩堡！
安霁月领着锦织繁，站在阿尔道夫的城门口等待了片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队盔甲闪亮的瑞克禁卫急匆匆来到了城门处，他们还带来了一辆由两匹健壮的挽马牵引的四轮马车。两个“木精灵”登上马车，随后在二十名瑞克禁卫的护送下穿过城区，从涌动的人潮中奋力挤出一条前往宫殿区的道路。
阿尔道夫变得比安霁月上一次来时更加繁荣，同时也更加拥挤。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对帝国人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莫德海姆被净化、帕拉翁人出乎意料的迅速战败、韦斯特领重归帝国……所有的这些事情在许多帝国人看来，正是帝国守护神西格玛所降下的神迹。
当然，尤里克教会对此有些不太一样的看法。白狼神的仆人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严肃地反驳关于西格玛显灵的言论，并用不可证伪的神学理论来证明真正降下神迹的是尤里克。这种争论发展到最后，基本都会变成拳脚相加的大混艹。
无论如何，在西格玛信仰占据绝对优势地位的瑞克领，几乎每天都有来自帝国各地的西格玛信徒来到西格玛的王座所在，既是朝圣，也是寻求新的生活。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给阿尔道夫的市政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好在卡尔·弗朗茨的廷臣中不乏老练的官僚，而皇帝本人向来知人善用，并且乐意采纳任何明智的谏言。
仗着最近这段时间财政相当宽裕，卡尔大量征召外来人口加入自由民兵连队，准备清缴盘踞在血松林深处的森林地精部落（注1）。这注定会是一场死伤累累的行动，不过皇帝已经公开做出承诺，活下来的人将会获得加入行省步兵的资格，成为帝国正规武装力量的一部分。对于出身平民阶层、自身没有一技之长的帝国人而言，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出路了。
马车在皇宫前的广场上停下，锦织繁率先下了车，然后是安霁月。阿尔道夫的空气质量依旧是那么糟糕，尤其是这片广场，方士少女总觉得能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焦糊味道……她左右看了看，目光顿时被西格玛大神殿前那人头攒动的队列所吸引。
安霁月看到有个眼熟的光头正站在一处高台上，高声向聚集在下方的人群说着什么，内容不外乎西格玛教会的教义和各种经书节选。正当她准备走开时，正在布道的西格玛教会大神官、“无情者”沃克玛同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
大神官从高台上跳下，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现场的信徒们也想要跟过来，沃克玛见状对身旁的一名主教说了几句话，后者赶紧拦下了人群。
“我闻到了巫术的恶臭，”这是大光头对安霁月说的第一句话，“你来到西格玛的王座有何贵干，女巫？”
“这位是阿尔玟·暮星女士，”负责接人的瑞克队长硬着头皮上前，“她是皇帝的客人，大神官。我奉命将她护送至皇宫与皇帝会面，而我必将履行我的职责。”
“职责，”沃克玛厌恶地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安霁月，咀嚼着这个词，“我听说过你，你的导师……倒也称得上是个勇士。”大神官的语气稍稍软化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再次变得坚硬且充满了锋利的棱角：“告诉我，女巫，你准备用什么把戏迷惑西格玛的神选？”
“如果你是想要打一架，告诉我时间还有地点，等我和卡尔·弗朗茨的会面结束后我会去的，”安霁月双手抱胸，眉毛上挑，“如果你不是来打架的，让开。”
有那么一瞬间，节度使几乎以为大神官要动手。在瑞克队长紧张的注视下，沃克玛慢慢地平复了脸上的怒容，让每一条肌肉都服帖地放松下来。
“以西格玛的名义，”他说道，“这场会面我必须全程在场。”
“随便你，”说着，安霁月将目光转向瑞克队长，“带路。”
一行人在近乎于凝滞的氛围中穿过广场，走向重新修缮过的皇宫南门。守卫皇宫的士兵在核对过身份之后打开城门，瑞克队长带头第一个走了进去。正当安霁月也准备跟进去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城门口的一座雕像上。
那是一座大约四米高的人物全身像，通体使用某种洁白的石料雕刻而成。从雕像脑袋两侧的尖耳朵来看，这人显然是个精灵。节度使瞥了这座雕像一眼，随口问道：“这个蒙着脸的精灵大妈是谁？”
正好回过头来的瑞克队长诧异地道：“那是你的导师蒂德莉特女士啊，你没认出来么？”
“……抱歉，我的听觉可能出了点问题，”安霁月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这是谁？！”
“蒂德莉特女士。”
安霁月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少女看了看一脸莫名其妙的瑞克队长，接着又看了看那个哪怕蒙着脸也能看出来是大妈脸的雕像。当初她以“蒂德莉特”的身份活动时，捏的脸参考了魔戒电影里的凯兰崔尔，只不过做了些细微的调整，使面容看上去更加年轻；而她现在的脸自然是高清复刻了那位全世界最著名的精灵公主，神行客他媳妇。
在身后的沃克玛骤然变得刺人的眼神中，安霁月伸出手，那座雕像随即在御土术的作用下开始变形：雕像的头部先是化作一团圆球，接着浮现出极为传神的精致五官。随后节度使将明显走样的身材也重新修饰了一遍，直到整座雕像在外貌上完全还原了她当时的外表。
“这才是我……的导师蒂德莉特，”安霁月冲着一脸惊讶的帝国人摆了摆手，“她之所以蒙面是出于一些，嗯，个人因素。”其实是因为当时少女觉得这样做更有神秘感。“她的脸无需对任何人隐瞒，而且我也无法容忍有人把她做成这种……令我作呕的模样。”
“我很抱歉，阿尔玟女士。”瑞克队长干巴巴地说道。
“现在，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安霁月单手叉腰，“马上！”
……
海战结束之后的第四天，封锁舰队被拖曳进了玛丽恩堡港口。
负责执行这项任务的是五艘武装商船，这些船只还有上面的人手原本都属于雅恩，如今则成了韦斯特领财团的财产。封锁舰队的主力原本有四艘鹰船和三艘隼船，不过后者有两艘因为火势过大硬生生烧沉了，因此现在只剩下五艘船需要牵引。
封锁舰队的主力投降后，艾雯就直接返航了——蚱蜢编队的火焰炮实际上已经没多少弹药了。蚱蜢Ⅱ甲原本是巴瑞尔委托安霁月专门设计的，准备作为锤击级护卫舰服役前的过渡产品使用。它是一种强调短时间内的爆发性火力输出的炮艇，战术定位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崩敌人的阵型，因此才在不算大的艇体里塞进去整整四门火焰炮。
标准型蚱蜢虽好，不过这玩意本质上就是个大号的轰炸机，打小规模的敌人时极易浪费火力，只有在对付大量且聚集在一起的敌人时，它的轰炸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蚱蜢Ⅱ甲和蚱蜢Ⅱ乙应运而生。两者的结构基本相同，前者在艇身下部安装了四门火焰炮，后者则是八挺的矮特林，而且是双锅炉加压，开火时更加持久。
用这玩意对付封锁舰队纯属灵机一动，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超乎想象的好：四艘蚱蜢就消灭了一支小规模的高等精灵舰队，自身无伤亡。
当高等精灵的战舰被牵引着停泊在码头上时，刚解除戒严的玛丽恩堡全城轰动。市民们不顾一切地涌向港口，就连瑞克河上都挤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漂浮物，每一个漂浮物上面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对着那些一片狼藉的阿苏尔战舰指指点点，原本洁白优雅的船身被矮人武器蹂躏得焦黑残败，现在就连绿皮海盗的破船看上去都要比他们更加体面。
当船上的高等精灵排着队走下船，然后被身穿红色制服的韦斯特领士兵戴上镣铐时，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玛丽恩堡市民，都觉得大脑中仿佛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碎掉了。诸多现场围观者当中，最为兴奋的无疑是来自矮人之家社区的帝国矮人。他们兴奋地大吼大叫，许多帝国矮人用一口不怎么熟练的艾尔萨林语，高声讥讽着沉默不语的精灵战俘。
艾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现在，”她背对着巴亚尔爵士说道，“这座城市才算是真正臣服于我。”
……
注1：血松林实际上在阿尔道夫南方，游戏里的血松林之战给安排到东边去了。
第二五三章 影响与内政
封锁舰队剩下的六艘隼船极为机警。
战斗结束时已经是傍晚，艾雯原本还准备等第二天天亮之后，再让蚱蜢编队出动一次，把那些不与主力一起行动的隼船也收拾了。结果那个当了俘虏的精灵大法师告诉她，他们在投降前用魔法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让那些分散在外的隼船立刻撤退。
第二天，飞马骑士们在玛丽恩堡附近的主要航道上来回搜索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些轻型战舰的身影。等到从玛丽恩堡调集的武装商船终于赶到现场，将失去动力的精灵战舰拖曳回去时，一名以葡萄酒商人的身份在勒’安古朗活动的猎巫人发来消息，那些隼船出现在了当地，而且勒’安古朗的高等精灵飞地正在疏散。
骑士姬这才确信封锁舰队剩下的战舰确实是撤退了。至于后一条消息，艾雯觉得这帮高等精灵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难道她还能失心疯到跑去打巴托尼亚不成？
无论如何，虽然没能将封锁舰队整个吞下，但这依然是一场压倒性的辉煌胜利。玛丽恩堡的对外航线再一次恢复畅通，城市恢复了繁荣与喧嚣，而现在艾雯治下的所有人都坚信，他们的新统治者完全有能力保护他们还有他们的生意。
至于那些因为试图煽动暴乱而被逮捕，主谋被处决、从犯送去挖矿或者修路的蠢货，玛丽恩堡的市民们非常迅速地遗忘了这些胆敢反对选帝侯阁下的渣滓。就连曾经赌咒发誓，绝对不会再和该死的韦斯特佬做生意的诺德领贵族们，也偷偷摸摸地又回来了。
实际上不仅是诺德领，许多来自各个行省的贵族子弟带着身份证明文件来到韦斯特领，想尽办法试图觐见帝国唯二的女选帝侯之一。这些人基本都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乃至于私生子，里头甚至还混杂着不少女贵族。他们的诉求很简单，艾雯的成功上位令他们突然意识到，原本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帝国统治体系里，一下子多出了一大堆坑位。
韦斯特领除了玛丽恩堡之外没有任何像样的城市，只有一些分布在漫长海岸线上的小渔村和内陆的破败农场，能够被称之为“镇”的聚居地都是屈指可数。然而再差的封地终归也是封地，纷至沓来的投机客们愿意向艾雯阁下宣誓效忠，成为黎塞留家族的封臣，从而换取一块可以留给子孙后代的封地。
如果是按照艾雯自己的想法的话，她压根都懒得见这些人。战争圣典在手，她的军队不需要贵族阶级提供至关重要的冲击骑兵，更不需要靠这些人来维持文艺复兴等级的简陋统治，而玛丽恩堡的现状也支持她的执政思路：作为一座完全依托海洋贸易而存在的城市，贵族在这里没有力量，乃至于玛丽恩堡的商人向来鄙视贵族。
韦斯特领人口不多对艾雯而言反而是件好事，骑士姬可以慢慢地培养专业的文官，从而搭建起一套近代化的行政系统。至于传统的贵族领主？
在韦斯特领，那样的存在有艾雯自己就足够了。
安霁月劝说她不要如此激进，领先时代半步的是天才，领先一步的则是疯子，而艾雯想要做的事情何止领先了一步？与其一步到位直接做到拿破仑时代的髪兰西那种程度，还不如借鉴一下毛子的先进经验，搞一套改良版的俄式中央集权出来。
所谓“俄式中央集权”，即政权中枢直接控制所有主要城市、交通枢纽以及内河，剩下那些不算紧要的土地，则是拆碎了分封给小贵族们——至于为什么是小贵族？因为在沙皇俄国，真正有实力的大贵族全都住在大城市里，乡下的波耶就是些不值一提的乡巴佬，他们在沙俄的政治游戏中向来毫无存在感。
圣典之主们虽然性格各异，但是都听劝。艾雯被安霁月说服，同时她还加了点自己的理解进去：她在市政厅里接见了所有来求职的贵族子弟，然后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要赢得封地和头衔，那么他们必须在战场上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一切。
哪怕是那几个看上去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贵族也不例外，反正帝国人在这方面的风气要比巴托尼亚人开放得多，只要你能打，谁管你是男是女？帝国有女兵、女军官、女战斗牧师和女猎巫人，虽然以上这些都不常见，但确实有。
帝国人毫无疑问是尚武的，大部分贵族子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艾雯提出的条件，少数人被这股势头裹挟也只能跟着答应。再然后，骑士姬麾下就多出了三个连的手枪骑兵。
作为“帝国骑士”的前置职业，手枪骑兵都是贵族子弟，正好符合这帮人的出身。服役数年之后，在军旅生涯中证明了自己的手枪骑兵才有机会加入骑士团，成为一名光荣的战斗兄弟；而在韦斯特领，艾雯麾下的帝国骑士与帝国境内那些大大小小的骑士团不同，后者实际上就是一个个微型的国中之国，独立性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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