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灾从千禧黎明开始 第2章

作者:林登图

在一户夫妻俩双双下岗的家中,从学校放假回家的儿子说学校下学期要开运动会,老师要求穿运动鞋。家里实在拿不出买鞋的钱,吃饭期间,妻子开始抱怨丈夫没有本事,丈夫埋头吃饭,一语不发,妻子抱怨不止,丈夫放下碗筷,默默走向了阳台。

就在距离他们家不远的另一户人家,同样是一对双双下岗夫妻,想找工作但是没有技能,不停到亲人家中蹭饭的他们受够了白眼,直到今天,这个家庭的小女儿盼来了久违的一顿烧猪肉+白米饭,稚气的小脸上满是幸福。小女孩不知道的是,这顿饭里,是她的爸爸妈妈含泪放进去的老鼠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

原本走向阳台,准备一跃而下的丈夫,又默默转过身去,走到门前,他实在想不通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催着交暖气费的?这年头,还能有好事上门?丈夫把铁门开了一个口子,看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站在门前。

“您找谁啊?”

“您是xxx厂的李胜利吗?”屋外的陈功问道。

“噢,那就好,找的就是你。”陈功轻轻松松就把门完全拉开,这让屋子里的李胜利立刻警惕起来,随手拿起了在门口柜子上摆放的钳子,但下一秒,就听陈功说道,“那我再核对一下,你是不是应该拿到一笔数额是xxxx元的遣散安置费........”

“噢,嗯,是.......所以,您是厂里的?还是政府的人?那个带着我们的遣散安置费跑到国外的贪官被抓了?”丈夫的声音先是疑惑,然后又突然变得激动,连忙把屋外的陈功迎了进来。

“都不是.......”

陈功的回答又把丈夫全家弄沉默了,但,陈功拿出来的那一摞钱却是真的,这就让丈夫和妻子两人全都疑惑了,对方这既不是政府的人,又不是厂里的人,那是谁呢?说到这里,不仅NPC夫妻俩疑惑了,就连陈功本人都开始反思:“我不是西海岸打家劫舍的狠人吗?为什么我们会接到一个跨过太平洋,来扮演社区送温暖的角色的任务?”

就在这时,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开口说道:“看您这儿又是穿西装又是打领带的,就知道您肯定既不是厂里的人,也不是政府的,工厂和政府里面能像您这样打扮的,那都是大人物,他们是不会来我们这儿的。您进屋坐坐吧,您吃了没?”

陈功只进屋子喝了一口热水,屋子里和屋外差不多的冷,便说自己还要按名单去找下一户人家发钱,临走前,陈功叮嘱道:“这钱,可别乱用了,记得先把暖气费交上吧,你瞧瞧这屋里冷的.........”

临走前,这户人家的夫妻俩一起叫住了陈功,说道:“我们晓得,这肯定不是用什么上得台面的方式替我们拿回来的钱,我们也不计较这些。恩人呐,您留个名字,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回报你呀........”

“回报?暂时不用立刻回报........这样好了,你们就记住,你们欠我们一个人情。”

“好,如果哪天您上门要我还这个人情了,”丈夫激动的说,“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奉还.........”

在另一边,梁睿坤也与那户在烧猪肉里下了老鼠药的夫妻进行了类似的对话,一开始,这对夫妻也非常纳闷,一个洋鬼子突然找自己干啥(相比之下,陈功捏的华人脸型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洋鬼子还把原本应该发给自家的遣散安置费带了过来,这就从一般的惊讶变成了惊喜,妻子连忙转过身去把正准备大快朵颐的孩子碗里的猪肉丢进垃圾桶,把一桌子菜都扔进垃圾桶里。

孩子被母亲粗暴的举动吓哭了,哇哇大哭,妻子和丈夫也哭了,那是一种喜极而泣,劫后余生式的哭。这搞得梁睿坤不得不先来安抚同时泪流满面的一家三口,倘若不知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梁睿坤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把这一家三口吓哭的。

这家人也清楚,他们拿到手里的这笔钱说是“遣散安置费”,但它只是一笔数额与“遣散安置费”相同的钱,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施舍”,只是对方照顾自己的面子而已,真正意义上的“遣散安置费”大概是永远不可能从上得了台面的方式拿到手了。

同样的,梁睿坤也从这户人家收获了一个人情。

第五章 两个“街溜子”

“在共和国工业发展史上,东北地区是最为典型的一个区域,它被誉为“东方鲁尔”,东北地区承载着大国工业最为深厚的历史。如今我们看到的这一切,不过是七八十年代美国传统工业锈带区和德国传统工业鲁尔区衰落的重演。”

......................

当纪天平、曹博远和张夏天三人还在继续做每日的“取之有道”这类惊险刺激的筹钱任务时,梁睿坤和陈功两人在沈阳的大街小巷里溜达着,挨家挨户的去做“上门送温暖”的任务。

只是偶尔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被小偷、强盗什么的的盯上,体验中国东北地区的“GTA剧情”。不过,自从梁睿坤的BP机被偷后,这俩人就再没让小偷、强盗得手过。如果对方是小偷小摸的,那就会被一招擒拿,再扭送到当地派出所去;如果是那种出手就要弄死人的强盗,那强盗也会在出手第一下后,就再无出手第二次的机会,然后被凶狠无比的长柄雨伞打得头破血流。

除了这偶尔的战斗内容,其余时候,大部分就是“上门——送钱——唠几句——上门.......”这样的重复动作,总的来说,谈话的主色调是忧郁的、无奈的。

例如有人抱怨道:

“这下岗政策我不理解,工人就没有一个理解的,都在骂。这不合理嘛,像我们这样四五十岁的人,十几岁就在厂子里干,一心把厂子干好了,寻思着能将来有点效益,厂子好了我们也好了……现在厂子黄了,要我们工人来担责任。我干了几十年,收入没有了,医疗养老还要我自己出。这些钱原来上班的时候都从工资里扣了,厂里说是给代交了,可现在保险公司说根本没有收到这笔钱,所以我们都没有医疗和养老保险。要办也可以,你自己出钱再补上。这合理吗?还有个说理的地方没有啊?”

有人倾诉生活的困难:

“我在家实在呆不下去了,太困难了,就扛把钳子到马路上等活,平均下来一天能挣 10 块钱,有时候一天能挣 30 多,但是干了几天又要等几天,等的几天就一分钱都没有。每天我跟我媳妇就吃四五块钱,没什么菜,每顿两个馒头,吃点自己腌的白菜,烟都买不起,我抽自己卷的,买点烟丝就行了。”

“现在大家都是维持,吃口饭,要说吃不饭的人家也不多。就算你能找到工作,孩子的上学费用要花吧,冬天的采暖费要交吧,这几项下来就得几千元,每月就算你能挣 500 块,你也只能维持,想过好点基本上不可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有七八年没买过新外套了,身上穿的都是原来工作时候的工作装。”

但当梁睿坤和陈功和这些下岗工人谈到光辉的过去时,这些下岗工人的情绪却骤然兴奋、明朗起来。这些光彩的过去包括以前在工厂中熟练精湛的技术、令人尊重的地位等等,过去光彩的个人经历,也与整个东北地区辉煌历史息息相关。

新中国成立之初,在国家优先发展重工业的工业战略布局之下,基于东北地区特殊的地理位置、能源优势,将工业发展的重心落在的东北地区。这里曾是先进生产力的代名词,充满着激情与力量。凭借高度发展的工业化能力,东北地区不仅走在现代化的前列,也孕育着崭新的工业文明和城市文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以沈阳为代表的东北地区在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因而被称为“共和国长子”、“新中国工业的摇篮”。

回忆起那段岁月时,工人们往往可以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就比如陈功来到的这户刘大姐家,刘大姐兴奋的对陈功说:

“今早我让我闺女看哪,我说:‘你看妈那时候的小本,都烂了,还青年突击手呢。’得笔记本,得茶缸子,得钢笔圆珠笔,年年比赛都拿奖,也挺荣幸的,也挺高兴的。车间比赛就有妈的,谁也不用跟妈比!’人家都讲,‘刘姐,我们不跟你比啊!’她们都跟车间主任说,“刘姐,我可不敢比,把奖直接给刘姐吧。”

大概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愿意听自己唠这么久的嗑(屏幕前的陈功:“卧槽,这NPC还没说完呢,不能跳过吗?噢,跳过可能会错过特殊剧情是吧,好,我忍一下。),当陈功后来问道:“刘大姐,那个,你们厂的王跃进,他们家是不是在楼上,他在家吗?”

“......他们家啊........我带你去看看吧.............”

刘大姐带着陈功上楼,边走边说道:

“王跃进他老婆有病,但没有钱买药,那笔遣散安置费一直没发下来,家里也没存几个钱,他还找我家借了钱,到现在也没还呢.........原来的领导说,在厂外医院看病可以按比例报销,但是真正能报销的职工非常少,只有领导干部才可以报销医药费,有些职工因病死了好几年,医药费也没能报销。因病致贫,有病看不起的是越来越多,后来王跃进他老婆实在治不起病,就病死了,王跃进这人一下子受不了打击,卧轨自杀了,留下个孩子,也不读书,整天往火车站跑,也不知道去做啥。“

刘大姐在王跃进家门前敲了好一会儿,又是喊了好一阵,她和陈功都快放弃了,认为肯定是那小孩儿跑外面去了没回家,就在他们要放弃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缝。打开房门的小孩儿看到了刘大姐和陈功,忽然,就在陈功觉得这NPC小孩儿是不是哪里见过时,小孩儿拉着门就要关上的瞬间,房门被陈功拉住了。

“哟,我说是谁嘛,原来是你.........”

“啊?你们俩还认识呢?”刘大姐疑惑道。

“我和同事刚下火车站的时候,就是这孩子在火车站迎接的我俩........”

孩子为他偷窃BP机的行为付出了代价,陈功拿回了那部还没出手的BP机,并狠狠的打了一顿这小鬼的屁股;但同时,小鬼也拿到了那笔本该及时发放到他父母身上,不至于让这户人家破人亡的遣散安置费。只是,一个孩子,在眼下这种时候,拿着这笔钱,无异于“稚子抱金过闹市”。这小鬼在火车站交的朋友(同伙们),难道不会盯上这小鬼手里的钱,不要说保密什么的,在东北这种熟人社会,肯定有人知道梁睿坤和陈功这两个散财童子的事,也肯定会有人看到陈功来了这小鬼的家里。

第六章 众人推我当老板

3181字

“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

“但是,报纸上可是说你贪了这个数.......”

“那是假的!假的!他们只是让我们家背了这个锅!”

“噢,那他们又贪了多少?有没有凭证?”

“我给你,我给你........”

眼前这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人,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的把他藏在某个密室的光盘递给眼前这个蒙面持枪的歹徒。然后说道:“各位好汉,各位大侠,我还知道有很多逃出国的人,这里有他们的资料,你们想要钱,去找这些王八蛋,你们去抢他们的吧,把他们抢光,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当倒霉蛋.........”

蒙面歹徒点了点头,然后又最后一遍问道:“你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发誓,各位好汉,噢,如果你们想要这栋房子的话,也可以拿去,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一分钱了.......”

歹徒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拳将其砸晕,再与同伙儿一起把这人塞进了车厢里。几个小时后,汽车来到城市的一栋烂尾楼前,这里已经废弃多年,破败的钢筋裸露在外,像是巨兽的骨架,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毫不起眼的黑色小车悄无声息地驶入这片废墟般的区域。

车灯熄灭,车门打开,蒙面劫匪迅速下车,紧接着后座车门被猛地拉开,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倒霉蛋被粗暴地拽了出来。倒霉蛋此时已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傻子都知道把人带到这种地方,是要干什么。

歹徒们粗暴的推着倒霉蛋爬楼,由于双腿已经吓软,这倒霉蛋走几步就踉跄着几乎要摔倒,但背后的枪口逼得自己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烂尾楼的内部更加阴暗,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乱七八糟的标记,地面上堆满了废弃的建筑材料和垃圾。楼梯间也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只能靠手电筒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进的方向。几名劫匪一前一后,押着倒霉蛋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回响,仿佛在这死寂的夜晚中敲响了丧钟。

倒霉蛋被推搡着来到烂尾楼的顶层,寒冷的夜风呼啸而过,吹得人寒毛直竖。顶层的四周没有任何护栏,只有几根生锈的钢筋和破碎的砖瓦,脚下是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深渊。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倒霉蛋嘴里的破布被粗暴地扯掉后,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我可以把房子卖了再给你们钱,那房子值很多钱的,只要你们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劫匪们没有理会他的哀求,冷漠地看着他。为首的劫匪缓缓走上前,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瞄准了倒霉蛋,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更没有一丝怜悯,劫匪开口了:

“那些钱,我们会去要的,至于你,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我们相信你的钱债已清,但........你欠下的命债呢?有人因为这笔钱,去卧轨了,去喝农药自杀了,还有跳楼的,跳楼是最多的。”为首的劫匪像个大法官似的历数着枪口瞄准那人犯下的罪孽,每一个字都像是判决的铁锤,“现在,是时候还命债了,我们希望你也能感受一下,那种被逼无奈然后从高楼纵身一跃时的绝望。”

“不,不,不要这样!”枪口下的人双腿已经软得几乎站不住,“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国内派来的吗?我可以回国,我可以回国自首,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子弹射进了腿部,剧烈的疼痛让倒霉蛋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过去。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但身后只有深渊。伴随着一声尖叫,身体迅速坠向黑暗的地面。几秒钟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尖叫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再次归于寂静。

于此同时,正在联机打游戏的某宿舍中。

曹博远:“在你们清理现场的时候,我查了一下光盘里的资料,这家伙拢共也没转移多少钱到这儿来,其中有不少挥霍掉了,还有就是置办房产也花了不少,好像没说谎......”

纪天平:“那也就是说,我们还得想别的办法凑齐这笔钱,才能完成这个'物归原主'的任务?淦,还差多少?”

张夏天:“也就好几百万吧...........”

梁睿坤:“不是吧,你们那儿出问题了?不是,哥,我这边散财童子的名号都打出去了,最近已经有好多个NPC来我这儿领那笔遣散费了,我都不用挨个儿上门送钱,就等他们排队来领,眼看这几天就能把任务搞完,你们那儿,没法打钱了?你们去找这帮外逃贪官,去上门问候他们全家啊!”

纪天平:“主要是这帮家伙手里屯的现金不多,很多钱都已经投进股市、存进银行或者置办房产了,我们搞不到现金!!!难道我们拿枪逼着这些贪官去银行取钱?”

张夏天:“搞这么麻烦干什么,不必多此一举,我们直接抢银行!”

.......................

在游戏世界中,梁睿坤和陈功除了当散财童子,就是溜达,看能不能触发特殊任务和隐藏剧情。也是在溜达的过程中,梁睿坤和陈功看到了、听到了不少.........

很多职工失业在家无所事事,为了消磨时间整天打麻将;迫于生活压力,有不少下岗失业女工晚上出入色情场所,陪人跳舞或者出卖身体;还有一些下岗失业人员,找不到工作,为了麻痹自己,整天喝着劣质的白酒,浑浑噩噩得生存着。

梁睿坤和陈功在游戏中,还会每天都买一张报纸来看,这里面有不少内容提及了下岗,但报纸没有说下岗工人悲惨的生活,而是各种赞颂工人主动光荣下岗后,依然能通过勤劳的双手为国家做贡献。这让人不得不想起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法国的报纸赞扬前线的军人“他虽然失去了右手,但他的左手仍能像过去一样敬礼和扣动扳机。”

与此同时,报纸上也刊登了多次地方领导的发言,宣称要继续发扬以前的三铁精神(铁面孔、铁手腕、铁心肠)来改革僵化的国企管理体制,看起来下岗的工人只会越来越多,真正的下岗潮还在后面呢,现在这才到哪儿啊。

除了溜达,梁睿坤和陈功的时间还大量的用于唠嗑........

那些从梁睿坤和陈功手里拿到遣散费从而度过难关的下岗工人,已经把梁睿坤和陈功完全当作了自己人,他们就敞开了唠啊,说:

“那时候人真实,老毛活着的时候,我们上班的时候都特别老实,总干,哪有扒线啊,一点没有,我们真是以厂为家,啥也不往家拿……七几年我们上班就跟傻子似的,根本就不懂这个(指从工厂揩油)。就死干,阴天下雨,地都冻得裂裂的,手脚都冻得拿不出手来,黑天半夜12点上班,都去,谁也不迟到,根本就没有请假啊。”

“你看老一代工人,为了工厂,那家伙,真是以厂为家!这传统,工人过硬,技术都过硬!……我们刚上班那会儿,那真是‘青春都献给党’了,那为啥,没有后顾之忧啊(即享受养老、医疗等各种待遇)!”

但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都只会存在于回忆里了,下岗的大潮浩浩荡荡,过去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了........

有个下岗工人唠完之后,忽然想起了好像刚刚一直是自己逼逼叨叨,坐在旁边的陈功一直嗑瓜子,尽听自己说了,然后这个下岗工人问道:“那个,大兄弟,你在国外,是做啥工作呢?来咱们这儿,肯定不是来只做大好人的吧......”

“跨国公司经理,来这儿搞投资呢。”

“噢,那就是大老板,来这儿做生意啊。”

“对,做大生意,做大买卖!”

工人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在咱中国来说,中国社会,有几个是属于规规矩矩有钱的,不都是打架斗殴,地痞流氓,他们先富起来的,胆子大啊。你就说贷款,好人谁敢贷款啊,贷款还不上咋办啊?人家就敢贷款,发财的就发财了,还不上没了吧,就拉倒了,他们就先富起来了。”然后工人又看了一眼陈功,说道:“但你不一样,你肯定是个好人,但在咱们这儿,好人要做大买卖........“

另一个下岗工人赶忙插话道:“你瞧你这嘴笨的,就不会说话,好人做买卖咋了,那积德行善的事做多了,善有善报,老板您要是做生意啊,那肯定红红火火!”

这话题一起,就有越来越多的下岗工人参与进来,他们都说要是梁睿坤和陈功来当老板,肯定比厂里的王八蛋厂长要好。然后话锋一转,他们又满怀期待的说道:

“大老板,您要是在这儿办厂了,开公司了,如果要雇人的话,别忘了考虑咱们啊。咱们肯定给你好好干,谁要是偷懒,大家都饶不了他!”

第七章 想当初,老子的公司才开张

“咱们做个什么生意好呢?”

“啊,做生意?在宿舍开个小卖部?宿管阿姨会来抓的吧.........”

“不是不是,我是说在游戏里面,这些NPC撺掇我开公司呢。你看啊,夏天给我做的假证件上的身份,是跨国公司总经理,那咱们不得把它,做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一款第三人称角色扮演游戏里面,玩模拟经营?”

“就是这意思!”

模拟经营,那就意味着可以在游戏里“种田”,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种田”对玩家的吸引力,尤其是中国玩家,那吸引力是非常高的。其实,在之前的游戏过程中,纪天平等人已经体验过了游戏中的模拟经营元素,在日常任务“取之有道”中,他们每天打家劫舍来的资金,就有一部分注资到了某个在海外(既不在中国,也不在美国)注册的公司帐下,公司被称作寰宇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叫林登万。

但与寰宇集团霸气侧漏的名字相比,公司的实际规模其实小的可怜,甚至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个假公司,或者是皮包公司。公司的董事长是林登万,首席执行官是林登图,除此之外,就五名员工,对,就是这开黑五人组。寰宇集团的家当呢,也全靠开黑五人组来挣,唯一的固定资产是洛杉矶的一座汽修店。

反正在这开黑五人组看来,这就不是一个正经公司,谁家公司的董事长和CEO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完全任由开黑五人组自由野蛮生长。除了打家劫舍来的钱,其余时候做正经买卖,那全靠张夏天用它的制造专精能力来造假证件、改装汽车之类的赚点零花钱。

当梁睿坤和陈功在那些下岗工人面前亮出自己跨国公司的招牌时,不明真相的下岗工人那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主要是梁睿坤和陈功自己穿的人模狗样,像极了有钱人的样子,前期大撒币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又再次凸显了这两人“不差钱”的属性。这年头又没有“企查查”这类东西,那一看梁睿坤和陈功的行事风格,再一听霸气侧漏的“寰宇集团”名字。

“嚯,肯定是大公司,人家要搞的肯定是大投资!”

.................

“大老板,你在看啥书呢?”

“做生意的书。”

“噢,这是国外的《致富经》是吧?它,讲些啥呢?”

“这个啊,讲的是MBO,翻译过来就叫管理层收购。第一列MBO与美国的KKR公司息息相关。为了达到顺利收购的目的,KKR采取了与以往不同的手段,他与被收购公司管理人联合而不是准备解雇他们,并许诺将来给予管理层一定比例的股权,从而得到被购并公司董事会的批准和支持。“

梁睿坤继续解释道:

“KKR最终以每股1 美元对该分厂实施了收购,其中管理人员控股 20%,KKR 控股80%。收购后,KKR对公司进行了改革,执行了一系列压缩成本的措施。5年后,KKR 将梳妆打扮好的所谓 “简练有效率” 的公司以每股 22 美元再次出售,获得丰厚收益,9 名原高级管理人员也都骤然暴富。这就是所谓的 MBO的由来。”

然后梁睿坤也没理一脸懵逼的工人,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看完这书你就会知道啊,这MBO的初衷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管理层为了提升公司业绩而作出的辛勤努力。终极目的绝对不是考虑被收购公司如何更好、更长远地发展,而是为了他们的财富能够迅速地积累。这一点从他们选择的目标公司特点看得出来:稳定的现金流量,较低的负债率,利润提升空间大等特点。所有这些特点,都是为了日后获取高额利润作准备。真正陷入危机的公司,他们是不会感兴趣的。”

“咱.....听不懂.......”

“没事,大伙儿后面会看到的.......”

现在,这些被梁睿坤和陈功照顾过的下岗工人都在期待从国外来的大老板尽快把企业搞起来,企业一开张,那可不就得招工吗?这一招工,大伙儿不就能找到工作了嘛。那笔遣散安置费总有一天会花完的,把钱花完了咋办?不活了?要不就去南方沿海打工去?

对信息相对闭塞的东北下岗工人而言,远赴南方打工绝对不仅仅是打工,而是一种“冒险”。你可能辛辛苦苦白干,然后老板捐款跑了;也可能拿了工资在回家路上被人偷了、劫了;又或是因为缺少暂住证,被警察送至"三无"人员收容所里,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就算你运气不错,平时也小心翼翼,躲过了很多事,那留在家乡的孩子呢?虽然他们此时还不会意识到留守儿童问题,但不知道不等于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