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后者浑身发颤,手指紧紧攥著掌心,顷刻间就已沁出了几点血痕。
萧某人毫不怀疑,她会马上背过气去。
他松开了手指,起身走到木栏边,负手眺望著对岸的大营,以及不断来往的漠北胡骑。
“述娘子是聪明人,现下应当明白,耶律阿保机已彻底没机会了。我对杀他并不感兴趣,但他耶律家,可不会容许他回到草原。”
述里朵伏在小案上,面容哀怨,似是心如死灰般一动不动。
但旋即,她就被一只大手提起。
视野瞬间明亮,从望楼扫视而去,似是整片大地,都伏于脚底。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如虎狼一般的大军,都仿佛臣服于两人脚下,静静听令。
萧砚揽著述里朵的纤肩,强迫让她看著前方。
他抬手缓缓扫过山川,语气淡淡。
“你想东山再起、重掌漠北?易事尔,但普天之下,你应当明白,谁才能助你。
“王后。”
第127章 述与李,共漠北
烈风瑟瑟,鼓荡著凛凛的甲叶,连绵的旗帜亦不断席卷,发出飒飒的舞动声。
望楼下,世里奇香一脸愤慨,她不住抬头,却怎么也听不见其上的半缕动静,似是有一股内力,罩住了整片望楼的空间,不让外人听见。
但她除了暗恼,却别无他法。周遭的一众甲士三三两两的守卫著,虽并未出鞘,但皆是手按刀柄,一脸不善的向她望去。
“呵。”
世里奇香冷啐一口,回过头,便瞥见了在另一边,倚著木柱、抱著剑环胸不语的姬如雪。
她眼珠子不著痕迹的转动。
虽说她是个漠北人,但也能辨出这个中原少女是个极美的美人坯子,关键是那个狡猾的南人统帅在营中尽也带著她,必然是极为宠爱的。若是如此,其应是很清楚那南人统帅的底细……
“喂,兀那南人女子。”世里奇香缓步过去,出声唤道。
“噌。”
有不良人抽出了佩刀,一脸冷意的望著她,“止步。”
姬如雪正在思忖该如何向凤翔回禀这里的情报,作为女帝的信重侍女,她随著萧砚到河北,便有一份充作女帝眼睛的作用,但而今,她已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禀了……
不止是因为事态过于繁杂,几方势力横插在这燕地,萧砚的大多布置她虽知晓,但仍有迷雾之感。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原因便是她不知此事算不算背刺萧砚。
说白了,她已不知自己伴在后者身边,是情谊重于任务、还是任务重于情谊。少女毕竟恰才出江湖,儿女情长的事,她尚有些迷茫……
这会被世里奇香一打岔,姬如雪便蹙眉抬头,而后抬手:“不必拦她。”
“姬姑娘,此胡女虽被封住了丹田,但毕竟有底子傍身。”那不良人低声道:“此女命贱,万不敢如此让你涉险,小人在校尉那里,吃罪不起。”
“无碍,我心中有数。”姬如雪客气道,继而上前。她有些好奇世里奇香想要趁著萧砚不在,对她说些什么。
那不良人犹豫了下,但一看周遭皆是自己人,遂不再阻拦,站在几步之外,冷冷的盯住了世里奇香。
“你,是那狡诈之人的……宠妾?”
世里奇香有些惊诧这少女的胆色,便环胸冷笑道:“那等狡诈之人,似你这般的美人儿,居然也肯屈身于他?莫不委屈?”
姬如雪瞥了她一眼,既知是这些废话,她便懒得再听,准备离去。
“你这厮!”世里奇香再次恼怒,上前了几步,急声道:“你莫走,我有秘密告诉你!”
前者回过头,清冷的扫了她一眼:“直言便是。”
世里奇香却是瞥著周遭的一众人,低声道:“不能让他们听见。”
几步外的不良人冷笑了声,用刀尖一指:“汝这胡女,想耍什么花样?”
世里奇香只是死死看著姬如雪,“放心,你绝对感兴趣。”
后者脸色平静,近前了几步。
世里奇香怪笑了下,低声道:“你可知,这狡诈之人在渔阳,也还藏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姬如雪扬了扬眉,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世里奇香却还未说完,她又掰著指头回忆了下,补充道:“他不但在渔阳藏了美人儿,甚而与那位美人养了一个女童。没想到吧,似伱这等小姑娘,最易受此人哄骗了。此人骗术连天,将我们骗得团团转,对你必也是没什么真心话。”
“这不正是说明你们蠢?”姬如雪抱著剑,淡淡道。
“你!?”
世里奇香大恼,却无法反驳,便转口道:“我也通晓中原习俗,似你这等人,必是中原大户家的女郎,怎能甘心做小?此人手段卑劣,背地里还不知有多肮脏,你这等美人,实是委屈。”
说罢,她又继续道:“我懂你们这些中原女子的心思,无非是想傍著夫家获得权势。但此人正是那种处处算计的人,岂是你献个身就能让你如愿的?何不寻个援手?我家王后,乃是比男人更有手腕的女中英豪,你只要与我们合作,她定能助你更进一步,让那统帅半步都离不开你。如何,可有兴趣?”
从她出声到最后,姬如雪都只是默默的听著,并不反驳。待她说完,才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倒不必这么绕弯子。”
世里奇香见事有可为,心下略喜,声音愈低了些:“女郎可知晓我家大王现在何处?以及那统帅的具体计划?还有我家奥姑现在何处?”
姬如雪思索了下,问道:“告诉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金银财宝,数不胜数,随你挑选。”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世里奇香愣了愣,而后皱眉道:“那你想要什么?”
“等价交换。”姬如雪沉吟道:“有了你们的情报,我便能更受宠,到时也能替你们拿到更多的谋划打算。”
“容我想想……”
世里奇香脸上还有血痕,全身看起来极显狼狈,这会却是颇有些神采奕奕。她环顾著周遭的人,能确保没有人听到她们二人的谈话。
待再看姬如雪,这少女的表情亦是很坦然,眸中闪著她极为熟悉的野心,怎么看也不似作伪。
没有多的时间犹豫,世里奇香便低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王后如此厉害,难道没有弱点?”
世里奇香皱了皱眉,她并不傻,反而时常会冒出鬼点子。这会想探姬如雪口风,也是突如其来的想法,现下竟觉得这少女似是别有所图一般。
她思忖了下,“你得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姬如雪没有犹豫,道:“耶律阿保机未死,已逃向了辽东,据我所知,他尚有两千余部。”
世里奇香眸光微动,她果然没猜错,这少女竟真的知晓这些情报。
故她便也狠心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低声道:“王后育有两子,但次子尧光却更受她的器重,是她认定的下一任大王。这世间,王后若有软肋,便应是这位小王子了……”
姬如雪轻轻点头,似已明了。
她便抱了抱拳:“多谢。”
世里奇香看著欲要离去的少女,愣了愣,急声道:“还有第二个问题,你还未……”
“留著以后再讲吧。”姬如雪退后几步,继而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不是他的宠妾,他有多少女人,都不关我的事。”
“你!”
世里奇香再次惊诧,但大惊过后,便是大怒:“汝和那狡诈统帅一般,也骗人!?你们南人,都只会骗人吗!?言而无信,怎有脸面……”
“没骗你。”
姬如雪头也不回,大步离去:“耶律阿保机确实是活著逃了,但忘了告诉你,他身后有追兵。至于现在是生是死,我并不清楚。”
在这期间,已有几个不良人围过来,唯恐世里奇香作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世里奇香怒意直涌脑门,她恶狠狠的盯著姬如雪的背影,但仅是片刻,她就极为冷静的退了两步,以显示自己没有什么威胁。
述里朵尚还在望楼之中,她并不敢妄自劫持这位少女。
她甚而没有把握,猜中姬如雪在那位统帅心中,到底占有多大分量。若是动手后却没有理想中的作用,反而得不偿失。
但并不妨碍她鄙夷少女,冷笑道:“枉你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只能依附于那奸诈之人。这世间,恐怕唯有我家王后……”
前方,姬如雪好似未听见,重新倚在木柱上,闭目沉思起来。
世里奇香一众攻击似是打在了棉花上,懊恼不已,比挨了鞭子还难受。
不过好在,她已掌握了重要情报,只要能与王后回去,再次统筹诸部。
凭借自家王后在草原上的威望与手腕,不难救回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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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楼上,烈风拂过,鼓荡起述里朵差不离曳地的袍裙。
她眼望著山川河流,唯只是怔怔。
萧砚的大手就揽在她的右肩上,手心上的温热乃至强硬的力道,就如此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揽著她的不是手,而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是重如泰山的危局。
故这竖子的轻薄动作,她几无力推阻。
许久后,她才细不可察的出声,但声音里,已加了些许颤抖。
“阁下,是何意……”
“而今,漠北王庭动荡,耶律家为王位争得头破血流。”
萧砚目视前方,淡声道:“晋国乃耶律剌葛的帮凶,断不会轻易让王后回到草原。而就算你们侥幸杀回草原,但彼时大局已定,王后莫非认为,耶律家会容许你借母族之手恢复权势?”
“本后于草原上还有旧部……”
“萧某当然清楚王后于草原上的威望。”萧砚打断述里朵,不杂感情的淡笑:“但耶律阿保机若是死在了渤海,王后难道还有如此高的威望?”
述里朵咬著唇,一言不发。
萧砚并不需要她有什么反应,只是用手指敲著她的肩,似要敲碎这位女中英豪的心理防线。
“我们姑且认为新任大王就是耶律剌葛。
“此人的本事,王后当该比萧某更清楚。其于草原上的威势,是远远比不上王后与阿保机,但萧某记得,此次南下,是王后的主意吧?
“届时,阿保机被阻于渤海,王后孤身回返。此战漠北丧失了数万精锐,王后以为,诸部不会怪罪于你?而耶律剌葛不会联合各部,趁势剥夺你的权柄?打压你的母族?草原上的德行,王后当比我更清楚。”
“够了……”
述里朵颤抖著闭上了眼睛。
耶律阿保机大权旁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固然在草原上还有旧部与旁人不可及的威望,但因为近些年她与阿保机筹划著名集权,早已让各部心生不满。
耶律剌葛现今上位,必然会趁势笼络诸部,支持者定然也会不少。届时就算不杀她,但她十余年积攒的权力、逐渐壮大的母族,或可能一夜而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这种局面之下,就算是耶律阿保机活著回去,在葬送了数万精锐的骂名中,都极有可能永无翻身的机会。
而她,早已被耶律剌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最大的可能反而是突然暴死……
……
萧砚的手缓缓从述里朵的肩向下滑动,抚上了窈窕的背:“萧某尊称述娘子一声王后,但现在的草原上,还有几人承认述娘子是王后?”
述里朵一言不发,美目紧闭,但不断颤动的睫毛,却出卖了她早已慌乱的心绪。
萧砚瞥了她一眼,附耳过去,低沉出声。
“王后,你也不想回到草原沦为阶下囚、亲眼看著漠北四分五裂吧?”
“莫说了……”
述里朵终于忍不住,再没有了一直以来的强势模样,只是面容凄惨,哀声而叹。
她甚而已想到了耶律剌葛小人得志的模样,其本就窥伺王位已久,甚至是对她,似乎都有一股子邪念。她怎能愿意让亲手扶持壮大的漠北,如此毁于这种废物手中?
她岂能忍受,被这种废物压在头顶?
“请将军助我……”述里朵几乎是马上软瘫到了萧砚怀中,全身都轻轻颤抖起来。
后者霎时一笑,拍了拍她的背。
“王后是聪明人,当能清楚,今日的选择是正确的。”
说罢,他便双手将述里朵扶起。
王后面色复杂,似也被自己不堪的样子给惊诧住。但她是极为理性的人,最为清楚男人喜欢什么,眼前这青年虽年龄不显,但偏是年少,野心反而更甚,野心盛者,征服欲便更强。
且这会势已不可挽回,述里朵便拂裙盈盈一礼,略带著泣声道:“妾身所有,今日就尽数系于将军……”
萧砚目光玩味。
他很清楚,述里朵不过是暂时装装样子罢了。但就算这样,她这一礼、一言一动,便是那哀婉的微表情,都撩人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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