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述里朵,汝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王庭的狗屁地王后?莫说是你,就算让阿保机回到王庭,伱看看还有几人认他!
本王,耶律剌葛,才是这草原的漠北王!”
他肆意的提起耶律尧光的后领,狞笑道:“你别他娘的在那装腔作势,还谈什么地王后!真当本王看不出来?这些时日,你尽用些汉儿军守寨,怎么,调动不得我漠北儿郎了?”
这一次,便是赵思温的脸色也一变,趋步过来,压低了声音:“王后,万不能让其再扰动军心!请容末将放箭驱散他!”
“二王子还在那里!”世里奇香急忙冷声阻止。
“若是军心扰动,营寨自破!”赵思温叱声道:“若营寨破了,王后都不保,谈二王子何用!”
世里奇香大急,她作为述里朵心腹,当然知道要替主子分忧,有些话王后不能明说,这个时候,就需要她站出来挑明。
这会,她便争锋相对道:“二王子乃大王唯二血脉,大王子现今情况不明,若是二王子有恙,来日继承大统,赵将军可敢承担后果!”
“保二王子可退敌乎?”
“你……”
“争什么。”
述里朵一抬手,蹙眉打断二人,进而淡淡道:“传话,让他不要多说什么废话。若为大丈夫,盒饭著两军的面,杀了本后这次子。”
世里奇香脸色一变。
赵思温却是一喜,明白述里朵这是以退为进,当即望向旁边的遥辇弟弟。
遥辇弟弟挠了挠脑袋,他脑子除了女色和暴力,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当即便嗡声传话。
山岭下,被提起的耶律尧光听得此话,反而很高兴。他面朝著述里朵的方向,由于嘴巴被布巾堵住,故只能不断扭动,以表自己不惧死的勇敢。
“大王,杀了这狗崽子。”耶律滑哥大喊。
“白痴。”
耶律剌葛喝骂了一声,却是懒得向滑哥解释,而后一把扔下耶律尧光,冷笑一声:“述里朵,你倒真是硬心肠,本王佩服。尧光乃本王的亲侄子,本王怎会杀他?
不过,本王听过一句中原的话,所谓父债子偿,阿保机在燕地丢了两万我漠北精锐儿郎的性命,还害得两万顶帐篷连丈夫、父亲的尸首都收不到,此乃大罪!尧光本王是不杀,但阿保机既然不在,他就该替阿保机抵命!不过……”
他翻上马背,来回趋动,冷笑道:“你若是肯开寨投降,不但能保得尧光的命,营中一应汉儿军或是漠北儿郎的性命,本王都能既往不咎,一并赦免。而你,也只需随本王回王庭即可。”
说罢,他便两臂张开,不可一世道:“你看,本王带如此大军来迎你回王庭,只需你点个头而已!大嫂,何必执意让下面的儿郎们自相残杀?”
“王后不可。”
赵思温沉声道:“此人野心滔天,不过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威望来安抚各部人心罢了。”
同时,甚至不等述里朵的决议,复又看向寨墙上下的汉儿军各部,大声道:“你们听著,耶律剌葛此人在王庭大开杀戒,凡异己之人皆杀,此辈都敢背弃大王,还会遵守诺言乎?”
山岭下,耶律剌葛眯了眯眼,赵思温的声音不小,凭借他的功力自然听得清,便冷冷发笑:“赵思温?”
“正是某家!”赵思温昂然对答,“怎么,王弟这一年急著谋权篡位,惨杀异己,认不得某家了?”
耶律剌葛操控著坐骑上前,怒急反笑。
“汝再敢妖言惑众,破寨后,本王第一个取你人头!”
赵思温并不答,但笑声响彻山岭,自是全然不惧。
这时,述里朵才终于出声。
“告诉他,要想破寨,拿头来攻便是。”
山下,耶律剌葛哼笑一声,知道今日得到的效果只能如此,但起码针锋相对下马马虎虎没落得下风,且多多少少还扰乱了述里朵麾下漠北军的军心。
想罢,他就抽刀指著述里朵的方向,狞笑道:“既然大嫂想要死战,本王接战便是。不过,切莫让本王晓得大嫂弃军不顾向南逃命了,若不然,本王真就只能拿尧光为你们抵罪!莫当本王念及亲情不敢下手!”
说罢,他拍马掉头,看向耶律滑哥,脸色愈加狰狞。
“继续猛攻!”
……
山岭下号角声再起,赵思温遂急忙看向脸色冰冷的述里朵。
“王后,还请暂避大营。营中漠北军,还需你坐镇安抚一二……”
述里朵自不多言,勉励了一番赵思温及众将士,然后再留遥辇弟弟一并守寨,复又折返大营。
马上,世里奇香就近前急声道:“王后,切莫因此耽误时机,还请速速南去……”
“耶律剌葛此人心狠手辣,他说要杀尧光,定是不会手软。”
下了寨墙,述里朵终于没了那副平静强势的模样,在帐中来回踱步,低声自语道:“若没了尧光,本后纵使胜了耶律剌葛,今后又该如何掌控王庭?”
“还有大王子……”
“他……”述里朵思忖了下,竟是难得的没有驳斥,但复又沉声下去:“若是倍儿(耶律倍)也遇害,何如?”
世里奇香哑然下去。
述里朵亦是沉默良久,她负手定定的立在地图前,突然道:“本后不能走……本后有预感,若是这一走,满盘皆输。”
“那……”
“世里奇香。”
听见唤自己全名,世里奇香知道自家这位王后定是又下了一个不容驳斥的决定,便抱拳下去:“奴在。”
“本后令你,即刻突围南下,替本后面见萧将军。”
“王后……奴……”世里奇香看著述里朵那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终究不能再建言,便咬牙道:“奴拼死也替王后见到这厮,只是,奴该如何做?”
“你只告诉他——
若要为天子,当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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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滦河侧,横山下。
连绵大营中,一蒙著脸的瘦削青年抱著柴火,远远望著一行士卒押著耶律尧光,进入一处大帐。
“不要盯得太紧、太刻意了,容易暴露。”
一侧,三千院一面转动著篝火上的羊腿,一面淡淡道:“过两日我就需要南下了,我留给你的人,会协助你行事。你什么也不用做,让那小王子愿意跟著走就行。”
“仆记著了。”
韩知古欠了欠身,郑重叉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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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州,横山城。
城外大营内,一大汉被人引著入了帅帐。
“末将刘忆,参见燕王。”
第188章 漠北前路(一)
“刘忆……”
帅帐,上头的帅案后,刘仁恭捧著一铜制酒樽,颇有些醉醺醺的样子,但仍然颇有威仪的发笑:“听说你是渤海汉人?”
“禀燕王,末将确实长于渤海铁利府,然而这两年草原动荡,漠北连连东侵渤海,渤海王昏庸无能,连铁利府都拱手让给漠北大半,末将身上流有一部分汉人的血,自然不愿为漠北效力。”
“哦?那为何来投本王?”
帐下,身形魁拔的耶律阿保机半跪于地,声音不卑不亢:“去岁,听闻燕地动乱,中原各方势力皆北上侵扰,末将猜测燕王应正值用人之际,遂带著麾下骁勇南来,却在半途闻幽州丧师,末将当时本有意留在辽东观望,正巧又闻燕王复起,遂赶檀州来投。”
刘仁恭缓缓点头:“善。”
同时,帐中一些文士亦不由自主的点头。
须知,他们初见这‘刘忆’,实则也有些疑惑,盖因阿保机的面容很容易看出来其并非是纯正的汉人,不过他这一番解释后也算是解了惑,按其自己的话来说,这刘忆应只是一个汉胡混血。不过燕地的胡人实在太多,也不算什么稀奇事,由此也可见‘燕军’的名气已传播甚广。
一旁,卢龙军都指挥使田道成按剑跪坐,脸色一直都是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在他身侧,则是数码卢龙军的将官,分左右拱卫著这所谓的燕王。再然后就是只能够坐在帐口的一些投来的什么坞堡主了。
粗略看来,这帐中的文士并不多,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帐中一角还有一穿紫色道袍的老道,正闭眼打坐。
耶律阿保机只一眼,便将这大帐的所有内情扫的七七八八,同时也判断出了这大帐的实际掌舵人是谁。
但他只是抱著拳故作看不出内情,用流利的汉话面向刘仁恭道:“末将求见燕王,还是为了强取横山城一事,燕王,横山城一座孤城,末将……”
刘仁恭醉醺醺的一捋胡子,摆了摆手打断道:“刘将军悍勇,老夫确实是看出来了,不过这横山城嘛,著实不宜现下强攻……呃,一并解释,还请田都指挥使与你详谈。”
耶律阿保机却故意不理,径直鲁莽的站起身,拍著胸脯道:“燕王何必犹豫?横山城确实是硬寨,但我堂堂燕军数万众堵在这城下,焉惧城内的千余梁军?”
“城中梁军,虽只有千余,但其众可非等闲,大部乃龙骧军所部,其军使为王彦章。”一旁,田道成终于出声:“刘将军若不知龙骧军,或不知王彦章是谁,可自下去寻人问问。”
“末将如何不知?”
耶律阿保机哈哈一笑,一摆手,道:“那传闻中的萧军使八百骑定河北,不正是领得八百龙骧军?这所谓的王彦章,正是那萧军使麾下的第一重将?末将这些时日可谓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刘将军明白就好。”田道成淡淡道:“卢龙军多为半年前新募的燕地汉儿,属实不该去攻如此坚寨,一众依附而来的壮士亦多为流民,又无攻城器械,焉能强攻?且世子(刘守文)南下前就已定下军略,对横山城围而不攻,待南面幽州克复后,自可一举而下之。”
“道理末将都懂。”
耶律阿保机摸著刮得精光的下巴,对著刘仁恭抱了抱拳,道:“燕王恕末将直言。末将带数百骁勇来投燕王你,存的是博取马上功名,而非只是在这干等著!何况,据末将所知,营中并无什么存粮。
末将不解,如此干等,每日反正都要饿死不少人,何不强攻一番?”
刘仁恭干笑一声,只是喝酒罢了。
而田道成则笑出声:“刘将军所带来的数百壮士,确实是渤海国一等一的好汉,但强取横山城只会徒增伤亡而已。营中固然无粮,但横山城内亦也无粮,取之何宜?刘将军若急著想取马上功名,本将大可遣你南下幽州去世子帐下效力,如何?”
耶律阿保机则只是摇头,道:“幽州什么情况末将也晓得,不过也只是围城而已。中原梁军没北上前,都无硬仗可打,不妨先让末将拿这横山城开开刀……”
说罢,他一个沉吟,复又单膝下跪,道:“若燕王与田都指挥使忧心伤亡,不妨只让末将领著麾下的数百人去试试水。若是末将侥幸攻下了,横山城就是燕王的,若是攻不下,也只是末将活该!”
刘仁恭一时意动,但终究没有决策权,遂下意识看向田道成。
旁侧的几个文士议论纷纷,显然都认为可行。
田道成却不为所动,强硬道:“不许就是不许。”
刘仁恭便再次干笑一声,抬手道:“刘将军,你就……”
“燕王!”
耶律阿保机突然梗著脖子道:“死的只是末将的人,燕王何必犹豫!这燕国大业,难道燕王还不能一言而决之乎!?”
帐中一时静下。
几个文士都倏的屏气,埋下头不敢出声。
田道成年轻的脸庞上也闪过一丝慌色,进而重重的按住了剑柄。
至于坐在帐口的一些坞堡主,册封的什么元帅大将们,都只是面面相觑,同时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著田道成。
从这所谓的燕军起事之后,稍有些头脑的人实则都能隐隐看出来,这所谓的燕王刘仁恭,不过是一个用来立旗招揽燕人的吉祥物而已。而田道成实掌卢龙军,在横山城下的所有燕军中实力最强,他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不过一直从元行钦、李莽带著刘守文南下幽州以来,横山城外的这座大营向来都只是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但话说回来,刘仁恭虽然只是一介吉祥物,但起码也是名义上的燕王,大部分投来的人马还是认的,不然田道成也不会在每次军议时把刘仁恭摆出来了。往常没人敢说,现今碰到耶律阿保机这一“愣头青”,倒是让所有人都有些措不及防。
一时间,所有人看著耶律阿保机,竟不知此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但看其梗著脖子一副莽汉的样子,竟让人有些分不清。
不过,帐中文士等人不提,那些投来的坞堡主等人倒确实是乐见其成,虽面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但都在私下互相递著眼色。
刘仁恭本人更是一愣,好似连酒意都醒了三分。
“放肆!”
一卢龙军将领站起身,按著腰中刀柄怒视著阿保机:“你此言何意!?”
“敢问这位将主,吾难道有哪里说错了乎!”耶律阿保机眯著眼,寸步不让。
“哼!”那卢龙军将领反而不好反驳,遂只是冷哼一声,指著他道:“军略早已定下,你若有疑问,自去幽州询问世子!”
“燕王既在此处,何必问世子?难道说,燕王不能决策大燕事宜?”耶律阿保机复又看向田道成,大声道:“田都指挥使,你难道也如此认为!?”
倏然,一众卢龙军纷纷按住腰中刀柄,不善的盯著阿保机。
他们这批人,大多都是在渔阳时被萧砚提拔起来的新募军官,或者就是拆分出来的义昌军将领,此番行事,可不止是为了维护田道成,而是为了替田道成背后的萧砚掌控住大局。
但偏偏耶律阿保机说的都是实话,帐中还有一众坞堡主等等看著,他们亦不能轻动,便看向田道成。
刘仁恭亦眼角发跳,却不敢妄言。
实则他还有些慌然,这大帐内怎么突然就到了要拔刀的地步了……
“刘将军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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