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单只是那一句‘梁朝有人卖萧砚’,就足以让他们冷汗直冒,待听得朱瑾亲自以官位邀萧砚入吴,更是背上生寒、惊惧欲死,都是下意识把目光投向萧砚的背影,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唯只是手心生汗,嘴唇发干而已。
当此之时,他们在见识了萧砚那一手御江河为剑的本事后,哪里不知今日生路唯有看萧砚一人决断。
若不然,难道还要仰仗后面那船上的两百余金吾卫去对抗朱瑾带来的五六艘巨舰不成?
以卵击石也不是这么击的啊,他们这种乘人的船,连人家那巨舰的甲板都攀不上,如何能战?
且若说朱瑾此言皆虚,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其人敢放声整个河面,哪里有半点心虚之态?再联想到朝中对萧砚的风言风语,又哪里不知此事或可能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在朱瑾仗腰静待,众官员绷紧神经的注视下,萧砚在沉吟片刻,竟不过只是负手一笑:“朱都统收了那十万贯,岂能如此背弃雇主?”
朱瑾稍稍一愣,而后也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竟也不恼,反而摊手发笑:“收了就收了,背弃了就背弃了,我收钱,反而是给他面子,卖你那人难道还能来砍了某不成?若真有那个本事,某在寿州洗干净脖子等他来便是!”
在萧砚身后的一众官员,面色惨白,皆是不由自主的稍稍向后一退。
需知道,这个时代的武人,甚至不止是武人,对于忠心一事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背主降敌的事情,很常见,甚至于可以来回反复,主打一个灵活多变。
便是大梁境内,远的有潞州昭义军节度使丁会闻唐昭宗皇帝被朱温弑君,遂携潞州降晋。近的来讲,还有在今年六月,西路行营招讨使,镇守同州的大彭郡王刘知俊,因为朱温猜忌,先是割据同州,后又直接降了歧国,虽然这等郡王都降了敌,以至举世骇然,但在常人的理解中,却仿佛又是一见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个时代,来回反复的将领,不要太多。
所以在这些官员眼中,就算是堂堂冠军侯,萧砚真降了吴国,也不是没可能,甚至可能性极大。
君不见人萧砚才出中原,背后朝廷中立马就有人捅刀子,甚至还是这么重的一刀。且更让人绝望的是,所有人都猜得到这个捅刀子的人是谁——虽然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都是鬼王。
鬼王虽然不是朱温,但也足以代表小半个大梁朝廷的态度,若有这么一个不惜花重金请敌国大将领著五六艘巨舰在半路截杀的政敌,今后如何能安心回朝?
所以,萧砚只是一犹豫,这些官员连埋哪都想好了,甚至于想厚著脸皮向前窜一窜,告诉下面那个被冠以‘当世马槊第一’的朱瑾,其实若想招降,不妨多让萧砚加几个挂件嘛……
“朱都统这句话说的在理。”
萧砚忍俊不禁,道:“不过萧某人实在是贪财重利之人,在中原置办了好大一笔家财,若是轻易答应朱都统这番话,恐怕需得家财尽失,落得个人财两空、背一二主骂名的局面,萧某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爱惜羽毛的。”
说罢,他抱拳行礼:“朱都统的慷慨相邀,萧某只好谢过了。”
朱瑾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武人自傲是这个时代最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有本事的武人,他当年若非是遭到朱温落井下石,也和自家兄长是创一代的枭雄人物,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哪里可能会南投吴国?
需知道,当年他在万人追杀的情况下,尤其是彼时朱温如日中天,乃中原霸主,亲临大军在后面穷追不舍,可谓是谁挡谁死,吴王杨行密听闻他来投,仍是亲自领兵来迎,不可谓不给面子,这才让朱瑾甘愿为其低头称臣。
人家萧砚在如日中天的大梁受封冠军侯,又何必来小小的吴国屈居人下?
既然都是低人一头,大梁也更有前途,便没必要换个没有前途的地方。
于是,朱瑾单手握住槊杆,大声发笑:“那你就不好奇是谁卖了你?”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萧砚坦然自若,道:“其人既然只敢在暗地里使刀子,可见手段也就只有如此了,若是他日敢真刀真枪的与我明面上来一场,才不妨让我高看其一眼。”
他按著腰带以对:“这种货色是谁,我懒得关心,更无意理会。倒是朱都统这等堂堂正正的真豪杰,无愧‘赛张飞’之称。”
朱瑾握著槊杆哈哈大笑,俨然是颇为自得。
进而,他提槊而起,笑声也缓缓止下,只是眯眼看著萧砚。
“阁下话说的确实合某家之意,可某既然见过了你的本事,如今谈不拢,便更不能放你离去了。就不知方才那一泼飞剑使出百丈,阁下内力还余几分?还有没有力气来与某一战?”
说到此处,原本恰才稍稍缓下心来的一众官员复又绷紧神经,纷纷去看萧砚。
便是姬如雪,也悄悄扯了扯萧砚的衣角,嘴角抿著,心下砰砰直跳。
实在是朱瑾的名声太大,其连年伐梁虽没有太大成果,却也鲜有吃亏的时候,甚至换个说法来讲,若非吴国的步骑实在太拉跨,朱瑾或许成就要更高一些。
与其对战胜负不提,那淮河上的几艘巨舰也不是摆设,怎么看都不利于萧砚才对。
然而,萧砚回头洒然一笑。
“无妨。”
姬如雪心下微动,只能不言而明的松开了那衣角。
后面,那两个礼部侍郎刚想要上前出声,却见萧砚突然拔地而起,如一道雪白长虹炸起于大地,激射而出,同时在探手之际,一柄唐刀便猝然撞出船舱,落于他手。
船头下方,朱瑾放声大笑,进而口中猛吸一口长气,复又长啸而出,纵跃凌空,提槊双腿一屈,人就已离了那轻舟。
两人同时掠过河面,萧砚在前蹬萍渡水,凌波踩浪,提纵借力之间已然跻身淮河水面,所过之处波浪炸起,连同朱瑾所承的那方轻舟,都被波及翻倒,几个撑舟之人纷纷落水潜底而去。
朱瑾只当萧砚要掠去巨舰所在,当然穷追不舍,只是一刹,众人只闻得那还未散去的水雾之中有金属交杂声,不时闪过惊天剑光,伴著朱瑾畅快的笑声而起。
官船之上,姬如雪死死攥著木栏,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两道在河面上不断来回纵跃的人影,紧紧抿唇,手上青筋略起。
甲板间的一众官员虽然亦是看的愕然呆滞,但嗡嗡声不止,那两个官位最高的礼部侍郎之一强挤出一抹笑意,走近船头,小心出声:“姬公……姬姑娘……”
姬如雪拧眉不止,目光一直追随著渐远的人影,头也不回:“王侍郎请说。”
那王侍郎干咳一声,复又勉强一笑:“方才君侯与你,可有交待?咱们这会……是不是先趁著君侯拖住了那朱瑾,先折头向北暂避……刚才君侯那一手,不是好像劈断了不少吴国战船的桅杆嘛……”
其人声音不大,且底气不足,因为说来说去其实就一个意思,那就是趁著这个机会先抛弃萧砚自逃,起码那巨舰距离他们尚有百丈距离,怎么也比在这里干等著更有生路不是?
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这一船文官绝对是不敢做出这个举动的,萧砚要是有什么意外回不来还好,若是回来了,一口气把船上的官员杀尽都犯不著什么事,谁叫人家是炙手可热的冠军侯,他们不过一些礼部的清官呢。
所以其才会硬著头皮去请示姬如雪,不管能不能成,起码也有个可以担责的不是。
姬如雪头也不回,仍然冷冷出声:“要想逃,自去后面那艘船便是,这艘主船不动。”
那王侍郎以及其后捏著一把汗来看的众官员不由心下一松,更是感激姬如雪的豁达,纷纷行礼而拜,生死关头,也来不及浪费时间,自然是匆匆踩著来时的木板退回后面那艘船。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大半金吾卫竟然登上了这艘官船的甲板,俨然是不耻于临阵脱逃。
对这些,姬如雪尽数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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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之中,剑气肆掠不减,朱瑾明显是渐渐有了压力,但他不惊反喜,硬是顶著全身上下四处皆是伤口的身躯与萧砚硬拼,手中马槊招架不断,竟有虎啸之势。
萧砚面色平静,不过一刀便荡开了朱瑾缠上来的槊首,而后飘然向后,脚尖悬于河面一株水草之上,单手持刀斜下,只是突然出声。
“杨行密已逝多年,其子杨渥生性懦弱,身为吴主,却被两个徐温和张颢两个托孤大臣架空权力,淮南吴国国势渐衰,朱都统伐梁大业搁浅,回归故土一事遥遥无期,难道真打算在淮南老死否?”
被狼狈打回的朱瑾一槊插在河底,进而身形腾跃,踩在槊杆上,闻言虚眸,而后怒急反笑:“小子,你是不是搞错了形势,某家虽不敌你,然此次领有六艘战舰至此,就没打算放你走出这淮河!如何敢劝某家降朱温那老狗的?”
萧砚淡淡一笑,收刀入鞘,只是出声:“那么,朱都统在赵从宜那里购置战马这个买卖,还想做否?”
赵从宜,为兖州分舵第八代不良人,乃汴京马行负责人,亦为淮南道的大区负责人,两年来朱瑾购置战马的数宗交易,皆是从其手中过的。
果不其然,朱瑾闻言之后,面目一惊,而后上下打量著萧砚。
“咦?”
第254章 江南一子
于淮水右侧的河岸上,沿著缓坡向南,一行戴著斗笠的骑士正在牵马喂食。
缓坡上,两个双鬓斑白的老翁席地而坐,面容较俊一点的老翁,这会眼见著颍水与淮河交界处的那一连绵近百丈的水雾,只是捋须啧啧称奇。
“小游啊,我可是越来越看不懂校尉的境界了……你说说,他这到底咋修的?老头子我一个甲子的内力都不及校尉他老人家一个指头散出来的一缕剑气,他娘的校尉还没有二十岁吧?”
旁边,平白被公羊左这厮喊低了一辈的游义面无表情,不过只是一板一眼的盯著那水雾里纠缠的两道人影而已。
公羊左斜睨了他一眼,而后突然一乐,挪著屁股凑近了过去,用肩膀撞了撞游义:“还生老头子我的气啊?这么小气,看起来不像你啊?”
游义鼻息中一哼,懒得理会他。
公羊左见其不答,便有些悻悻然,揪起脚边几根还未枯的青草,然后放在嘴里嚼了嚼:“那事不能怪我,谁叫你们这些老家伙对大帅那么忠心?若是让你们掺和进来,说不得就没法让天魁十二支落网了,事关校尉的事情,我不敢马虎。”
听过这句话,游义才冷笑一声:“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这个道理,老子比你懂!既然跟著天暗星来了中原,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还需要你他娘的来教?”
难得听见游义爆粗口,公羊左瞬间乐呵,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嘶’了一声,错愕道:“那咋没听见你与我说道说道?”
游义依然冷笑:“你个老蠢货一声招呼不打就给老子偷袭锁穴,老子话都说不出来,能和谁说道?和你娘说?”
公羊左愈加悻悻,想起那夜确实是先把游义骗到房间突然动手将其锁下的,也著实没给机会让游义出声,只有他公羊左自己在那喋喋不休,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现在想来,公羊左便多少有些臊得慌,屁股再次挪动,稍稍离游义远了半丈。
游义冷笑一声,自然懒得与其计较,只是指著那河道上的连绵水雾:“天暗星这一手,已经超出青莲剑歌的范畴了吧?比起阳叔子那一套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公羊左听罢,立刻拍著胸昂然:“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校尉是什么人,岂能是区区阳叔子就能碰瓷的?虽说那厮年轻的时候是有点本事,但也远不及校尉这手来去自如、凌空御物的手段,不过要说这青莲剑歌是不是这样,哪里就能凭借阳叔子那个残篇看出来?
若真要论一论青莲剑歌,恐怕也只有大帅知道李太白当年那剑仙的风采了,你倒不如猜一猜那朱瑾还可以硬抗多久。”
话毕,他就已经忍不住搓手:“我赌半炷香。”
游义双目沉静,摇头道:“天暗星显然是留了一手,若按照你之前说的,连天佑星石瑶都没有接下天暗星那一剑来看,朱瑾不至于能够扛到现在。朱瑾虽然肉身强悍,能稍稍和通文馆李存孝相媲美,但实力绝不可能高过天佑星。”
公羊左嘶了一声,若有所思道:“那朱瑾若是不敌,该不会让几艘战舰出动吧?近万水军,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游义没有应声,目光只是看著那官船上已经打算向北折返的一众官员。
公羊左顺著他的目光看去,便不屑的嗤笑一声,理也不理。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一行不良人伴著官船一并南下,作为暗手处置一切不必要的麻烦,本来在进入淮河流域后,他们也须登船共行,不然单凭马力不足以跟上水路的速度,可不曾想会在刚进淮河的时候便遇上朱瑾领兵马来截杀。
后面的门门道道他们不用想,但作为暗手的存在,正是在这一刻起作用的,第一准则当然是保证萧砚的既定计划不会偏离,只要按时抵达楚国长沙府,比多砍几个人更有效。
至于那些随行官员,要死要活,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或者说,其实只要这些随行官员老老实实伴在萧砚身侧,反而安全一些,就算要逃,他们这些人也著实不该抛弃上官自去,天知道那个鬼王有没有留后手,杀一个萧砚是杀,杀一群官员不正好嫁祸给吴国?
公羊左都想得通的事情,那些随行官员稍稍一心惧,反而就没了脑子。
“该咱们登场了。”
公羊左远远看著那几艘没了桅杆的巨舰开始重新架起风帆,向北驶去后,便活动著手腕起身。
“等等。”游义瞥了他一眼,死死盯著那片水雾:“别急著出手。”
公羊左皱眉望去,却见在水雾中缠斗的两道人影,这会竟然已经各自安静了下来,说不出来的古怪。
不过按照他对萧砚的了解,猜测或许事有转机,便索性听取游义的意见,在原地继续盘膝而坐,同时抬手示意缓坡下的一众骑士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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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本该早已弥散,但随著萧砚调动,几支水剑复又在空中挪动挥闪,以致雾气不散,给外界一股依然在缠斗的假象。
雾气中,斜斜水汽缭绕在脸上,倒甚是舒服,朱瑾踩在他那杆已经尽数没于水下的马槊底端上,面露沉思,同时又有一股恍然之色:“照你这般来说,售卖到南面来的战马坐骑,都是你的在背后做主?”
萧砚从容点头:“正是朱都统想的那样,你两月前在赵从宜那里购置的五百匹战马,以及上月购置但尚在路上的四百余匹驮马、三百匹战马,都是经由我首肯,这两宗大买卖赵从宜才会卖给朱都统的。”
说罢,他便笑道:“如若猜得不错,朱都统是欲打算在入冬后北进吧?”
朱瑾脸色一黑,并不答萧砚后面那一问,反而擦著脸上的一道细小伤痕,沉声道:“你身为朱温那狗贼的大将,就不怕某家告你资敌?”
萧砚无所谓的发笑:“朱都统想告,那便去告好了。”
朱瑾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目光再次打量著眼前这个看不出底细的青年,竟是一时犹豫,而后在萧砚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突然灵光一闪,进而沉吟出声:“按照阁下的意思,若非你对朱温那狗贼……”
萧砚并不回避,只是点头,但说出的话却是折返了回去:“所以,我方才那一问,朱都统可想好了?是打算耗费余生在吴国老死尔?”
他稍稍一顿,然后继续循循出声:“这么多年来,朱都统恐怕不会不明白,处于淮南吴国,虽有守淮之利,不得让大梁长驱南下,但要想北进得势,却也绝无可能。
或许朱都统这两年费尽心思购置了千余战马组建了一支马军,看起来有了一丝机会,但真要北进,依我来看,也不过了了而已。”
“胡说八道!”朱瑾被突然道破心思,在错愕之余,显然有些生怒,当即就要掠水再战。
萧砚却全然不顾,只管继续出声:“因为大梁的国力摆在那里,梁境囊括关中、河南、山东、河北全境,岂是吴国仅一地淮南可比的?昔年杨行密在世还尚有几分雄主的模样,可其既已离世,留下一个压不住朝臣的吴主,这淮南之地,就没了前路。
或许朱都统自认有挽天之力,足够以一己之力扛起吴国的抗梁大业,然朱都统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吴国,已经不打算陪你玩伐梁的游戏了?”
本来已经勃然大怒的朱瑾仿佛霎时被泼了一盆冷水,欲再战的动作也停下,显然不是因为萧砚这么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他冷静下来的。
他作为统领整个吴国三分之一兵马的大将,如何需要萧砚来点拨,无非是以前装聋作哑,不肯相信罢了。
可萧砚并不留情,继续道:“现在,吴国军政两个本地权臣把持,重心早就由伐梁转向防御背后的吴越,你一个外来大将孤立无援,就算一意孤行向北,也绝不可能有其他援军接应,反而最大的可能是被临阵拖累,到时伐梁不成,吴国又被吴越钱镠偷袭,朱都统的所有战略尽皆落空,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江南政权除了一个由杨行密创建的吴国,还有一个同样被唐昭宗册封为吴王的钱镠。前者居于淮南,后者掌控浙东,是实打实的邻居。
不过钱镠在朱温篡位后又被其封为吴越王,在名义上尊奉大梁为中原正统,并每年上贡不断,俨然是全心全意要奉行亲梁政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吴国便在事实上遭到了梁和吴越的南北夹击,且因为占据淮河天险,大梁对吴的危险性反而要小一些,故在十余年间一直视吴越为开疆扩土的最佳人选,早先杨行密在世还好,能和吴越保持一定程度的和平,但现在杨行密已死,两方间的摩擦不断,大梁也乐见此事,在背后不乏有挑拨之意。
故当下之时朱瑾要说北上伐梁,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真要伐梁,也只有他一支孤军,毫无战略意义,真打下了几座城,克下了一州一郡,早晚也得吐出去,不过作无用之功而已。
朱瑾的脸色越来越黑,瞪著萧砚,道:“某家就算因讨伐朱温狗贼而死,某家也乐意!朱温那个狗东西,还不配让某家低头!”
见其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萧砚便坦然发笑,直接挑明道:“我的意思,是让朱都统与我联手。”
朱瑾挑眉向上:“你?你能作甚?”
说完这句话,他才后知后觉的一拍脑门:“忘了、忘了……某家是看出来,阁下似乎也和朱温那狗贼不和是吧?那么说来,你能在北上的时候策应某家不成?”
萧砚从容点头:“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方式错了。”
见朱瑾不解,他便继续道:“我的想法,是让朱都统暂时按耐住冲动的战略意图,先在你们吴国的权斗中保下一丁点实力再说。他日时机成熟,我自会联络朱都统北进。”
“……”朱瑾眯眼思忖了片刻,并不应话,也不否认,只是问道:“权斗?”
萧砚洒然一笑,道:“你们朝中那淮南左牙指挥使张颢、右牙指挥使徐温受杨行密托孤,有专断军政事务之权。二人联手,致使吴主杨渥大权旁落,现在已经能够垄断整个淮南军政,连吴主都不敢有二言,那么在摆平了一切挡路石后,朱都统岂不就成了那二人想要更进一步的最后拦路虎?”
朱瑾并不狐疑萧砚对这些事的了然程度,毕竟其既然能够在朱温眼皮子底下把上千匹战马卖到吴国,就已经有过人之处,且说吴国因为杨行密去世,唯一的特种机构黑云长剑军也被徐、张二人把持,在几年间已经烂成了筛子,被敌方细作渗透进来一点意外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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