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火球与蒸汽邪神 第269章

　　“这一页提到了林地棘刺龙……”

　　猫猫的爪子停在了一页羊皮纸上，“她被认定为不合格的母体，没有研究的价值，因此也逃过了一劫，而祭坛里的青龙就没这么幸运了，她拥有相当纯正的血统，大概相当于龙族里的贵族，因此黑钢把她骗来了这里之后，囚禁在他的研究室里进行密切的观察。”

　　在死亡前，青龙遭受了许多看起来惨无人道的改造，巨龙强大的生命力让这个过程变得相当漫长，在青龙死亡后，黑钢又诞生出了一个“天才”般的想法，他将刚破壳的雏龙留在了祭坛里，让它们在饥饿到无法忍受的情况下啃食青龙的尸体。

　　或许这种同类相食能带来某些意想不到的改变。

　　“这个想法来源于一些民间传说，你应该听说过食尸鬼吧？”

　　“嗯。”

　　伊森点头，“以前溪木镇附近就出现过食尸鬼的踪迹，《带你了解100种黑暗生物》提到过它们，猎魔人认为他们是人类经过同类相食后的产物，每当饥荒爆发的时候，帝国境内就会涌现出大量的食尸鬼。”

　　这是他的老本行。

　　以前在溪木镇冒险者公会工作的时候，他的职责就是把任何与目标有关的消息写进任务公告，写得越详细，就越能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看来黑钢先生对于各地的风俗也都有所涉猎，只是他没有把自己的智慧与知识用在正道。

　　“如果那棵古树说的预言是真的，那就有趣了。”

　　被黑钢认定为没有价值的林地棘刺龙，却产下了他梦寐以求的，能够容纳地脉能量的幼体。

　　命运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按照黑钢的计划，他会将那个龙崽子带去地脉，把它扔进‘蓝湖’里，如果它能活着从湖里游上岸来，便会成为超越黑钢，拥有前所未有力量的龙类。”

　　未来的某日，攫取了地脉的漆黑之龙将与王国的英雄展开宿命的对决。

　　在古树提到的预言中，英雄会死去，但她却会引领王国的人民迈向新的纪元。

　　机械魔物与瘟疫的出现，则意味着黑钢已经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

　　为了回到真实的世界。

　　推翻绯红女王虚假的统治。

　　这个目标就如钢印一般烙印在他的内心，混入人类社会，将他的子嗣视作实验品，这一切都是为了这最终的目标。

　　伊森低头不语。

　　他又一次直面了“命运”，黄金之王将它视作必胜的底牌，这意味着就连公会的创始人们也无法轻易改变的命运的轨迹，唯有他们提到的女神拥有着更高层级的权限。

　　那么，绯红女王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起来她只是继续待在树冠顶端的木屋里，安静地审视着这个世界的命运。

　　在和平持续了千百年后，黑钢出现了，他受到了阿尔戈斯意志的影响，决定要成为毁灭这个时代的祸端。

　　可是从方才庄园里的战斗来看，黑钢的能力匹配不上他的野心。

　　即便在攫取了地脉的能量后，他也只是勉强迈入了圣者的门槛。

　　“问题的关键在于阿尔戈斯，这是祂和绯红女王之间的恩怨。”

　　“或许，你也是命运的一环。”

　　桌上的猫猫忽然开口说道，“罗威娜说你是扫把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对的。”

　　当伊森出现时，往往就会有糟糕的事发生。

　　这已经被证明了无数次。

　　“……我觉得这并没有科学依据。”

　　“并不是所有事都能立刻得到解释，所以你才要来到这里，不是么？”

　　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直视着伊森，有那么一个瞬间，伊森觉得猫猫的神态与未来的她重叠在了一起。

　　“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你的责任，真正的扫把星是命运本身，你所做的只是让命运的齿轮转动了起来。”

　　她顿了顿，“试想一下，如果你没有来到这个位面，又会发生些什么？”

　　黑钢会继续他的研究，五年、十年、二十年……他早已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而他对于林地棘刺龙的判断也不会出错，她生下的只是一只普通的混血龙幼崽。

　　完成了成人礼的夏洛特或许会得到一枚龙蛋，接着和所有年轻的冒险者一样离开她的家乡，踏上冒险的旅途。

　　没有入侵的机械魔物，也没有散播的瘟疫。

　　所有动荡都会继续蛰伏，直到伊森到来的那一天。

　　桌上的猫猫冲他微笑着，“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扫把星’了，但只有你才能找到其中的原因。”

　　……

　　与此同时，地脉。

　　黑钢立于蔚蓝的湖泊前，散发着荧光湖水里倒影出他模糊的剪影。

　　蓝湖，这是他取的名字。

　　任何见到它的人都会被这美丽的景象吸引，从而忽略近在咫尺的危险，他们会忍不住触碰这奇异的湖面，然后……

　　黑钢的视线瞥向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处的一部分黑色鳞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金属，被蓝湖同化的部分再也无法感受到皮肤与血肉的存在，它成为了一台精密的能量输送装置。

　　若是将全身浸泡在蓝湖之中，便会迎来脱胎换骨的变化。

　　就如……那些失去思维能力，在本能驱使之下朝着神树进发的机械魔物一样。

　　它们也是实验的产物。

　　黑钢本来并不打算让它们出现在人类的视野里，但就在几天之前，他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在梦境中倒吊着的身影告诉他时机来临了。

　　此刻，他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倒吊人的低语。

　　——“伊格内修斯-沃蒂冈，你能战胜这个男人么？”

　　他迟疑了。

　　败北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与那个人类之间的差距，那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倒吊人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内心，指引了他。

　　每当他迷茫之时，便会出现在梦境之中，聆听到倒吊人的低语。

　　“伊格内修斯，你知道该去哪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黑钢凝视着蓝湖中的倒影，在荧光的遮蔽下，他无法看清自己此刻的表情。

　　他知道该怎么做，但这一刻生物的本能却与理智站在了对立面。

　　“你还愣着做什么，伊格内修斯？”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幻觉了，湖底竟然传来了倒吊人的声音，这里不是梦境，他们离得很近，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得到。

　　然而这一次，本能逐渐占据了上风。

　　“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幼体……”

　　“已经没有时间了。”

　　湖中的声音说道。

　　平静的湖水变得激荡，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着岸边游动过来。

　　“不，不行！”

　　黑钢后退半步。

　　下一刻，窜出湖面的软管扯住了他的双腿，湖底的声音不再平静，变得冰冷而具有侵略性，“这是你打败他的唯一方式。”

　　黑钢的利爪涌动着暗红色能量，他的双目一片血红，他张开嘴，喷吐出了灼热的龙息，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仿佛早就注定的结局。

　　湖边传来了重物落水的声音，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第310章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黑钢被打败的消息在王都传开后，养尊处优的皇室成员终于行动了起来，当伊森走出皇家召唤师协会时，大臣们正把王都的居民们聚集起来，进行着慷慨激昂的演讲。

　　伊森驻足在队伍末端，聆听着高台上大臣面红脖子粗的演讲。

　　“同胞们！王国忠诚的子民们！”

　　大臣高举象征着皇室荣耀的权杖，这是在千年之前由绯红女王亲自交付于皇室成员之手的宝物，大臣提高了语调，“此刻站在你们面前的不再是议政大臣，而是与你们血脉相连的兄弟！如今我们脚下这片流淌着先祖之血的土地正面临着千百年来最黑暗的考验！”

　　大臣手中的权杖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看看这把权杖，千年以前第一任国王奥勒德用它创造了为我们提供庇护的家园！”

　　他一边演讲着，一边从高台走入人群之中。

　　大臣面朝着一个个聚集于此的居民，“约翰老爹，你是王国优秀的侦察兵，你曾与协会的同僚们共同抵抗过林精的入侵；玛莎太太，你在王都收养孤儿，为他们建立孤儿院的事迹在人们口中传唱……”

　　大臣穿梭于人群之中，当他说出一个又一个名字时，躁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话锋一转，“而那些怪物正要夺走的，正是我们最熟悉、最珍视的事物！但是，奥勒德十一世与我们站在一起，一如既往！皇家协会的精锐们正在集结，各地响应国王号召的援军正踏星夜而来，但胜利的关键在于每个放下恐惧的普通人！”

　　大臣手中的权杖散发出红色的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人群沸腾了起来。

　　这一刻，仿佛绯红女王与他们所有人同在。

　　“以绯红女王之名，以奥勒德历代英灵之名，为了活着与死去的人们——！”

　　伊森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奥勒德皇室养尊处优，但他们还是招募到了不少擅长嘴上功夫的大臣，夜色之下王都的人们高振右臂，随着第一个人发出了呐喊，人们空前地团结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难办的差事。

　　尤其是在皇室什么都没做，却要在演讲中表现出他们心系万民的样子。

　　伊森觉得此刻呐喊着的人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协会本应分发给征兆兵们的魔物已经在黑市上销售一空，协会的军需官们赚的盆满钵满。

　　而“正在集结的皇家召唤师”们自然也是谎言，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离王都的准备。

　　只有机械魔物正在步步逼近的消息是真的。

　　为了确保皇室和大臣们的安全撤离，他们还需要一批勇敢的士兵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他们争取收拾家当的时间。

　　伊森知道自己在皇家召唤师协会没有遭遇太多阻碍的另一原因，就在于真正的“王国精锐们”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协会内一片遭到了洗劫的景象，值钱的物件大多都被带走了，没有价值的文件被扔得到处都是，当他和凛冬从黑钢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协会里几乎已经看不见几个人了。

　　“为了绯红女王，以奥勒德之名——！”

　　人们的呐喊声打断了伊森的思绪，他看见人们视死如归的眼神。

　　这是一个属于召唤师的世界，绝大多数成年人都拥有各自的魔物伙伴，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对战，但在非常时期，他们都能成为冲上前线的勇士。

　　很显然奥勒德十一世也是这么想的。

　　当传令兵把城市里的消息传来时，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好，非常好，快把他们派往前线！”

　　奥勒德十一世命令道。

　　当黑钢被击败的消息传来后，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偏偏那个来路不明的火箭队根本不买皇室的帐，哪怕向对方许诺了皇家召唤师协会会长一职，也无法将他们绑定在一起。

　　不过在大臣们的劝谏下，他又一次找到了方向。

　　那些机械魔物是冲着神树而来的，那里是绯红女王的居所，王都只是恰好处于这场大迁徙的波及范围之内。

　　那么只要把王都迁移到别的城市，皇室的统治就将继续维持下去。

　　整整一天时间，皇室与大臣们都在商定撤离的路线，以及迁都的城市，他们已经向北方的城主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做好迎接皇室成员的准备。

　　这对于他们将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现在，他们已经收拾好了重要的物件，备好了车队。

　　夏洛特披着隐形斗篷，坐在王宫大殿里的椅子上，奥勒德十一世的笑容刺痛着她的眼睛。

　　她在宫殿里待了一整天，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

　　因为根本没有人顾得上她，他们甚至不会去谈论如何解决这场危机，但如果是为了迁都的城市，大臣们就能争论一整个下午。

　　就连她这种从没有接触过政治的人都听明白了大臣们争吵的原因。

　　不同的城市属于不同的派系，每一位大臣都希望新的都城是他们派系所处的范围，这能为他们日后在宫廷里争夺到更多话语权。

　　父亲和母亲从没向她说起过这些。

　　在夏洛特美好的幻想中，面对不明魔物的入侵，皇室与这个王国最优秀的召唤师应当团结在一起，共同寻找解决危机的途径，然而现实是，他们向民众隐瞒了撤退与迁都的准备，将那些毫不知情的民众派往神树，甚至打算以此蒙蔽绯红女王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