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咕
遗憾的是他在“树冠”位面的行为没能得到公会的一致好评。
尽管在递交给公会的书面报告里，他阐述了自己作为公会成员参与修复异常位面的过程，但仍有一些刁钻的高层把绯红女王的死归罪到了他的头上，这导致了其他公会创立者都对他敬而远之，也没有人任何好哥们愿意再向他分享高层们可能所处的位面了。
如果仅凭他自己寻找则无异于大海捞针，光是记录在册的位面就有上千个，公会认定还有更多他们所没有探索到的区域。
眼下，伊森也只能通过“梦境”来查明真理之城毁灭的真相。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也许是我祖辈们收集整理学社藏书的行为得到了真理之神的认可。”
卡尔教授态度谦卑，他认为自己只是做出了一名真理学社教授应尽的义务，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家族的祖辈们庇佑了他，让他免于受到教廷的迫害。
伊森很难复刻他的模式。
“按照典籍上提供的方法，真理之神只会接见那些将毕生献给真理的信徒。”
当然，这是最初版本的，充满了玄学色彩的说法。
没有具体的描述，没有客观的标准，这不符合真理学社的叙事风格，因此在后来的数个纪元内，真理之神的信徒们都在致力于明确这个标准。
而到了第六纪元，他们已经接近于真相了。
“答案是你必须找到一个能让祂产生兴趣的真相，它的影响范围必须足够深远，甚至能影响到整个文明存亡。”
卡尔教授说道，“如果你正走在这样的道路上，在最关键的时间节点，或许就能得到一次与真理之神会面的机会，祂会解答你的疑惑，在那之后，如果你仍然能存活下来的话，就会迈过圣者的门槛。”
“感谢解惑。”
伊森茅塞顿开。
虽然他暂时还不是真理学社的学生，但他正在调查的事件完美地符合了卡尔教授的描述。
按照这一理论，他接下来就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并且直觉告诉他，真理之城的毁灭与真理之神逃脱不了干系。
“对了，卡尔教授。”
伊森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有一次去真理之城旅行的车票，你愿意去那边瞧一瞧么？”
“此话当真？”
卡尔教授没有犹豫，他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差抱住伊森的大腿了。
“当然。”
伊森写下了庄园的地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能还需要进行一些准备工作。”
“你尽管开口！”
卡尔教授瞪圆了眼睛，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这是一次单程票，他也义无反顾，他守护住了祖辈留下的藏书，觐见了真理之神，还得到了三年无忧无虑的生活时光，倘若还有什么没能完成的夙愿，大约便是在他有生之年没法见证《真理之城》的结局了。
帝国的先哲用他的后半生建立了一个理想国，结局却戛然而止，成了无法解开的谜团。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知道星舰遭遇了什么，又为什么真理之城与先哲切断了联络，从那之后先哲再也没能踏足过理想国半步。
“很简单。”
伊森说道，“在晚上11点来到这个地址，自备一瓶昏睡魔药，一楼会有一只金色的大鸟招待你，不必害怕，她叫柯洛伊小姐，性情温和，从不啄人。”
他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
“除此之外，卡尔教授，你听说过扮演法么？”
“你指的是狩猎女神留下的准则？”
卡尔教授说道，“学社导师需要对其他道途的修炼方式有所涉猎，我们希望学生能全面地了解他们所生活的世界。”
“把这场旅行当成一场真实的梦境，也许你能扮演好撰写者。”
在伊森看来，没有比卡尔教授更合适的人选了，而在另一方面他已经在帝国失踪了三年，就连真理学社的同僚们也都认为他在教廷的迫害中死去，因此哪怕真的有小暗所说的“不请自来”的客人进入了他的梦境，也认不出卡尔教授。
既然他们短时间内没法得知真相，何不如让“梦境”按照它原本的轨迹预演下去？
“没问题，这当然没问题！”
卡尔教授激动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走进“共识尖碑”了。
他甚至想直接跳过这一整天的时间，直接到达夜晚。
……
避难所，傍晚。
庄晓从睡梦中被闹铃吵醒，她翻了个身，关闭手机的闹铃，手机默认的铃声提醒她新一天的工作就要开始了。
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在梦境中反复横跳的生活，就连切出梦境时所产生的头痛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而现在，在进行简单的洗漱过后，她要去梅林的办公室，注入一支针剂。
大约一分钟过后，她会从“梦境”的另一端醒来，有时候是在先驱者科技的人事部经理办公室里，有时候则是在自己大公寓的床上，那是一个热闹而又美好的城市，只可惜第四日也被“工作”排满了。
她要增加自己与凛冬见面的机会，但直接登门拜访太过冒昧，又容易使人起疑，因此她要借助公司的资源，筹办一场家属参加的活动，规划好活动的内容，制定好时间，再给凛冬发去一张邀请函。
然而今天的避难所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要比平时安静了许多。
白炽灯照亮的长廊里看不见行人，只有一小部分避难所居民聚集在“异世界电台”区，他们情绪不高，因为自从“梦境”实验开始后，他们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来自“异世界”的最新资讯了。
这源于伊森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使用公会手册了，也没有再和其他公会成员接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在梦境的影响下都成了阿宅。
白天待在屋子里睡大觉，到了晚上在“梦境”里熬一个通宵。
庄晓扬起嘴角，至少从生活作息上，她和伊森有了些共同语言。
但她的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太长时间，刚走进部门的大门，就听见了梅林办公室里正在上演的激烈争吵，陈启有一个大嗓门，脾气也一如既往的暴躁，除了大呼小喊之外，还有砸桌子的声音。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在谋划着什么！”
庄晓隔着办公室紧闭着的门侧耳倾听，她能轻易想象到陈启指着梅林鼻子骂的场景。
“抱歉部长，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而梅林则依旧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有脾气，别说指着他骂了，庄晓怀疑哪怕陈启上头了冲上去给他鼻梁一拳，梅林都只不会当回事。
和梅林相处的时间越久，庄晓就越觉得他不像是正常人。
倒像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机器。
“需要我提醒你？宋宪，他已经被安保人员控制住了，别得意，他迟早会把你们之间的勾当交代清楚！”
“陈启部长，我想你完全误会了，如果你知道我们在另一边经历过什么的话，就该知道我和宋宪不对付。”
梅林悠悠然地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是怎么切出‘异世界’的吧？虽然另一边的身份是伪造的，但死亡和受伤的痛苦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我认为您现在应该没有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实验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了，不是么？偏偏这个时候，委员会又封锁了区域，没法联系到他们。”
避难所最近不太平。
就连普通居民都能感受到压抑的氛围。
而他们已经有一整天没有见到委员会的成员了。
委员会那边绝对出事了，否则如此重要的实验，他至少该分出一个人全权监管才是。
不过这对于他们这些“心怀鬼胎”的人来说，这称得上一个绝佳的机会。
庄晓听见了陈启的冷哼，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他连忙退到一旁，让自己免于被踹开的门撞个正着的下场。
陈启顶着明显的黑眼圈，他的眼睛血丝密布，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庄晓，便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庄晓知道梅林每一句话都戳到了陈启的痛处，他是“梦境实验”项目的负责人，然而梦境另一端却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控制，随着“共识尖碑”的出现，民主议会成为城市的最高权力机构，先驱者科技的影响正变得越来越小。
伊森虽然还在西郊实验室打卡上班，但却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事实证明，在“梦境”里，伊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庄晓听说西郊研究所的实验项目进展迅速，HEV防护服已经进入了生产阶段，原因是伊森在就职的第二天就提出了一系列教授们做梦也想不到的科学理论。
但实际上他们都清楚这些科学理论毫无意义，重点是伊森想让HEV防护服出现，他就能立刻取得成功。
这对于陈启团队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庄晓目送陈启的背影远去，才慢悠悠地走进梅林的办公室。
“宋宪被抓了？”
“不必为了他的操心。”
梅林淡定地收拾着被陈启弄得乱糟糟的桌面，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针剂，“那边的事我来搞定。”
“我知道，我知道，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庄晓忍不住阴阳怪气，她能理解陈启的心情，梅林这人多少就是有些欠骂。
“他在那边有了一些意外的发现。”
梅林毫不在意地将话题继续了下去，“他顺利地拿到了资料，但在离开的过程中找到了一个没有被记录过的区域……那里看起来像是已经被废弃了，但是他只在区域外围逛了一圈，委员会的安保人员就来抓人了，这说明那里安装了很多监控。”
“而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庄晓用讥讽的语气提醒他，“我可不希望一觉醒来，发现你们俩一起被委员会请去喝茶了。”
第367章 第四日
事实上，卡尔教授和撰写真理之城的先哲长相有着极大的不同，陷入梦境时正直帝国建立之初，先哲正值壮年，根据学社对于他的描述，他目光锐利，一表人才，而如今的卡尔教授则年过半百，体态发福，俨然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家。
而且这位老人家在进入“梦境”时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红印。
“卡尔教授，你没事吧？”
伊森盯着他脸上的红印，关心地询问道。
近期帝国骑士长彼岸回到了帝都，整个城市治安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哪怕是晚上卡尔教授走在大街上也不该被人袭击才是。
难道是柯洛伊小姐打的？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太过投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自伊森离开后，他便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带入先哲的身份，尽可能在语言和行为对其进行模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用了真理学社的法术为自己下达了强烈的心理暗示。
法术的效果很成功。
当他在晚餐桌上冲着文斯说出“你是谁？我没有你这样的妻子时”，文斯终于忍无可忍，对他使用了非致命性物理。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伊森说道，“他们不会觉察出异常。”
对此，他很有自信。
因为在这个地方，他说认为该由谁来代替先哲，谁就能代替先哲，民主议会成员的意见并不重要，哪怕他们熟悉的“异世界”访客变成了一个秃顶发福的老年人，他们也必须默默接受。
他和卡尔教授站在“共识尖碑”的马路对面，卡尔教授仰头眺望着那直通云霄的建筑，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在书本里无数次独到的“理想国的文明尖塔”，此刻就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很清楚走进那扇大门会发生些什么。
书本里也无数次提到了先哲与民主议会的沟通与交涉，那些对话早就被他背诵了下来，烂熟于心。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上班了。”
伊森说道，“无需紧张，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他们熟悉的访客，如假包换。”
这是梦境存在的第四日。
“理想国”正在加速走向毁灭。
伊森跳过了那些平淡的日常生活，仅以《真理之城》记录过的重大事件作为道标，而今天，卡尔教授将会与民主议会展开深入的会谈，主题是“完美样本”与正位神和道途信仰。
他又来到了服装店。
沿着楼梯一路向下，三位教授已经等在那里。
通常来说，HEV防护服的研究与生产周期要持续数个月乃至一年的时间才符合客观规律，但伊森把时间缩短到了一天。
“伊森，你总算来了。”
孙教授坚持要等伊森来到实验室再开始实验，这是对于知识分享者的尊重，他迫不及待地领着伊森去了实验室，并事先准备好了小白鼠，孙教授小心翼翼地为小白鼠穿上HEV防护服的材质，再把它放进仪器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上一次他们这么做时，实验完成了，却得到了一只死亡的小白鼠。
仪器的按钮被打开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实验室里久久回荡，他们紧盯着被黄色闪电裂解的HEV防护服与小白鼠，两秒后，它出现在了仪器的另一端，受到了惊吓的小白鼠应激地僵硬在了原地，直到孙教授用一根玻璃棒戳了戳它的身体，小白鼠才发出尖锐的嘶鸣。
但那样的嘶鸣很快就被三位教授的欢呼声掩盖了过去。
这三位白了头发的长者激动得就像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他们击掌庆祝，恨不得抱在一起跳上一段交际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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