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椿溟.
卫宫还是第一次见到娲主这样人首蛇身的存在——不是蛇形死侍，而是真正的人首蛇身种族。
倒不是有什么偏见之类的，只是上辈子了解《仙剑奇侠传》的他，结合“娲主”这个名号，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女娲族”，神话时代女娲的后裔，她们代代继承女娲大神的灵力，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不过这个时间点，《仙剑奇侠传》单机游戏版也应该发布了……
娲主看他居然走神，打趣道：“我周家这么招待外头人的情况可不多见，别的人见了我的蛇尾，要么吓得两股战战近乎晕倒，要么惊怒得以为是进了妖魔老巢，你倒好，老神在在的视若无物？”
“啊，抱歉抱歉，走神了。莫名想起来了女娲……”
卫宫实在没法说：哇，娲主你的这副模样活像某款游戏系列里的设定啊，未来这游戏还会有漫画小说影视改编，摇身一变成为火遍神州的超级IP，和你类似人首蛇身的紫萱赵灵儿等等女主角还会成为无数人的梦中情人……
“哼哼哼，君知天下有娲耶？雷泽出帝女，阴极而生万物！”娲主张口吐出一段古史。《山海经》记载，云雷泽有雷神，人头而龙身，神女华胥闯入雷神领地，因踩上他的脚印而感孕生出伏羲与女娲。
接着娲主讲到他们周家混血一脉便是传承自上古女娲，以人首蛇身样貌代代相传，形成女娲一族，周家历代家主皆以“娲主”为名，也只有她这样具备蛇身特征的女娲族才能担任……讲着讲着，娲主忽的又看见卫宫脸庞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你这小子了然什么……你又从哪知道的？
娲主小脸一鼓，微微不忿。
“不得不说，你身上奇奇怪怪的秘密还挺多……”
之前卫宫士郎之前大谈魔术回路与炼精化气，娲主就对他生起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派遣属下周钰轩考量一番，未曾料想半途竟出了死侍袭击这种意外……但后来卫宫不经过活灵考验直接拔出了断龙台，这一起一伏峰回路转也算是佐证了他的真材实料。
既然如此，他所谓的魔术师修炼恐怕是真的了……娲主心头火热，采集天地精气化为己用、收纳天地伟力归于己身，这是开启了新时代……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通天之路、成仙之路、封神之路！
若能推广开来，自此以后恐怕就是修行者的时代，古老而传统的混血种会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世界进入全新的纪元。而这新旧纪元交替的历史拐点，我周家应当占据关键的领衔者一席、掀起滔天之势崛起！
娲主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有了计较。
此时卫宫士郎正打算说起死侍袭击事件的处理后续，“……话又说回来了，那天的事件调查结果有了吗？那日你派人来和我见面这事情应该是保密的，那些运死侍来的家伙是歪打正着吗……”
“歪打正着？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成不是……”娲主打开折扇遮住半边脸颊，说了句有点自相矛盾、饱含深意的话。
“周钰轩与你碰头此事自然少有人知，但在此之前还有另一起事件却是被众多家族势力知晓。”
卫宫猛然想起来，“三王冢遗迹是多个家族插手其中的！某个家族策划此事，意图将死侍提前送入遗迹……那么目的是——”
“三王冢本就是我周家牵头开发，不论发生何等意外，都会陷我周家于不义。”娲主寒声道。
“嗯，何况……”卫宫盯着娲主灵动摆动的蛇尾，那天来袭的几乎均为蛇形死侍，这种事情发生在神州这一带几乎就是摆明了把黑锅往周家脑袋上扣。
娲主注意到卫宫直勾勾的目光，忽然展颜一笑，蛇躯妖娆的扭动，“算算时辰，周钰轩那小子差不多应该要醒了，你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好啊，有老唐在照看他问题应该不大……呃娲主你干嘛？”卫宫望见娲主张开双臂。
“背我过去。”
“这不好吧……？”
娲主指了指地面，卫宫这才注意到娲主的蛇形下半身一直到尾部都是“坐”在平放的小台子上的，完全不触及地面，娲主所穿唐裙的长长裙尾也被收拢起来：
“你也看到了吧，你要是不背，那我只能在地上滑行啦，到时候惹得下肢和衣服全是灰。”
卫宫士郎自然不知道娲主日常出行都是让家族中人起轿子抬来抬去的，所以只好一路背着娲主去看望周钰轩，顺便一提这一路上他的腰部都感受着蛇躯缠身的异样别扭的触感。
而探望结束之后，娲主竟然没有结束行程，接着她趴在卫宫的背上用白嫩嫩的小手一挥：背一趟也是背，背两趟也是背，干脆再送我一程呗！这次带你去个好地方！
卫宫适应了一段时间感觉自己差不多习惯蛇躯缠住自己的触感了，于是一副老好人的口吻说好吧好吧，娲主大人打算领我去什么好地方啊？
娲主没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用含着某种深意的目光看着卫宫。
没过多久，卫宫感觉到了地势降低，自己在沿着石板小路往下走，但走了一段路地面又逐渐开阔起来，襄阳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里四处挂着灯笼，照亮了宫殿群，这些地下宫殿景致跟阴间地府丝毫不沾边，雕饰之华丽完全不逊色于外面的唐城。门扇和廊柱皆有龙凤、莲华、卷草等雕刻图案，每隔数步便挂一幅古意盎然的传统山水画，屋顶更少不了流光溢彩的铅釉琉璃瓦。
卫宫看着暗自咂嘴，果然还是不动产最显身家，尤其周家这种动不动几千年的世家随便抠一块砖头想必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娲主终于松口，答曰：家老们起居的地方。
卫宫背着她入正门的时候，一副副苍老的面孔在烛光下盯着一沓沓报纸看，娲主轻咳一声，老面孔们才抬起头，一双双金色竖瞳先是冷漠的看了看娲主，接着注意到了卫宫。
“此为何人？”
像是随口一问，没什么质问的口气，显然家老们不关注周家有多少他们不认识的人。
娲主突然双臂环抱卫宫的脖子，狡黠道，“我选定的夫君。”
霎时，十几双黄金瞳明显提亮，悚然的审视目光集中在卫宫的身上。
卫宫茫然的四顾，要……要开始赘婿情节了吗？
第13章 那年我双手插兜
……
“谁让你在这儿说话的，你有资格说话吗？你不过是我周家一个小小的赘婿，竟然也敢在家老面前说话，你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哟，这是谁呀？卫宫士郎，周家赘婿，可了不起了，你可配不上娲主，娲主马上就要离婚了。”
“这一封离婚协议，你签了吧……”
“龙王，三年之期已至……”
……
由于完全不清楚周家具体家风如何，于是卫宫的脑海中自动闪过了一幕幕无比生草的歪嘴龙王剧情。
他定睛再看那些娲主所说的“家老”，果然个个是皱纹满面的干瘪老人，而他们的下半身也是和娲主同样的蜿蜒蛇躯。他们的瞳孔光亮相比娲主也更加黯淡幽冷，身上穿着绣有山水、星辰、华虫等花纹的多彩色古制衮服。
其中上首一人开口了：“是哪家子弟？血统如何？”
那人的目光像是审视一件精美的物件一样看着卫宫士郎，令后者心底产生了不舒服，但碍于娲主在旁没有表现出来。
“品相端正，气血如洪，龙精虎猛，基础不差……但假若为血脉卑贱之人，不得入我周家大门。”
又一人开口，虽然目光盯着卫宫，话语却是对娲主说的。
娲主毫不意外，血统至上主义，几千年以来定死的规矩就是这样嘛，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了，在她看来卫宫是可以改变时代之人。“我看中的可不是血统。你们也都睁开眼看看世界，都什么年代了，规矩该改一改了。”
“？”这次，所有家老的目光集中到了娲主的身上，其中一人气吁吁指责道：“汝欲变祖宗之法而放乎一己之私耶？”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
卫宫士郎也暗自扯了扯娲主小丫头的袖口，抛开没有太深感情不说，虽然娲主可爱又貌美但是长得有些太幼齿了，他也不至于为了娲主一人而“一入周门深似海”……
不过娲主也说家老的思想封建，古人也大多结婚早，难不成他们觉得娲主这种样子就是适婚年龄了？
实际上这话可不兴真对娲主说出来，她的反应必然是气急败坏的说自己长得幼又不是真的幼，她老早就成年了好吧……
卫宫正暗自胡思乱想着呢，但娲主却是对他眨了眨眼睛使使眼色，她神色自信像是在说安心安心不是真的入赘，我运筹帷幄把控全场，你陪我演一演看我操作然后就等着收官时刻的surprise吧！
于是娲主在全体目光的看齐下，抬手一挥：
“来人！上断龙台！”
家老们纷纷面露震惊，你踏马想干嘛，你堂堂一个周家家主是想要逼宫造周家的反？你怎么不讲规矩！
于是，在所有人的紧张注视下，娲主一把拿起被人呈上来的巨大青铜重剑、家族传世之宝，高高的举起……
然后放在了卫宫的手里。
“这又是何意？”
刚刚差点紧张得要起心脏病的家老们情绪一松，但语气不见缓和，在他们看来，娲主只是想秀一秀她的武力，但并不打算真的火并，所以才只是吓唬了一番，从气势上压倒他们后就转头把断龙台交给了血统不太行的弱小随从。（卫宫：？）
“哼，卫宫，拔出来让家老们看看，给他们掌掌眼！”娲主双手插兜，小脸傲然，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然后卫宫士郎就握住断龙台，直接拔出来了。
“啊？”
你为什么直接拔出来了，封印呢，活灵的考验呢？你怎么可以不走流程的？
家老们人傻了。
咳咳，娲主又开始在卫宫旁边使眼色，打一下配合，上点气势。
懂了，卫宫点点头，于是魔力瞬间注入剑身，唤醒龙魂。
轰隆隆——！
先是平地生起大风，接着剑身传出浩荡沉闷的龙吟，好似一阵阵滚雷炸响，家老们面色惊怒须发皆张，华丽的衮服也被吹得凌乱，然而一股强悍的意志从龙威之中渗出来，刺入老人们衰败的精神中，继而让他们情绪惊恐，恍惚间望见了一只巨大的眼眸占满了整片天空冷漠暴戾的瞪视他们……
几声惨叫响起，显然是有几位家老出了洋相，直到他们全部回过神来，才发现世界已经风平浪静，卫宫士郎已经收剑入鞘，很低调的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娲主见好就收，稍稍收敛了脸庞上的得色，“卫宫的天赋是绝无仅有的，乃是炼器鬼才，他对法宝器物的掌握可谓举世无双……如今，他已经与断龙台的龙灵成立契约相互合作，因而可借取力量。”
家老们心中的思绪刚刚平复，结果又被娲主话语掀起了惊涛骇浪……多少年过来了，只听说过断龙台考验人不带商量的——简单来说就是断龙台的活灵问一个特定的终极问题，它判断过关的人活着，而不过关的人，直接被抽走意识然后死亡。
娲主当年动用断龙台的时候被拉入精神空间，接受活灵的考验，当时活灵的问题是关于观察者效应的“当观察者消失的时候，被观察的世界是否一并消失？”娲主花了精神空间的两天两夜围绕这个问题跟它交锋，过程堪称针尖对麦芒，最后以《金刚经》的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才终结了辩论。
没想到眼前这小伙子直接和断龙台商量了一把还立了合作契约，这是什么路数？
最后还是一位衰败气息浓厚的家老出言发问了，“断龙台所谓合作是指……？”
卫宫答道：“这宝具的力量随时任我使用。我将来帮它修复半截剑身，让它变完整。”
“不可！断然不可！”家老捋着白须，“断龙台乃是周家门面信物，岂容外人胡乱取用？除非……”
“除非什么？”
另一人家老接话：“除非是入赘到我周家。”入了周家的门，结了姻亲落地生根，自然要受周家规矩约束，自然也不算乱来了。
你们的脑筋里就绕不开赘婿这个字眼了是吧！
卫宫眼皮直跳，忽然福至心灵和娲主对视一眼，轻轻用手拍击了下断龙台的剑鞘。
丝丝龙威溢出。
熟悉的一幕又来了……家老们的脸色再次变得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起来。答应入赘已经是让步很多了，还要得寸进尺是吧！
卫宫心道老人家，这就是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不如速速从了娲主然后得一息安寝吧。
此时虎视威逼六国诸侯家老的大秦娲主终于挥剑决浮云，悠悠然道：“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第14章 我有一个梦想
宫殿里的家老们最后是了无生息躺着进入了冬眠的棺材的……
没错，冬眠，他们不是死了，而是像蛇类等变温动物机制一样的冬眠，据娲主说女娲族可以依靠这个办法在地下冷库里以假死形态苟个上百年，历代家老都这么苟过来的。加上女娲族本身就寿数长，这怕不是能苟两三个世纪，难怪那么食古不化。
临死…不对，临睡前家老们和娲主一顿唇枪舌剑，当然娲主是把控全场的唯一主C，她进一步以断龙台的去留作为筹码威逼老家伙们妥协认栽让出了身为家老的最后权力，接受娲主“扬弃传统、与时俱进”的新策略——
从家族产业结构上，把传统工业和不重要的不动产逐渐调整转为半导体晶圆、智能数控机床等新兴科技领域的制造业，暂行先择优投资后自主研发的规划，此外兼顾传统炼器制符技术的有机结合。
娲主谈话时又列举了西方炼金体系已经融入军工和零部件产业以及他们近年来大举研发人工智能诺玛的例子，神州世家整体转型也应是必然趋势巴拉巴拉……
卫宫当时看到一众家老被娲主一个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很显然，这些完全超越了封建时代的老家伙们的认知，娲主口吐莲花舌绽春雷，一串连珠妙语把他们吊打得体无完肤，还顺便把卫宫的安排从一开始的赘婿改成了周府长史，相当于周家家主幕僚长。
一旁打着配合的卫宫暗暗心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娲主又是小手一挥，周家长史兼领炼器部门差事，行监管、指导、规划等职权……相当于首席技术总监，周家府库收藏以及外部缴获的名刀名剑珍稀材料对其完全开放。
正愁着投影魔术研习的卫宫又是一惊，心说你拿这个来考验我？……于是乎他当仁不让的担任了首席技术总监，然后卫宫想起来，周钰轩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带话说周家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干脆顺带多卖了个人情，让好搭档老唐混了个助理。
娲主和卫宫两人就这样在地下宫殿群里通力协作、默契奋战了好几个时辰，回来地表的时候外头竟然已经天黑。
“抱歉啦，硬是拉着你陪我演戏，还有那些老家伙们什么入赘的疯言疯语你别往心里去，哎哟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王朝人身依附关系，他们啊，守了一辈子的家族，很多东西一旦抱紧了就放不下，最后真就一个个成了守户之犬了……”
“没事，”卫宫望着天色，“倒不如说，你给我的补偿未免也太好了。”
“嘿嘿，那是补偿嘛？那叫……利益绑定！”娲主乐了，挥动着折扇大摇其头。
“老家伙们啊，他们想要你入赘就是想绑你，我呢，给你岗位、给你待遇，这不过是换了一种贴近现代观念的方式而已。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是不同的，很大的不同。”
两者所获得的好处不同、地位尊严也不同，卫宫士郎辨得清，就算娲主有自己的谋算又如何，她至少是个懂得拉拢人才的好上司，她很会做人而不仗势凌人……
卫宫这次的回程，依旧是一路背着娲主回去。尖翘的蛇尾在腰间晃荡，但他已经没有了别扭的触感。
视线里的亮橘色灯笼逐渐清晰，耳边传来小丫头轻快的咿咿呀呀民谣歌唱声，嗓音娓娓婉转如清脆莺啼，好似在说算你有眼光……
对啦，耳畔的娲主继而又开始嘟哝，赫赫赫，其实那帮老家伙都没看出来，我呐，要趁着这次权力交接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功夫，把身边一整套的物什都换成跟现代化接轨的——
嘿嘿，这样我出行就可以坐跑车随便兜风而不是那蠢得要命的八抬大轿啦，衣服可以不用揪着老是拖得很长的唐裙穿，我还想着逛高级成衣店穿上品牌范儿时装，Chanel、Valentino、Dolce&Gabbana什么的都行，咱啥也不图就图个新鲜花样多哈哈，反正老东西们不管了，那我也不怕别的人唠叨，这就叫明修、修……
卫宫士郎接话说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别说逛了，按照周家财力就算把看上的整个店买下来也不是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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