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与大海
洛希不知道这位变得有些话唠的午夜幽魂是否破防，但是对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哪怕科兹已经被关押起来，他的利爪无法再伤人，但是他的口舌依然能够絮叨的折磨着别人的神经。
这是这家伙的天赋，或许帝皇在创造他时的定位就是一个折磨者，一个审判者。
忽然。
新卡利班号的船舱内响起了晦涩沉闷的钟声，音波仿佛就在耳畔响起，洛希猛地睁开眼睛，他很清楚的知道这艘船上绝对没有钟这种东西。
起码没有这种声音的钟，这听起来像是在黄土里埋了上千年，锈蚀古董发出的声音。
正在亚空间航行的舰队来到了一片诡异之地。
来自于亚空间的低语似乎穿透了盖勒立场的守护，它进入了舰桥，那些声音像是弥留的病人口中充满痰液的呼吸声，更像是嗅到了死亡气息的苍蝇正在边上飞来飞去的烦躁嗡嗡声。
同时一种恶臭从空间中凭空冒了出来，洛希从没有闻到过如此恐怖的味道，任何人类已知的臭味与其相比都清新的像是香水。
“我看到了一些鬼东西，我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洛希。”
维罗妮卡猛地起身，是身处其中的康拉德催动了它，这具铁人并没有接到行动指令，也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基因原体那变态的身体力量硬是支撑着铁人动了起来，洛希捂住口鼻，他只感觉船舱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大群发臭发烂的死尸，正在不断地释放致命的毒气。
舰船的空气循环功能正在全力运转，警报声迭起，就连正在警戒的凡人都因为这种恶臭倒下了许多。
“我们遭到了入侵。”洛希瞬间反应过来，他不知道那些亚空间生物是怎么突破强大的盖勒立场进入船体内部，但是这的的确确发生了。
一群患病的恶魔在甲板和走廊里踱步，它们像是漫步在腐烂盛开的花朵中一般，每走一步，浑身布满脓疮和污渍的身体都掉落下粘液，并且不断地发出低沉，空荡的笑声。
它们在笑，在分享着自己的喜悦和快乐，希望更多的人类能够加入到它们的行列之中来。
怪物们陶醉在属于自己的欢乐之中，舰船内的阿斯塔特们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抢在凡人们身前，用自己厚重的盔甲挡住了敌人。
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康拉德·科兹，洛希解禁了维罗妮卡的程序限定，让它暂时配合内部的午夜幽魂。
他想看看科兹在短暂的放开管制后，会做些什么。
维罗妮卡快速冲过舰桥，它的背后反重力引擎喷涌着能量光束，直接砸进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瘟疫恶魔丛中，那对曾经痛扁了康拉德的铁拳很轻易的将恶魔砸成了肉泥。
一个恶魔被维罗妮卡坠落的冲击波震碎，那些胆汁，唾液，脓液和淤血混合物顿时飞溅开来，沾满了铁人全身。
铁人无惧这些病毒，控制立场瞬间加速了体表的分子运动，燃烧的火焰蒸发了那些污秽之物，康拉德嚎叫着挥舞着烈焰铁拳，干脆利落的放倒了那些混沌恶魔。
快到连阿斯塔特们都才刚刚掏出自己的爆弹枪，这片甲板区域的恶魔已经燃烧着组织倒在地上，脓液沸腾冒泡，显然已经彻底被杀死。
康拉德那强大的预言能力看到了所有可能的攻击，他控制着铁人闪躲恶魔们喷吐出的腥臭液体，其效率甚至还在维罗妮卡的超思维运算之上。
午夜幽魂搭配维罗妮卡铁人，两者的奇妙搭配居然在此刻发挥出特殊的效果。
“更换武器，用钷素喷火器。”
“热熔炮准备，溅射模式。”
阿斯塔特们针对着突然出现的瘟疫恶魔改变了战术，从那冒火的铁人身上，他们看到了火焰对对方的克制效果。
汹涌的火海灼烧净化着那些残留的污垢，恶魔们在现实力量的驱逐下消失不见。
在舰船的另一侧，大天使嘶吼着对付着另一群恶魔，他手持毕功之矛，另一手拿染赤之剑，撕碎了一群丑陋恶心的恶魔，他身着圣洁的金色盔甲，完全无视了恶魔的攻击。
圣吉列斯振动翅膀，化为一道金色的流光，他所到之处皆是留下破碎的残尸，恶魔在大天使面前宛如肆意摆弄的玩具一般被放倒。
他冷眼目睹着这些陌生的恶魔，和他在西格纳斯星系所交战过的嗜血狂魔还有大守密者不同，这似乎是另一种同一层次的敌人。
它们更像是某种东西的化身，那个东西或许可以用疾病，伤痛和腐朽来描述。
毕功之矛释放出一道耀眼的灵能冲击，将一大群恶魔焚烧成灰烬。
圣血卫队的勇士们拱卫在大天使的身侧，阿兹凯隆，阿密特等强大的战士将恶魔击倒，然后践踏在了自己的铁靴之下。
在多名原体和阿斯塔特镇守的雷云级行星战舰上，亚空间恶魔的突袭并没有翻起什么大浪，但是一开始的攻击从来不是结束，那些瘟疫恶魔死去了，但是它们的残留却开始蔓延。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呕吐和发热，身上开始泛起恶心的疹子和疮疤，哪怕是失去了神智的机仆都开始打着摆子，艰难的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疫病正在战舰内蔓延，目前只有身着全封闭动力甲的阿斯塔特和基因原体能够幸免于难。
机械教的生物贤者与医师正在全力抢救患者，洛希也取出了医疗型纳米机器人，这些能够自我复制的医疗机械曾经一度终结了药物的使用，因为药物往往没有纳米机器人来的简单高效。
舰队都在进行紧急消毒防疫措施，到处都是浓烈的消毒药水的气息，阿斯塔特们用钷素火焰将恶魔所到之处进行了数次焚烧净化，并且让反灵能小队的成员使用无魂立场消灭可能的残留。
“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盖勒立场失效了？”
洛希也没心情再和科兹唠嗑，他和圣吉列斯赶到了指挥舰桥，而莱恩和基里曼此时正在此处坐镇。
莱恩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指了指眼前的一片迷蒙的亚空间，那是一片泛黄夹绿的诡异花园，无尽的瘴气与毒气似乎蔓延飘散，各自怪异扭曲的植物、藤蔓纠缠在一起，阵阵欢笑之声从中传来，让人不由得反应开始迟钝。
“我们航行到了一片诡异的亚空间区域，这里的以太能量浓郁到爆炸，因此盖勒立场才会支持不住。”
“那就暂时离开亚空间，切换到现实宇宙航行。”基里曼说道。
哪怕是他，过久的直视着那片花园依然感觉到浑身发痒，甚至有轻微的呕吐反胃症状。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的这支舰队在亚空间里呆久了，果然还是碰到了难以理解的亚空间魔物。
莱恩再次催动了图丘查引擎，这个怪异的异形造物驱使着一具人类男孩的躯体与他们对话，无数的缆线连接着男孩的头骨与圆球体，尖锐的叫声响起。
“折跃返回现实宇宙。”
哪怕没有在曼德维尔点，图丘查引擎依然带着舰队离开了亚空间，离开了那片诡异的花园。
而当众人返回了现实宇宙后，眼前所展现的一切更是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一颗居住着人类的巢都星球被绿色的瘟疫所包裹，那些和亚空间中类似的毒雾瘴气吞没了星球，只能看到巢都的尖塔刺破大气。
到处都是腐烂的植物，死亡的动物，原本的海洋转变为枯黄衰朽的色泽，仿佛一口冒着泡的腐朽浓汤，一些步履蹒跚但却尚未死去的人类徘徊行走于大陆之上。
哪怕用肉眼看去都知道，这颗星球已经彻底的完蛋了，被某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彻底的腐化和堕落。
人类沉溺于疾病和畸变当中，却依然未曾死去，所有人都在尖叫哀嚎，仿若人间鬼蜮。
帝皇在上，这是何等的亵渎！
第315章 请赐予我们解脱（求追订）
这颗星球并非远征舰队的目标，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恶魔袭扰，舰队不得不离开亚空间躲避危险。
但是当鸟卜仪看到那星球上的人类惨状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洛希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基里曼牙齿紧咬，动力拳套被他捏的发出恐怖噪声。
圣吉列斯将他的毕功之矛撑在地上，身后的羽翼收拢紧绷，一滴血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只有莱恩依然保持着平静，他的视线没有一秒钟离开过眼前这颗沦陷于瘟疫之中的星球。
哪怕来到了现实宇宙，那钟声依然在敲响，无形的灵能波涛让人类的战舰都在颤抖，好像巨人手中的玩具。
甚至随着人类远离了亚空间，那钟声变得愈发的急促，好像流失了什么极其眼热的珍宝。
但随着亚空间裂隙的合拢，帷幕重新落下，那亚空间中的恶意存在终于恨恨的收回了自己的力量，祂失败了，没能留下那艘船上珍贵的四个原体。
“我们这是在哪？”基里曼问道，船舱内的凡人船员和军官减员了许多人，因为疾病的蔓延，许多人哪怕没死也不得不花费些时日休养生息。
“这里不是戴文星系，我们距离那里还差些距离。”
洛希扫了一眼沉思者的显示屏，它正在根据恒星的位置和航行轨迹计算位置。
在这艘行星级战舰的运算处理中心，一座座黑石阵列形成了强大的反亚空间立场，而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正在此处环境中运行。
无比庞大的浮点算力掌控着整艘战舰，这也是新卡利班号上那些来自不屈真理号的船员能够轻松掌控它的原因。
大量的自动化设施和程序解放了人力，至少像是宏炮阵列里填充炮弹的不再是凡人奴工，维护着战舰引擎和反应堆的也不再是那些效率低下的机油佬。
这艘上百公里长的战舰体型远大于不屈真理号，却有着比不屈真理号更强大的反应速度与灵活性，它更为智能，更为高效。
暗黑天使将不屈真理号上的沉思者核心转移到了新卡利班号上，这艘星空巨舰实际上有了两套处理核心，外部的沉思者处理器，以及内部黑石阵列中的人工智能处理器。
其实按照洛希的想法，黑石阵列下无惧亚空间腐蚀的人工智能已经完全能够掌控这艘战舰，但是奈何暗黑天使的固执和警惕，使得新卡利班号有了两个思维大脑。
“这里是埃皮西莫斯星系，这颗见鬼的星球上居然还有难民。”
随着沉思者给出了答案，众人也是明白了远征舰队所在的位置。
舰队下方的那颗瘟疫星球存在着强大的亚空间反应，这在现实宇宙是极其罕见的，洛希认为它可能和之前在亚空间中碰到的那座腐朽花园存在着某种联系。
但是最令人感到惊讶的还是另一则消息，新卡利班号的舰长汇报宣称接收到了来自埃皮西莫斯三号星球的通讯。
这样人间地狱一般的星球上居然还有着人类生还，这听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是人类吗？还是什么其他东西的陷阱？”基里曼问道。
“是的，它严重失真，但却依然在向外发送信号呼唤。”
“那就靠过去，把船靠过去，能听的更清楚一些。”莱恩说道，他的舰长斯坦涅斯立刻执行着雄狮的命令。
伴随着距离的靠近，战舰的扫描阵列看的也越发清晰。
整个埃皮西莫斯三号星球已经像是泡在了腐朽的浓汤里一般，它的两个巢都正在燃烧着火焰，对抗那些无孔不入的疫病腐蚀，也只有燃烧的巢都还在星球上发光。
那些陆地和森林仿佛蠕动的灰色肉块，整个大陆像是一张巨口露出了渗人的微笑。
不知怎么的，洛希看到这颗星球时心里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这个世界，这个星球很饥饿，也很痛苦，但它却无法死去。
这是一个严重被亚空间腐化的星球，在毁灭风暴中飘忽不定，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除了因为意外来到这里的远征舰队。
舰长斯坦涅斯从战舰的高阶技师和机械教神甫口中得知了通讯信号的内容，并且如实的转达给了基因原体。
“一个叫做埃莱斯卡·雷沃斯的上校与我们取得了联系，她告诉我们埃皮西莫斯三号依然在战斗，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从太阳的光芒变得闪烁不休开始，难以抵御的疫病开始流行在这颗巢都世界，太多的人死去了，但更可怕的是死去的人又爬了起来，并且不断地传播着疫病。”
洛希和基里曼面面相觑，他们明白这颗星球上仅存的抵抗者所描述的，正是当初考斯战争结束后，怀言者掀起的毁灭风暴。
毁灭风暴肆虐，亚空间的以太洋流也得以加强了对现实宇宙的侵蚀，或许这颗星球变成这副样子，与之密切相关。
“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呢？上校。”莱恩问道。
“我就是最高指挥官，大人。”那个说话的女人声音怪异，像是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咽下了卡在咽喉气管中的浓痰。
“我们的总督早就死了，帕尔赫将军在一周前就失去了联系，所有的幸存者都聚集在巢都的塔尖。”
“我看到你们了，好多大船。”
那个女声似乎看到了什么惊喜的东西，却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在巢都的尖塔上，看到太空中的远征舰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以新卡利班号那恐怖的体积，看不到才是怪事。
“我们是否要拯救她们？所有的幸存者都在塔尖？”洛希看向众人，问道。
没有人说话，哪怕是基里曼也保持了沉默，空气里弥散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没有谁想要提前打破这种气氛。
谁都知道那颗星球上正在发生的恐怖，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哪怕活到了现在，他们恐怕也早已经染上了亚空间疫病。
拯救他们就意味着将远征舰队置身于危险境地。
很多时候感性必须要服从于理性，哪怕是原体也不例外。
他们被誉为半神，可是在面对这些疾病中倒下死去，又爬起来变成怪物的人类面前时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通讯器的沉默传递到了巢都的塔尖，那名叫做埃莱斯卡的女人说道。
“抱歉，大人们，我们的部队奋战到了最后，但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些行尸，而是我们脚下的土地，它在与我们为敌，疾病和腐败在大地上流传，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哪怕是机械教的神甫们都早已经染病而亡。”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幸存至今，但是我明白，我们同样时日无多，仅存的埃皮西莫斯三号星球的抵抗者都在变化，我们也将变为和那些同胞一般的行尸走肉。”
说到最后，埃莱斯卡终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听着那凄厉的声音，洛希可以想象出一个坚强的女战士支持到了最后，可是还是没忍住咳出了血痰。
“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洛希抢过通讯器，问道。
或许他们苦苦坚持着援军的到来，可是当远征舰队真正到来时他们发现，可能一切都太迟了。
仅存的属于人类的荣耀使得他们说不出撤离的话语，而是选择了沉默。
那个女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仿佛死前的弥留之音。
“我们别无所求，大人，请你们拯救我们的灵魂，让我们仍然是人类的时候解脱。”
“埃皮西莫斯三号星球依然忠诚于帝皇，请消灭我们的星球，消灭那些亵渎的行尸，送我们去帝皇的怀抱。”
莱恩，基里曼，圣吉列斯三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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