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与大海
大怀言者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一祭坛面前，他手中的启明者绽放耀眼的光辉，那道光落入血水中，已死原体的怒吼再次回荡在努凯里亚的天空。
安格隆，浑身赤裸的安格隆，好像一名溺水者一般挣扎着从血水中伸出双手，竭尽全力抓住什么东西。
卡恩认出了那个挣扎的人影的身份，那绝对是安格隆，只是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安格隆不尽相同。
抛开那完全不同的气质，两个安格隆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的头颅。在卡恩难以置信的眼中，那些深深扎入大脑深处的恶毒钉子不见了踪影。
父亲摆脱了屠夫之钉？
这个念头像是闪电般在卡恩的脑海中劈过，这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吞世者在此刻，居然颤抖着难以站稳。
如果安格隆摆脱了屠夫之钉，如果安格隆拥有了自我的意志，如果十二军团的基因之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卡恩无法想象那该是如何的美好，十二军团会在安格隆的带领下走向辉煌，无论是否继续为帝皇效力，他的子嗣们会义无反顾的继续追随身后。
安格隆之子极力想要伸手将自己的父亲拽上来，可是他做不到，眼前的血水看似近在眼前，但一切都有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触不可及。
“父亲！这边！”
吞世者们拼命呼喊起来，可是安格隆只是茫然的望着他们，随后努凯里亚之奴回望周围那刻进骨髓里的高墙和巨柱，还有那座熟悉的金字塔。
他隐约记得，在这记忆中最痛苦的地方，他失去了太多。
安格隆痛苦的抱着脑袋，他的头颅之中已经没有屠夫之钉了，可是那种痛苦不是恶毒机械强加的，而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痛苦。
“不！我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死在了那个黎明，为什么我还活着？”
安格隆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这也意味着他那些记忆将如同情景再现一般在他的大脑里一遍遍的重演。
原体超人的记忆力使安格隆记得每一个瞬间，那些记忆比起现实更为的真实，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兄弟姐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了屠夫之钉的压制，安格隆那被抑制抹杀的灵能天赋再度复苏，身为一名能够感知到他人情感，并且分担负面情绪的原体，他瞬间就与自己的子嗣们产生了通感。
基因原体看着那些正在呼唤自己的，被称为子嗣的战士，他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血脉的连接，但他却又无比的抗拒他们。
因为这是帝皇为他准备的奴隶，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奴隶，为了新主人的命令在银河之中征战。
过去他是高阶骑手的奴隶，现在他是帝皇的奴隶，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从始至终都是奴隶。
安格隆回忆起当时在帝皇的移动行宫上的对话，那时他在决战的前夕被强行带到帝皇幻梦号上，他怒不可遏的质问帝皇：
“我死在那了，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饥寒交迫，而又自由。不管你是不是帝皇，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创造者，你从我这得到的只是一个躯壳，是安格隆的幽灵，他从未离开过努凯里亚。”
而那位冰冷无情，面容好像沉浸在光芒和浓雾中的人类之主只是这样回答。
+那么，一个幽灵足矣+
安格隆只感觉自己的心比屠夫之钉还未离去时更为痛苦。
他为那些因为自己离去而被高阶骑手屠杀殆尽的兄弟姐妹而痛苦，他的临阵脱逃，让他的兄弟姐妹们陷入了真正绝望的境地。
他们约定好一起赴死，而他却食言了。
帝皇，他的父亲是如此的冷酷和可憎，他明明就在轨道上，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他那些昂贵的金色玩具杀光残暴的奴隶主。
可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高居于王座之上，冷漠无情的俯瞰人世。
第87章 唯一的清醒者（祝各位端午安康）
安格隆在大远征的进程中遇到过许多兄弟，他得知了帝皇和黎曼·鲁斯进行了三场比试，与夜曲星的火蜥蜴进行猎龙竞赛，将牧狼神带在身边教导了三十年。
可他呢，他难道不是帝皇的儿子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连最少的怜悯也不肯给予，只是漠视着那些比他生命更重要的兄弟姐妹被残忍的杀害。
如果帝皇愿意救下安格隆的兄弟姐妹，以灵魂起誓，努凯里亚的角斗士将为帝皇的大远征献上一切。
哪怕是为此而死安格隆也甘之如饴。
可是一切都已经化为了历史，安格隆的奴隶起义被残酷镇压，而他也被屠夫之钉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安格隆的大脑从未有如此的清明，但他却更怀念屠夫之钉的折磨，至少他不会清醒的痛苦。
他明明在阿玛特拉的战争中死去了，为什么还要让他醒来？
基因之父和子嗣之间的感应，使得卡恩感受到了安格隆的强烈死意，原体在抗拒，抗拒这场仪式，他不愿意再来到这个噩梦般的世界。
“父亲，求您了！不要丢下我们！”
杀人如麻的吞世者呼嚎着，祈求他们的父亲不要离去。
忽然间，所有人只感觉浑身一震，抬头望去，一颗巨大的星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星空之中。
那是极限战士的追兵，那些愤怒的奥特拉玛人追来了。
——
马库拉格之耀号的机库中，一台表面凝结着冰晶和硝烟的蔑视者无畏，刚刚从太空中被打捞了上来。
承载它的救生舱被马库拉格之耀号碾碎，而这个唯一的乘客居然奇迹般的存活下来，被旗舰的船员们发现后通过气密门带到了机库中。
值守的极限战士发现这是一台吞世者的无畏，正当他们打算处决这名侥幸生还的叛徒时，一个声音从无畏石棺中响起。
“我是战犬军团的军团长洛克，我请求和极限战士军团的原体对话。”
所有人都知道吞世者是由战犬军团改制而来，而吞世者刚刚在五百世界犯下了滔天的暴行，两个军团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血仇死敌。
直到一名极限战士的连长赶来，他曾经见过还没有进入无畏的洛克军团长。
那时极限战士和战犬两个军团进行了一次联合作战，也正是在那一次，洛克见到了罗保特基里曼。
对这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连长可以容忍其说出遗言。
“我知道珞珈·奥瑞利安要去努凯里亚做什么，那个可悲的家伙要对安格隆做出可怕的事情，这些事情我只会告诉你的基因之父，吾友。”
连长沉默了两秒钟，他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一消息告知原体。
蔑视者无畏主动配合着卸下了自己的武器，庞大且危险的动力爪，双联装重型爆弹以及载具级别的热熔炮被一一拆下，堆放封存到了一旁的单独库房中。
没过一会儿，基里曼亲自来到了这间机库。
他只留下身边的凡人顾问，将其他人都屏退到了机库外面待命。
“慎重，父亲！”
面对坚持要留在身边的常胜军卫队，基里曼只是提着嗓子表达了不满：“难道一个被拆除了所有武器的无畏石棺能够威胁到你们的父亲吗？我在你们眼里就如此弱不禁风？”
常胜军们无奈离开。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现在可以说了。”基里曼说道。
原体确实很好奇他那叛徒兄弟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比起完全被愤怒和杀戮欲支配的安格隆，大怀言者的威胁和罪恶更甚。
基里曼从所有的线索中推出，珞珈已经改信了一些亚空间中的邪恶意志，甚至连战帅的叛变都和怀言者有着紧密联系。
而怀言者们在五百世界进行的屠杀和献祭，掀起了空前庞大的亚空间风暴。
此刻东部银河和泰拉的联系已经断绝，毫无疑问叛徒们将会继续阻挠忠诚者驰援王座世界。
“而搞清楚珞珈的动向和计划就变得尤为重要，叛徒们发起的暗影远征每摧毁一个世界，极限战士就需要被动的支援。”基里曼现在急需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五百世界之主受够了疲于奔命，他要彻底扼杀掉吞世者和怀言者。
“珞珈宣称他将复活安格隆，在他的母星努凯里亚。”
“我猜测会是一些同样恶毒的仪式，珞珈·奥瑞利安尤擅此道。”
无畏的话语令人震惊，基里曼却听得极其认真。虽然之前的审讯得到了相似的回答，但可信度显然没有这位蔑视者无畏中的古战士的话语高。
如果是珞珈，他想用邪恶的巫术复活一个已经死掉的人，那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帝皇最宠爱的战帅发起叛乱，费鲁斯被血亲福格瑞姆杀死在伊斯塔万，而珞珈和安格隆极力想要毁灭五百世界还有他们的兄弟。
“我只知道珞珈将会在努凯里亚举行一场巨大的仪式，而安格隆将会在仪式上归来。”
无畏那经过电子音处理的声音继续响起，说完之后他便停了下来，等待着基里曼的下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通知极限战士军团？”
基里曼来到无畏的身前，让自己和它的电子眼平齐。
“你可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很可能会让珞珈的阴谋落空，难道你不希望安格隆回来么？你是他的子嗣，你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无畏沉默了许久。
“大人，我从没有失去过对我基因之父的忠诚。”它的声音变得低落。
“但是我意识到，安格隆正在毁灭军团，他已经被屠夫之钉折磨的疯了，高贵的战犬堕落成嗜血的疯子，他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十二军团。”
“我从不信任珞珈·奥瑞利安，他是个虚伪且盲目的人，他的信仰简直是个笑话，这位军团之主从始至终都被他的养父和怀言者牧师当成提线木偶。”
“所以我敢肯定，珞珈承诺的复活绝不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归来，死亡对安格隆而言并非惩罚，而是一种追寻已久的解脱，我的父亲对珞珈而言是一把趁手的利刃，他不会允许允许他如此死去。”
听完洛克的阐述，基里曼却是愕然发笑。
“我没有想到吞世者中，最清醒的居然是个已经葬入无畏石棺的古战士，我必须对你表示敬意，洛克军团长。”
无畏感到深深的悲哀，在打上屠夫之钉的那一刻起吞世者就已经完了，他们为了和安格隆感同身受，却和他一样陷入了无法脱身的泥潭中。
这位古老的战士，哪怕葬入了无畏之中，身体残缺连眼睛都已经消失，但他依然是看的最清醒的那个人，每次的苏醒都会看到十二军团的堕落正在加深，这让他异常痛苦。
不过他既然还活着，那他就一定要阻止军团堕入那无尽的深渊，他预感到了一旦安格隆归来，他恐怕会比之前更加糟糕。
为此，他甚至不惜借助极限战士的力量，而他的所作所为在吞世者们看来完全就是背叛了基因之父，是最可耻的叛徒。
“看来你还是要面对你的两个兄弟，你明白的，亚空间偏向叛徒们，等我们赶到努凯里亚恐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一直静静听着，没有丝毫存在感的洛希开口。
他只是看着，像一个观察者。
“关于屠夫之钉，我想我可能知道的比你们都多。”
基里曼顿时转过头，连无畏都微微侧身，对他的言辞感到惊奇。
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凡人。
“你们所谓的屠夫之钉，其实在遥远的过去是一种被称为【石人】生命的特殊装备，石人是人类巅峰生化科技的产物，而屠夫之钉则是他们的脑机接口，植入屠夫之钉后的石人能够更灵敏的使用他们的力量。”
“屠夫之钉不是简单的机械造物，事实上它和灵能也有着紧密联系，不过我不是专门的科学家，对这方面不算了解。”
洛希的话令在场的一人一无畏顿感沉默，而洛希也为这个时代人的疯癫程度感到惊叹。
屠夫之钉本来就不是应用到人类身上的东西，而这些人类居然想到将这件根据改造成控制同类的刑具。
“那屠夫之钉有什么办法取下来么？你既然说它是石人的一种工具，那么工具是否有办法剥离？”基里曼有些急切的问道。
就连无畏里的战犬洛克也紧张了起来，他从未了解过屠夫之钉的过去。
眼前的这名凡人居然声称自己知道屠夫之钉的来历和原本用途，这也让他心中升起了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
第88章 一切战术转跳帮
并非所有的吞世者都选择背叛，哪怕在伊斯塔万Ⅲ的内部大清洗后，在十二军团的内部依然有着忠诚于帝皇的阿斯塔特。
吞世者军团已经无药可救了，洛克心中存在一个几乎算是妄想的念头：如果能够解除屠夫之钉，那么那些依然忠诚的吞世者就有可能变回战犬，他们可以将那个荣耀的战犬军团传承下去。
对这位前任战犬军团之主而言，军团在某种意义上比原体更加重要。
他的一切都献给了十二军团，而他在葬入无畏后却眼睁睁看着它不断的堕落，丧失了所有的荣耀。
洛希沉默了几秒钟，他保留了态度，“我不能明确的告诉你们，但是我会试着想想办法，希望还是存在的。”
他又接着补充道：“但我的建议是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人类准备的，而且正如你们所见到的，它会对人类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哪怕能够取出屠夫之钉也不能挽回生命的逝去。”
“死在取出屠夫之钉的手术台上，也好过成为它的奴隶浑浑噩噩。”
“无论如何，战犬感谢你的帮助。”无畏表示了自己的感谢，这是洛克在那么多年里听到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可惜这个消息来的太迟了。
亚空间中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一切都是混沌的。
当舰队的导航者预告着努凯里亚星系就在前方时，这支庞大的舰队开始逐渐从亚空间中跃迁离开。
最先跳跃到曼德维尔点的是那些小型的战舰，他们将作为开路先锋，为后方的大部队扫除可能存在的危险。
而马库拉格之耀号庞大的舰体紧接着出现在这一星系，旗舰的鸟仆仪等扫描阵列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停靠在努凯里亚轨道上的三圣祷文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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