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西风菌
虽然确切感觉到诺亚眼中的嫌弃，但是间桐脏砚不以为然。
相反，他对于诺亚的坦诚态度，感到非常满意。
流露在表面上的不满，总比私下的懈怠要强得多，起码不需要自己浪费令咒。
虽然根本不相信诺亚不要圣杯的说法，但间桐脏砚觉得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至于魔力？
小问题而已。
“没问题，请你放心，樱是非常优秀的宿主，只要经过我的改造，一定能提供你所需要的魔力，届时请放手战斗。”
静静看着间桐脏砚，诺亚又看着那一脸恐惧和绝望的黑发幼女，再看看这个地下室角落中还残留着的几只虫子，顿时陷入沉默。
“为什么，到处都有你这种对幼女出手的变态呢？想找个靠谱队友就这么难吗？”
75 正义伙伴之死
“什么？！”
感受到来自诺亚身上的敌意时，间桐脏砚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困惑。
虽然从对方的属性上，间桐脏砚就能察觉到，彼此间的合作恐怕不会很愉快。
像这种性情磊落、意志如风的大英雄们，会讨厌像自己这种浑身散发出阴暗腐朽气息的人也是理所应当。
但，刚刚不是聊得好好吗？
为什么突然翻脸？
自己明明是在表达出诚意，是说错什么了吗？
数百年的漫长时光，已经将常人心中该有的种种喜怒哀乐从间桐脏砚体内抹去，代之以宁愿付出一切也要活下去的渴望，和更纯粹的魔术师理念。
魔术师是什么？
魔术师，是为抵达根源而付出一切、牺牲一切己的人形怪物。
大部分魔术师已经脱离常人的善恶观，不受世俗律法所约束，不会为亲情、爱情、友情而动摇。
为魔术传承而父子相残、背信弃义、滥杀无辜的魔术师都比比皆是。
如果世人得知魔术师的存在，或许会将这一群体生物当作一种反社会杀人狂。
殊不知，魔术师乃是比杀人狂更扭曲的存在。
杀人狂之所以会在杀人时感到快乐，是因为来自于剥夺其他人生命时，会产生自己高人一等、能够主宰他人生命的优越感。
但魔术师杀人时却一般不会感觉到快乐，甚至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
因为，在能通过魔术轻易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财富、荣誉和寿命后，魔术师便很难继续将自己和常人视作同一类人。
唯一可以让魔术师升起兴趣和执念的，便是抵达象征着万物起源与终结、能让自己无所不能的根源。
在为抵达根源而努力的过程中，为研究魔术而杀一个人，就好像苦读多年的学生，为高考而消耗铅笔稿纸一样自然和无趣。
怎么会有人因为自己在计算时多用一张纸，就要杀掉自己，这是什么神经病——这大概就是间桐脏砚此时的心情。
如果要因为抢夺名额（御主位置）、争夺第一名（圣杯许愿）而对自己动手，间桐脏砚倒是还可以理解。
虽然有很多困惑不解，不过间桐脏砚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做出应对。
那可是从者，哪怕是最弱小的从者，也有着远超一般魔术师的力量。
只见银发剑士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直接拔出长剑，一记毫无花哨的横斩，便在半空切出狰狞嘶啸的破风声。
剑刃划过闪光，光又连成线条。
地下室中如同出现一闪而过的流星，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辉。
刹那间，间桐脏砚的身体就被贯穿。
与其说是被击飞，不如说是被重型卡车直接撞飞更贴近，他整个人“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些许逸散剑气溢出，在墙壁和地板上犁开深深沟壑，使得烟尘四散飞舞，余波更是令地下室如同遭遇地震般轻轻摇晃起来。
但是，诺亚却皱起眉。
没有实感。
在视觉上，诺亚将间桐脏砚从胸肋部位整个横切开的斩击，对任何人来说都无疑是致命伤。
但是，剑刃上传递过来的触感却告诉诺亚，
至于原因，诺亚在看到间桐脏砚身上浮现出的浓郁黑云，就明白。
那从衣服下出现的黑云，其本体是超级密集的狰狞虫子。
那并不是间桐脏砚在衣服下藏着许多虫子，而是他这个人本身由大量虫子构建而成。
我去！
果然好恶心！
幸好没握手！
虽然有相当数量在诺亚的攻击中化为齑粉，但仍有大量虫子散发出震耳欲聋嗡鸣声，朝诺亚袭来。
他二话不说，先拔剑撤离。
并不是逃开，而是连忙跑向一直傻傻呆在原地的黑发幼女。
虫群的反击似乎也只是为争取时间，在诺亚离开后并没有继续追击，让他得以顺利将黑发幼女抱入怀中。
确定好自己的御主安全后，诺亚才转身，看向虫群。
这时，原本已经有大半身体被粉碎的间桐脏砚渐渐恢复从原型。
在地板、墙壁、天花板上，一道道裂隙开始出现，涌现出数不胜数的虫子。
这些黑虫抱团成群，如同瀑布一样流动蔓延，汇聚在一起，融入间桐脏砚身体中，形成一幅让人精神错乱的扭曲场景。
被诺亚抱在怀中的间桐樱，这时才从瞬息万变的局势中回过神来。
怎么这个大哥哥，突然就和爷爷打起来了？
好像还是在谈到我之后？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但是间桐樱悄悄抬头望着银发剑士的侧颜，感受着将自己包裹起来的体温和清香，胸中升起一抹安心。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哥哥是谁，不过间桐樱觉得，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要把自己推入虫窟中的老爷爷更差吧？
“桀桀桀，该说不愧是救世勇者吗？居然因为一个小女孩就与我翻脸，老夫果然还是和你这种人合不来。”
在虫群嗡鸣声中，间桐脏砚的沙哑声音却意外地能让人听清楚。
那张骷髅一样干枯的容貌上，也堆积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和蔼词想。
“但是，小子，我并不是那么固执残暴的人，你想要保护这小女孩那就让给你好了，我只要圣杯，怎么样？”
间桐脏砚知道，哪怕是魔道中人的角度上讲，自己这种主动折磨普通人，乃至家族血脉后裔的行为也是异常到会被其他魔术师唾弃鄙夷的。
大部分魔术师不会因为感情上的倾向而拯救人，同样也不会因为感情上的倾向而杀人，更不会进行折磨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间桐脏砚知道自己曾经也是如此，但那些过去已经被忘却掉。
他知道自己已经遗忘过很多很多，并且仍然在继续遗忘，这种崩溃消散感疯狂地折磨着间桐脏砚本就已经扭曲的内心。
可以想象到，再过几百年，间桐脏砚就会连人的外形都无法维持住，变成纯粹的虫子，只依靠本能驱使，最终因为引起骚动而被魔术协会讨伐。
为此，间桐脏砚才像在流水中疯狂抓握手中细沙一样，努力抓住最后一丝残留在内心的景象——那是无数人的死亡、痛苦、挣扎、哀嚎。
他已然忘记自己最初见到那份景象时的心情，但确定那一定是深深铭刻入骨，否则不会仍然残存在自己的灵魂中。
就好像在海浪中紧紧抓住最后一块木板一样，间桐脏砚知道自己放开的一瞬间，他的自我就会完全崩毁。
不可以。
不可以死。
我要活下去！
纵然忘记为什么要活下去，间桐脏砚也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心陡然紧缩起来，间桐樱不由得偷偷窥视诺亚。
作为今天刚刚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种再怎么哭喊也得不到回应的无助绝望，还将她紧紧笼罩着。
嗯？
偷看我做什么？
感觉到怀中幼女如迷途幼猫般的视线，诺亚感觉自己这次出差打架真的是不行。
一个队友是变态老爷爷，一个是比艾丝还小几岁的幼女。
废物系统啊，你怎么给我匹配的机制？
“喂，老爷爷啊，我看来有这么蠢吗？”
在间桐脏砚和间桐樱的困惑视线中，诺亚昂首挺胸。
“糊涂！杀了你！这女孩和圣杯都是我的！”
看着义正词严的诺亚，间桐脏砚陷入沉默。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坏呢？
确定了，这小子从目的性来说可能是个好人，但骨子里绝对坏得冒水啊！
坏人啊！
让我这个坏人都要直呼坏人的坏人！
“那么，虽然很可惜，但是你就去死吧！”
间桐脏砚突然伸出一只手，随即手指前端褪去外皮，化作一只巨大甲虫，如同飞弹射向诺亚。
虽然这是一只虫子，却在半空中张开如同利刃的翅膀时，发出金属划破空气时才有的争鸣声。
这是间桐脏砚培育多年的翅刃虫，据有比子弹更强的贯穿力和杀伤力，就算是强壮公牛的骨头也能轻易咬断。
如果是运用于偷袭之中，间桐脏砚相信这只翅刃虫足以杀死大部分魔术师。
不过对面毕竟是英灵，所以间桐脏砚并不指望能一下子杀死对方。
好在，这里是自己的主场，是他的魔术工房。
就算是三流魔术师，只要给他几十年时间，所经营出来的魔术工房都可以对强大魔术师造成阻碍，更何况是他间桐脏砚这位大魔术师！
这座地下室，乃至整座间桐宅，都是他经营五百年的魔术工房，可以说步步都是机关、处处都是魔法。
说到底，大多数魔术师都是不擅长战斗的类型，依托魔术工房提前预设阵地迎敌，才是大多数的战斗方式。
魔力涌动，间桐脏砚渐渐盯着诺亚，暗自发动位于天花板和地板上潜藏的机关。
霎时间，伴随着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声音，地下室各处都浮现密密麻麻的虫卵，并且先后裂开，生出煽动翅膀的虫子。
几乎是在眨眼间，无数虫子像滔天巨浪般扑向诺亚，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并且间桐脏砚的攻击目标不是诺亚，而是他怀中的间桐樱。
再强大的英灵，也必须依靠御主的魔力才能够战斗。
只要有一只虫子攻击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那这只英灵就会丧失战斗能力。
只能还好这里是自己的魔术工房，还好对方身上有明显弱点。
但凡少一样，间桐脏砚都会选择立刻逃跑——
在间桐脏砚这样庆幸时，地下室中忽然绽放出一丝刺破黑暗的光亮。
那是，电光！
间桐脏砚意识到的那一刻，伴随着如同夏季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沉雷鸣便在地下室中回荡开来。
无数雪白电弧如同毒蛇般蔓延开来，虫潮在与电蛇接触的一刻，便连哀鸣声都没发出就被吞噬湮灭殆尽。
闪电狂蛇继续向着四周扩散，在比间桐脏砚看到光芒前，就被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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