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丧猫
塔莉娅也跟上来了，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在她眼中倒映出一片惨烈的紫色，她所受到的震撼只比卡莎更强烈。
她关注的重点是地上被摧残的城市。
那道龙卷风的实质是一道通往未知虚空的传送门。它就像一块巨大的沙漏，数不尽的虚灵排列成螺旋的形状，如细砂般从风眼的下端诞出。每一秒都有成千上百的怪物降临在大地上，它们带着无尽的破坏欲望与原始的饥饿本能，浩浩荡荡地朝着四周散布而去。
它们的目标不仅仅只是入侵、屠城，而是要摧毁一切文明的造物，把卑尔维斯城整个吞噬。
云层中垂下了数条巨大的触手，它们如同擎天巨兽的根须，只是在地面轻轻一扫，所过之处房屋便摧枯拉朽的化为了废墟，在大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如此恐怖的景象让塔莉娅无力地啜泣。
不，这就是末日！
一片落叶被风送到了卡莎眼前，惊醒了被深深震撼的她。风中充斥着恐惧的味道，这意味卑尔维斯的居民未能逃离这场浩劫，他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卡莎又是一言不发的冲下山，塔莉娅见状也连忙踩着石板滑下去。
她们全副武装的进入卑尔维斯城，怪物大军正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肆虐。辅助面板在不断发出警报，这里的怪物数量简直多到人头皮发麻。
卡莎在许多房屋顶上或者外墙看到了爬行的虚灵，甚至窗户里面也出现了它们的身影。梅想梅你没有空咏没有林有咏......
这些虚灵和卡莎先前见过的画风有所不同，虚灵原本的三簇密密麻麻的眼睛在它们身上浓缩成了三颗外突的眼球，头部造型变得更接近人类面孔，尖锐的针牙也变成了一排整齐的门牙，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长着脚到处乱爬的骷髅头。
除了虚灵以外，卡莎还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有蜈蚣般的镰颚，横冲直撞的犀角虫；也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怪物，例如漂浮在天空垂下许多触手，像是独眼海星与水母结合的巨型怪物。又或者是蛞蝓一般，但却用万千只类人的手臂在房顶上爬行的软体虫子。
狂风把周围的椰树都吹歪了，飘摇的树叶直插天际。前方传来了一声尖叫，一个市民打扮的家伙正被一群虚空怪物所追杀。
“救命！救命啊！”他注意到了卡莎，然后立刻调转方向慌不择路的朝着她跑过来，即使道路两旁的虚空生物会先一步汇聚过去将他包围。
秉持着能救就救的原则，卡莎立刻出手帮他解围。算上风阻，她将准心稍微偏移一些，掌心射出电浆弹，将一只正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的虚灵击飞，又把另一只继续着毒箭的镰颚拦腰打断。
她双掌交替连连开火，每次出手都有一头虚空怪物死在她手下。炽热的电浆弹无数次从幸存者的身边擦过，命中了紧随其后的虚灵，他只能把性命赌在卡莎不会射偏，在无比的惊恐中不停发出尖叫，什么也不管的抱头逃窜。
那幸存者最后有惊无险的跑到卡莎跟前，恐惧吸干了他所有的力气，精疲力竭的趴在石板路上，喘着粗气挤出几声谢谢。
到了这时候，追赶着卡莎的塔莉娅才姗姗来迟。
“你不怕我？”卡莎隔着头盔问身前的幸存者。
整个卑尔维斯城都已经被怪物入侵，而她只是体型与人类相似而已，这份形象放在怪物中并没有什么不融洽的地方，应该被认为是怪物才对。
可这个人，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无比坚定的朝着她跑过来，认为她会出手相救。这很奇怪，要知道刚刚塔莉娅可是还没赶到她身边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甲壳里面的是个人类。
“难道你不是保卫者吗？”男人气喘吁吁，小心翼翼的笑得十分难看，似乎是害怕说错了话。
“保卫者？那是什么？”
“我见过和你差不多的人类，那些死士将这些怪物作为活体武器，拼死保卫卑尔维斯。我就是受到了他们的帮助，才能跑到这里。”
“在哪可以找到他们？”
男人的解释令卡莎瞬间联想到“同类”这个词，一想到自己不是唯一和虚空共生的存在，她竟然有些兴奋。
“我不确定。因为他们的位置一直在变，而且在这种规模的袭击中，恐怕撑不了多久。你往城中心去遇到他们的机会大一些，但那里的怪物也更多。”
“可以了，你快离开这里吧。”卡莎点点头，随后转身对着塔莉娅说道：“塔莉娅，你护送他前往安全的地方。前面的情况太复杂，继续深入的话我可能照顾不到你。”
“愿织母保佑你。卡莎，你要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数不清的虚空怪物，它们可能从任何方向发起袭击，还有防不胜防的远程攻击。这不是在艾克塞的地盘上，只需要防范脚下就足够。
塔莉娅也清楚前方的危险，自己继续跟进也只能当个累赘，只好止步于此跟卡莎暂别，祈祷她的归来。
卡莎与塔莉娅碰拳之后就继续往城市中深入，四周场面过于混乱，即便是她也做不到毫发无伤的穿过这些被各种怪物占领的大街小巷，果断选择隐蔽了身形。
“狂猎，现在只剩我们了。”卡莎忽然感慨道。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能够自始至终陪伴她的只有这一身活体肤甲。
“你的语气听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毕竟这是她的巢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想起那段被鱼群追杀的日子，卡莎仍然心有余悸。
“目前来看其实还行，这些怪物其实对我们没有很明显的攻击意图，就算不隐身问题也不大。”
“还是保险一些好。乌玛的位置...在哪？”
“在风暴中心，已经好几天都没挪过了。不急于这一时，先把卑尔维斯城的情况探明再过去，这很可能是一次针对你我的陷阱。”
第七十二章 幸存者？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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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获得更加开阔的视野，卡莎就近爬上了一间房屋。屋顶的风更加喧嚣，吹得她长发狂舞。
卡莎没看见什么“同类”，却看见远处的太阳神庙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似乎有幸存者在发出求救信号。
她正准备过去，就看见街道尽头的一座房屋窗户中跳出一个人。窗外下面就是地摊遮阳棚，那人先是落到遮阳棚上再滚到地面，有缓冲的他不至于直接摔死。
可街道上到处都是怪物，转眼间这人立刻就被怪物所包围，卡莎想要营救都来不及，刚抬起手就看见鲜血流进砖头缝里，只能默默放下手臂。
一分钟不到，尸体就被这些怪物分食得一干二净，只有一滩干涸的血迹证明他曾经存在过。被虚空侵蚀的地方就会像这样，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卡莎继续往太阳神庙的方向靠近，她在屋顶之间跳跃，看到就连阳台都爬满了虫子。它们简直无孔不入，破坏了每一道门、每一扇窗户，将一个个温馨的小家糟践得满目疮痍。
她似乎来晚了，只能看到一处处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幸存者已经寥寥无几，连冰冷的尸体都找不到。
周围的景象越看越触目惊心，就在她觉得这个城市已经没救了的时候，集市方向的一个小院突然逃出来了一批人。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有，正在试图杀出一条血路突破重围。
令她讶异的是，为首的女人身上居然披挂着一套虚空生物的甲壳。它不像肤甲那样紧贴皮肤覆盖全身，而是像一件甲胄穿戴在前胸后背上，手里还拿着一件奇怪的虚空生物兵器，看起来像是长枪，又像是撑开的没有布的雨伞，伞骨与枪柄由肌腱相连。
在她身后还有一个身材肥硕的汉子，同样穿戴着虚空生物演变而来的装甲，像背了一条鲨鱼在身上，双手提着一门鲨鱼能量炮。
“这就是我的‘同类’吗？”卡莎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街道上的怪物蜂拥而上，那女人将手中武器对准了其中一只虚灵。只见异形长枪忽然从中裂开，露出一排排发光的牙齿，那些荧光的肌腱发出震动嗡鸣声，似乎在蓄积着能量，随即从枪尖喷出一道腐蚀的吐息。
被吐息射中的虚灵当场就融化了，扑倒在地失去了活力。女人调转枪头，继续阻挡着怪兽的追击，掩护那些幸存者撤离。
“挺有意思的武器。”狂猎给出评价。
“和肤甲比起来怎么样？”
“那东西没有太多智能，就只是一把武器，当然和肤甲没得比。”
卡莎有点失望，还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同类，结果就只是几个拿着虚空生物作为武器的普通人。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这些人是怎么拿到虚空武装的？她不觉得虚空生物会老老实实变成武器给人类使用。
即使是狂猎也没法操控虚空生物，更别说把它们变成武器了。
带着疑问，她立刻追了上去，准备看看有没有机会获取这些人的信任。
城市危机四伏，卡莎马上就等到了机会。那群人刚刚跑进一条巷子，大量的虚灵就从两边的房屋中破门而出。
那两个人应接不暇，眼看着有人马上就要牺牲，卡莎及时出手救下了他们。
荚囊喷射出一轮飞弹，在狭窄的巷子里盘旋，每一颗都精准的命中了敌人的心脏。甚至飞进了房屋中，将那些蛰伏未出的怪物也一并击杀了。
如此高效的杀戮效率，让这些人都愣在了原地。
清理完怪物，卡莎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在领头的女人面前。
女人披着一身残破的灰袍，斗篷下是一头白色的长卷发，额头上的抬头纹看起来已经有四五十岁的年纪，正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卡莎。梅想梅你没呢空咏没有林有咏......
“你是...人类？”
“卡莎，记住这个名字。”卡莎折起面具露了下脸，随后又马上合起。肩荚释放出一群无眼蜂，蜂群分散开来，已经足以应付一些炮灰，暂时争取出一些时间。
“是自己人！”听到这个名字，旁边的壮汉立刻兴奋凑上来，“我听说过，卡莎，那个回来的女孩。”
经他这么一提醒，领头人立刻想起了关于虚空之女的传闻，对着卡莎道了声谢谢：“感谢你出手相助，我叫莎拉泰，卑尔维斯的长老。”
“嘿嘿，我是可耶米。”壮汉也笑嘻嘻的打着招呼，他亢奋的状态和周围人的低沉显得格格不入。
孩童的哭声传来，幸存者队伍中有一对母女。或许是卡莎的外形吓到的那个小孩，此刻她大声尖叫着，令那位母亲露出十分难堪的神情。
“请不要放弃她。”她当即将孩子的脸埋进自己胸口，将哭声闷了下去，流着眼泪跪下来祈求原谅。
卡莎皱起眉头，这支幸存者队伍素质堪忧，只靠这两人保护根本活不到出城。同样的，莎拉泰对此心知肚明，卡莎是为唯一的希望，她必须抓住这绝无仅有机会。
“邪恶的虚空怪物突然袭击了卑尔维斯，城中心已经彻底沦陷了，很多人都没能活过最初的一小时。”莎拉泰沉痛无比的说道：“卑尔维斯的覆灭已经注定，但我们不能放任这些生命被虚空吞噬。卡莎，希望你能帮助他们撤离，我们会永远铭记这份恩情。”
“先告诉我你们身上的虚空武装是怎么来的？这力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危险。”
“如果你想要，可以尽管拿去。”莎拉泰已经拿不出任何东西来打动卡莎，见她似乎对自己的虚空武装有兴趣，当即给出许诺。
“不，我用不着，只是好奇罢了。”
卡莎在意的并不是什么不能公布的机密，莎拉泰和可耶米对视一眼，随即说出了来由。
“在浩劫来临的前一天我们收到了一张邀请函，说是要去参加一场关乎卑尔维斯生死存亡的聚会。到场后我们彼此互相确认了一下，发现收到邀请的有六个人，除了太阳神庙的漠光女祭司没来，剩下的五个人根本没有交集。”
可耶米顺着说了下去：“莎拉泰是德高望重的长老，而我只是一个码头搬运工。此外还有屠夫、面点师，以及流浪汉。真不敢想象什么样的浩劫会和我们这群完全没有关联的人牵扯在一起。”
“聚会的发起人自称先知，他说要即将到来的浩劫中给予我们改变命运的力量，然后我们就全都昏迷了过去，等醒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还没等我们搞清楚怎么回事，紧接着浩劫就降临了，令人猝不及防。”
“先知……他这次又想干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时，卡莎已经见怪不怪了。似乎每一次遇到奇怪的事情，总是会出现这个人的画面。
“感觉像是某种实验。”狂猎琢磨道：“只不过把虚空生物武器化有什么必要吗？完全就是在给人类一方送弹药。”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答案，只能在马尔扎哈身上找了。”卡莎结束了和狂猎的对话，随即把决定告知莎拉泰，“我会护送你们出去的，但没法保证所有人都能活着出去。情况很糟，这群人能活下来一只手的数都是撞大运了。”
在危机重重的城市里，即便是卡莎也没法带着这么多人突围。
“能救一个是一个。”莎拉泰悲叹着：“为了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经死去了太多人，不能让他们的牺牲失去意义。”
第七十三章 怪物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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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莎让莎拉泰和可耶米开路，自己则留在队伍最后面殿后。他们要往城外逃，队伍的后方遭受的威胁就会更大一些，按这样分工生存率会更高。
“呜呜呜，爸爸！我要爸爸！”走在卡莎跟前的是那对母女，母亲名为达哈娜，她为了弥补女儿之前的冒犯，特意抱着女儿来到卡莎跟前道歉。
“实在抱歉，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被吓坏了。”达哈娜摸着女儿的脑袋，这对母女都有着深色的皮肤，头上绑着粗大的脏辫，额头顶着一块太阳圆盘的护符，满眼惊慌之色。
“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卡莎继续注意着周围动向，没有因此延误脚步。
看到女孩仍在哭泣，她便从虫巢空间中取出一块用纸包住的面包。女孩或许是饿哭了，在接过面包后就停止了哭泣，默默的啃了起来。
此举也是让达哈娜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对着卡莎倾诉了起来。
“我还记得早上的时候，一打开窗户就闻到新鲜出炉的面包香味。远处渔夫已经把渔获拖到集市上去贩卖了，当时的我满心以为这会是美好的一天。
然后，风暴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数不尽的怪物降临，人们落荒而逃，却被一个接一个的追上，我和达莎只能躲在家里听着外面人的惨叫，祈祷着不要被怪物发现。”
直到我一个不注意让达莎跑了出去，她哭喊着要找爸爸，结果被怪物注意到了。幸运的是，小达莎的父亲真的出现了，他和莎拉泰长老消灭了怪物，救下了达莎，让我们母女跟着一起逃亡。”
说到这里，达哈娜哽咽了一下：“谁能想到，还没等我们走出两条街，他就在怪物的袭击中丧生了。”
“我明白，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卡莎从达哈娜的话了解到，最开始的五个武装者已经只剩下了两个，她的丈夫正是死掉的其中之一。莎拉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拼死想要将这对母女带出去，不想让死者白白牺牲。
一股压迫感突然从上方袭来，让卡莎的表皮有如针刺。庞大的阴影即将笼罩住小巷，有巨型怪兽在他们头顶经过。
“快躲起来！”卡莎立刻通知莎拉泰，然后带着靠近的几个幸存者就近躲进了巷子旁的屋里。
可是屋子里也有几头虚灵，它们立刻朝着闯入的几人发起攻击。如此近的接触让幸存者慌不择路的逃命，一时间乱作一团。梅想梅想想想空咏没有林有咏......
“别出声，待在原地！”
卡莎发出警告，但是已经有人跑出去了。她来不及管那个人，先把屋里的虚灵都清理掉。因为不能发出声音，她没有使用电浆弹，而是冲上去用拳刃将它们切割。
已经有人被虚灵伤到了，他的小腿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卡莎暂时没空管他，回头看了一眼，先前跑出去的那人被一条从天而降的触手缠住了腰部，提到半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大腿间撕成两半。
更诡异的是，死者一滴血也没有漏出来。那些血液悬浮在半空变成了一颗颗猩红的珠子，像有磁力般飞向了触手，然后被黏滑反光的表皮吸收殆尽。
无形的恐惧蔓延开来，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宛如被扼住咽喉般闭紧了嘴巴。连受伤者也失声了一般，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卡莎深吸一口气，隐没身形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发现袭击他们的正是那些飘荡在城市上空的巨型怪物。
它的甲壳如同八角海星般围绕着一颗巨大而膨隆的独眼排列，身体下方垂下了数不清的触手，看起来又像是某种水母。狂猎的辅助面板也不顶用了，连他也不认识这种虚空生物，估算不出对方的威胁等级。
另外，卡莎注意到那怪物的触手不仅在搜索着幸存者，而且也紧紧抓着牛羊之类的牲畜。它没有立刻撕碎它们，不知道是为什么。
等那个东西过去，卡莎带着余下几人到另外一间屋子找莎拉泰汇合，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了令人极其不适的场面。
她们那间屋里虽然没有虚灵这些怪物，但却有条破土而出的地疝。这地疝的形态更加的丑恶，已经脱离了植物的范畴，变成了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
一位幸存者不幸被触手被抓住了，他被紧紧的吸在表皮上挣脱不开。触手蠕动涨缩，紧接着那人身体与触手的接触面就开始溶解，被其一点点的吞没。
莎拉泰试过营救这个幸存者，但当她把触手切断的时候，那人已经半截身子埋进了触手内。余下部分也长出了焦油一般的脓泡，脖子肿胀到看不出下巴，已经没剩多少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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