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红叶
“华恋……”
“小光。”华恋的嘴唇翕动，如同耳语，“我当时为什么会死，你知道吗？”
小光轻轻地点了点头。华恋看到那个场景的瞬间，她也看到了。
她不敢动作太大，以防和华恋的脸颊触上。虽然在舞台剧中这种距离也不少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却有些胆战心惊。
“小示子说，要改变命运。”华恋却突然改变了话题，“我不知道她成功没有，不过我相信会的。”
“小光，我也想要改变命运。”华恋的语气逐渐颤抖起来，“我不想让小光离开……”
她的右手中，正拿着什么：“我只能这么做……”
一阵轻响。听起来像是锁链的晃动。
示子10086号仍然在进行着修理工作。
虽然很高性能，但她说到底也只是个高级AI，没有自我意识。
这意味着，她并不具备对信息的筛选能力。
而且，很不幸，她的信息收集能力很高。
毕竟，她可是高性能的。
回归本体之后，她必然会将收集到的信息，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报告给本体。
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
第六十三章 回家
飞艇内部也已经基本恢复了。
航行重新开始后，已经过了十天。
沙漠区域十分广大，但也不是无尽。从昨天开始，示子已经看到了地面上星星点点的绿意，而在地图上，她们也在不断向高原逼近。
“虽然这么说，居然没什么紧张。”示子眉头微微皱着，嘴角却带着笑意，坐在指挥室的窗边，抿一口咖啡，望着冬日的蓝天。
是因为刚刚度过一次危机？
还是因为另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地图上，虽然缓慢，但华恋她们正在向飞艇不断接近。
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回追上来，不过既然能这么做，就是“一切顺利”的信号。
“应该是因为，”在她对面，友希那也抿了一口咖啡，她的那杯加了过分量的方糖，“我们也没法时刻保持紧张吧。”
“说得对。”示子点点头，“毕竟只要一上高原，就随时有与黑山遭遇的风险。”
“欸？不是说会在回到CiRCLE之后才会遭遇它吗？”日菜的声音凭空响起。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出现在桌旁，又自顾自地拿起一块方糖嚼着吃，自顾自地补充：“哦，我刚刚在小香澄脑子里看到的，她应该要来和你们说了。”
示子按了按刚刚跳起来一半骤然一停的心脏：“突然剧透禁止！还有偷窥别人的脑子也禁止！”
在日菜光明正大地在黑潮时出手后，她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自己的再生产，大家也就接受了。从那以后，她时不时突然跳到别人身后，把那些胆小的——比如LOCK，比如里美，甚至莉莎——吓出鬼叫。连示子有时候都受不了，不过现在，她在意的是日菜刚刚提到的事。
“能不能哔哔哔又不是我能咔咔——的……哦，已经来了。”日菜的嘴里不知何时就塞满了点心，她看向门口。
下一秒，门“嘭”地一声以将要重修的气势被砸开，而香澄的大叫是还没见人先闻其声：“我听到了！好事情！”
然而她一露面，就看见了桌边的三人，思路立马跑开：“在开茶话会吗？加我一个！”
友希那神色如常，咖啡杯一点都不抖：“先说正事。”
“哦！”香澄才回过神来，“就是就是，我听见我们正式对上黑山时的事了！当时有人再说‘已经回过CiRCLE了’，那就是说我们肯定能先回CiRCLE在遇上它！”
“那挺好。”示子微笑。这不仅让她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放松不少，先去CiRCLE再打boss的顺序能让大家整理好心情，也是对于那场复仇战有利的。
第二天，飞艇越过了山口，进入了高原区域。
“有点怀念啊。”虹夏趴在舷窗上，看着下方的戈壁滩。
示子也有一种浑身的毛孔骤然放松的感觉。她从小长在平原，一直住在都市，然而在CiRCLE短短的几个月，却让这里成为了她的第二故乡。
现在，她回到了这里，要为那段闪耀而无比短暂的日常做一个了结。
之后，又过了三天。果然没有遇上黑山，只是偶尔能看见它的痕迹，而地上的魔物仍然处于虚弱期。
一里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既视感。
她盯着对面的山头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那个山头，她们去过。
有一次，她们想试试离高塔有多远，于是走了当时最长的距离，其终点，就是那个山头。
她才意识到，她们回来了。
眼角忽然开始湿润。
在那个山头上，喜多坐在当初坐过的一块石头上，四处环视。
“当初，伊地知学姐就是在这里决定返程的。”她对着身后的沙绫喃喃道。
“是个很重要的决定吗？”沙绫问。
喜多摇了摇头：“只是个很普通的事而已。”
“不过，当初再普通的事，回忆起来也很美好。”凉在一旁接上。
“这样啊。”沙绫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寂寞的笑，悄悄退开，不去打扰结束乐队的怀旧时光。
“那里，就是我们跑回去的那个峡谷吧？”一里指向与高塔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示子看见了那个峡谷。仿佛一道刻在大地上的伤口，静静地记叙着那个让一切崩坏的夜晚。
“当初是小示子最先反应过来，往回跑。”喜多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还好，新木小姐没事。”
示子和虹夏只能保持沉默。
新木小姐的结局，被日菜偷偷告诉了她们两个，而她们也默契地没有说出来。
而峡谷的不远处，有一大块焦黑的土地。从那里开始，一道可怖的拖曳痕迹笔直地延伸向远方。
示子知道那是什么。其他四人也知道那是什么。
“过了那么久，还这么明显啊。”喜多淡淡地说。
“毕竟地形没那么容易恢复。”凉说。
喜多站了起来：“回飞艇吧。去看看麻里奈小姐。”
从那个山头，到CiRCLE的原址，当年几乎花了她们一个白天，如今却用不了几小时。
地面上的风景愈发眼熟，而愈是眼熟，结束乐队的五人也愈发沉默。她们的沉默感染了其他人，于是飞艇中笼罩着肃穆的气氛。
友希那久久站在窗前。她即将见到，CiRCLE最后的遗迹，以及麻里奈小姐的埋骨之地。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一直以来都波澜不惊的她有些心率失衡。
香澄站在她身边，她的脸上也是沉重。
忽然，她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那个，难不成……”
友希那看过去。
在一片平坦的石滩中央，有着一个石堆。
咋一看，那和一旁自然形成的乱石毫无分别，但是仔细看去，可以看见里面埋着的朽木、钢筋，还有闪着光亮的碎玻璃。
示子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没错，那就是CiRCLE。”
示子站到她们身边，和她们一同凝视着那个石堆。她嘴唇翕动，似乎还要说出什么话，但又咽了下去。
对她来说，CiRCLE是曾经的家。但是，对于友希那和香澄来说，CiRCLE的意义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她们的心情，本就不需要通过话语传递。
清剿完周围的魔物后，飞艇在离CiRCLE还有大约一公里的地方停下了。
大家都想用脚步去走完这最后一段距离。
RAS的五人留在了飞艇里。她们本就对CiRCLE不熟，去了也是打扰气氛，不如留守。
于是，剩下的十六人，向着CiRCLE的废墟，前进。
或是返回。
第六十四章 因为是一个乐队
重新走在高原的石滩上。
无论是风，还是日光，还是身边的风景，都是极为熟悉的，几乎刻在心底的。
示子一个恍惚，还以为自己只是结束了一天的狩猎，和结束乐队的大家一起回到CiRCLE，而麻里奈小姐会一如既往地等在门口，为她们备好丰盛的饭菜。
然后，抬起头，眼前是一座废墟，两座墓碑。
所有人都停下了。
虹夏站在十六个人中的最前面。她缓缓上前，手上拎着一桶清水：“……我回来了。”
两座墓碑上已经积了不少灰，当年留在这里的供品，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虹夏将清水放下，用木勺舀了一勺，浇了一勺在麻里奈小姐的墓碑上，又舀起一勺，要向新木小姐的墓碑浇过去，但是看了看后面的人，暂时放弃，把木勺递给了凉。
凉接过木勺，也在麻里奈小姐的墓碑上浇了一勺。
所有人依次向前，为麻里奈的墓碑浇一勺水。
没有人说话。
扫墓该有的流程完成之后，她拍了拍手：“我们有什么话，要单独说的，轮流去说吧。”
“那我先来吧。”喜多站出来。其他人自觉退开，去废墟另一头等待。
废墟后头，香澄她们在石堆之间翻找着，时不时停下，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喜多回来，眼眶红肿。她什么也没说，招招手让下一个人去。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人沉默地过去，又沉默地回来。
示子是倒数第二个去的。
石碑上的水迹，已经开始结冰了。
也对，毕竟是冬天，还是高原。
虽然已经有人把遮住碑文的那些薄冰拂去，示子还是又清理了一下。一边做着，一边轻声说话：“麻里奈小姐，我带着Roselia还有Poppin’Party回来了。连日菜都来了，你知道吗？”
“我们真的变得很强了呢，比新木小姐更强，如果我们当初有这么强，也不至于……”她摇摇头，转而一点点地开始讲述她们离开CiRCLE的故事。她知道，其他人肯定已经讲过了，不过就像结束乐队和Roselia写给另一个她的信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视角。
“……RAS是在这个世界才正式结成的。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没有莫名其妙地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她们本来也会与CiRCLE正常相识，成为其中的一员。要怪我，就尽管怪我吧。”
“……从那之后，我们又遇到了华恋，她是圣翔音乐学园的舞台少女……”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新木小姐没死……不过现在，她应该也在你身边吧？”示子看向旁边的另一座石碑，“新木小姐，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的时候，你活着；现在大家都以为你活着，你却已经走了。现在大家都在，我待会儿再回来给你扫墓吧。”
“死后到底有没有天堂？既然都有穿越，有超能力，有个天堂也是正常的吧？”示子遥想，“你们都在那里吗？能看到我的话，能不能说说话？我……好想你们……”
眼泪就要流出来了。示子猛地站起来，抹去了泪水。
“我不会再哭了。”她坚定地向两座墓碑保证，“我回来，是为了走向未来。”
她往废墟之后走去，和迎面走来的虹夏擦肩而过。
虹夏是最后一个了。
“你们先回去吧。”虹夏轻声对示子说，“我可能……要待的久一点。”
示子点点头。
示子回到人群中，香澄也终于从废墟中回过神：“那……我们先回去？”
“你们先走吧，我留虹夏一个人在这不放心。”示子说。
“那我也留一会儿好了。”凉坐在一块石头上。
“那……我们也留一下？”喜多看向一里。一里点点头。
其他人会意，静悄悄地往回走。
一下子空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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