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红叶
她刚刚握住剑柄，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剑身应声断裂。
LAYER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半截断剑。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手中的半截断剑。
“……欸？”LAYER少见地露出了无措的表情，看向二号，“我真的没用力。”二号愣愣地点了点头。
亚子和示子面面相觑。“这应该就是……神剑自己挑选了主人，之类的？”亚子猜测。
示子已经攀到巨石旁，期待地弹了弹留在里面的半截断剑：“小丛雨，可以出来了。”
没有反应。
一度有些尴尬。示子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拔出来了那这剑就属于你……不过剩下这段怎么办？”她看向仍然有些懵的LAYER。
“不是，这也能算拔出来……呃，我再看看。”LAYER捏住卡在巨石中的那半边剑身，又一声清脆的响声，LAYER两指间捏住了一小片刀刃。
又是一阵寂静。
“呃……考虑到它的年代，这也不是不可能……”纱夜试图解释。
LAYER一不小心碰到巨石的本体，登时爆散出一团粉尘，随着几声低沉的贝斯音，粉尘被驱散，LAYER的面前是巨岩——的碎片，里面埋着剩下的那半截刀刃。
“……LAYER，你力气很大吗？”示子重新审视了一边LAYER的全身。
她突然有点担心多惠的未来。
“应该……就是正常人的水平？”LAYER看了眼自己的手，试着推了推旁边的柱子，当然推不动。
出门时，LAYER背上了一个皮袋，用来装这把刀。她们还是没找到将其修复的方法，又不能就这样丢掉，只能先带着，以后再说。二号LAYER已经恢复了平静。她走到神社边缘，向众人指点城市的细微结构。
二号来到这里也不算久，只探索过血河这边的区域。没时间是一方面。另一点是河上原本的桥梁都已经崩塌，也找不到其他过河的方法。
浓雾不知何时开始散了。山下的风景愈发清晰起来，市井街道，纤毫毕现。在友希那和二号的帮助下，示子绘制了城市的精细地图。
“这座城市叫什么名字？”示子问。这是一段失落的历史，她对此颇有兴趣。
二号LAYER撩起头发，回忆了一下：“穗织。”
示子的脸僵了一下。
“说到这个，我还有些东西想让你们看看。”二号LAYER想起什么，又在前面带路。
下了山，她们到达一处废屋，内里被仔细整理过，看起来是二号平时的住所。
“我一开始是住在山上神社里的，后来为了方便就搬下来了。”二号打开废屋边的一处小门，走进去，不久后抱出一堆古董。
“这些是……”LAYER俯下身，捡起一块陶片，对着阳光仔细观看，“好像有文字。”
“是的。”二号介绍，“我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收集来的写着文字的物件。这里似乎发展出了与现代日文同源，但略有不同的文字体系。”她接过LAYER手中的陶片：“这一片……原本属于一尊陶壶，上面写着工匠的名字。”
“我可以看看吗？”示子两眼放光地蹲下身，盯着一块铁片。
“吴同学……很感兴趣吗……？”燐子问。
“没错！”示子连连点头，“失落的文明，独立的文字体系，不显于世间的历史……能让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她抬头问二号。
二号还没来得及回答，友希那就提醒：“我们不是来考古的，吴同学，如果这里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我们就该离开了。”
示子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就一天，行不行？喵~”她抬起前爪，作出卖萌的表情。
“……那个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友希那不为所动，“轮到你自己就不行了？”
“嘛，好了好了，”莉莎插到两人中间，“友希那，再歇一天也没事吧？我也对这座城市有点兴趣。”
然而示子已经站了起来。“算了，莉莎，友希那说得对……”她露出无奈的表情。这座城市有怎样的政治体系，有怎样的文化，有怎样的产业，想到这些，她就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开始解读，但——当初是自己告诉友希那，要以集体行动为重的。她还有一丝希望：“那么，我把这些带走，在路上慢慢看，总没事吧？”
“你还要开船。”纱夜提醒。示子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
“但我们可以帮你。”虹夏说，她蹲下身，抚摸历史的残片，“就由我们把它们翻译出来吧。”
示子的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谢谢。”她对虹夏微微一笑。
二号LAYER看着这一幕：“真好啊。”她低声自语。LAYER站在她身边：“确实，真好啊。”
她话题一转：“你接下来还是跟我们走吗？”
二号有些不安：“真的可以吗？”她自然也是想走的，之前也尝试过自行离开，但是她的力量接近普通人，又找不到什么工具，最终还是只能等在这里。
LAYER露出温和的笑容，让她宽心：“放心，大家都是很温柔的人，就算心里还有一些怀疑，也不会拒绝你的。”
“那……”二号伸出右手，与LAYER碰拳，“请多指教。”
过了不久，快艇载着16人出发了。快艇分开猩红的水波，向上游疾驰而去。示子全神贯注于周围的景色，试图将这座匆匆路过的古城印在脑海中。
“你们看这里，明显是拉丁语系的文字，我推测这片区域曾经有西方文明背景的城市，两座城市曾经有过密切交流……”二号穿着示子给的新衣服，已经和谐地混入了解读文献的队伍。
“嗯……还有这里……似乎是这座城市曾经使用的历法……”燐子的手指在石碑残片上摩挲。
快艇出城了。
第四十二章 古镇（ksm生日快乐~）
快艇飞驰。
一片沉默，只有玉简引擎的轰鸣声。
“已经过去多久了？”突然，友希那睁开眼睛。
纱夜仍然在闭目养神：“体感时间的话，至少过去四五个小时了。”
二号LAYER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天黑了……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吃饭也是，在太阳下山之后才吃午饭。”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示子抬头，黑日仍然高悬，为世界带来垂死的光照。
“二号，你眼中的世界好像和我们不大一样。”她说，“在我们看来，太阳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
“什么……！”二号瞳孔骤缩，“怎么会……”
“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LAYER严肃地问她。
快艇航行在宁静的光河中。在光河之外，是由平面玻璃组成的地面。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世界褪去了繁复的装饰，只余最基础的结构。玻璃中倒映着浊黄的天空，快艇如同航行在空中。
“青山，绿水，与星空。”二号回答。
“太阳是什么颜色的？”友希那问。
黑日之影从船边掠过，无神的瞳孔注视着世界的残骸。
“金红色。”二号回答，“璀璨，难以直视。”
“这样吗。”友希那重新闭上了眼睛，“吴同学，地图呢？到下一座城还要多久？”
“不知道。”示子没回头，“地图已经对不上了。”
“那也把地图拿出来。”
示子按了下太阳穴，快艇中央升起一张小桌，上面摆着沙盘，沙盘上有着正常的山水。只要仔细看，就能分辨出隐藏在山水之间的几个小城镇。
二号坐过来，借着虹夏的灯光查看地图。她没有问其他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
“照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三四天吧。”最后，她得出结论。
友希那少见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远……那么吴同学，停船休息吧。”
二号估计地很准确，出发后第四天，她们重新回到了破败的世界。一座古镇已经在远方若隐若现。
快艇在一处石质码头停下。没有生命的气息。这座古镇与先前不同，虽然也是一片破败，但在建筑的废墟之间到处都长满绿植，自然已经开始消解人类的痕迹。在镇外则是郁郁葱葱的自然丛林，与先前穗织那边一片荒芜的状况大不相同。不过，白骨依然到处都是，纠缠在泥土与草木之间，种类不限于人类居住地常见的生物，甚至能看见猛兽的骨架。
白墙黑瓦，石板路，马头墙。
“哦，这次是中国风。”MASKING说，她首先踩到了码头的青石板上。
“徽派建筑。”示子上岸，眼中浮现怀念的神情。在她老家，这样的古镇有很多，大多都是攀附几个名人包装而成的千篇一律的旅游景点，她极少出门，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回忆，只是在异界突然见到熟悉的景象，难免会涌起一些情绪。
众人在古老的街道上漫步。示子放慢脚步，一直仰着头，凝视着断墙残壁与其上的爬山虎，苔藓，杂草。其他人知道她的情况，没有过去打扰，只是约定好在哪里集合，就四散开来，走进沿街的一间间铺子，搜索信息。只有一里一直陪在示子身边。很快，就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这算是……实现了吗？我们的约定。”一里好似对示子说话，又好似自语，语气半满足半遗憾。
示子轻轻摇头：“这里还不是。我会带你去现实中，我真正的家乡。”
一里眼角中飞起一丝满足：“嗯。”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喜多的声音不咸不淡地插了进来，“吴同学，那边有个要让你来解读的东西。”她在示子颈后一提溜，也不等她回应，就把示子拎走了。
示子吊在半空中，无力地挣扎：“你好歹也看看气氛啊……停停停别烧我，虹夏又要骂了！”
喜多并没有扯谎。她带着示子左拐右拐，推开一扇黑油的竹门，穿过两间落尘发霉的房间，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小院中。其中有一口小井，井口几乎被杂草覆盖。
友希那也在这里，她的身上缠着荆棘，正在收回，身旁躺着一块脏兮兮的石碑。
“在井里发现了这个。”友希那对示子说，“我们看不懂，拜托你帮忙看看。”
示子立即露出兴奋的眼神，双手一搓，变出把刷子慢慢刷去尘土，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和外界的正楷有些区别，但能看懂。示子吃力地辨读，再把信息转化为白话。
“这座城……叫青屿镇。”示子说。她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很快抛在脑后，继续阅读。
“嘿！我要看的就是这个！”她突然兴奋地叫起来，“作者是当时的一位先生，他感到有大劫将至，就在石碑上刻了这座镇子的各种情况，藏到枯井里去了。我看看……”
友希那又一次打断了她的兴奋：“上面有没有记载，这里有没有类似LAYER那把剑的特殊物品。”
示子的手指在文字之间扫来扫去，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有的，供在宗祠，位置在镇中央。”
“那现在去吧。”友希那当即走人。示子在后面哀嚎：“等等等等，我先把这些字都拓下来……”
示子一面走，一面还在翻看刚刚拓下来的文字，非常沉迷，差点被一段骨头绊倒，摔进坑里。
“还是仔细看路比较好。”友希那皱着眉头，再一次拦住了快要跑到沟里的示子。
“抱歉，抱歉。”示子恋恋不舍地收起了册子。这本册子的封面写着《青屿镇》，和另一本《穗织》放在一起。
“那个石碑你怎么处理了？”喜多问。她们两个出来地比较早。
“我也搬不动，只能挪一下，把它靠在井台上。”院子里，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石碑靠在井台上，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碑前摆好了供品，又有三根燃了一半的线香，与烧尽的纸钱堆，“顺便供了柱香。”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寻找宗祠。
转过一个转角，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水塘，早就干涸了，只余干裂的塘底。水塘和宗祠一般都在镇子中央，既然到了水塘，宗祠自然不远。三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很快听见人声，看来有别人早就找到这里了。
“Hi~你们先到了吗？”喜多率先向着声音跑过去，还没见着人影，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打招呼。然而等她转过一片浓荫，却立即定住，面色古怪。
示子和友希那从后面慢慢跟了上来。两人扭头看去——
三个LAYER，正站在宗祠门口，大眼瞪小眼。
ps：ksm生日快乐，虽然已经在章节名里写了，但我是ksm厨，所以要再说一遍，ksm生日快乐！
第四十三章 早已注定的过去
船上，三只LAYER相对而坐，都不说话。
快艇正在离开古镇。
在青屿镇遇上第三个LAYER之后，她没收到多少盘问，就跟着其他人上船了。原因很简单：遇上第二个LAYER时，所有人都会怀疑，而出现第三个LAYER时，反倒没多少人会在乎了。
与二号相同，三号也是穿着一号LAYER遇上其他人之前穿着的衣服，自称流浪没多久，就来到了这个镇子，然后住下。
然而与二号不同，三号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是相同的。她的特殊之处在于运气。宗祠之内供着一口鼎，方正四足，内里空空如也。但是三号自言，她来到这里时，鼎内盛满了乳白的雾气，她试着接触了一下，雾气就一股脑儿的灌入了她的七窍，从那之后，她就莫名变得非常好运，不仅偶然找着了天然的打火石，还发现了一处地窖，里面长满了可食的蘑菇。三号在描述这段经历的时候，二号只能苦笑。在遇上其他人之前，她只能靠扒草根，挖野菜维生，竟然都没有营养不良。
“我来这里还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对整座镇子做一个彻底的调查，离开也还没试过。”被问到这座镇子的具体情况时，三号这样说。然而，她还是带其他人找到了宗祠内存放文献的房间。大量的纸质卷宗被存放在书架上，落满灰尘，一触即碎，终于她们还是找到了一块石碑，上面记录了和示子那块相近的内容，但更为详尽。
“果然。”示子对比两块石碑的开头，“大劫将至，这不是他们随口说的，当时应当有不少人都对于即将到来的灾难有所预感。”
她详细阅读了石碑上的记载，才知晓三号吸进了何物，这里的居民又为何能预感“大劫将至”。
在此地先民的世界观中，他们的先祖原本生活在泥卢都地狱之中，日日受鬼魅纠缠，苦不堪言，中有一人见众生疾苦，发大誓愿，施大法力，身化菩提妙树，建立东方琉璃净土，护佑万民，被尊为药师琉璃光如来。药师佛入灭后，又有仙神、菩萨、圣贤施展法力，在净土各地立下周天大阵，命凡人代代守护，以保净土永昌。
而青屿镇是由星斗仙尊所建，星斗仙尊掌人间吉凶祸福，为凡人留下司命鼎，自此之后，在青屿镇出生的凡人常能预知吉凶，少数人甚至有窥命之能，被选入天命阁，为青屿镇乃至整片净土效力。而司命鼎又能积蓄气运，以应大劫。
想来三号LAYER吞下的，就是司命鼎中积蓄的气运了。不知是大劫时星斗仙尊的后手没有生效，让这些气运留到现在，还是说当时积蓄的气运仍不足以应劫，在一切结束之后司命鼎又重新积累了气运，总之这些东西最终便宜了三号LAYER。
“这么重要的东西被我一个人吞了……”示子解读完石碑的内容后，三号只觉得后悔，感觉自己侮辱了前人的努力。
很明显，净土指代的就是这片伊甸园，那些佛陀，仙神，正是那先前的一代，将力量衍化到极致，拥有近乎鬼神之能的失乡者。看来伊甸园确实是由前辈建立，类似【刑天】一般的后手，但这些似乎没有特异能力的凡人就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了。
喜多尝试接触司命鼎，并没有收到阻碍，精神状态也没有变化。
“前人留的后手，最终都是用来帮助后人的，不管是用在这座城，还是用来辅助你，都是一样的。”示子安慰三号，“如果要补偿，就跟我们一起打回现实去。”
“这是邀请吗？”三号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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