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郑毅自己，是已经决定今天夜里悄悄去一趟咏妻家，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样的话，晚上就要让社长负责比较长时间的保护工作了，得提前说一声。
这样想着，郑毅在下课铃中放下了手中的笔。
市立中学的课程时间安排和大部分公立校一样，会在上午第二节下课后插.入一个用于会操的大课间。
这个时间一般在25分钟左右，动作快的同学这时候其实已经跑出去了。
阿惠也正朝他这过来，准备和他一起下去操场。
而就在这时，和往常一样，江导出现在教室前门。
大课间和周一的仪式不同，班主任不一定要跟随出场，但江导喜欢和大家一起晒晒太阳，所以这种时候她总会来教室里，哪怕上午没她的课。
教室里剩下的同学自然见怪不怪。
可还不等和江导打招呼的同学们邀请江导一起下去，江导忽然看向了郑毅这边。
“郑毅，你留一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郑毅眨了眨眼，先是回想了之前每周年级小测自己的排名，又想了想这几天自己的作业完成质量，在确定都没问题后，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对不起啊孔惠，这小子就先借给我一会吧。”
“老师您这么说，我会有点困扰。”
孔惠无奈的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郑毅的肩膀，转身和另外几位时常一起打篮球的男生离开了。
学校规定出操整列的时间是5到10分钟，这时候作为较高的楼层，这一层的学生几乎都已经走光了。
教室里，更是只剩下了还在思考自己最近干过什么事的郑毅，和沉默不语，同样像是思忖什么的江桢樺。
这种沉默的对望持续了大概十数秒，直到郑毅开始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江桢樺才缓缓抽出嘴巴里的橙白相间棒棒糖。
“吃吗？”
“有菠萝的吗？”
“喏。”
拿过江桢樺手里的棒棒糖，郑毅撕开包装，把仿佛琥珀一般晶莹的糖球放到嘴里。
体会着嘴里的酸甜，郑毅搓搓自己的脸颊。
“江导，我坦白。”
江桢樺身子微微一僵。
“说。”
“我上次小测文综确实放水了，因为咏妻想问家里要一件小裙子，前提是那次她文综得第一。”
“……那件事，我们待会再算。”
这么说着，江桢樺忽然走开，先后合上了教室的两扇门，然后重新回来。
这次没有隔着桌椅，而是直直站在了郑毅面前，毫无阻隔。
“手伸出来，两只一起。”
“哦。”
没有反抗和多问，虽然不太懂这个举动的含义，但郑毅还是乖巧的伸出了双手。
看了一眼郑毅的双手，江桢樺微微踮了一下脚尖。
她认真的看着郑毅。
“腰弯下来一点。”
郑毅依言照做。
然后，就被江桢樺十指相扣紧握住了双手，讶然注视着江导迅速靠近的眼眸。
那双剔透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清楚的倒映着窗外投进的阳光，和一脸不知所措的郑毅自己。
郑毅下意识想重新直起腰――
“站好！”
江导用上了平日里作为教师时的语气，郑毅的身体也为之停止了行动。
随后，便是眉心传递过来的熟悉温度。
ps：
第一更
第五十章：一个人，很累吧
一开始，郑毅是大气都不敢出。
江桢樺是美人吗？
她当然是。
郑毅觉得，一般来说如果换一个初见自家江导的男性站在如今自己这个位置上，那心跳加速都是轻的。
面红耳赤，稍微发抖，口齿不利索，这都有可能。
不提性格的话，江导的颜值真就是有这种破坏力。
但唯独对郑毅来说，这不是什么能产生奇妙念头的局面。
归根结底，他太了解江导了。
要说纯情程度的话，自己认识的女性因为有江导的存在，其他人都只能并列第一。
换句话说……
就算江导从来不把他郑毅当一个男人来看，能让江导做出这种举动，就代表是真的有必须要做到这个份上的理由。
郑毅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江导，我――”
“嗯嗯。”
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闭着眼睛的江导两声抑扬顿挫的鼻音给怼了回来。
她睁开眼睛，干脆利落的松开了郑毅的手，然后不轻不重的揉搓了一下郑毅的两颊：“行了，看你慌成什么样，教了你快三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小子这副模样。”
眉心的温柔总算是离开了，近在咫尺的眼睛也重新回到了让郑毅能安心的距离。
但郑毅心里的纠结，却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
他盯着江桢樺，迟疑了一下。
“那个，江导，能告诉我这是要……？”
闻言，江桢樺手指突然用力起来，将郑毅硬朗的面容挤压出了一个有些滑稽的模样：“还不坦白？真就等着我给你把底都掀咯？”
……真暴露了？
郑毅看着江桢樺带着点恼怒意味的白眼攻击，诈话这种招数，小时候为了帮小馨藏零食，他可没少和郑家老爹风云博弈。
逐渐的，也就有了经验。
遇到这种情况，先认真回想一下自己可能露出马脚的点，并以此为基础努力止损。
死不认账基本上是没有意义的，除非你确信自己不可能暴露。
那么，这一次，我在那里露马脚了？
郑毅面不改色，脑子却比开强袭时运转的还勤快。
他看了一眼双手，又回忆了一下碰触额头的动作，代入到江桢樺的位置上做一个大胆的逆向推断。
“……您是怎么发现的？”
“你说呢，有什么事就死憋着谁也不告诉的郑毅同学。”
江桢樺没好气的松开手：“老实交代，前两天晚上，在步行街介入战斗的是不是就是你。”
果然，只到这里。
郑毅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讪讪一笑，展示着“拙劣”的掩饰技巧。
“我不太明白……”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江桢樺叹了口气。
“你就别遮遮掩掩了，老师我都知道了，你那天其实也知道那是我，所以才会出手的不是吗？觉醒并不是什么会被炎黄共和抵制的恶事，哪怕是觉醒者，在做为觉醒者之前，首先是炎黄共和的公民。只要遵纪守法，就不会因为所谓觉醒便招致不好的结果。”
似乎是认为郑毅在因为害怕觉醒者的身份暴露而紧张，江桢樺表情认真声音轻柔的安抚着他，甚至又牵起了郑毅的手掌轻轻拍了拍。
简直像是在哄孩子睡觉的年轻妈妈。
郑毅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事态并没有发展到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地步。
看来暴露的，应该仅仅是那天以肉身和恐龙硬币力量出现的自己。
只是这一次谈话，是源于江导的好奇心，还是来自超战局的意图呢？
郑毅佯装调整了一下呼吸。
“既然老师您都知道了，那我就算硬着头皮否认，我想您也不会放弃这个想法……是，如果是像老师你们那样的人被称呼为觉醒者，那我想我应该也是觉醒者。”
“只是老师……您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和我确认这一点呢？”
看着郑毅承认，江桢樺先是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下郑毅的面容，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郑毅熟悉的笑容。
温柔、和蔼，饱含着长辈对孩子特有的慈祥与心疼。
“别担心，你不懂的事情，老师今后会和从前一样尽我所能来引导你找到答案。不论你是不是觉醒者，对老师来说，你都是我的学生郑毅。”
“所以相信老师，有什么疑惑，有什么痛苦，有什么困难，不要总是那样藏在心里谁也不说。”
“老师一直在这里，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这样诉说着，江桢樺如同磨挲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却又真挚紧密的揉了揉郑毅的脸颊。
“一个人承担，很累吧。”
一个人，很累吗？
郑毅看着眼前这如同牡丹一般透露着温雅的人。
在三九班以外的人眼中，江桢樺是一个大大咧咧，能和学生们吵吵闹闹打成一片的活力教师。
可只有三九班的人才知道。
江桢樺，是怎样一位犹如春露一般润物无声，温柔且细腻的恩师。
就好像她永远不会有属于她自己的烦恼，那份开朗，那份真心，那份柔情和珍视，似乎永远都是属于她学生们的。
这藏匿于不拘小节之下的爱，才是三九班如此爱着江桢樺的真正原因。
予人以爱，于是予人以爱。
而如今……
一个人，很累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您啊，老师。
一个人，很累吧。
郑毅的眼帘微微低垂，他握住了江桢樺贴在他面颊上的双手。
“……对不起，老师。”
“没必要因为瞒着我道歉，我也知道你的考虑。”
江桢樺笑容一转，忽然冒出了些感慨和狡黠的意味。
她轻轻捏了捏郑毅的脸。
“现在，愿意和我说说你的事了吗？”
“当然。”
这一声对不起里究竟饱含有多少意思，只有郑毅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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