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741章

“那么我们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把自己最好的伙伴从依兰翠的魔法石台上重新拔出之后。她看向安卢和兰凯斯：

“不，等一下，才不简单吧，要解放恶魔就要去按那个光圈，而且还要再按两次，玛格莉塔小姐也说了，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承受下来吧。”

玛格莉塔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窥见命运的伤害还有很多没能愈合，在她身上的焦痕下，金与银的汁液正在让血肉缓慢地滋长，但要让那些炭化的皮肉被挤开脱落，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命运星空的反噬更加接近于灼伤，这种伤势的恢复需要更久的时间。

她现在能正常活动，但也仅此而已，战斗是不可能的。

……不过接下去，应该也无需战斗了。

“接下去要做的只有摸那光圈了吧，如果抱着必死的觉悟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话音刚落，露娜的目光就变得危险起来，芙蕾雅也有些呆然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玛格莉塔。预感到接下来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话语的玛格莉塔连忙开口解释：“啊，虽然说要抱着必死的觉悟，但其实我应该不会死啦，我应该还能再扛一下命运的反噬，然后借助「双树之种」的力量复……恢复后，还能再扛一下……”“看起来你是有某种复活的手段，这位小姐，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你之前在情报不足时选择触碰的是囚禁恶魔们的光圈是吗?那么现在你要解放恶魔，就需要重新按三次象征解放他们的光圈。”

玛格莉塔还没说完，安卢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确定你能承受这么多次吗?”

“......如果每一次都有充足的时间恢复的话……疼!”

露娜捏住了玛格莉塔的脸.

虽然避开了受伤的部位，但这位公主殿下用的力气却不小，就算自己的圣卫小姐发出痛呼也没有放开。

“说出这种蠢话的是这张嘴吗?啊?是这张笨嘴吗?!”

“我、我知道了!露娜大人!我不会这么做的!”

“就算是你真的有办法不死，那些传奇巫师你打算怎么应对?他们如果打定主意要得到瓦林之冠，不管想做什么他们都可以以干扰和阻挠作为要挟，除非消灭他们，否则——”

“......我们恐怕没有办法消灭他们，如果我们再去触摸那两个光圈，巫师们肯定会有所防备——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过去他们已经恢复得怎么样了。但如果梅林是个聪明人，他现在应该会重新控制那里，一旦他再度开启「绝对领域」，我也不确定「群鸦之母」能不能跨越过去。”

不论想要做什么，那些传奇巫师绝对是一个麻烦。

“......那么，我还有一个建议，那就是不管这些麻烦事，我们现在立刻离开这里。那些巫师如果还想以解放或者囚禁恶魔作为要挟就随他们去，而只要我们离开，告知机构，这件事就不需要我们来头疼了。”

“可这里的问题依然要解决，机构知道了这件事后还是会要来到这里，到时如果我不愿意交出瑟莱忒小姐，还是要到这里来。”

“但那个时候就不会有传奇巫师的威胁，也不会需要玛格莉塔你去触碰光圈——好吧，我记得机构有不少D级人员不是吗?情况会比现在好得多。”

“这样倒也是没错啦……”

说到底，这件事真的一定要自己去做吗?

当不再被「命运」扰乱思绪，不再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命运，玛格莉塔也意识到并非如此。

不过……

“抱歉，露娜大人，我还是希望用我的手为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明明有办法不让自己再面对危险，却还硬要让自己承担风险——理由呢?”

见露娜的眉毛又挑了起来，玛格莉塔连忙解释着。

“「乱界雾」现在应该已经从法斯拉克喷出的坑洞中向外弥漫，依兰丝诺亚在被法斯拉克喷了一口后情况实在也实在是糟糕。我总担心现在不解决掉，受害的范围会扩大，而且还会有意外发生，神秘领域的事一_”

“永远都是越早解决越好，是吗?”

露娜撇了撇嘴，玛格莉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又看着手中的圣银，轻声说道：

“而且，我之前说过，不想把瑟莱忒小姐再交给别人了。”

“玛格莉塔小姐……”

“也有巫师们会一直逗留在这里等机构来时要挟机构的可能。但是我支持露娜殿下的提案，就算那时他们的条件还是一样而且机构接受了，至少责任也不在玛格莉塔小姐的身上。”

芙蕾雅也开口了。但玛格莉塔只是摇了摇头。

“......不，芙蕾雅殿下，谢谢你为我着想，但这都是一样的。”

她这么说着。

少女可以肯定，那些巫师在面对机构时肯定不会这么……“和善’，要是谈判时发生一些意外把依兰丝诺亚弄坏得更彻底，或者错失了时机，那就全完了。“所以，问题又回到原点了，我们要怎么应对那些传奇巫师的阻挠，并且承受着命运星空的反噬来解放那些恶魔们呢?”

见玛格莉塔已经下定决心，芙蕾雅抱着手，再度指出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位公主殿下刚刚说完，就和玛格莉塔一样，想到了兰凯斯的话。

“没错，通过亚斯塔露留下的空间门去往厄恩法，就可以从那一边解放恶魔们。那里的开关不使用象征性力量，由「沉默」的君王直接维持——当然，只是维持，在依兰丝诺亚彻底毁坏之前，祂并没有能力、也没有权限使用。而空间门是亚斯塔露自己设置的，独立于依兰丝诺亚，因为同样是——或者说，那道空间门是我们用象征性力量保护的第一个「贤者的遗留物」，所以理论上反而比这座复杂的设施寿命要更久。”

看到少女们的目光移来，兰凯斯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空间门在哪里呢?”

“就在恩底弥翁中，让瑟莱忒小姐唤起亚斯塔露的遗留就可以了，不过……使用这个方法的话，恐怕你们需要准备一个强力的防御手段。”

“强力的防御手段?也就是说，这个方法也有缺陷，是吗?”

从进入依兰丝诺亚以来，玛格莉塔对于依兰翠人所准备的诸多后手的印象已经随着了解的增多而从惊叹与佩服而变为了一种微妙的怀疑——是的，这些依兰翠人是考虑到了很多也准备了很多，可排除掉没出什么的大问题的，让后人了解历史的真实这部分，其他的手段多少都出了毛病。

身为切身的受害者，玛格莉塔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兰凯斯。

“......没错，因为这个要直接去往厄恩法，而且开关需要「沉默」的维持，也就是说，会直接去往囚王地，而在那里，所有的恶魔君王都在，其中也包括了「暴怒」。”

兰凯斯的表情也有些感慨。

那道空间门之所以也作为「贤者的遗留」，是当时考虑到两个世界即将变为一体，可能会对空间方位产生巨大的影响，为了确保亚斯塔露的退路而使用象征性力量将空间门保护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和安卢还没有想到那会是与同伴最后的一次相见。

尽管意外地成为了解决事态的关键的一手，但设置在厄恩法的开关完全没有考虑过由法兰索丝这边派人去使用，也就完全没有设置使用者的保护措施。这并不难理解，毕竟，这个开关就是被设计为当依兰丝诺亚已经彻底损毁时由恶魔们启用的，作为和恶魔君王们契约的一环。

然而如今，这样的设置导致了一个问题。

“......虽然以你们的位格而言，不会在进入厄恩法时就遭遇厄恩法的世界法则抹杀，但先不说其他，「暴怒」这位君王诞生于法兰索丝对厄恩法的征服与上一代恶魔君王被消灭时的愤怒，是暴虐、破坏欲的化身，在所有恶魔君王里最缺乏理性，并且极端仇视与依兰翠有关的一切。就算你们是去解放祂们的，也会遭遇其无情的攻击。”

“当然，既然你持有着瑟莱忒小姐，那么「沉默」肯定会帮你一把，但即使有「双树之种」的强化，凡人之躯卷入恶魔君王之间战斗的余波还是……呃……”看到安卢的目光明显飘向了瑟莱忒，然后欲言又止，露娜大致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想这么说。

“不可能的，「暴怒」说到底是恶魔们对被侵略和征服的愤怒所催生的恶魔君王，将其消灭后，新的恶魔君王大概会因为「连遭受侵害的愤怒也要被消灭」这种更彻底的奴役和侵害行为，更加残暴和憎恨法兰索丝——或者直白地说，可能会更强。”

安卢摇着头。和法兰索丝上的生命不同，恶魔这个物种与孕育了它们的星球息息相关。唯一能够真正摧毁恶魔君王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厄恩法彻底毁灭，但是就算是依兰翠帝国最巅峰的时期，也没法跨世界摧毁一个比法兰索丝大得多的星球。

“更不用说你们似乎没有掌握位面旅行能力，一旦空间门被摧毁，你们也就无法回到法兰索丝了。除非你们恰好拥有某种能跨位面传送的魔法道具，又或者能得到某位星界伟大存在的帮助……”

两位贤者越说越忧心仲仲，但是，玛格莉塔却越听越表情轻松。

“啊，这倒是简单，这么说来，其实连强大的防御手段也并不需要。”

她自嘲地摇摇头，觉得之前认定这就是命定的终结的自己越发可笑、可怜、甚至连小丑都算不上。

“只要能想办法处理好那些巫师，这些问题对我和露娜大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问题——”

书页之门浮现在不远处，梅林再度看到三位少女从中走出。

她们的目的很显然是那前方漂浮着正在等待确认的光圈的石柱，不过看到他就在前方时，三人停住了脚步。

“你们回来了。看起来，你们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从她们的表情上，梅林看到了这样的讯息。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的确如此，如果你们能不要来阻挠我们，我会很感激的。”

玛格莉塔瞟了梅林一眼，注意到其他几位巫师也已经恢复了意识，除了那个似乎是精神血脉的女人和另一个大概是火焰血脉的男人。这两人被搬到了稍远的位置，由苏醒的三个巫师照顾着。

相比起来，梅林的状况是最好的，说不定比自己还要好。

“恰恰相反，如果你们找到了办法，我们愿意提供协助。”

“以使用一次瓦林之冠为报酬吗?你们还真是死缠烂打。”

“真是辛辣的评价。”

在漫长的生涯之中，这样的评价，梅林还是第一次听到，尤其是从这样年轻的少女口中说出。他的老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却并没有因此移开脚步。

“毕竟，我们没有那样的余裕啊。死缠滥打也好，卑鄙无耻也罢，仅有的机会就在面前，如果能就此打破长久以来的困境，这张老脸不要也罢。”

这句话让埃尔兰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叹息。

“......六个传奇巫师，在三个年龄加起来都比不过我们之中最年轻的人的三个少女面前，弱势得连尊严都要舍弃。这种荒唐的事……”

但就连这句话也被他用风束缚在了嘴边，只有梅丽安听到。这位女性抬头看了在对峙的大导师和三位少女，什么也没说地低下了头，用自己的巫术帮助着重伤的伙伴。

只有嘴角自嘲地勾起。

他们是传奇巫师，光是她自己和埃尔兰达就能用海啸或者飓风摧毁一座大型城市。虽说作为共存派的成员，这种事他们从未做过，但不会做不代表不能做，这种威慑力是他们保护自己和同胞的最重的筹码。

力量永远是最基本的保障，尤其是面对莫比乌斯机构这种庞然大物。

可此刻，在三位——准确地说，是一位少女的面前，她们的力量毫无用武之地。

“我其实很庆幸你们带着这样的表情回来，如果法兰索丝彻底毁灭，巫师自然也不会幸免，也许我们可以在毁灭前极短的时间里得到一些我们想要的，但那终究没有未来。”

没有注意身后同伴们的反应，说着，梅林忽然笑了起来。

“顺便你们也可以继续要挟我们了，是吗?”

“我不否认。”

在玛格莉塔的讥讽中，梅林坦然地承认了。

“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使用一次瓦林之冠，只要这样，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就不会阻挠，并且帮助你们，不管要做什么。反过来，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我们都会阻挠到底。这就是我们的价码，正确和错误的争论之前已经足够多了，让我们明码标价吧。”

“......无赖。”

对此，芙蕾雅冷冷地说出了一个词。

梅林脸上的表情，芙蕾雅在自己的冒险中时常从地痞流氓的脸上看到。不过，和那些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滚刀肉不同，这个老人恰恰是为了不失去他和他的同胞不能失去的机会。

比起前者，后者更加难缠。

“为了少数人让大多数人承受风险和伤害……别开玩笑了，这和为了多数人牺牲少数人一样不可理喻。请让开吧，巫师，只有法兰索丝延续下去，你们才有希望。”

“我听说罗曼罗兰女士的故乡以商贸闻名，那么我想你一定明白，只有在商品最有价值的时候达成交易，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还是说你想许诺莫比乌斯机构的改变?很遗憾，那是最没信用的空头支票，甚至还没你的承诺值得信任。停止这些无意义的话语吧，你不可能说服我，我也不可能说服你。”

蓝色瞳孔猛地收缩，玛格莉塔看到梅林抬起手，向绿色的光圈按去。几乎立刻，圣银化作银镜，而露娜和芙蕾雅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但此刻，梅林的手已经移到了红色的光圈上，停留在了前方一点点的距离。

“让我猜猜你们找到的解决办法。嗯?如果选绿色的那边，那种诡异的烟雾就会吞噬掉法兰索丝，那么你们应该是要选这边?不过按下去的话，又要遭受命运的反噬，这会害死你们。而只要你在我们的面前使用了「瓦林之冠」，我们就会替你将这个按下去，要确认几遍都可以——当然，这是我们在你们回来前就讨论好的。”

他轻松地说着。

“......不行的。

玛格莉塔苦涩地摇着头，她感觉得到，这个老人是认真的。「瓦林之冠」对他们是那么重要，以至于他们为了这个可以不顾一切。

“......你甚至连自己会在我们按下这些开关后答应我们的请求这样的要求也不愿提吗?”

“不行的，那也是，错误的。我无法给予你们承诺，而你们也不该为一个无法被履行的承诺牺牲。”

—真的毫无办法吗?

玛格莉塔感觉脑袋里抽抽地在痛。因而，少女没能注意到梅林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复杂神色。

“你是在逼我。

在玛格莉塔这么说后，他也只是平淡地这样开口：

“虽然罗曼罗兰女士并没带着恶意，但从结果上看只是彼此彼此。”

64......”

我也在逼他们吗?

也对，从他们看来，就是这样吧。

如果不是真的对他的「绝对领域」束手无策，玛格莉塔真想掏枪开打，用武力贯彻彼此的意志。但如今自己的「群鸦之母·神隐」已经暴露过，单靠自己，面对四个传奇巫师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甚至不一定能挟持昏迷的那两个巫师。

最糟的情况下，就算自己成功挟持他们也会不为所动。

“......玛格莉塔小姐。”

声音从少女的身边传来。

盯着梅林的玛格莉塔没有回头，只是听着芙蕾雅的气息从耳边吹过。

“如果玛格莉塔小姐无法做出决定……”

“不、并不是说芙蕾雅殿下或者露娜大人，又或者这些家伙使用瓦林之冠，我就能够置身其外。一样的，芙蕾雅殿下，都是一样的。”

“说起来，芙蕾雅殿下，我很好奇，是什么促使了你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罗曼罗兰女士的那边。要知道，我们可是抓住了你是巫师这个致命的把柄?”

看到芙蕾雅从银色的镜面探出脸，梅林突然问道。

“是因为友情和信赖的程度吗?”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