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泉阿土
从托特两人所在的崖侧之位，传来了音乐演奏之声，不但锋听到了，崖端的玛文玛拉也稍微转回头。
锋愣了愣，脑内画面暂时消散。
——啊，对，他们刚刚说过的。
——原来还真的要演奏啊？
——真是的，托特你不行啊！
——还以为你虽年轻也是个真男人，太让我失望了，下次有机会怕是得教教你男人强势进攻的要诀才行。
——你这样不是比那边的歌德小少爷还不如吗？人家女孩子跟你一起出来看星星，难道会真的只想看星星嘛！
——年轻人就是不懂，这么好的时光当然要用来彼此亲热才对，结果居然在那弹琴？音乐什么的，城内那堆吟游诗人不是每天都在弹？
——这种时候就该整个人直接压上去才对啊！
锋的脑内单人相声，立场一转，完全无视于跟先前心声的矛盾之处。
反正心里随便想，没人管。
——如果托特那边能演奏些破坏气氛的音乐，让玛文那边也没了心情，提早离开，倒也是帮我个忙了。
——但想也知道不可能，现在这种状况下演奏，肯定也是情情爱爱的……
——果然，不太强烈的旋律……
——嗯？不，这音乐……
锋听着乐曲，微微仰头。
他就这么站了一会，然后稍微挪了几步，双臂环抱，背靠附近的石块边。
不知不觉，无论是先前的丰富想像画面，还是充当自我排解的热闹心声，都已经淡化无形。
只剩，纯粹的聆听。
飘扬于摘星崖上的音乐，确实算不上破坏气氛，但也不能说有多么适合贴近于情侣爱恋的氛围。
这种曲调，悠扬，空灵……
……哀愁。
虽然不是特别沉重的悲曲，但确实缠绕着一股绵长惆怅之意。
或可说是，缅怀。
这并不是对逝往爱情的那种追忆，而是其他方面的……
“啊……”
锋发出轻而长的吁叹。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往事。
虽然如今是雇佣兵之身，但他在年轻时，曾经也做过类似冒险家的事情。
探访神秘的遗迹，寻找古远遗忘的未知奥妙。
他与当时的伙伴们坐在营火边，看着遗迹墙垣，遥想曾经的古文明……
是了，这首音乐演绎的，正是这种情境吧？不是一场探险，也不是直接阐述某个失落文明的形象，而是将旋律献给那种——曾经存在的辉煌。
“……果然还是，有够不合情调的演奏啊。”
锋低声自语，但已经没有了先前脑内心声的那些丰富情绪。
转头再看向玛文与玛拉的背影时，锋又反而多了几分自得。
——这种曲子的真正意涵，歌德小少爷是听不出来的。
——但，也无所谓。
——音乐好听，就听吧。
要不是有站岗的职责，锋还真想闭上眼睛，专心倾听。
……
……
佣兵大叔基于职责而不可达成之事，诺艾尔就没有这种顾虑。
近距离沉浸在乐曲中的银发少女，早已不由自主地细眯再阖眼。
但她也没有一直闭目。
除了聆听乐曲之外，眼前的画面也是她乐于收入眼底的。
崖边，少年迎着海风，双手摊开而微抬，身边有青绿光点流转。
从少女坐着的较低高度看去，这个画面就像映于夜空，彷佛真如地名一般——摘取星辰。
托特没有亲手弹奏，但曲乐之声依然算是由他演奏而出。
以跟武器变形技术同样原理，缩小携带至此的各式炼金材质乐器，如今环绕并飘浮于托特身边。
真正拨弦与敲击的，是风。
当乐曲响起之刻，今天这趟行程已经是大获成功。
但诺艾尔没有急于庆贺，而是静静享受着这首来自异世界的乐曲。
她已经听托特说过此曲之名。
《凋灭的辉煌都市》
三卷三十六章 崖际风鸣曲
撇除那位黑犬佣兵锋先前肆无忌惮的脑内剧场，以及玛文与玛拉的一小部分误会之处……
托特与诺艾尔的这一趟摘星崖之行，还是有着明确任务目标的。
有两项。
一项较小的、顺带的任务，是采摘几朵塞西莉亚花。
这种与风元素有较强亲和性的洁白花朵，是摘星崖一带的特产。在炼金方面本就有少部分可用之处，但在托特的小屋，又有某种更为独特的用途……
诺艾尔已经采好了所需的份量，细心的包好收妥。
而另外一项主要任务，就是量产版魔法乐器的研究。
原本法蒂鲁版本魔法乐器的制造，是先以音乐吸引野外游荡的元素精灵，揣摩各别精灵喜好的音乐风格。
只要元素精灵对乐曲感到满足，就会留下带有玛娜魔力的特殊信物，相当于呼唤一个新的元素精灵入驻于物品中，可以用来制作新的魔法乐器。
托特本来觉得，提瓦特自有另一套元素魔力机制，不能沿用旧方法，需要从头研究全新的方案。
但风神大人给出了建议。
托特在魔法乐器的研究，完全是从炼金技术的方向出发，先前主要讨论的对象也只有砂糖，没有特别去问温迪。
然而，不论是作为蒙德的守护神，还是一介吟游诗人，温迪都理所当然会对魔法乐器感兴趣。
当温迪听说了魔法乐器原本的运作方式，以及托特目前研究遭遇的瓶颈时，那位诗人露出了微笑。
似乎怀念起某些回忆的，淡淡笑容。
——你怎么就认定了，提瓦特的元素精灵办不到同样的事情呢？
——也许你可以试试看。
——别的元素不提，至少我可以保证……风，会乐意尝试演奏的。
托特本来就知道，提瓦特也有元素精灵的概念，型态与风晶蝶等元素生命似是而非，例如被运用于“捕风瓶”技术的“风种子”就是代表典例。
风种子本就是托特的研究材料，托特判断过其使用形式的局限，因而没继续注重元素精灵，只关注元素能量本身。
在温迪的建议之下，托特才开拓了思路，寻求更纯粹的“风”之助力。
提瓦特元素精灵的存在形式，比托特以为的更为广泛，风种子也不过是较容易辨识的一个例子而已。
于是，托特重拾法蒂鲁的既有技术，跟至今进修的提瓦特炼金知识结合，完成一批应用了武器变形技术的乐器，带到温迪推荐的位置。
摘星崖。
——其实我曾计划，如果顺利拿回天空之琴，就要找机会将特瓦林呼唤到摘星崖去。
——那里的风，可以将我的话语传得更远，应该也能给予多点抚慰。
——以及……如果实在不顺利，至少也能避免特瓦林当场攻击城市。
——不过现在……嗯，不只是天空之琴被偷走的问题，我也很难感知特瓦林的状况。
——虽然特瓦林一段时间没出现了，我至少可以确信，他的痛苦依然飘荡在风中，蒙德的气流仍然紊乱。
——哎，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就努力做研究吧！我很期待你的成果呢，说不定以后我可以学你老家那位头顶鸟巢的同行大叔，唱诗之时都不必自己亲手弹奏了啊！
——虽然我自己本来就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啦，诶嘿～
于是。
曾经法蒂鲁的景象，初步重现于提瓦特大陆上。
托特身为岩元素使用者，本不该能够驱使风元素。
但就在此时此刻，飘浮于他身边并自行奏出旋律的那几项乐器上，一道又一道的青绿色风之光点，确实是随托特意念而游走。
也没用到托特自己的神之眼。
元素能量的藩篱，得以突破。
现在离成功还远得很，换成随便一个路人——例如把附近那三个人拉过来——尝试使用，是不会有半点动静的。
而且，现在的魔法乐器，也真就只是以魔法来奏乐的器具，没有兵器之效。
但毫无疑问地，已经在研究道路上踏出了一大步。
如今，摘星崖侧边草地。
悠扬的乐曲已经奏过一轮，托特暂时停止控制，风的无形精灵们散逸而去，气旋之音彷佛有细微欢笑。
托特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满足一叹。
诺艾尔手按草地，侧斜着身子朝向托特，眼底光辉与满天星辰一样闪亮。
“成功了呢。”
“是啊，这下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研究的进度也清晰了起来。”
然后，一时无语。
并非无言尴尬，而是默契地远望海洋波光，分享着宁静的片刻。
一段时间后，托特再缓缓开口。
“不过，现在的这些乐器，也就只是乐器，演奏出来的是音乐艺术……但之后我还要将这一切转为杀伤力，化做战斗的兵器。就不知道，风的精灵，还能不能像刚才一样欢快地配合了。”
诺艾尔听着，也是脸色转暗，张口而难言。
刚沉浸于乐曲中的她，一想到那美妙的一切都要朝战斗发展，也觉得这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亵渎。
然而……
“风神大人，也明白的，而祂依然指引着我们继续研究。”诺艾尔说。
托特也点头说：“是啊，我大概猜得到那个诗人会怎么回答——千风之色，本来就包含了残酷凛冽……哎，反正不管讲什么都能拿风当例子就对了。”
“呵呵，毕竟是风神大人嘛。”诺艾尔轻笑着，再柔声说：“不管在哪个世界，美妙的事情，都不会跟残酷又悲伤的现实完全分隔开来吧？甚至……有些时候更是同为一体。”
托特没有言语，只是小幅点头。
诺艾尔再问：“刚才的曲子，是托特先生第一次演奏呢。之前在工坊练习时，你演奏的好像都是蒙德的音乐？”
“是啊，就像炼金知识一样，音乐方面我也是要求自己主动适应。至于以前的曲子，我本来就习惯以魔法乐器演奏，一个人就是一个乐队，所以到了现在才重温一下，幸好，应该没太生疏？”
“非常好听。”诺艾尔极为肯定地点头。“你说那曲子叫做——凋灭的辉煌都市，是吧？我光是听着，就感觉自己真的走在一座美丽又悲伤的古城之中呢。”
“这么有感触？那我也算对得起教这首曲子的人，以及那座辉煌都市了。”
诺艾尔静静注视了托特片刻。
“所以，曲名的那个【辉煌都市】，是实际存在，你也造访过的地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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