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泉阿土
“谢谢你,托特先生,我这边也好了,应该没有漏的了。”
安柏笑意盈盈,推回了托特正要交回的容器。
“这些不用缴回骑士团,都算是我们自己的收入喔。我也有捡了,你那份自己留着就好,还有,这些素材虽然可以卖摩拉,但如果以后可能用到的话,自己直接留着素材会比较划算喔。这就看个人考量了。”
“这样吗……明白了,感谢。”
托特也不推辞,微笑收下。
现在一穷二白,确实需要资金。
他也注意到,先前安柏刻意指了掉落物较为丰富的区域给托特,安柏自己只意思意思地捡了少许。
托特记在心里。
“唉……”
这时,听到安柏轻叹。
当然不是因为让出那少许收益。
安柏先看着整片战斗后的痕迹,眉间凝锁,再抬头遥望远方。
天边隐有风云汇聚。
一卷十一章 无勋之花
上午的阳光,斜照进室内,映耀着空气中飘悬的少许微尘。
木质办公桌的做工简练而精细,直幅挂旗表露庄严之气,满墙书籍体现出知识的厚度,疆域地图上大大小小的便条体现了忙碌与责任,剑盾装饰则提醒着荣耀所在。
西风骑士团总部,团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的真正主人,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但代替而暂驻的,同样是一位有资格相衬于此间的人物。
代理团长,琴。
她那修长身影背对办公桌,立于窗边,手按窗沿,眺望窗外城景。
阳光璀璨,风和日丽……
却有阴云远聚于天,隐有压境之色。
两道秀致的金色眉睫,凝锁愁思。
“史莱姆的异常增生?这种状况,也跟‘它’的作乱有所关联吗?”
虽是清亮有力的青年女性嗓音,但散不去的愁虑使得音调低沉。
“不好说呢。”
回答的,则是抱臂斜倚在柱旁的高挑黝黑男子,未被眼罩所遮的另一眼正半眯着,似有朦胧慵懒。
凯亚。
倒不是他特意想摆造型,单纯只是还有些困而已,因为他其实才睡没多久就又爬了起来。
即使如此,他仍能切实地应答着窗边之人的问话。
“如果没有别的可能,全都算在‘它’的头上也属自然吧?不过在此之前,自‘它’出现并作乱以来,即使商道与物资输送受影响,丘丘人更有异常动向……但乱也没乱到史莱姆身上,如今史莱姆突然开始乱长了,我认为,如果直接用同一件事的影响扩大来笼统归纳,恐怕是不太稳妥。”
琴沉思片刻,金发在阳光下彷佛莹莹闪耀。
“虽然层次天差地别,但本质同样是属于元素凝聚而生,会不会仅仅只是因此就足够影响,导致史莱姆们失常?”
凯亚稍作思考,摇了摇头:“如果那样的话,草原上悠哉飞着的那些小小晶蝶也要抓狂了,甚至‘无相元素’都可能发疯……嗯,那些无相的状况还要监视调查,但至少晶蝶我看是都还正常,顶多因为风势不稳而影响了活动范围而已。”
琴“嗯”了一声并缓缓点了头。
“但……”凯亚犹疑片刻,继续说:“就像史莱姆现在才出问题一样,晶蝶抓狂,无相发疯,也可能只是还没而已。”
琴的身影凝固片刻,随后无声一叹。
“晚点我会找丽莎问问她的看法,如今只能确定……我们还需要更多情报。必须进一步掌握这片大地上的变化,我们的视野被各种阻碍给切割得太严重了。”
“哎,是我这个‘骑兵队长’的失职。”
凯亚摊了手,与话语内容不同,表情并没有丝毫的自责之意。
阳光下那道金发身影也只是一笑。
“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填补不存在的骑兵编队,何来失职之处?当务之急,还是只能以我们确实拥有的资源来解决问题。”
“没错,一定要确认剑该往哪指。”凯亚点头,说:“如果另有其他的问题症结,就算我们不一定有空腾出手对付,也至少要有所认知,否则大有可能在跳过深谷之后却被小石子绊倒。”
琴表示了同意,随之伸手揉了揉眉间。
“人力啊……又要再做调整了……”她苦恼地说着:“早先发现丘丘人有移动迹象之后,我们努力收集了情报,本来以为已经划出新的安全路径,想不到上次又不知从哪跑来了一群,差点……唉,要尽力杜绝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凯亚面色也严肃了些,说:“当时我还担心过,达达乌帕谷的三大族是不是倾巢而出了……虽然那样做的结果是他们自己送死,但若真集那三大族之力来一场攻城,果酒湖里的血必然不会只有丘丘人的。”
琴点头说:“作为我们疆域内最大的丘丘人集群,三大部族联合起来虽也敌不过我们,但足够让蒙德往一去不回的深渊多滑落几步了。”
凯亚接话:“特别是,深渊等着我们的家伙,不只一个两个而已……还有些不是丘丘人,不是元素生命,却同样足够恶心人的家伙。”
凯亚微微转头,看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方向。
但房内之人皆明白,凯亚视线所指涉的,是一段距离外,城内一栋被某些人完全包场的高档饭店。
“这里就算了,在外面,慎言。”琴再度转回窗口,负手腰后。“再怎么说也是盟友,他们只是在嘴皮跟笔尖上分去我们的精力,那就奉陪吧,我们的刀剑没有余力指往更多方向。”
“嗯,我也相信他们不会动手乱来的……只要,没有,足够利益。”凯亚稍微咬重了音节,随后声音又转为轻巧。“当然啦,我们没太多余力也是事实,整体方针还是你说了算。”
“……辛苦你了。谢谢。”
然后,办公室内短暂沉默。
并不是冷场,这阵沉默代表了进一步的思索,考量,以及——
“那个……琴团长?”
第三道声音响起。
自始至终办公室内都有三个人,只是第三人一直乖巧地听着上司们讨论。
已经结束巡逻任务回来,并在稍早前完成大致报告的,侦察骑士安柏。
虽然她并非干部,一般不会参与高层会议,但刚刚只是在她报告完后顺势展开的讨论,她没有特别被屏退。
当然,也跟安柏在高层眼中有足够信赖度有关。
“喔,抱歉,安柏。”琴歉然一笑。“任务回来,该赶紧把握时间休息才是,你可以先离开了。”
“谢谢琴团长,啊,不过我其实是想说,那个……”
安柏稍有迟疑。
但在两位上司的注视下,她也不敢支吾太久。
“现在我们人手越来越紧凑了,这样子……还是不能让诺艾尔正式入团吗?”
闻言,琴一时不语,凯亚则始终挂着没人看得透的笑容。
没等来即刻的回应,安柏鼓起勇气继续说:“我也是有看到现场的,两个【暴徒】级的强力丘丘人,外加一大堆小兵。然后我们知道了,其中也只有最后一只暴徒是跟托特先生合作打倒的,相当于诺艾尔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战胜,这样的战绩……难道还不能认同她吗?”
安柏两手握紧,情真意切。
她没完全说出来的是,恐怕大半的正式骑士都达不到同等战绩。
例如爱偷懒又爱夸口的布鲁斯,或是整天抱怨的盖伊。安柏姑且想像得出他们在极端情境下认真起来的表情,但想像不出他们单独打倒同样等级敌群的样子。
她愿意相信,大多数西风骑士都会为了保护人民而战至最后一刻。
但当那个最后一刻过后敌人还剩多少,就不是只凭意志所能决定的。
这一次,诺艾尔既展现了意志,也证明了战斗力。
那位少女的职衔是女仆,不是骑士。而每个人都知道,她渴望成为正式骑士已久。
诺艾尔,是一朵未受勋之花。
一卷十二章 诺艾尔的“软弱”
诺艾尔没能成为骑士的原因为何?
论意愿,无需多说。
论年纪,别说差不多大的安柏了,禁闭室里还有一位更极端的例子。
论毅力,蒙德城里稍微要点脸皮的,都不敢夸言自己必定在那位女仆之上。
论战力……过去没有太多验证机会,诺艾尔也不是夸耀战功的类型,只能猜测她多次为了各种任务而穿越原野时,或许有过若干实战吧?但从两天多前那起事件后,这方面也有实证了。
虽然诺艾尔想成为骑士是人尽皆知,但她也没有对如今女仆身份表达不满,甚且相当认真投入,平常不太会让旁人意识到“哎呀这孩子还没当上骑士呢”这件事。
但在如今,安柏听着两位长官苦喊缺人的对话,实在忍不住想说几句话了。
对此,琴直望安柏,认真以应。
“很高兴你能为朋友着想,那么我也该坦白向你说明。听完之后,要不要全盘转告诺艾尔,也由你自己决定。”
“好……好的!”
“简言之,她的内心尚有软弱之处,我们认为不适合让她面对凶险。”
“……啊?”
安柏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与不解。
软弱?
那个念头一转就敢孤身冲雪山的诺艾尔?
琴对此也有预料,举手示意对方先忍忍,静待她的下文。
“是我讲太简洁,难免有歧义了。我这么说吧,所谓的软弱,是对于她自己。她无法面对自己可能帮不上别人的事实,被过度的奉献服务之心给拉着跑……这个终点,很可能是自身的破灭。”
一旁的凯亚也补了话:“当然我们也是知道的啦,她很乖,很听话。如今身为女仆而非骑士,她也都记着职责的不同,加上不用多解释的各种优点,无疑说明了她具备相当优秀的品质。”
“那么……”安柏眼睛一亮。
“但是,这就很可怕了。”
“哎?”
可怕,凯亚的用词,让安柏吓了一跳。
“可怕在哪呢?你想想,她那么听话那么认真的性子,都拉不住那颗力道过剩的助人之心,这是在她【有自觉不是骑士】的前提之下喔?然后你再想想,当她真正得到了以牺牲奉献为宗旨的身份,那之后……”
凯亚稍微停顿,刻意淡去了本来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
“她,还会不会把自己的命当命?”
安柏慌了神,努力组织着言词。
“可是……骑士,我们,本来就……”
“为了保护蒙德,守护人民,牺牲奉献。”接过话的是琴,她放轻了声音说:“我们恪守的道路,自有一份尺度。尺的一边是牺牲,一边是自爱。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天生靠近自爱那端,骑士的教育训练就是让我们在这个基础上往中间靠拢。”
琴说到这,稍微停下,留给安柏消化的时间。
在侦察骑士的面容明暗几转之后,代理团长继续开口。
“而相对稀少的,太过偏向牺牲那端,我们同样会希望使其转向中间……但你应该理解了,这就不是骑士教育的强项,因而我们需要多花点时间,等待成长。”
安柏张了张嘴,没说话,低下了头。
她尚未真正吃透两位长官的话语,但已经接受了现状安排。
“啊~那啥,其实也没这么严肃啦。”凯亚以轻飘飘的声音接话。“毕竟,如果真的很严重的话,我们会明确拒绝。至于诺艾尔的状况,说穿了也就这么回事,再花点时间帮她调整心态就行了。”
“正是如此。”琴笑道:“她身上的很多品质,都是我所自叹不如的,骑士团没理由放掉这样的人才。”
“我明白了。”安柏轻吁一口气,再深深低下头。“很抱歉,琴团长,凯亚队长,是我想太多了。”
“没什么好抱歉的,刚也说了,我很高兴你这样为朋友着想。”琴先是笑着,但很快面色微暗,说:“而且,其实我们也该反省一下对诺艾尔的安排方针。”
“咦?”
安柏一愣,我才刚被你们说服,怎么你们转头又自己拆台了。
“局势啦,局势。”凯亚摆摆手,说:“不管什么计划构想,在环境面前,呵,都是虚的。像你会忍不住跟我们提这件事,其实就是一个信号,蒙德现在很多麻烦,我们很缺人力,以及诺艾尔有了一场血战的实绩……这些事实叠加起来,我们就不可能再按原本的步调走了。”
琴也说:“安柏你来报告时,凯亚队长之所以也在这个办公室,一部分原因就是在讨论这项问题。原本指派诺艾尔去做其他任务的方案,现在不适合沿用了,但思路还是可行,只是任务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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