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泉阿土
“之后，当龙帝骑士带我去找龙帝‘领赏’，龙帝骑士试图攻击龙帝却失败时，也是那最后一条龙救了我。
“因而，在焰城浮上之后，我才有机会杀回去找龙帝算帐。
“接下来的部分，虽然焰城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可怕魔境之一，龙帝的强大更是难以说尽，都值得大书特书，但作为故事就没太多好讲了。
“我终于做了不那么蠢的事情，把龙帝踢回炼狱待着，如此而已。”
二卷十九章 难忘之罪
龙与玛娜之石的故事说完了。
环屋小道并不长，这段时间完全足够走到工坊，但说话时两人也放慢了脚下速度，甚且停步几次，因此现在还没走到目的地。
此时托特语毕，就只是静静走着。
诺艾尔一时发呆似地望着前方，一时又悄悄往身旁之人飘去几眼。
脑中有以想像建构的故事画面，身旁有那实际行走于故事中的人物……
她将两方印象互相填补，丰富着对故事的描绘与对人物的认知。
别人讲述的【亲身冒险】经历，诺艾尔以前也听过不少。
除了皇女亲述游历异界的见闻之外，也有冒险家的伟大故事。例如，诺艾尔曾跟冒险家杰克一起当听众，沉浸于另一位资深冒险家的传奇旅程之中。
如今，托特讲述的这一段异界往昔，相比于以前听过的那些故事……
论对想像力的激发，菲谢尔口中无尽幽夜的奇谭，似乎更加瑰丽绚烂。
论真实感的代入，资深冒险家曾踏足的那些险地，例如烬寂海，至少是可知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场所。
相对而言。
不像资深冒险家那样极力表述怪物的凶恶外貌，刚才托特没有细述登场角色的外型特征，诺艾尔现在也不知道龙帝、三龙、龙骑士等等角色的明确形象。
也不像皇女那样畅谈幻梦般的幽夜风光，托特没怎么强调异界景观，顶多知道龙帝都城有着火焰的意象而已。
但是，诺艾尔却听得同样……甚至更加地投入。
彷佛确实看见一段未知历史，在她面前掀开陌生又令人好奇的页面边角。
这时，托特继续说话了。
“虽然我直言了自己的愚蠢……”他摇头一叹。“不过，请恕我还是帮自己做了些粉饰，把屠龙过程中的罪行轻轻带过。”
诺艾尔从火焰魔城与异界龙王的想像中抽离出来，小心翼翼地望向身旁人。
“罪行……杀害守护龙之罪吗？”
托特先点头，又摇头：“那自然也是无法磨灭的事实，不过……打倒龙帝，夺回三颗玛娜之石以后，原先被杀害的两条守护龙也复活了。”
“龙复活了？”诺艾尔惊呼。
托特说：“对，这既是因为它们与玛娜之石的联系，也是因为玛娜之石本就也有复活亡者的力量。
“不过更早前被龙帝吸收的两龙似乎还是回不来的。所以，扣除重新封印了的龙帝之外，依然只有三龙。
“不得不说，守护之龙的气量是真的宽宏，复苏后的那两条龙不但没有究责，其中一条……嗯，据说是六龙中最年轻的一条，复活之后还表示他自己也要再修练，与我相约打了几场练习战。
“哪怕曾经战胜，龙依然是龙，任何时候与之战斗都是相当困难的。能在相对安稳的情境下与那种级数的对手打练习战，对我的帮助其实比对龙更大得多。”
“所以，你跟守护龙们化敌为友了吗？那真的太好了！”
诺艾尔真心地感到高兴。
故事以深入魔城斗败大阴谋家作为尾声，固然激昂，但这位少女心中，还是期望能听到有着更多欢笑之声的结尾。
但托特没有笑，目光绵远。
“可以这样复活的，也只有龙。”
“啊……”
托特稍停片刻，继续说：“记得我说过，我也打倒了三龙各自的龙骑士，对吧？
“龙骑士跟守护之龙是一对一的，只要龙的契约尚在，龙骑士就几近于不死不灭。龙帝骑士如此，其他三龙……之中的两龙也是如此。
“唯有其中一条龙，他选择将力量化为广泛祝福，分散给一整个族群。或许因为他是最年轻的守护龙，所以也比其他守护龙更乐于跟凡人相处吧。”
诺艾尔凝眉轻喃：“最年轻的，那不就是……”
托特答：“对，就是之后跟我打练习战的那条龙。
“说起来，名目不是什么试炼，而是练习战，这种举动本身就比较有年轻人的作派，对吧？当然了，是龙族标准的年轻。
“由于他的龙骑士是一整个族群，理所当然地，个别骑士的祝福之力，远远不及于其他龙骑士。
“所以，虽然比起一般凡人也像是不死不灭了。但被我跟龙帝骑士攻破，还一度失去祀奉之龙……即使打败龙帝之后，那个龙骑士族群也没能完全恢复原貌。
“虽然守护之龙掌握着玛娜之石，但除了龙帝以外，其他三龙对那股力量的运用自然有所节制。
“想当初，我看着龙帝骑士吸收玛娜之石的力量时，骑士族群的一位幸存者拖着重伤之身，悲痛地质问我‘为何要行如此恐怖之举’，而后倒地不起……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勇气去问一问，在那明显人数变少了的族群领地中，有多少人是原本的生存者，多少人成功复生，以及多少人永远回不来。
“既然都跟你说起这段故事了……我觉得，这个事实，也得强调一下才行。”
说至此，两人之间再归沉默。
工坊已经抵达，他们站在门口，一时没有急着进入。
诺艾尔以轻轻的声音说着：“旅行与冒险，果然，不全都是光彩浪漫的呢。”
托特点头，说：“而我，即使不完全，但至少仍有些补救机会，无疑已经是了不得的幸运儿了。”
“不过……”诺艾尔勾起微笑：“现在我很难想像冲动欠考虑的托特先生呢。只比又坏又蠢的托特先生容易想像一点。”
“蠢坏先不提，冲动欠考虑这点，我也不见得完全摆脱了。当然，总归还是有点成长的吧。”
诺艾尔没有在罪与原谅的方向上继续深入讨论，托特小小地松了口气。
即使他基于一种责任感而加强说明了自己的罪，并在前世旅程中有过心境的升华，也不代表他乐于在自我赎罪的话题上打转太久。
诺艾尔的笑容中，也带着那份体贴。
“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更仔细地告诉我那些龙与人的样子吗？我很好奇呢。”
“哈哈，那当然没问题……可惜，我虽然自认还算有几项手艺，却不包括画技。虽然我会给乐器跟机壳上色，但那种要领也跟形象图不是一回事，否则要是能直接画出来就更好了……”
“不用特地麻烦啦，用说的就行了。”
诺艾尔双手摆了摆，并顺着刚听到的话语，产生了新的好奇。
“你说，乐器跟机壳？”
“嗯，还没跟你说我的工坊能作些什么对吧？刚好我们在工坊前站够久了，进门说吧。”
托特推开门，露出微笑。
“对了，有一个或许你会高兴的，小小的惊喜喔。”
二卷二十章 少女按着脸颊
说是惊喜，又在有着【工坊】之名的建筑物中，诺艾尔自然想到可能会是要赠送自己什么物品。
这让她不安又期待。
不安是因为，她已经莫名其妙占有一部份的小屋权限，没被问责已是万幸，又岂能再收什么礼物？但连对方是不是真要送礼都还不知道，她想婉拒都无从说起。
期待自然是因为，神秘的小屋工坊，来自异界的托特先生，会拿出什么东西这本身就很值得好奇。
不过，诺艾尔刚被带领着踏入工坊，还惊叹于橙黄灯光下的奇形大厅之时，托特开口就已经先解除了诺艾尔一部分的预先猜想。
“对了，有件事，虽然不是我刚说的惊喜，但我现在先提一下……我这工坊现在未完成，什么都作不了，但很快锻造房就会先落成。我希望为你打造新的武器，到时候请务必收下。”
“哎？武器？给我？”跟预想有所出入但也不完全相异的发展，诺艾尔短暂疑惑后慌张回应：“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再拿托特先生的东西！况且已经有蔬矿园……”
“那种木头武器，只有在小屋能量深度影响的范围内才能使用。”托特抢先说：“你自己也已经感知得出来了吧？只比屋外树林大一点点，都不够盖满整片山坡的，显然不够。”
“这……是没错，但我自己的武器，我就应该自己……”
“你原本的武器，是在我手中粉碎的，而且是消灭双头怪花的最后一击。”
托特认真地看着对方。
直勾勾地盯视，希望尽可能传达自己真心想送个礼物的意志。
“诺艾尔，我不是从功劳或补偿的方面说的，而只是……就是一种纪念，我的锻造手艺在这个世界重现的第一件武器，继承了缔造小屋的最后一击，成为你新的战斗伙伴。我个人觉得这是还不错的想法，现在只看你……你愿意接受吗？”
诺艾尔与托特直逼而来的视线相对，恍然稍有出神。
然后连忙低下头，细声回应。
“好……我，我愿意。”
托特敞开笑颜。
“那就太好了！”
他本来还真担心，诺艾尔客气过度，难以说服呢。
“换个角度说，也是请你当我锻造的试验对象。毕竟是隔了一个世界重新开工，我也不敢保证效果好不好。喔，既然决定了，我还要再问一下……嗯？怎么啦？”
托特发现，诺艾尔还低着头，却抬起手按着自身双颊。
而且不是直接以掌按脸，而是转过手掌，以掌腕背面较为坚硬，可能也较为低温的护具部分贴着脸颊。
“不，不，没事，请别在意……”
诺艾尔维持着那样遮挡双颊的姿势，小幅抬起头，微妙地有点像小猫姿态，但也不像是刻意想这么摆的。
“呃……真没事？”
“没事，真的，我这样就好了！啊，刚刚不是说要问什么？请问吧请问吧！”
“喔，嗯，看你好像也不是不舒服，那好吧……”托特挠了挠头，暂按疑惑，说：“我想问你的是，有没有比较喜欢的武器款式？”
“喜欢的……武器？”
“对，虽然是使用这栋小屋的器材与我的工艺，外型直接使用我过去打造过的武器也行。但既然是送给你的，我希望能参考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
“没错。当然了，你原本那把大剑我也还有印象，虽然细节肯定不全，但只是相似参考的话我是直接能打造的。不过，我是在想，你会不会有其他心仪的武器？有的话，我希望能往该武器的方向靠拢，外型自不必提，性能也尽量参考。”
“心仪的武器吗……”
此时，诺艾尔已经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手，恢复到双手轻按于裙前的礼节静待之姿，原本遮挡的脸上也没什么异状。
手背护甲部位，稍微高些许的温度，也在重新接触空气后转凉。
“确实是有的，但那是在蒙德城里也算比较有名气的武器型态，外型弄得一样的话，怕是不太好……”
“这不用担心。”托特自信地笑着：“我只是大概参考一下形制，并没有真正打算完全复制。外型相似度方面，大致是【预先知道有参考的话就看得出可联想之处】的程度而已，整体风格，自然也会完全不一样。”
“是吗？”诺艾尔眼睛一亮。“那就麻烦托特先生了，那个，我喜欢的武器是……你听说过西风大剑吗？”
“骑士团的优秀武器，我知道。”
托特点点头，以他对诺艾尔的理解，这个答案早在预料之中。诺艾尔也一如其风格般地令人安心，没有迸出什么出乎意料的特殊选择。
“骑士团的一种象征，我诚挚祝福你未来能得到授予。
“有朝一日你得偿所愿，拥有了自己的真正西风大剑，届时不妨一起收藏，视状况或心情换用。身为一位战士，眺望一整屋的武器也是一种浪漫嘛。
“至于我将要打造的武器，在意义上自然远远不能相比，但我会尽量争取在其他方面不落后太多，至少可堪一用。”
诺艾尔听完，认真地行了个提裙礼。
“那就先谢过托特先生了，我会认真期待着这份礼物。而且……”
“而且？”
“就算我以后能有幸得到西风大剑，托特先生送的武器，在我心中的意义也会是足可比拟的。”
“这样吗，能跟骑士团的荣耀象征相提并论，无疑也是我的光荣了。”
托特畅笑几声，然后先指明了锻造房的房门，再带着诺艾尔走到魔法乐器房的房门前，大致重复了跟琴等人提过的说明内容，只省略了跟骑士团交涉合作的若干细节。
魔法乐器还有太多不确定性，托特就没打算说要赠送了。
不过，托特已经决定，只要确实研究出结果，肯定也要送诺艾尔一份的。
毕竟是小屋认同之人，至今相处得也比较愉快，怎说也该多关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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