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茨木包子仙
“挑衅我，想要我恼羞成怒判你死刑……豪森先生，生命这么可贵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舍弃呢？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想要你性命。”
“这样做，您曾经那些学生可是会伤心的。”
听到‘学生’二字，豪森脸色骤变，原本那种‘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的挑衅骤然崩碎，取而代之，是带着一丝疯狂的狰狞。
“指挥官……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
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注视着人偶，牙关紧咬，体型微胖的他，脸颊上肉微微颤抖着。
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熊。
“那些档案明明已经销毁……”
“身为在组织中，身份比你高三个层级的指挥官，我自然有你不知道的消息渠道。”
人偶一边将自己刚刚用海底基地分身，通过夏洛特最高权限查阅出来还热乎的消息，当做自己早已知晓的事先准备。
一边双眸微眯，十指相扣的双手遮住下半张脸，摆出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所以说，豪森先生，我真的只想跟你聊聊天……我既然能查到你背后人替你销毁的档案，当然也就能查出你背后人究竟是谁，你现在的隐瞒，根本毫无意义。”
“现在能和我好好聊天了吧？原阿莫柯西皇家大学的古典音乐教授——豪森·艾威尔先生。”
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人偶静静注视着对面刑讯椅上，握紧双拳将手腕上束缚铁铐弄得咔咔作响，面目狰狞的古典音乐教授。
银灰色的双瞳古井不波，犹如平静的幽深水潭，倒映着对面无能狂怒的音乐教授。
三分钟后，知晓自己彻底失败的豪森教授叹了口气，放松浑身力气颓然坐回椅子。
这一刻，他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
“指挥官阁下，没想到您还有这一手……刚才您不说这些东西，是想看我那副自以为得计的愚蠢模样，进而取笑我吗？”
“我没有那么无聊，在我看来你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给自己加戏，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跟你好好谈一谈。”
“谈一谈理想、谈一谈未来、谈一谈你对目前自己身处的这个组织看法究竟是什么——诸如此类，这样的事情。”
躺在椅背上，听着人偶所说的这些东西，豪森忍不住笑了。
“指挥官阁下……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竟然问一个应该死叛徒，这样具有浪漫气息的问题。”
“有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
人偶不以为意的晃晃头。
“但我认为我很正常，我只是想的东西，有点不一样而已。”
“哈哈……也罢，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再隐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豪森哈哈一笑，颇有些破罐子破摔意味的对人偶说到：
“指挥官阁下，您有什么想要问的？我尽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
人偶微笑着眯起双眼，露出了狐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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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二幕·双重谎言
“你问我对于目前所加入组织的感想？说实话我还真没什么感想，唯一的感触……
也就是觉得黎明守望者里，那些共同为了一个理想付出的同伴们很厉害，说话也很好听，比起原来我待的那个沉闷教务组的同伴们，不知要强了多少。”
“没有太多掺杂权利的勾心斗角，也没有互相拖后腿的腌臜事，几乎所有人都为了一个目标拼搏向前——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刑讯椅上，豪森望着棚顶昏暗的灯光，仰面叹息，眼神有些空洞。
“既然你喜欢这里，你为什么还要做坑害我的事？要知道因为你，我手下这个分部可是差点崩溃——这可不像是一个喜欢这里人，应该做的事情。”
“指挥官，不要误会了。”
面对人偶的疑惑，回过神的豪森嗤笑一声，开口到：
“我虽然喜欢这里，但我可没有说我认同这里——这是两码事。”
“在我看来，黎明守望者什么都好，但就是作为行动纲领的指导思想太天真了……指挥官，作为阶层比我高的三个层级的人，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我们组织建立是为了什么吧？”
“当然记得。”
人偶点点头，表情严肃的开口回应：
“我们耕耘黑暗、服务光明，一切都是为了人类更加美好的明天——每天在床头我都会看到这句标语。”
“哈哈，看来指挥官还挺喜欢这句话。”
“跟喜欢没有关系，我只是认为这句话，应当被我铭记而已。”
手指敲着桌子，人偶歪头打量着对面豪森。
在念出这句组织标语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对面这家伙心中，腾起一股不屑的情绪。
“但目前看来……你好像并不认同这句话？”
“没错，我确实不认同。”
点头应答，豪森毫不犹豫的否定了，整个黎明守望者目前作为核心的信条，并且露出厌弃的表情。
“耕耘黑暗服务光明？呵……这话说起来确实让人热血沸腾，但执行起来真的有那么好？开玩笑吧……”
晃着脑袋，豪森嘲讽道：
“我们都是人，普通的人，是人就有欲望、就有想要的东西！而我们组织的核心教义却主张将这些欲望完全压抑住，把自己的全部生命与青春，都奉献给‘为人类文明保驾护航’——这样大公无私的事业上。”
“说实话，将生命奉献给如此壮美的事业，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也值得人为之奉献。
如果我们组织内的所有人都能够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在我们暗地里的帮助下，这个世界确实会踏上又快又好的高速发展道路，但就像刚才我说的……”
“我们都是普通的人。”
没错，我们都是普通的人……即使当初宣誓的时候，内心有多么激动，有多么希望为这个理想抛头颅洒热血，随着时间推移，我们这些普通人心中的火焰都会渐渐消弭。
进而被那些纷纷杂杂的昏暗念头，重新覆盖……
“或许当初创建我们组织的那些先贤们，能够真的把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维护世界和平稳定这样的事情上，但我们……做不到。”
“权利是如此诱人、金钱是如此美妙……身怀利器却只能锦衣夜行，徘徊在阴暗的角落里、为了任务死在无人问津的水沟里，即使做出成绩也只能写在无人知晓的档案上……这对于我……或者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
“所以你就背弃了自己曾经下达的宣誓，投入了那些思想已经腐化，被我称作‘野心派’的同胞怀中？进而想把我这个身处‘保守派’的指挥官，驱逐出境？”
人偶眉头皱起，看着豪森眼中有晦暗光芒流过。
“没错，就是这样！指挥官阁下，你难道不认为我们现在组织的所作所为，有很大错误吗？！”
身体前探将双手上的铁链挣得嘎嘎直响，情绪激动的豪森瞪着血丝双眸，看向人偶，以充满蛊惑的声音诉说：
“我们拥有这个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我们把持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武力，我们为这个世界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取代现在这些腐化堕落的贵族王国，构建属于我们黎明守望者的理想国？！”
“这是我们应得的！”
“我们不应该像老鼠一样，躲藏在阴沟里，我们应该将整个世界清扫一遍，登上这个世界的王座，取得我们应得的权利！”
身上用于束缚的铁铐，被挣扎的躯体弄得紧绷，豪森表情狂热的紧紧盯着人偶。
“指挥官，你认为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豪森先生，我承认你的话很有蛊惑力。”
手指敲着钢铁桌案，发出有节奏的清脆敲击声，人偶歪头注视着豪森，表情莫名。
有些想笑，又有些悲哀。
“你的理论在我们捕获的那些堕落分子嘴里，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可能对于那些野心家来说，我们这个默默保护世界的组织，确实有点过于保守了——组织内那些普遍高于现代社会十年左右的福利，在他们看来，确实比不上君临天下的**。”
“但是这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指挥官你什么意思？”
豪森愣住了。
他看着昏暗灯光下的银发人形，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指挥官，我说的都是……”
“豪森先生，语言是一门艺术，包含其中的谎言自然也可以说是一种艺术，单一的谎言是脆弱的，一句谎言需要用一百条谎言去弥补，真正的说谎，并不是让别人相信你的诉说，而是让别人觉得真相是自己想出来的。”
“而实现这条定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撒一个双重谎言——在第一层谎言被揭露后，表现的情绪激动或是沮丧，这很有用。”
“你刚才的表演就是如此，如果我没有事先看了谜底的话，还真的会被你蒙过去……”
“豪森先生，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
注视着一脸茫然，好像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指挥官，到底在说什么的豪森，人偶似笑非笑。
“新晋的混沌教派成员——豪森祭司先生。”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幕·悲惨世界
现实永远要比人们想的荒诞。
在人偶通过夏洛特所拥有渠道，获得眼前这个名为豪森的组织内文员所有资料后，即使以她的定力，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个豪森的背景资料，太过复杂了。
根据资料显示，在加入组织最开始的时候，他是黎明守望者组织内，‘保守派’的忠诚成员，但五年时间一过他就摇身一变成为了‘野心派’的成员，而且还是那种近乎狂热的铁杆簇拥。
如果仅仅如此，人偶还不会觉得吃惊——因为这种极端的转变虽然少见，但在黎明守望者内，还是有一些例子得以参考，但接下来豪森的操作，就让人偶就有些看不懂了。
无论是‘保守派’还是‘野心派’，它们两者虽然目的不同，但都勉强可以算是正义一侧，都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可作为正义一侧的成员，他借着一次职务之便，竟然兴高采烈的投入了混沌教派的怀抱，成为了一名邪教祭司。
当然了，情报上并没有写明这点，如果他被查出来与邪教有染，早就不会在这里当一个文员了——他会被直接拉出去枪毙半小时！
但那一身在人偶眼中犹如数百瓦灯泡明亮、充斥着混沌污秽力量的魔力，却做不了假。
从刚刚入职时，最为正统的一个好人，到目前以毁灭世界为终极目标的标准反派……人偶对眼前这个家伙的心路历程，可谓是充满了好奇。
而这，也是她将他留下来，想要进行谈话的主要原因。
至于另一方面的原因……
因为得知这个世界随时可能崩溃，已经在组织内埋好手段的夏洛特，终于痛下决心，决定尽早快刀斩乱麻，将这个脱离自己控制很久的组织，重新拉上正轨。
但毕竟已经失去控制野蛮生长了数百年，在将组织拉上正轨之前，夏洛特不出意外还要面对大量问题。
在这些问题里面，那些除了保守派之外乱七八糟的派别里，成员的精神状态就是一个大/麻/烦。
毕竟就算已经决定快刀斩乱麻，但也不能像山岭巨人一样，从头到尾一棒子敲死——这样做的话，既不公平也不正确。
夏洛特最近，就一直在愁这些事。
人偶跟豪森聊天，也有着一部分，想要将他这个独行特立家伙的精神状态，作为样本给夏洛特看看，进而分析对比一下的心思。
“我本来不想将这些藏在你心底的事情扒出来，让你觉得难堪的，不过目前看来……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意义上的和我谈论一下，你脑子里的想法。”
抬起手指，人偶敲敲自己太阳穴，目视对面脸庞僵硬的豪森，露出玩味笑容：
“所以现在，豪森先生……你可以坦诚的和我说一下，心中想法了吧？”
………………………………
一小时后，人偶走出审讯室。
作为地下安全屋内最僻静的地方，审讯室厚达四寸多的钢铁闸门外，没有其余部门存在，只有一条孤零零、布满隐藏陷阱的钢铁甬道。
抬头望着头顶惨白的魔导灯，人偶双手插兜，幽幽叹了口气。
“指挥官大人！”
站在外面，早就等不及了的黛碧，跑到人偶身边开口询问：
“您没有什么事吧？那个组织败类招供没有？”
“我能有什么事。”
人偶看向黛碧，笑了笑。
“那个叫豪森的老鼠，虽然有些能力，但被厚重锁拷与魔导机关禁锢的他，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伤到我。”
“至于招供……他已经招供了。”
人偶举起手里黏在一起的两张纸，塞给黛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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