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索菈不知道赵夜袂在想什么,只是认真地问道:“现在我们该去哪?”
“稍等。”
赵夜袂回答了一声。
“信息”
就算是再高超的智者,也没办法在缺少信息的情况下做出有效的决策来。
就像很多时候我们从上帝视角看历史的时候,会觉得历史人物简直蠢到不行,我上我也行,但其实在信息的局限下,当时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赵夜袂沉吟了一瞬,试着感应那些打给自己的“电话”中“电话”声最密集的地方。
他想看看自己的那位可怜的羔羊现在在哪里,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十分茫然无知,踌躇于未来,也不知道她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顺便从她那里获取必要的情报。
至少得知道他们现在地处何处,往哪是哪,才能跑路吧?
这并不难,只要看哪里的声音大就好了,但当赵夜袂真的开始认真感知祈祷声的时候,便不由得愣住了。
一道,两道,三道。
一百道,两百道,三百道。
一千道,两千道,三千道。
一万道,两万道,三万道。
等等,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分明记得,我传教是在一周前啊喂!!!
但这种分布数量以及分布范围是什么鬼?
传销都没这么快的吧???
甚至不是炎国人xi惯的那种浮于表面的“菩萨保佑”,赵夜袂能感知到,几乎所有祈祷者都抱持着一定的信仰,其中不乏虔信徒与狂信徒。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祈祷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另一位神祇?
但当赵夜袂试着将心神沉入其中一道祈祷声时,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暗无天日的牢狱中,伤痕累累的人类青年靠墙箕踞而坐,囚笼之外是穿着优雅制服的灵族,他们正在向他大声呵斥着什么,但人类青年根本不理会他们,只是轻声念着什么。
觥筹交错的上流宴会中,衣着暴露的绅士和淑女们互相交谈着,但眼中的情欲却越发浓烈,随着一声钟响,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他们撕下了文明的外表,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大厅中肆无忌惮地进行体ye交换。
大厅之外的小阳台上,一名白发红眸的少女不自觉地抓紧了裙角,看着里面的那群只知道求huan的野兽,握住吊坠轻声吟诵着什么。
狂风呼啸的雪原之上,一行裹着斗篷的队伍于雪原之上跋涉着,有专门的灵能者负责遮掩他们的踪迹,气息与灵能波动都在大雪之中消弭。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队长抬起了他那饱含风霜的脸庞,眼含凄苦地看向了身后的队伍,低声祷告着什么。
他们在念诵着同一个名字,他们在向同一位神祇祈祷。
“我们的天父与牧主,黑夜与梦境的掌管者,死亡与魂灵的主宰,无名痴愚之混沌”
“——安夜。”
那一瞬间,赵夜袂意识到自己麻烦大了。
因为从这些“电话”中透露的情报中,赵夜袂可以总结出一个结论。
那个让高塔议会史无前例地紧急召开的叛乱者组织,那个席卷了整个齐衡天的革新思潮,那个让高塔领主们惊恐地宣告灵族非杀法案失效的力量,那个让破晓高塔如同惊弓之鸟般一发现敌人就派出君王与一支满编舰队的静夜教派
竟是以他为信仰对象的教派。
邪神竟是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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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吾主吾主在呼唤我! 二合一
“等等,让我缓一下。”
赵夜袂开启了[原时制御],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面对现实。
从刚刚他的“信徒”们对他的祈祷中,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以自己为信仰对象创建的教派名为静夜教派,乃是在六个月时年前开始声名鹊起的被高塔议会认定为邪教势力的组织。
六个月时年,换算成地球时间就是三年左右。
也就是说,这个教派已经建立了至少三年。
但,我分明在一周前才传教的,就算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也不至于到“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地步吧?
难不成,是有人在借着自己的名头暗度陈仓?
但这也不科学啊,在灵绪尘之前,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名为“安夜”的神祇,他们要怎么知道赵夜袂会编出这么个神祇来忽悠灵绪尘,并让灵绪尘借自己的名头在齐衡天组建势力?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有哪里出问题了”
赵夜袂连连摇头,在十六分之一的时间流速中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忽略了的地方。
索菈歪头看着这样的赵夜袂,自觉地向外踏出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这倒不是因为“安全距离”,而是因为赵夜袂如果想带着她一起维持十六倍速的话,仅凭他自己的实力恐怕是会被榨干的。
“出什么事了吗?”索菈询问道:“没办法做出决定么?”
“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处于正常倍速的索菈听来,赵夜袂的声音就像是被拉长成一个个音节一样,听起来十分令人费解。
赵夜袂看了索菈一眼,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跟她说了。
一脸惊喜地告诉索菈,自己偶然发现了在齐衡天有一个信仰自己的教派,而他们又正好发展了起来,成为了这个世界统治者们的心头大患,现在我们就可以去投奔他们啦,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什么?你说他们为什么信仰我?可能是脑子抽了吧,反正我又不是邪神,鬼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信仰我。
这种理由连赵夜袂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说说服索拉了。
索菈虽然的确是单细胞生物,但她可不是傻子,相反,空想之国出身的她有着足够充分的神秘学知识,这种理由是绝对不可能欺骗得了她的。
“稍等,我在思考一件事情。”
赵夜袂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放心,死了一位君王和一支满编舰队,短时间内他们应该凑不出更多的有生力量来围剿我们了——或者说,都已经死了一位君王了,谁还敢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来这里送死?”
索菈微微颔首,然后便静静地站着,等着赵夜袂给她一个决定。
只不过赵夜袂觉得这应该不是信任他,而是单纯地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即使有再多的人围剿她,她也一样能脱身。
而从刚刚的一战来看,她也确实有这样的实力,无愧星海之中最强君王的名头。
赵夜袂深吸了口气后,很快便下了决定。
“首先,我得知道这个所谓的静夜教派的建立者究竟是谁总不可能是灵绪尘吧?”
于是,赵夜袂开始顺着那些电话声开始探索情报。
接电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赵夜袂现在还没有达到神念的程度,不能在一念之间回复数亿乃至更多的信徒们的祈祷,只能一个一个接。
而信徒们之所以祈祷,除了日常的祷告外,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因为遇到了困难。
一个一个电话接起来然后不说话后,赵夜袂逐渐找到了那位静夜教派建立者的信息。
她被教徒们称之为牧主,意为替至高至上慈爱天父与救主在地上放牧子民们的看管者,她同时也代表着至高至上慈爱天父与救主的意志,能够行使祂的权柄,她温柔却又不失威严,她冷静而又不失果敢,在所有信徒们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是天父的代言人
在数之不清的祈祷声之中,赵夜袂很快就找到了静夜教派的高层,并倾听了他们的倾诉。
这并不需要花什么工夫,因为本来就是向他祈祷的,哪里有信徒向自家神祇祈祷还要处处遮掩的事情?
而根据他们的诉说,赵夜袂很快就找到了那位所谓的牧主。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会不会是哪位野心者假借他之名讳在齐衡天传道,灵绪尘会不会已经惨遭毒手了。
毕竟,他也只觉得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所以并没有主动联系灵绪尘,他跟灵绪尘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牢固,如果处处颁下神谕的话,只会让灵绪尘和他之间的间隙越发扩大。
况且,如果灵绪尘连一周的时间都坚持不到的话,那还是早点洗洗睡好了。
所以,当赵夜袂真的找到那位“牧主”时,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他才轻声说道:“看来,我放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啊”
然后,赵夜袂毫不犹豫地接听了她的“电话”。
..
晦暗无光的地窖之中,双眼蒙着白布的白发少女静静地站在神像前,低头祈祷着。
这座神像与寻常神像不同,以深邃的夜色作为主基调,神像似乎穿着宽大的黑袍,最为古怪的地方则是祂虽然具有着人形,但本应是面容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
祂似乎低着头俯瞰着祂的子民们,又似乎抬着头,冷漠地眺望着诸天星辰,又似乎只是静静地平视,仿佛世上万物都不在祂的眼中。
无面之神,亦是千面之神。
这便是灵绪尘对安夜的第一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因此,当静夜教派发展到一定程度,需要确定神像形态时,她便做出了如此选择。
按照惯例完成了祈祷后,灵绪尘抬起头来,自嘲地笑了一声。
“啊啊,如果吾主知道我犯下了如此渎神的罪行,一定会向我降下神罚的吧”
“但即使如此,我也心甘情愿。”
因为这是拯救灵族,拯救齐衡天的唯一办法了。
为此,哪怕修改祂的教典也在所不惜。
即使回到了齐衡天,灵绪尘一样戴着当初的那块白布,与三年前的她相比,执掌静夜教派三年并与高塔议会冲突至今的灵绪尘已经褪去了当初的稚气,一举一动之间自有威严雍容的气势浮现。
相对的,那种禁欲的感觉也越发诱人,因为现在的灵绪尘已经有了那种超脱神圣的气息。
并不是圣女一类固定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跑路的吉祥物,她是真真正正从零到有建立起一个教派的存在,牧主之称名副其实。
教众们信服她,仰视她,认定她就是吾主安夜在地上的代言人,但几乎没有教众知道,即使是灵绪尘,也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和安夜联系上了。
刚开始时,灵绪尘对此感到惴惴不安,因为她的一切权势,她建立教派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她是天父与牧主,黑夜与梦境的掌管者,死亡与魂灵的主宰,无名痴愚之混沌的眷者的基础上,不然的话,空口无凭,她要怎么建立起静夜教派来?
也就是说,她的权力来自于安夜,而不是她本身。
但随着灵绪尘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遍历了苦难与磨砺后,她斩断了与过去那个软弱的自己的联系,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拯救齐衡天的道路。
为了更好地拯救齐衡天,她还将赵夜袂当初交给她的名为《长夜教典》的教典进行了修改。
当然不是删减原来的内容,灵绪尘还没那个胆子,而是增添上必要的部分。
即使如此,这也足够冒犯了。
神祇之言不容否定,神祇威严不容触犯,神祇之念皆为真理,她相信,作为安夜的教典,这份教典一定是经过神祇深思熟虑最终诞生的,最贴切祂的神职与神性的教典,既然如此,自己贸然加上去多余的部分,岂不就是妄图以人心比拟天心的冒犯之举?
——当然,灵绪尘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份在她看来“经过深思熟虑”“百般考量”“与神职和神性最为贴切”的《长夜教典》,只是赵夜袂趁着她被黑雾所摄,花了半个小时紧急编写出来的。
什么?匆忙编写有的地方可能跟我的神职对不上?
那就改神职不就好了呗。
说得好像我有哪个神职是经过深思熟虑诞生的一样,不都是需要什么顺手造一个吗?
与编写《万机经》时不同,编写《长夜教典》是不能复制粘贴三大教的著作的,因为两者的根本目的就不一样。
《万机经》那是给机器人用来做底层结构的,《长夜教典》算是比较正式的对赵夜袂神职的描述,自然得有点自己的东西。
事到如今,灵绪尘也只能安慰自己,神祇的时间观念也许与常人并不相同,三年对吾主而言也许只是弹指一瞬,所以祂在这三年来才从未回应过自己的祈祷
但灵绪尘又下意识地不那么想被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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