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伯爵先生
挥动的火光似如神龙摆尾,仅仅是一瞬的轮舞,刀剑碰撞的瞬间,法弗纳便感受到一股难以克服的巨力自剑刃上传来,哪怕是如今似怪物般的身体,也几乎握不住剑柄。
还好是两手握剑,单手持剑的话,恐怕剑都要脱手而出吧。
法弗纳想着。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打算已经全然落空了,这一击既然已经挥出……自己便再也挡不住了。
不过法弗纳倒是没有后悔作出鲁莽的攻击,他想着,林恩既然敢蓄这样的攻击,那必然是有办法锁定自己,令攻击成功命中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算法弗纳在第一时间后退,特蕾西娅的幻影也会纠缠上去,让他无法拉开距离。
剑锋在碎裂。
法弗纳的巨剑,陪伴了他数十年岁月,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但是在这一刻,不论多么坚固的神兵利器,在林恩的双剑面前也是脆弱的。
剑斩肉体,心斩灵魂!
这是林恩第一次毫无抗拒地运用这份洗涤灵魂的力量,那阴郁的黑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魔王的魂力不再遮遮掩掩地藏于火中,而是如刀似剑地爆发,将暮色剪断。
剑起,黄昏。
对于魔王来说……这种物理意义上坚固的物体,只需要轻轻的触碰,“弄坏”便是理所当然的。
短暂刹那,法弗纳手中的剑便折断了半许,他拼着肉体迸裂的风险,强行用断剑卸力,将林恩的第一剑挡住……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第二剑。
没有准备的时间,没有退却的机会,莱瓦汀的攻击衰竭的瞬间,青鸿已然带着滚滚煞气落下。
绝境之中,法弗纳怒喝起来,他全身上下都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猛烈荧光,碎裂的断剑竟从地面升起,重新凝聚为一柄千疮百孔的魔剑,向林恩的第二剑攻去。
唯有无畏之势,方能死中求生!
闪烁的剑光浮动,赤色的剑影奔袭。
两人只是交错一瞬,伴随着一闪而逝的虹光,时间都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林恩的声音顺着风声传递,姗姗来迟地落入法弗纳的耳中。
“这一剑,在炎国,叫绝影。”
第三十三章 偷家
“终于……终于到了那个地方。”
瘦弱的赦罪师喘息着,推开门前壮硕守卫的尸体。
他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从衣襟到脸颊,整个人都仿佛是一个血人——这是拜那些英勇反击的谢拉格战士们所赐。
有些是敌人的血,也有些是自己的血。
作为赦罪师,哪怕是初出茅庐的新人,罗可能走出教团的训练营,也必然是有着被教官认为合格的实力,换作是平常时间,这些普通人守卫就连擦伤他都难以做到,哪怕人数再多,在这种狭窄的地方,他也有信心凭借法术和剑术以一敌众。
毕竟,这些守卫中就连能够操纵源石技艺的术士都很少……而少有的那些简单粗糙的法术,对于精通各类法术的赦罪师们来说,可以说化解起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光是那守护力场,便宛如天堑般难以逾越。
只是罗可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
林恩的火焰,并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罗可为了在空间转移之前突破火海,便不得不放弃力场守护,拼死闯出火焰的覆盖范围——这意味着他得用那并不算强壮的肉体凡躯硬抗火焰的伤害。
就算萨卡兹是天生高法术抗性的种族,就算罗可在教团中亦受过一定身体强化和改造,那汹涌狂躁的火焰依然让他吃尽了苦头。
大面积的皮肉烧伤也就算了,赦罪师精通全系法术,治疗烧伤自然是不在话下,轻而易举。
但更加棘手的事来自灵魂的灼痛,林恩的火焰并非单纯的自然之火,酝酿于其中的煞气和灵魂之火亦被火焰裹挟在内,得益于林恩强大的灵魂力量,那占比并不算太高的灵魂灼烧便显得尤为恐怖了起来。
尤其是对于术士来说,影响便更大了。
或许大部分人不会意识到,更不会深入研究,但实际上大部分术士都会用自己的灵魂之力来勾动施法媒介,以此将天地间庞大的源石能量纳为己用——这就是所谓的法术模型。
当灵魂受到损伤,轻则影响施术威力,重则甚至会失去施法能力。
一路走来,罗可能感受到自己头脑中的刺痛,他不断对抗思维深处传递来的阵阵困意,挥舞剑杖施法,复杂的法术模型纷纷构筑失败,他只能以最简单也最密集的法术们面对敌人。
这种狂轰滥炸的做法,并不符合赦罪师们流派精确而又高效的战斗美学,而不能掌握双重施法,便无法在不断攻击的同时撑起力场。
理所当然的,他的伤越来越重,不时便有流矢和法术越过拦截,尤其是强弓劲弩的狙击,一度给罗可带来了巨大的威胁——不过,他毕竟是赦罪师,这些困难,最终还是被他跨越了过去。
“就是这里了,喀兰大厦的中心,恩希欧迪斯的办公室。”
罗可能够感受到,有数道并不算强盛的生命气息隐藏在其中。
而那些守卫发了疯一样阻挡他的画面,则更让他确信自己没有走错路。
开门的一瞬,便有一强壮的乌萨斯男人怒吼着挥拳:“混账,尝尝我古罗的……”
“滚!”
罗可只是看了他一眼,冰冷字眼吐露的瞬间,无形的法术之手像是拍苍蝇一样撞了上去。保持着冲锋姿势的古罗顿时便感受到一股难以抗衡的巨力迎面而来,他当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撞塌了恩希欧迪斯的书架。
瘦弱的赦罪师拄着剑杖,就仿佛一个摇摇欲坠的老人撑着拐杖,看上去仿佛随时会倒下。
但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依然竖得挺直。
赦罪师喘息着,用红得渗血的眼睛扫视周围,已经被血污遮了大半的视野里,依然可以明确地分辨出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这些就是自己要杀的人。
古罗低低的伸吟自倒下的书架边传来,他艰难地咳血,看上去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就他努力几次都没能爬起来的情况来看,估计少说也断了六七根骨头,显然是很难继续战斗了。
“真是狂热而又坚定的家伙。”
菈塔托丝皱着眉头,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是孤身前来,自己的妹妹休露丝,以及自己的妹夫尤卡坦并没有一起跟来。
否则的话,以尤卡坦对于休露丝的爱护心,第一个对赦罪师进攻,并且倒飞出去的……或许就要变成尤卡坦了。
古罗是单纯的没脑子,而尤卡坦是无法容忍有人威胁到休露丝,哪怕明知难以对敌也会抢先出手,避免赦罪师无差别的攻击伤害到仅仅是个普通人的休露丝。
而尤卡坦可没有古罗那种熊一样的体质,古罗挨这一下最多重伤,尤卡坦可能就生死不知了!
而相较于菈塔托丝的暗自庆幸,阿克托斯便显得有些怒不可赦,他瞪大眼睛拔出腰刀,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暴熊,古罗是家族中最能打的将领之一,又是他极为看好的年轻人,如今一个照面被掀飞出去,他岂能不怒?
但愤怒之余,阿克托斯也流露出浓浓的忌惮,古罗的实力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能够一击便将他打飞出去,眼前这赦罪师就算看上去已然重伤,却也不是好惹的主。
瓦莱丝说她被赦罪师一击制服险些丧命的时候,阿克托斯还以为她的话语中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但当古罗被一击即溃的画面展现在他的眼前,哪怕是自大的阿克托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赦罪师的实力真的深不可测。
办公室中的人们神色各异,唯有博士依然表情平静,心如止水。
在雅儿告诉她,并不是所有赦罪师都被传送走的那一刻起,她便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古罗一回合便被重伤……博士小姐也并不意外。
就算本身只是个弱不禁风的“芊芊女子”,但博士小姐对于敌我战斗力的把握无疑是非常精确的。
一个一流水平都只能说是勉强凑合的乌萨斯武夫,在赦罪师面前一触即溃,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那么……
能用的战斗力都不在身边,现在该怎么办呢?
第三十四章 恍惚的真相
“这一剑,在炎国,叫绝影。”
林恩话音落下的瞬间,法弗纳的胸口便绽放出汹涌的血花。
作为炎国剑术的顶点,赤霄剑术的后三式,又如何是一柄破碎断刃,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下能勉强抵挡的?
哪怕,法弗纳亦是在战斗方面登峰造极的剑术大师。
哪怕,他手中的断刃已然被信念和海潮锻打,正在向所谓的“魔剑”蜕变。
但是在林恩的绝影一击面前,这都显得软弱无力、何其可笑。
若是他手握的是一柄寻常利刃,那也就罢了。
可魔王手里的剑却是青鸿,是赤霄的姐妹剑,最适合赤霄剑术的兵剑之一。
作为一柄通体由源石锻造、特殊技艺打磨的双手大剑,哪怕作为剑的规格不似赤霄那般完美,但若是追求破坏力和攻击性能,青鸿的力量却丝毫不逊色于陈手中的赤霄,甚至犹有过之。
更别说,就算是相同的剑,相同的剑术,在不同的人手里用起来……那可是云泥之别。
不说别的,同样是赤霄的拔刀一斩,陈的拔刀只能以刀剑斩断钢铁、撕裂空气,但魏彦吾的拔刀……那可是心如鞘,行似剑,真正意义上的将自己的一言一行化为锋刃,挥手之间便能取人首级。
林恩的赤霄剑术,是为了更好驾驭煞气与剑,而向陈偷学的。
但偷学归偷学,他的剑术造诣令他进步的速度快到就连陈都赞叹不已的地步,不过数月的时间,林恩的赤霄剑术便已经全面蜕变,就连陈都有些哑然失落,毕竟她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教林恩了,这个怪胎几乎是用几个月的时间便超越了她十几年的剑术积累,而这不可思议的成长速度甚至是她自己亲眼一步步见证、亲手一步步培养的。
这如何不让人怀疑人生?
不过陈也不愧是陈,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以一种更加积极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剑。
输给林恩这样的怪胎,不丢人。
“快,太快了……”
法弗纳发出低低的呢喃,哪怕身体已经腐朽似海嗣,但林恩的剑中附带着烧尽污秽的净化之火,对于舍弃了人类身份去战斗、几乎化身为货真价实的怪物的法弗纳来说,这火焰是格外致命的。
恐怕,自己不得不去死了。
虽然遗憾,但自己已经尽了作为赦罪师的本分,亦全力以赴地去拼搏战斗,只可惜,实力差距有点大。
海嗣的力量和邪魔的力量是同位格的强大污染,但对于林恩来说,那些邪魔的炉渣不过是力量外在的体现罢了,他真正强大的部分,在于那熊熊燃烧、宛如旭日的灵魂。
“安息吧,带着作为人类的骄傲,哪怕以再挑剔的目光去看,你也是个不错的家伙。”
林恩翻手覆剑,将王剑的剑锋抵在倒下赦罪师的胸口:“我会记住你的。”
“等等。”
垂死之际,法弗纳反而越发冷静了下来,作为短寿之人,他对于苟延残喘的生命并没有兴趣,可越是最后的时刻,他心中便越是追寻真相,不想不明不白地死。
“你……你背后那幻影……”
法弗纳的语气中带着点颤抖:“是那位殿下吗?”
短暂交锋的片刻,他能透过剑刃感受到对方灵魂的重量,那股熟悉的力量碰撞的瞬间,作为一名赦罪师……不,作为一名萨卡兹,他绝无认错的可能。
但正是因此,他才格外惊讶,惊讶到内心升起一道恐怖的念头。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遥远古老的预言——
预言中说,“魔王”会杀死最后的“温迪戈”,并且归来。
真正的温迪戈,早就因为失望而叛出了王庭,离开了卡兹戴尔,加入了乌萨斯抵御北方邪魔的铁军。
严格点来说,最后一位纯血的温迪戈,正是被人们称为爱国者的感染者领袖。
但是,这预言中也有另一种解读——法弗纳是温迪戈与血魔的混血,他的体内有一半的温迪戈血脉。
法弗纳的出生,来自一场意外——他的母亲在实验中将自己的细胞与温迪戈的细胞融合,当实验逐渐成熟,最后便得到了一个“奇迹”般的男孩。
哪怕血脉并不纯粹,他却是最后一位留在卡兹戴尔的温迪戈族人。
“我,会是魔王归来的第一道祭品吗?”
他在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魔王带着愤怒归来之后,与摄政王的冲突会将好不容易重新凝聚起来的萨卡兹冲击得四分五裂。
他害怕的是卡兹戴尔重燃战火,内忧外患之中,萨卡兹一族永远错失站起来的机会,成为没有家乡的无根之萍。
法弗纳从来都没将罗德岛真正放在眼中过,哪怕罗德岛在这一年半里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绩,但是作为一家公司,和一个国家比起来……罗德岛还是太渺小了点。
作为失败者,罗德岛无法撼动特雷西斯在萨卡兹们心中的地位,而只要特雷西斯将萨卡兹的人心凝聚起来,那便是一股谁也无法抵御的庞大力量。
但是……
罗德岛做不到的事情,也有人是做得到的。
萨卡兹一族至高无上的魔王,那位集强大、温柔、善良、勇敢于一身的皇女殿下,虽然败亡,却也在大部分萨卡兹人的心中留下了弥足深刻的痕迹。
她才是真正的一呼百应,与之相比,特雷西斯的号召力便显得不值一提,若不是她错过了太多机会……此时此刻,萨卡兹的王,理应是那位皇女才对。
她死了,才有特雷西斯以铁腕统合的卡兹戴尔,才有摄政王深谋远虑化为现实的可能。
但她真的死透了吗?
法弗纳原本是对其深信不疑的,毕竟杀死特蕾西娅并且带回尸体的人便是赦罪师,他们是魔王遇刺事件的第一参与者。
但联想到赦罪师以灵魂碎片唤醒皇女“尸体”的实验迟迟没有进展,联想到之前交锋之中感受到的,在林恩背后凝聚的幻影与庞大的灵魂,作为早就将魔王的力量本质研究透彻的赦罪师,法弗纳咽下干涸的唾液,俨然已经意识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何其可笑……难怪怎么也无法唤醒魔王!因为那身体真正的主人,尚且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死去!
“那位殿下,原来真的一直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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