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伯爵先生
最后,他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人类是有极限的。
林恩是站在人类顶点的战士,甚至他还算不算是简单纯粹的人类……都已经说不太清楚了。
那么,想要抗衡甚至打败林恩,就必须要超越人类。
他找到了擅长人体改造的变形者“阿撒兹勒”,请求他改造自己的身体,使用来自文明彼岸的材料,驾驭那份危险而又充满诱惑的力量。
德拉克之火蔓延,将沿途的积雪蒸发!
又一波火浪袭来,法弗纳只是简单地伸手,他的皮肤上渗出幽蓝的光点,那看似凶暴的火焰却仿佛是见了天敌,除了让他的赦罪师外套上沾了几滴火星之外,几乎没取得任何战果。
不过,就在火焰覆盖法弗纳视线的那一刻,林恩的剑也紧随其后,凌厉至极的一剑破开溃散的火焰,正面与法弗纳手中宽阔的巨剑碰撞,激得两人脚下的雪石崩坏碎裂,掀动千重雪浪,漫天的雪与尘几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在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火焰对对方无效之后,林恩便将自己的火收敛起来,少数的几次应用,也多是为了配合遮掩自己的剑刃,做个障眼法,那虚虚实实的攻击在火焰的掩盖下更显致命。
法弗纳有些艰难地抵挡住了这一波攻势。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在五感被严重干涉的情况下,原本还能和林恩拼个势均力敌的法弗纳,一下子陷入了严重的劣势。
要知道,就算身体素质不相上下,就算战斗经验和技巧各有千秋……但林恩比起法弗纳最大的优势,便在于那穿越千年时间长河所磨砺出来的强大灵魂!
灵魂之力是魔王的权柄,灵魂之力是神明的基础,如此神奇强大的力量,哪怕最为基础的运用,做个雷达,来加强甚至代替五感都是绰绰有余了。
法弗纳苦笑了一下。
好强。
如果说一年前在龙门那时,林恩更多的只是用纯粹的力量碾压了自己,那么此时此刻,他就连战斗的技巧,也丝毫不亚于自己了……甚至犹有过之。
哪怕没有火焰的辅助,林恩的双剑依然压制住了法弗纳,并且那稳扎稳打的作风,让法弗纳几乎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如果继续这般缠斗下去,输的人必然是自己。
如此看来……还是得动用那一招啊。
“林恩,我要超越你。”
法弗纳攥紧拳头,幽蓝的荧光自他的掌心浮现,然后蔓延,一种不详的力量被解放了出来,呼唤呐喊着拥抱自由,并且与不远处林恩铠甲间隙之中的莹绿色火光相映,毫不示弱地展露爪牙。
充满岁月感的黑色甲胄,破旧撕裂的披风围巾,永不动摇的骷髅面具,胸口镶嵌的幽蓝火环。
“年轻时,我想着要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骑士。”
他缓缓开口,仿佛在用遥远的回忆来对抗深海的波涛声,人性被锁死在胸口的火环中,哪怕身体被侵蚀成腐朽的姿态,这个男人依旧保持着名为“法弗纳”的自我。
“我会向我爱着的那个国家,献出我的一切。”
第三十一章 赦罪师与王
“真让我惊讶。”
再一次的交锋,再一次的厮杀,针锋相对的两人身上绽放出不同的色彩,不管是源于邪魔的莹绿色火光,还是吸纳了深海污染的幽蓝荧光,在冰寒枯寂的雪山之顶,都化作绚烂的极光分庭抗礼。
“本质上来说,这都是足以逼疯人类的污染,你竟能以意志将其克服……这下,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了。”
“比不了你,一年前,你可就做到了保持理智地挥霍这份力量,并且直至如今,你也毫无堕落的痕迹。”
面对林恩的夸赞,法弗纳只是自嘲般低笑一声,那沙哑的声音渗出头盔层层回荡,听起来竟有一种来自深海的空灵。
激活了海嗣的力量之后,他的生命形式正在逐渐向海嗣的方向滑落,这个过程几乎不可避免,如今的他仅仅声音都带有能令人入梦迷失的污染。
不过,那胸口的火环正牢牢地锁死他的“人性”,让他的灵魂不至于陷入腐败之中。
只要灵魂不被污染,身体堕落扭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对于法弗纳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反正,萨卡兹一族中,妖魔鬼怪多得是。
而自己效忠于摄政王,为族群的未来披荆斩棘,穿越九死一生的战场……身体变成什么怪物的模样都无所谓,不管怎样的生物,死后都会变成一捧黄沙。
如果闪灵在这里,她一定会为自己曾经老师的变化而感到惊讶不已。
法弗纳并不是一个很上进的人,在以家族血脉关系维系教团内部的赦罪师中,他也是比较特立独行……或者说叛道离经的一个。
在久远的古代,赦罪师们因为触碰了禁忌的知识,而遭受了来自大地的诅咒。
自那之后,赦罪师便是以血脉延续灵魂的群体。
作为寿命悠久的萨卡兹,背负诅咒的赦罪师却往往不能活得长久,为了在有限的时间中不断前进,他们以诅咒扭曲了生命延续的规律,令一代代人的灵魂在后代的身体中寄宿、融合,如此千百年来,赦罪师有过兴衰,却从未凋敝,因为每一代的赦罪师几乎都没有“变强”的过程,来自祖辈的传承足以令他们变得强大智慧,而千年来积累的知识更是他们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
代价是什么?代价是每一代的赦罪师都很难活过五十岁,代价是他们必须保持血脉的纯粹,在最亲近的兄弟姐妹之间通婚,用父母的死亡来“唤醒”下一代,将知识、灵魂、诅咒一并延续下去。
这种丑陋的模样……
法弗纳不会反对千年的传统,却也不认可,不赞同,不然的话,也不会对闪灵的叛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看来,闪灵就是想要避免姐弟通婚孕育下一代的“传统”而逃离了这个集体。
这样也挺好,做了我年轻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赦罪师的寿命只有区区四十余载,何不做些想做的事,做个自由的人呢,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又不是她的罪过。
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还算是那姑娘的大伯呢。
作为赦罪师,法弗纳算是比较长寿的了,但也隐约感受到,自己即将接近大限。
在生命的这最后一段时间里,戴着金色面具的“首领”和他交谈过,他希望法弗纳能与教团中的女性诞生后代,将灵魂和力量传承下去……而在那时,法弗纳几乎无法分辨,那是自己的“侄子”在对自己说话,还是自己的“兄弟”在规劝自己。
他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于是,“首领”便转而求其次,要求他领着那些新加入教团的年轻人们成为摄政王手中最锋利的刀剑。
法弗纳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他甚至从最开始就不赞同教团扩编,认为那只是害了那些有潜力的年轻人,而作为卡兹戴尔少有的以“研究真理”、“钻研法术”作为己任的集团,赦罪师们也没必要武装自己不断走上战场。
但是之后卡兹戴尔的内战终结,摄政王令麻木不仁的萨卡兹们看到了一个希望,那血淋淋的崛起路残酷却真实,哪怕是早就决定好了要摸鱼混日子的法弗纳也逐渐认可摄政王的做法,最终,他还是回应了“首领”的请求,卸任教官的职务,带领队伍征战四方。
对于维多利亚人和谢拉格人来说,摄政王特雷西斯是不亚于天灾的恶魔,为他们的国家和人民带来了无尽的苦难。
但是对于大部分萨卡兹来说,特雷西斯是大厦将倾时力挽狂澜的民族英雄,是以铁血手腕整合内部、带领族群走上复兴之路的枭雄,也是……萨卡兹一族如今最后的希望。
萨卡兹们,真的受够了颠沛流离、家园破碎、在异国他乡保守迫害和歧视的生活。
久远的回忆就此掐断,短短的一两秒间,法弗纳回顾自己一事无成的过去,嗤笑着加固心中人性的壁垒。
来自海洋的低语在耳边回荡,那是甜美的歌谣,令人心旷神怡的波涛声,无法理解的“语言”在劝诱这位离群的同胞回归大海。
“魔王已死,王庭衰落,诸雄虎视眈眈……萨卡兹只有最后一条路了,要么跟着摄政王赢到最后,要么中道崩殂,毁于一旦。”
他低沉道,这话语与其说是在说服林恩,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魔王已死?”
林恩重复着法弗纳的低语,发出不置可否的冷笑。
“没错,是你们亲手弑杀的魔王。”
“所有人都期盼着魔王去死,如果你们保皇派真的铁板一块,如果王庭认可魔王的理想,赦罪师再强……又怎么可能刺杀得了那位至强至善的魔王。”
法弗纳呼出一口浊气,他重新举起剑,幽蓝色的骑士行走着,在雪地中留下潮湿的脚印。
“林恩,我要打败你,你是挡在摄政王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你,还有罗德岛,你们的存在,阻碍着萨卡兹如今唯一的一条活路!”
他追求力量,想了却自己的执念。
而林恩只觉得他可悲。
漆黑的披风在寒风中飘舞,点点火星洒在雪地里,化为尘埃。
“不,还有第二条路。”
林恩垂目,忽然理解了特蕾西娅一直以来对他的期待。
习惯于作为魔王的羽翼存在的萨卡兹们,在魔王不出的年代,不但缺少安全感,也看不到前方的路。
也难怪,保皇派的萨卡兹们在特蕾西娅死后便四散离开,几乎没留下多少,最开始组建罗德岛的那批人里,甚至有一大半都是出身自其他种族的巴别塔成员。
魔王的幕僚,魔王的骑士,魔王的挚友……这些头衔,都无法带领萨卡兹们走过漫漫长夜。
他抬起剑,漫天的飞雪都仿佛为止停滞。
林恩想起了特蕾西娅,想起了奎隆,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王庭见过的无数魔王画像。
魔王不仅仅是统御萨卡兹的诅咒,也是团结、约束并引领萨卡兹的“标志”和“象征”。
桀骜难驯、残暴好斗的魔族,只有在魔王的脚下,才会收敛自己的凶残。
属于魔王的传承不会断绝,但这一代明显是出现了意外,年轻的阿米娅继承了一部分特蕾西娅的力量,却远不够成熟,甚至因为她的种族并非萨卡兹,王庭都拒绝拥护这位年轻的“魔王”。
也正是因此,特雷西斯才敢于以“萨卡兹的王”自居,要知道,这个头衔向来都是由魔王来背负的。
至此,王庭分崩离析,萨卡兹们也迎来了最自由……却也最糟糕的时代。
“如果你们真的迷茫到,难以在这片没有魔王的土地上呼吸,宁愿以杀戮和战斗来麻痹自己的灵魂。”
“那么,我愿加冕为王。”
第三十二章 青鸿·绝影
如果有人能看到山顶的鏖战,一定会感慨,这几乎是超越了“人类”这个概念的对决。
不管是林恩还是法弗纳,在如今的状态下,都很难被称之为人了。
法弗纳将深海的力量灌注入身体,最大限度地解放这份腐朽的奇迹,然后用火环将人性锁住,保持自己的意识。
林恩则是以灵魂之力净化力量中的污染,以魔王的姿态驾驭属于邪魔的力量,役使黑暗。
两者对力量的运用方式很难说孰优孰劣,哪怕法弗纳的做法再怎么鲁莽、激进、充满副作用,但他确确实实以手中的力量绽放出了最明亮的光彩,甚至能与叠加了邪魔和魔王双重伟力的林恩抗衡。
这是非赦罪师无法完成的奇迹。
并非内卫那般,用仪式和护具来压抑邪魔的碎片,使用其泄露出来的一小片力量。
也不像是深海猎人那般,用一道道手术工艺,将海嗣的血液融入人体,做到近乎完美的适配。
只有彻底敞开防御,以赦罪师背负的诅咒拽住滑落的人性,才能将这份力量运用到极致,才能在堕落的边缘行走,直到身体彻底腐败,手脚不听使唤为止。
“那我便给你解脱。”
林恩将两柄剑敲打在一起,暗金的莱瓦汀和青鸿的赤影打磨出极致的火光,以腰部的力量带动手中的双剑,短暂的蓄势带来狂龙般的风压,随即一点火光自狂风中点亮,迅速化为照亮天空的火光,将积雪融化、风雪吹散。
按理说,这般攻击很容易露出巨大的破绽,尤其是在蓄势的片刻,对手不论拉开距离还是贴身突袭,都可以让林恩身受重创。
事实上,法弗纳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果断地抓住战机,腐烂的双手握紧巨剑,幽蓝的浊血流淌在剑锋的符文中,全力解放了铭刻在剑上的“奇迹”,那被融化的积雪带来的水雾凝聚于剑锋上,急速流动的水化为了最锋利的刀刃,只此一击便能开山裂石。
流水无形·狂潮
他太托大了,就算威力再大,这么大破绽的剑术,根本来不及防御!
法弗纳在心中呐喊着,战靴践踏地面留下幽蓝的脚印,炽热的水汽缠绕在他的四肢百骸,帮他抵御迎面而来的风压,幽蓝的骑士便向着风火之海冲锋,向死而生地全力进攻。
只是,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在法弗纳攻击抵达的前一刻,一道几不可见的幽影自林恩的背后浮现,那崇高、伟大的气息蔓延开来,便在风雪中唤醒了她的影子。
阻碍、抵挡!
那是什么?
法弗纳的思维陷入一瞬间的停滞,向死无生的冲锋被看不见的领域阻挡,那势如破竹的狂潮之剑亦在不知不觉中熄火了。
不过紧接着他便又反应了过来,手中巨剑改刺为斩,林恩的蓄势还没有完全结束,此时此刻,他仍有挥出残红一舞,以崩山之势将对方的攻击憋回去的机会。
“你很强。”
幻影轻轻开口,那悠扬的声音穿透了战场上的风雪和火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漆黑的剑影。
“但歇息吧,坎坷的路也有尽头。”
那是漆黑的王剑。
林恩有三柄惯用剑,莱瓦汀和青鸿各有优劣,都算是很顺手的武器,但要说哪一把武器最为特殊、最为亲切,那必然是陪伴他多年时间,寄宿着皇女灵魂的王剑。
不仅仅是武器方面的契合,也有刻入灵魂的依赖与信任。
而与此同时,这柄剑作为特蕾西娅灵魂的载体,也是唯一一把……她的幻影能够紧握,能够挥舞的兵刃。
而此时此刻,这柄剑便被她握入手中,为林恩挡住法弗纳的进攻。
魔王的背后,总会有守护者的影子。
被火光缠绕的魔王缓缓开口了:
“既然已经如此疲惫绝望,又何苦将其他人也一并拖入深渊?”
风镰舞,烈火起!
林恩的蓄势也终于抵达了顶点,两柄剑共鸣起来,冰冷的流火蔓延于狂风之中,莹绿色的灵魂激流亦从他的背后浮现,数道火光几乎封死了法弗纳所有闪避的路线,为林恩的攻击谱写出最完美的序曲。
燃火大剑·裂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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