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玩具 第2章

　　“你说对吗......绯鞠？”

Act.3 访客

　　Act.3访客

　　副标题：“映于镜里之花，浮于水中之月，幻想还有现实，妖怪以及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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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起，天气凉。

　　临近傍晚，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林间的树枝在秋风的摩挲下发出了飒飒的声响，伴着草丛里金铃子与蟋蟀的鸣叫，林间的落叶刷刷地飘落下来，草丛里不知名的野花幽然开放，细细一闻，似乎会闻到丝丝清冷的香味。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是独属于山野乡下的自然风采。

　　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纯粹的宁静。山野的自然环境固然可以让人心旷神怡，但是天河家的宗族之地似乎是自然过头了，自然到连最基本的生活电器都没有，做饭洗浴全凭柴火烧水，到了晚上甚至要依靠蜡烛照明......

　　渐渐地，他在夜间走动的时候越来越喜欢带上绯鞠了。

　　绯鞠就是那只小白猫，她的真正身份是猫妖。事实上绯鞠的家族是天河家某一代先祖收伏的猫妖一族后裔，这个猫妖世家被收伏以后世世代代追随天河家，侍奉着每一代的天河族人。而小猫妖绯鞠，她是由天河耀的祖父祖母接纳进天河家并且抚养长大的，老族长和猫妖长老已经决定了好让绯鞠作为这一代的守护猫妖。

　　守护的对象为天河家的少主，这一代的少主正是现在的天河耀。

　　对天河耀本人来说，生命中第一次做少主的感觉其实很新奇，身边的人看着自己都是由衷的关切和期盼，爷爷也好，奶奶也好，他们都希望自己可以健康成长；而侍奉他的守护者绯鞠不是人类，她作为猫妖的话其实还没有成年，不能化为人形的她在平日里更像是他的玩伴。

其实更像是宠物......但是这么说出来的话绯鞠会炸毛吧？

　　一边无聊地念想着，天河耀一边悉心的帮绯鞠梳理毛发。盘腿坐下，可爱的小白猫自然而然地蜷缩在了他的怀中，眯着眼享受着他的抚摸和揉捏；天河耀也很喜欢绯鞠身上暖暖的触感，捏捏她爪子上的小肉球，挠挠她脖子上的软肉，然后看着小猫妖一脸享受的敞开胸怀露出腹部开始无意识的翻滚喵鸣卖萌......

　　“我家的绯鞠就是这么可爱~~”

　　被萌到了。他竖起大拇指，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不过绯鞠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脸皮薄，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她就会很人性化地露出一副傲娇的姿态。

　　“少主好讨厌喵！”她挣扎着翻了个身，随后直接跑开了。

　　“啊呀，阿耀和绯鞠的感情真是好呢~~”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年事已高而愈发愈和蔼可亲的奶奶端着一盘柿饼过来了，看了看绯鞠逃开的小小背影，再看看自家孙子恶作剧般的坏笑，她也跟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奶奶好~~”

　　起身，很懂事的帮忙端过盘子，然后扶着老人家慢慢坐下，熟稔的帮奶奶按摩肩膀。重生此世既然身为他们的孙子，那么于情于理都应该做到尽孝，更何况最近一月的相处以后，他能感受到这对老人家对自己的关爱和体贴，虽然是要求自己成为了天河光渡的继承者，但是他们并没有强迫自己做过什么违心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他成为少主，带着他离开父母身边，甚至还约束自己在这种山野之地生活呢？

　　细细一想，他很快就明白了老人家的用意了——这是为了保护。自己觉醒出了天河家的光渡力量，这就意味着自己注定会因为这份力量而承担鬼斩役一族的使命和责任；在自己还未能成长以前，让自己成为继承者、成为少主的话一方面可以引导自己学习光渡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让自己居于宗族之地的庇佑之下，断绝掉那些有心人的窥伺或者是迫害。

　　他们的爱纯粹无垢，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平安长大，然后将家族的血脉传承下去，能够让天河的光渡不会断绝。

　　并没有刻意的强迫他，仅仅是老一辈的人对子孙的呵护和关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亲情正是天河耀以前所眷恋的存在，他已经决定好了，这一家人就是天河耀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那么，就暂时让自己上一世的一切埋藏在记忆深处吧。

　　人没有回忆就活不下去，但是只有回忆的话也会活不下去。上一世的经历是他人生中的一环，那些错过的执念可以作为人生中宝贵的经验，但是绝对不可以影响这一世的人生历程，把握好自己的本心，不要放纵未来，也不要沉沦过去，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重生以后的我，这个世界我到底应该怎么活呢？

　　这是一个充满哲理的学术问题，而且只能由他自己为自己解答。这个世界似是而非，自己在上一世所知晓的、所拥有的、所遗憾的，那些人、那些事说不定都不会存在。

不知道，两个世界到底会不会有关联。

　　因为开始胡思乱想了，天河耀手里的动作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觉察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奶奶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拉住了他的一只手：“阿耀是累了吗？”

　　心思细腻的老奶奶误以为自己的孙子是在想念爸爸妈妈了。

　　“额，只是走神了而已，”打了一个哈哈，他笑着冲老人家摇了摇头，“奶奶快坐好，我继续帮忙......”

　　“好了好了，阿耀的心意奶奶收到了，”伸出双手替他整理其实并不乱的领口，摸着头教育着，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阿耀也休息下吧，一小时之后就准备洗漱熄灯了，小孩子的话，早一点睡对身体发育会很好哦。”

　　“......额，这个嘛，”犹豫着，踌躇着，最后他还是在奶奶慈爱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的，我知道了。”

　　“呵呵呵，我家阿耀真懂事呢。”

　　认命般的坐在了矮桌的一侧，伸出手准备拿一个柿饼来打打牙祭，这种小吃是奶奶自己晒干上霜的，看起来颜色黄亮、薄而均匀。

等等，刚才奶奶端了多少柿饼来着？

　　盘子里面只剩下了四个柿饼了，但是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奶奶来到这里的时候盘子里明明还有着六个柿饼，在场并没有任何人动过柿饼，这种神隐的现象其实就意味着......

　　他蓦地站起身来，靠近了老人家的身边，张开双手保护奶奶的同时微微眯眼，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的缘故，除去自身肉体上的强化，他的精神意念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再加上这具身体本身就拥有着鬼斩役的血脉传承，现在的他对于精神方面的感知异常敏锐。

　　比如说现在，在他的感应之中，矮桌的正对面就有着一股隐晦的妖气波动。

　　“喔，了不起啊......这么快就觉察到了老夫的畏。”

　　伴随着这阵不正经的轻佻腔调，原本空无一人的榻榻米上忽然显现出了波纹样式的涟漪，伴随着雾化流烟一样的逸散，一个精瘦矮小，后脑勺明显突出的小老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那里。

噫，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没有丝毫的拘谨和客气，小老头一边挠了挠自己突出的光头，一边又拿起了一块柿饼掂量了一下，然后直接塞进了嘴里。

　　“老爷爷，请问你是谁啊？”

　　把奶奶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丝毫不敢大意。眼前的这个小老头子虽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敌意，但是光凭他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出场方式来判断，对方毫无疑问是里世界的人物，他既然能够在天河宗族之地的庇佑下安然无恙，这就说明他要么是无害的不会触发恶意侦测，要么嘛......

要么就是对方的实力已经足以无视掉驱魔的结界了。

　　“警惕心不错嘛，和老夫家的小娃娃比起来简直就是天才了。”

　　面对着天河耀的警戒，那个小老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惬意的品尝着柿饼，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天河家的主人之一；看到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天河耀也没有近一步的举动，他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小老头，目光重点照顾小老头向后突起的后脑勺，刺人的视线不停地在那里徘徊、扫视。

怒......这小鬼是故意的。

　　自己的头型自己很清楚，向后突出的样式确实是有（很）点（不）奇（美）怪（型），平时的话那还好，没有什么人（妖）敢对自己评头论足，但是现在这样被一个小鬼一直盯着不放，总觉得在面子上有点放不下去。

然后就越来越放不下去了。

　　矮桌的另一端，天河耀的眼睛眨也不眨，他的视线几乎化成了星星眼一样的实质，一个小孩子用出这样的视线来看人，那天真无邪的纯洁眼神，越看压力越大啊有木有......

　　“好吧好吧，老夫认输了，”小老头苦笑着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吓唬一下小孩子，没想到反过来被小孩子耍了这么久，他对着天河耀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转向了一直不语的奶奶那里，“好久不见了，林子。”

　　天河林子，也就是天河耀的奶奶，一直都没出声的她只是把天河耀拉到了身边，接着对小老头含蓄的笑了笑：“好久不见，滑瓢大将。”

滑瓢大将？

　　这种奇怪的称呼让天河耀微微一愣，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出声，奶奶忽然拉住了他的小手道：“阿耀，快去把你爷爷喊来吧，就说是有故人来访。”

Act.4 夜曲

　　Act.4夜曲

　　副标题：“我会伴随着你、伴随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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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林间隐隐的传来了风吹树叶的声音。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了九点的位置，在平时，这个时间点天河耀会认认真真的扮演成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孩子，洗漱之后就去睡觉；不过他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眯着眼睛细数这天花板上的斑纹，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因为在最远处的中堂，爷爷奶奶正在和一个妖怪秉烛夜谈。

　　先前那个精瘦的凸头老头被奶奶称作是滑瓢大将，他出场的方式虚实难辨，天河耀可以判断出他的“畏”和“业”应该是属于梦幻具现化的存在，这一类的妖怪是最为难缠的“概念系”，无论是在表世界还是在里世界，他们一般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的妖怪为什么会在深夜时分来到天河家的驻地，和身份地位上与妖怪相对的鬼斩役家族进行密谈呢？

　　这段时间天河耀已经看了不少有关这个世界的古书和文献，据他所知，当今社会妖怪和人类的关系虽然已经没有古代那么恶劣，但是也绝对算不上是真正的和睦。里世界之中，身为妖怪总是会让人感到恐惧、威吓、或敬畏之念，这是作为妖怪的存在感；而人类之中也因为驱魔师、鬼斩役之类的职业而与妖怪水火不容，因为二者之间的善恶观念和价值观念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说天河家族不排斥妖怪、甚至还愿意和妖怪共存，但是也不至于和大妖怪级别的老头子这么和睦吧？

　　可惜的是自己现在不能去偷听爷爷奶奶那边的谈话，不久以前爷爷就要求他赶快睡觉了，奶奶甚至还额外叮嘱他不许过来，看得出来，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已经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接触的。

　　所以就更加好奇了。

　　天河耀在被褥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坐起身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到了被褥里另一位小小的睡客，一小团白色的影子从他胸口滚了下来。

　　“呜喵——”

　　翻落在地的绯鞠发出了不满的喵鸣声，她伸出一只小爪子揉弄着眼睛，一双猫耳随着她小小的动作翻折扭动。

　　“啊，抱歉，绯鞠，忘记你在我身上了。”

　　天河耀伸手摸了摸小猫妖的下巴轻轻安抚，酥痒的感觉让绯鞠舒服的眯起双眼，喉咙里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呜咽声。

呵，这么看根本就是一只猫嘛。

　　小猫妖的天然萌让他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点，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紧张过头了——没有必要因为来访者的身份是妖怪就胡思乱想，那个老头子是妖怪，自己怀中的绯鞠不也是妖怪吗？

　　这样安慰着自己，天河耀强迫自己放下心来。

　　可是总有一股隐晦的不安萦绕在心头，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他干脆爬出了被褥，戳了戳怀中的小猫妖道：“绯鞠，我想到河边去看星星。”

　　“喵？”绯鞠迷迷糊糊的看着他，重新缩到了他的怀里，“都已经这么晚了喵......少主，现在就要去嘛？”

　　“嗯，因为现在睡不着了，”天河耀稍稍顿了顿道，“绯鞠，你是留在这里继续睡觉还是和我一起出去呢？”

　　“呜喵——”小猫妖抬起头晃了晃尾巴，表示自己要和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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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河家的驻地安置在野井源的林间，北面靠山，南边有水，西方连接着还未开发的森林保护区，只有东方才有着通向城镇的小路；不过除去外围守护结界的范围，实际上天河家用于生活的老宅并不算大。

　　仅仅是精致典雅的林间小屋，划分的院落也只是窄窄的一圈。

　　院落里不适合看星星，茂密的树林会错乱挡住视线，想要欣赏夜晚的话，最好的位置其实是不远处的河滩，那里也是天河家日常取水的地方。穿戴完毕，天河耀看了一眼中堂方向萤萤不变的烛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告诉爷爷奶奶。

　　他抱着绯鞠走向了林间的小径，伴随着压抑的风。

　　夜晚的树林总有一种莫名的阴森感，无论是成荫的树冠还是低矮的灌木，它们如同蹲伏于黑暗的巨兽一般；草丛里会传来虫鸣的声音，但是等到靠近以后却戛然而止，离远了又开始不知疲倦的鸣叫。月光有时候会透过树叶的间隙播洒下来，这样一路走过之后就仿佛走过了数个黑暗和光明的交界，破碎的月光拉出了同样破碎的影子，接着又被远远地缀在身后。

　　不多时，他和她已经来到了河滩。

　　抬头望望天，今夜的天空没有任何星星，只有在天顶点缀着一轮圆月，正所谓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河水也倒映着银色的清辉，闪闪烁烁的仿佛碎玉一样。

　　“好漂亮啊......”

　　怀中的小猫妖呢喃一声，目光流转间满是欣喜和迷醉。她似乎是从没看见过如此美丽的夜景，虽然身为妖怪，但是说到底也还只是幼生期的小猫妖；天河耀其实很清楚，小小的猫妖一直都过的很寂寞，绯鞠在原来的猫妖群落里没有相同年龄的玩伴，现在居住在野井源她的身边也只有自己。

　　“多姿多彩的童年才会更好。”

　　“诶？少主你在说什么喵？”

　　“没什么。”

　　天河耀笑了笑，不等小猫妖反应过来就把她放在了地上，他揉了揉她的脸，脑海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个念头，随后轻轻地吹起口哨。

　　一曲《天空之城》的旋律响起，悠扬而又柔美。

　　其实这首曲子的原名应该叫做《伴随着你》，只是被大家通称为《天空之城》。因为以其让人落泪的优美曲调和动人心弦的美妙音律而闻名全球，现在天河耀以吹口哨的形式重现出来，虽然少了那种震撼灵魂的共鸣，不过却多了一丝动人的韵味。

　　唯美的旋律犹如天籁之音，绯鞠已经闭上了眼睛倾听，整个人（猫）都进入到这前所未有的神秘和动听中去。

　　天河耀也沉下心绪，一些记忆随着音乐被他重新拾起。在上一世，他第一次聆听这首曲子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年纪，那个夏天自己的姐姐用她全部的积蓄为自己买了一个八音盒，发条拧动之后的《天空之城》灵性清脆，让他的世界充满了幸福和欢笑。

但是那个世界已经不在了。

　　心中叹息一声，他抬头把视线重新投向了星空，晚风慢慢地吹来了密集的云彩，在夜色的映衬下就像是黑色的帷幔。月光漏过天之帷幔，一缕银影照在天河耀的脸上，渐渐地，他的眼瞳变得空灵，世界也在这一刻变得虚幻起来。

那么谁又能证明，自己穿越重生的这个世界不是虚幻的存在呢？

　　随风轻舞的树林、不远处的汩汩河流，半掩埋的巨石，细碎的河滩......夜幕下的一切都映照在他的眼中，构成了一幅幅极静与极动的画面。

　　没有人发现他身后的影子正在微微颤动，依附于他的【黑暗】这一刻终于有了回应，她像是刚刚睡醒了一样，在悠扬的旋律中迷茫地复苏。

　　然而不等她的意志完全恢复，下一刻，一阵阴寒却随着风声而来。

　　口哨的旋律戛然而止，天河耀闭上眼睛细细的聆听着风中潜藏的情况。他听到了一种机械运作的声音，钢铁的模具摩擦着金属零件，螺纹拧动时的轱辘旋转；声音的主人很小心，哪怕是在这寂静的夜幕之下，这些准备带来的声响几乎都微不可查，不过天河耀却能听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因为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上一世他大半辈子都在和这种玩意儿打交道。

　　咔呛有力，但却是杀人的凶器，这个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Act.5 天黑请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