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付瀚海的声音变得缥缈而虚无,大雾升起,何奎还想说些什么,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低头看去,一棵乌黑的树枝从彼岸花的花丛当中蔓延出了枝杈,缠绕住了他的脚踝。
“将军——”
树杈生长的越来越快,逐渐将何奎的身躯包裹,缠绕,最后一股撕扯的力量从身上传来……
——————————————————————————
“唔,呃……”
冷汗从额头滴落,何奎猛然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
左右张望,那漫山遍野的亡魂,血红的彼岸花,乌黑的树木,白骨累成的奈何桥,统统不见了踪影。
自己躺在一处大堂之内的地板上,身下黏糊糊的,周围都是血腥的气息。
一群十几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拿着木桶,给在地板上满满地躺着的受伤者擦拭身上的血迹。
木桶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毛巾也因为擦了太多血而变成了粉红。
何奎茫然的张望着这里的环境,还没有搞清楚此处是哪里,身后却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到底是金丹期,恢复的还真是快啊。”
转过身去,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头戴面纱,身穿红裙的女孩儿。
“你救了我……?”
“嗯。”
女孩儿放下了手里的木桶和毛巾,伸手抓住了何奎的右臂,用力的捏了一下。
“有知觉吗?”
“……”
“看样子恢复的还行。”
何奎认得这身装扮,这是在宗教之争开始之前,在舞台上起舞的那个孩子,似乎是叫……殷娘?
因为女孩将脸凑近了过来,何奎得以看清面纱之后隐藏着的面容,他猛地睁开双眼,一把甩开了殷娘的手。
“怎么会是你!?”
这张脸不正是自己负责看守的东州“小圣人”,在明坛之上大开杀戒的杭雁菱么?
不,不应该啊,殷娘起舞的时候,那个小圣人应该被正天道观的人关押在囚车里面才对。
怎么会……
“怎么惊讶是你的事情,不过我劝你还是看看窗外吧。”
殷娘叹了一口气,扶着何奎起来,搀着他走向了窗外。
在外面的世界,一头漆黑的野兽正沐浴着箭雨,咆哮着,每次一活动,都会掀起一股血腥的风来。
“那个……是什么?”
“是东州的杰作,累世的业果显现。”
殷娘眺望着窗外的漆黑,无奈地说道:“看来你也不知道你们皇帝陛下的所有计划啊。”
“你!”
听到杭雁菱再度提起陛下的名字,何奎变得激动起来,他转身要抓住这个恶女进行理论,可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那些死难的伤者,手上的力气松懈了下来。
死前的记忆涌入了脑内,他隐约想起了,自己理应已经在一片芬芳之中,身躯溶解了才是……
“你救了我?”
“嗯,毕竟我才是正牌的圣人,虽然名头被人抢了,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殷娘平静地说道:“毕竟我曾经在开战之前承诺过,不会让任何人死于这次宗教之争。”
“你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跟我说清楚!”
何奎激动地伸手抓向殷娘,却被殷娘冷冷的瞪了回去。
“我早知道?不如问问你们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陛下全知全能么?结果呢?你们的皇帝纵容着事态发展成这个样子,造成了这么多的死伤……如果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去施救,多少人将会化作那头凶兽的爪下亡魂!”
“我……”
“这里不是你的军营,这里是明悦楼,你要是觉得自己是个将军,伤好了就离开这里,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病号,就乖乖的躺下,不要妨碍别人护理病人!”
“……”
何奎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训斥的哑口无言,更何况这个女孩还长着那样一张脸。
“陛下……怎么会……他是最重视民心的……怎么会这样……”
老人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苍老的声音当中透着浓浓的无力。
殷娘却没有陪他闲扯的耐心。
“反正——今天发展成这样,肯定是你们陛下早就算计好的。你要是那么崇拜你的陛下,那你就继续躺在这里,对民众的死伤视若无物。而如果你还把自己当成一个将军……那就去和那头凶兽战斗,去阻挠你们陛下的计划。”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陛下根本就不会……”
“你到底是东州百姓的将军,还是龙武义自己的家奴?你们龙卫真正要守护的究竟是他的计划,还是天下苍生!?”
殷娘反手一巴掌甩在了何奎的脸上,愤然拂袖而去。
“我一个南州人,一个破医生搞不懂你们东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死在我眼前才救得你,该怎么做你自己拿去注意去吧。”
————————————————————————
“吼!!!!!”
生长于凶兽背后的蜘蛛截肢穿刺着地面的军队,军中的神箭手们纷纷对着凶兽的六只眼睛拉弓射箭,却被它毒蛇一样的尾巴从高台上扫下。
龙卫军的防线节节败退,而蛟龙王楚镇海拼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去反抗,依旧还是被凶兽的利爪刺穿了胸膛。
那象征着他骄傲的斩马刀已经碎成了两半。
不光是他,东州内其他的金丹期强者也根本没办法处理这头恐怖的怪兽。
真阳观出动了三位金丹期的老祖宗,三人携手组成的法阵被恶兽的吐息污染,夺去了操控权,反将这三位打成了重伤。
这头凶兽最棘手的并不是那庞大的体型和无穷的蛮力,而是萦绕在她周身上下的,那一圈自地脉蔓延出来的怨恨和憎恶化作的阴损灵气。
结丹期之下的修士根本没办法在凶兽身周十米之内的范围保持理智,任何道法施加在它的身上都会被污染,被反制。
洁白的雷光会变得污黑,纯净的水花会变得浑浊,火焰会被它的羽毛吸收,树木的毒素会被它挥发成毒雾,锐利的金属会迅速地锈蚀发脆。
禁军三大统领已经折损了两个,仅剩的圣心王朱检孝指挥着禁卫军分身乏术,却根本想不出来解决当下困境的办法。
身为整个东州军队的大军师,皇帝陛下的心腹。
他知道陛下的全部计划。
他也知道这个凶兽被制作出来的目的,和最后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失控】了?
原定讨伐掉这头凶兽只需要两个时辰,可如今已经拖延了整整四个时辰,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为什么它根本就没有衰竭的迹象?
为什么它还是能从地脉源源不断的汲取力量?
即便是作为核心的龙朝花不愿意去死,那具身体也由不得她啊。
陛下将龙脉的一部分控制权交给她,如今她使用的力量却是来自妖族的那部分地脉。
两种力量的交互冲突,早该凝结成害陛下短命的那份诅咒,让它死个千百次了才对。
“为什么你还不肯死啊!!!”
一向以神机妙算著称的朱检孝濒临崩溃的大吼着,而那头和他相隔百米之远的凶兽将六只眸子齐刷刷地转移向了他。
凶兽咧开了嘴巴,这早应该被仇恨和憎恶淹没了思考能力的恶兽缓缓开口。
从它的嘴巴里,竟然吐出了人类的声音。
【是不是,有点意外?】
噗通。
在知晓这只恶兽竟真的拥有理智的刹那,朱检孝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他顷刻间明白了这头凶兽存活至今的原理。
那头凶兽的核心早已经不是因蒙冤而发怒的龙朝花了。
这次,他们把潜伏在地底的“真货”给钓上来了。
“为,为什么……”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凶兽的嘲笑声撼动着大地,它尾巴横扫,将龙卫组成的防御阵势又一次地碾平。
它伸出了尾巴,那满是鳞片,末端生长着蛇头的尾巴将朱检孝叼住,高高地举在了空中。
【想要一手诱导出妖族的怨念,然后让人类杀死,彰显你们东州人类的伟大,让妖族彻底绝望——可如今你是怎样的心情?】
【看看你们选出来的新太子吧,看看那个蜷缩在军队的中心,瑟瑟发抖,嘟囔着‘我不能死在这里’‘皇位马上就是我的了’的那个男人。】
【这就是你们陛下不惜牺牲女儿也要选拔出来的,引领东州走向下一个时代的王。】
【这个任由军队给自己当垫背,任由东州人的血为他而流的懦夫。】
【咔哈哈哈,咔哈哈哈哈——】
巨兽的声音不费吹灰之力地在整个皇都之内回荡。
失去战友的军人。
失去亲人的平民。
尚未瞑目的死难者。
他们都清晰地听到了害兽的嘲笑。
躲在军队之中的大皇子听到了凶兽点了自己的名字,吓得脸色苍白。
他想要说点什么,为自己洗脱。
他甚至想要鼓起勇气从军队的保护之中站出来,和那头野兽对峙,告诉它它是一派胡言,大声宣扬自己的正义。
可是做不到。
他的双脚发软,呼吸不畅。
只要靠近那头怪兽就会发疯,自己,自己好不容易成为了东州下一任的王。
好不容易熬了这么多年过来,被父亲亲口许以了王位。
他怎么能死在这儿?
“射杀它!射杀它!愣着干什么,至少堵住它的嘴!!!”
大皇子怒吼着,命令着周围的军队。
可军队根本未曾停止过射击。
是根本不奏效啊……
【可怜吾当初和莉莉誓下了约定,答应过她不伤害东州的黎民百姓,可看看她的后裔如今的样子……与其让东州这样腐烂衰朽下去,倒不如让吾辈来将它打扫干净吧。】
巨兽抬起了爪子。
稳稳地砸向了军队的正中央。
砸向了大皇子所在地方。
大皇子绝望的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要被压成肉饼。
朱检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全完了
这玩火的计划引来了恶业,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谁允许汝用吾辈的口气说话了!!!】
“轰隆!!!!!”
上一篇:我在忍界掀起百鬼夜行
下一篇:我是赛亚人